沿著两排侍卫看过去,是一扇敞开的房门,但光线太暗,从外面看不大清楚里面的人是谁。
〃君笑梧来了麽?〃低沈威严的声音从屋内传出,这个声音也昭示了说话人的身份,君笑梧顿时安下心来,更是为看到风云佟兴奋的样子而开心。
〃爹爹。〃风云佟开心地叫,还想要加快脚下的速度,以最快速度到风悠然身边,只是在他刚要加快脚步的时候,身子就被人揽著而动不了。
〃梧梧!〃他嗔怪,他要见爹爹嘛!爹爹已经好长时间没有看他了,上次过来就那麽匆匆忙忙地又走了,要见爹爹,要见爹爹,要见爹爹啊!
君笑梧怎麽会猜不出他的急切,可这些天风云佟那个虚软的身体,让他怎麽放心他做激烈运动,所以只好违了他的心愿,让他埋怨自己,要知道他的身体可比什麽都重要。
风云佟低叫,可还是安分下来,乖乖随著君笑梧慢慢往内屋走。
待他们走到内屋,刚刚站稳脚步,便被屋子里的情况震慑得动弹不得。
屋子里,风悠然悠然坐在一把金黄的椅子上,穿著明黄的衣服,支著下颚,愣愣看著地面上跪著的人。
风悠然的样子并不十分让他们讶异,他们看到的,是那个一身鲜红的男人,好看的嘴唇紧抿著,默默承受来自身後一棍又一棍的惩罚,眼睛始终盯著地面上篮筐里一个小小的身体。
〃呜。。。。。。〃风云佟看清楚了一切,也嗅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他心底涌起一阵悲哀,也不管惩罚仍旧继续,也不管君笑梧的阻止,一个飞身而上,围绕那个小身体打转,低低地叫著,希望对方能够因为听到自己的声音,嗅闻到自己的味道而清醒过来。
然而事与愿违,那个小身体就那麽静静地躺在篮筐里,四条腿伸得直直的,眼睛闭得紧紧的,浑身原本浅色的皮毛,早已被鲜血染遍,凝固的血液和著软毛一绺一绺的。
君笑梧也没了动作,在他确定那篮筐里是什麽之後,他的身子僵硬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连风云佟不顾自己的身体,加快动作了,也不管不顾。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怎麽会?怎麽会?
记得那个夜晚,他还清楚地听到那小家夥痛苦的鸣叫,仿佛感应到他的父亲就在身边,所以叫得更大声,只是他的父亲那时候那麽没用,非但救不了他,就连他自己也救不了。
到得现在,那小家夥竟然以一个僵死的身体,来惩罚父亲那时候的软弱。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声音粗嘎,怒吼著,问向旁边脸色冷漠凝重的风悠然。
〃回禀公子,咱们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大皇子手里举著染血的刀子,而。。。。。。〃旁边一个阴影里传出了声音,不用看,君笑梧也知道,那是身为皇帝的保护者,影卫。
〃而小公子,早已经躺在了血泊里。〃影卫犹豫著叫,说完话,便隐退地更深。
血泊?血泊?血泊?
风云佟低低地哭泣,君笑梧更是呆愣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自己一共才见过几次的孩子,就这麽给。。。。。。
那是他和宝宝的孩子啊!
62
风悠然冷冷的声音,在空气里传荡开来,他看也不看仍旧受处罚的风云意,眼睛死死盯著那个自己还没怎麽好好见过的长孙。
〃拟旨御史!〃
门外听到传唤的男人很快走了进来,朝廷里的人都知道,他这个拟旨御史基本上形同虚设,因为他们的皇帝,有什麽需要传达的,都会自己亲手书写,只不过历朝历代都有,所以也便有了他的存在。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如今用到了他的地方,自然不会是拿不上台面的芝麻小事。
〃臣在。〃相貌平凡的中年男人恭敬地下跪行礼,清脆地应了一声。
〃拟旨。〃嘴上说著,眼睛仍旧未动,听到房间另一侧的臣子已经准备好了需要的东西,才缓慢开口,〃今赐大皇子风云意‘远宿(xiu)王'之称,赐府第临江城‘远宿王府',从此未经传召,不得入京,钦赐。〃
写到这里,执笔的男人不由惊愕,他呆呆地开口:〃这。。。。。。皇上。。。。。。〃
在场的人大概除了风云佟,都知道那临江城距离京城有多远,这下这大皇子真就成了〃远宿(su)〃了。
〃照写!〃铿锵有力的声音重重传达,叫听的人心里发寒,他忘记了这是他们皇朝最英明的圣主,也是最无情的圣主。
〃云意,你可有话说?〃他鲜少叫这些孩子的名字,当然这里面,风云佟是个意外,那是他唯一承认的孩子,也是唯一真心疼爱的孩子。
看著那个几乎哭晕过去的孩子,他的心重重的刺痛,若是能够早些接这孩子回来,他必然是不会经历这些听者伤神闻者伤心的事情,必然是会幸幸福福快快乐乐的。
〃儿臣无话可说。〃半天的时间,才听到风云意开口,他是惊讶的,这些年来,他的这位万人之尊的父皇,何曾这样叫过自己?许真是那个人带来的变化,让他的这个冷血的父皇变成了这样。
风悠然几不可闻地点点头,随後便站起身,对门外的下人道:〃来人,送大皇子。〃
惩罚结束,风云意早已被打得血肉模糊的身体,若不是因为长年练武,早已经瘫倒在地,此刻虽然能够勉强自己站起来,但要走出这道门,是万万不能了。
门外的下人听到传唤,立刻进门搀扶著一碰就倒的风云意,随後便起步往门外走。
〃即刻启程。〃原以为还能够在京城待些日子,在听到风悠然这句话後,风云意僵住了身子,随後立刻仰天长笑起来,他以为他的父皇会变,其实何曾会变?何时会变?
