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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点都不想被你安慰……」
他脸上的阴霾让沈仲宇乾笑了两声，「要不然再换个说法，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虽然我们是另一种形式的『打』啦，不过我还算是个条件不错的朋友吧？反正你掉的东西我会再去帮你找找看，有找到的话再联络你罗！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今天很感谢你的招待。」
沈仲宇拍了他肩膀几下便到门口穿鞋，苏向槐连再见都不想说背对著他坐在沙发的扶手上，直到室友回家问起桌上的钱跟手机，他才想到要追出门去，不过已经来不及了。
由於隔天一早就有课，再加上苏向槐也没有沈仲宇的联络方式，只好暂时把手机带在身上。
谁知道上课上到一半手机突然响了，忘记调成振动的他在教授的注视下手忙脚乱按下拒绝通话键後迅速关机，等到下课後再打开，里头已经多了一条简讯通知。
他看著那条简讯心里就跟打开潘朵拉的盒子一样紧张，明明就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但他的个性就是不喜欢窥探人家的隐私，要不然打开通讯录随便播个号码出去早就可以找到沈仲宇了，何苦在此守株待兔？
就他在犹豫不决之际，又进来了一封简讯，他握紧手机，倘若对方有急事要找沈仲宇而一直找不到的话，岂不是他害的？
他抿起唇按下确认键，没名没姓，只见上头写著：
下课没？今天上到几点？S大门口5：20接你。
他看得有点糊涂，又按下第二封，一样没指名道姓。
5：20，S大门口，黑色宾士，车牌XX69…GD
S大？说的是他的学校吗？算了，让人看不懂的简讯，真有急事的话应该会再打来吧？苏向槐把手机调成振动赶著去上下一堂课，然後，彻彻底底把5：20的简讯给抛诸脑後了。
第八堂课通常都上到五点十分，不过苏向槐有答应系上助教每天上完课都会留下帮忙整理文献所以并没有立刻回家，结果六点左右，手机又响了，这一次他把手机放在包包里头人刚好搬书去书库，由於铃声响了又停，停了又响，夺命连环扣似的噪音终於让年轻的助教忍不住代接了手机。
「喂？」
「嗯？你是谁？」手机另一头的声音异常冷淡但显然有点意外。
「啊、我是晓峰，向槐刚好离开位置，有事需要我转告他吗？」可能是刚退伍的关系，热心的助教几乎是有问必答，只可惜他的亲切对方并不领情。
「告诉他校门口有人在等他，叫他马上过来！」
无礼的口吻让助教皱起了眉头，正想多问两句电话就挂了，这时候苏向槐碰巧回来了。
「呃、不好意思，打断你了吗？」一进门见助教拿著手机他还没会意过来，直到助教拿起手机差点往他头上敲下时，他才急忙把手机接过来。
「是你的电话啦！疯狂响个不停只好帮你接了。」
「不是我的啦！」
「不是你的是谁的？」
没理会助教的抱怨，苏向槐按出来电记录，唔…又是没名字的号码，这个沈仲宇还真是人气王，这麽多人打电话来找他，看来手机不早点还回去不行了。
「啊对了，刚打来的人说现在正在校门口等你，要你马上过去。」
「蛤？」
「去吧学弟，听声音应该不是坏人，不过对方好像有点不耐烦就是了，你自己小心点。」
「小心什麽？」还有，光听声音也能分辨出是好人还是坏人吗？助教在军营里头接受的都是些什麽训练啊？
「我是说小心走路啦！校园里的那几只流浪狗随处大黄金，你可别踩到了！快点去吧！」
尽管一直被赶，但怎会有人打这只手机找他呢？肯定是哪里搞错了。「我东西还没整理完，再弄一下好了……」
「明天再弄！今天就算早退还是会算整点给你啦，安啦！」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啦！助——」苏向槐根本是连人带包被丢出系办，那通电话到底是有多可怕？居然让平常老爱拖他一起下班的助教提早放人？
话说回来，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後他都没有时间好好沉淀，当然缺钱也是另一个烦恼的源头。
就在苏向槐心事重重地走出校门口之时，往来的行车之间，安静的S大校墙路边，似曾相识的车牌号码不经意掠过眼帘。
「呃、XX69… GD？不会吧？」他越看越狐疑，最後忍不住掏出手机对照了简讯上的描述。
没错，车款、颜色都一模一样，非但又黑又亮，还是很高级又帅气的宾士。苏向槐虽然对汽车品牌认识不多，但他很肯定自己绝对没有这麽有钱的朋友，还是过去问问看好了，说不定对方要找的人是沈仲宇，正好可以请他帮忙还手机。
他的手才刚要敲上车窗，靠近驾驶座的车窗已经自动降了下来，坐在里头的男人一见到他怒容顿扫，立刻换上了张笑容可掬的脸庞，跟电话里头简直判若两人。
※
「嘿，很有默契吧？我就猜是你。」
「沈仲宇？你在这儿干嘛？」
「先上车再说吧？」见他一脸为难，沈仲宇很无所谓地补了一句，「交警有来赶，说是再不开走就要开我罚单，如果真的被开了，罚单算你的喔！」
「关我什麽事？」
「因为这里是你的地盘啊！动作快一点，你是嫌我制造的二氧化碳不够多吗？」
苏向槐僵持了一会儿，远远瞧见制服员警似乎正朝他们走过来，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钻进副驾驶座。
他原本打算用沉默来抗议沈仲宇此等恶霸的行为，但吹了几分钟空调再加上平稳的开车技术，起初还有些浮躁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让忙碌了一整天的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吃过了没？我好饿喔，我们先去吃饭吧？」
「呃？」他睁开眼睛，毫无预警地对上沈仲宇含笑的侧脸，他真的是过度缺乏危机意识，他到底是为了什麽上沈仲宇的车啊？「停停停！到这儿就好了！我在这儿下车！」
「都快到餐厅了，等吃完饭我再送你回去。」
「不必了！我自己搭捷运就好！」
「这儿附近没有捷运——啊、餐厅就在前面，还是先吃饭吧？而且我也不是閒閒没事特地跑去学校等你的。」
「不是閒