他的父皇还是他们那个冰冷残酷的父皇,几时有变?
眼见风云意渐渐走远了,风悠然回过身,看著地上仍旧偎著那个小小的身体,哭得肝肠寸断的风云佟。
风云意自然不知,他的父皇也是个平凡的肉体凡躯,他爱上了火麒麟,就会爱屋及乌地给其他火麒麟一些特赦,这其中只有他的宝宝和他们的孩子是特别的,那个小小的早已经冰冷的身体,不算在内,但是考虑到那也算是他的骨血,他必然会重责做出不容天理事情的风云意。
〃厚葬!〃抛下这句话,风悠然便转身离开,他要给风云佟和自己的孩子告别的时间。
63
风悠然决定整顿皇宫,他怎麽也没想到伤害了自己最爱的孩子的,会是自己的另外一个儿子,这叫他情何以堪。
他怎麽也忘不掉,那天在风云佟来到之前,风云意说过的话。。。。。。
〃 是你要我们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自己争取。你带我见到了火麒麟,你自己都被迷得神魂颠倒,凭什麽回了京城,你就勒令任何人都不得和火麒麟扯上关系?。。。。。。这些年,你当我和二弟都是瞎的吗?你当我们看不出来你对那个男人有多期待吗?你何曾关心过我们,何曾关心过我们的娘亲,到最後,你竟然遣散後宫。。。。。。那你为什麽不连我们都一起遣散?。。。。。。我不需要一个治国有道的父皇,我只需要一个爱我疼我的父亲。〃
风云意之前说过的话,说得再多,风悠然自己都不会在意,独独最後那句话,恍然提醒了他,他是真的忽略了这个儿子。
所以,他没有给予风云意太重的惩罚,他只是把他流放到边城,终生不得入京,这样,就不会有对他的佟儿有危害的人了。
只是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对另外两个儿子,仍旧是一种畸形的偏执,他仍旧不承认他们,心底里,他的儿子,只有风云佟一个人。
只这一个而已。
两天後,举行为那个浑身污血的小家夥准备的葬礼,一大早,君笑梧还没有醒过来,便感觉有人在摇晃自己。
他睁开迷糊的眼睛,看著身旁那个已经无力变身的猛兽,不停用自己的鼻子,推动沈睡中的自己,他无奈地叹口气,伸手将对方揽在怀里。
〃宝宝,怎麽了?〃
〃呜呜。。。。。。要去。。。。。。〃怀里的大脑袋低低地叫著,为了这件事,他已经和君笑梧僵持了一天一夜,没想到到这时候,他还是坚持。
〃不行,你身体太虚弱了,那麽远的路,你不能去。〃君笑梧态度坚决,风云佟的身体状况,他最清楚,这两天为了这个孩子,他亲见著风云佟哭到无力,这趟出去,还不知道又是个什麽情况呢。
怀里的脑袋抬起头来,哭得红肿的眼睛炯炯地看著君笑梧:〃。。。。。。不哭。。。。。。〃
只几个字就可以明白其中的意思,对於这一点,君笑梧自己也感到很意外。
〃佟儿。。。。。。〃
声音是对著风云佟的耳朵发出的,呼吸出来的热气,也悉数打在风云佟敏感的耳廓,风云佟自然记得,君笑梧唯一一次这样叫他,是在他们。。。。。。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倘若还是人形,一定可以看到一向不懂得害羞为何物的他,面颊一片红彤彤。
〃听话。。。。。。〃
仍旧是耳边的声音,换来的,也仍旧是风云佟低低的回应,直到君笑梧起身著衣洗漱好,独自离开後,他才低低地呜叫著,抗议君笑梧的狡猾。
可是,让他自己一个人出去,他也是不能的,君笑梧曾经明令禁止,没有他的伴同,他哪儿也不能去。
所以,他只好乖乖待在房间里,等著君笑梧的归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一整天的时间都要过完了,其实只是一个时辰,门外传来下人禀报的声音。
平时,若是有人禀报,都是君笑梧来处理的,这时候,风云佟倒有些迷糊。
〃傅小候爷求见!〃门外的人高喊,等待屋子里的人作决定。
他不知道傅小侯爷是谁,外头思考的时候,听到一声〃宝宝〃,抬过头去看,看到那张昔日熟悉的面孔,风云佟也是开心的,他用兽形的口开心地张口。
〃亚亚!〃
64
在风悠然和君笑梧匆忙赶回皇宫的时候,皇宫里早已乱作一团,君笑梧更是揪著一颗心,听著下边的人禀报信息。
〃今天都有什麽人来过重韵宫?〃风悠然状似淡淡地问,他清楚地知道,风云意已经在影卫的监视下,离开京城,这时候,大概快要到江南地带了。
〃禀皇上,今天上午的时候,傅小候爷来过。〃跪趴的宫女战战兢兢地,那天惩罚大皇子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她清楚记得,那天的皇上是怎样的面无表情,被打的人可是皇上的亲儿子。
〃宁亚麽?〃风悠然陷入沈思,君笑梧则皱起好看的眉。
怎麽会是他?
〃影一!〃风悠然冲著空气叫了一声,应著他的声音,很快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恭敬地跪在地上。
〃派人去傅小候爷府察看。。。。。。〃沈默片刻,他又说,〃还有他其他的宅院。〃
〃是!〃被叫做影一的男人应了一声,便又消失在空气中,那速度之快,决不是君笑梧的武功能够赶得上的。
君笑梧第一次意识到,他一直都小看了身边的这个男人,或许一直以来就是没有看透过的,他没见过这个男人用武功,但是平常的时候,他可以感觉到,身边并没有人保护。
一个一国之君,怎麽可能那麽没有危机意识?
他不需要人保护,就足够说明,他自己本人的武功,足以抵挡更厉害的敌人。
〃皇上,宁亚他。。。。。。〃他有些犹豫,他总觉得不会是宁亚。
下人禀报说,今天傅宁亚来了,和风云佟两个,一起在花园里待了很久,後来因为到了午膳时间,他们这些下人便各自去准备,也就是那一会儿的功夫,他们两个人都不见了。
〃现在还不好说。〃风悠然只说了一句,随即便陷入沈默。
不好说?
为什麽会不好说?
他从来不怀疑宁亚,只是对於宁亚总是那麽亲昵地叫著风云佟,而感到有些厌恶,那也是出於风云佟是专署自己的心态,除此之外没有其他。
现在听到风悠然这样说,那话语里明显的怀疑,让他无法苟同,再怎麽说,傅宁亚也是帮了自己,也是帮了风云佟很多的人,他没有办法把这次的失踪怀疑到那人身上。
〃还记得有一阵子,佟儿一直住在宁亚府上麽?〃沈默著的君笑梧,听到风悠然这样问他。
〃记得。〃心里想著,怎麽?
他当然记得,那段时间,为了刘颖儿,他没少分心,後来,一切真相大白,他再次归来,可风云佟失踪了,为了他的宝宝的失踪,他没少寝食难安。
〃那段时间,朕需离京,於是拜托傅宁亚照顾佟儿。〃风悠然又说。
〃嗯。〃那就难怪,风云佟在傅宁亚的府上待过,可是,他感觉得出来,风悠然的话并没有说完。
〃但朕从来没让傅宁亚把佟儿接出皇宫。〃
又一句话地说出,让君笑梧陷入沈思,好看的眉头再没有松开过。
65
〃朕一直都很奇怪,以大皇儿对火麒麟的了解,他怎麽会想到用到你的心口血?〃风悠然的声音再一次传来,这次说的话,君笑梧更感到疑惑。
〃那是。。。。。。〃他想说那不是为了让。。。。。。,想起那个死去的孩子,他的心里一痛。
可转念又想,莫不是这里面也有傅宁亚的什麽事儿?
〃哎。。。。。。〃风悠然叹了口气,才道,〃朕有必要告诉你傅宁亚究竟和这皇宫有什麽关系?还有他如何得来这侯爷爵位。〃
心里一惊,他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层,他一直都以为傅宁亚本就是皇族外裔,却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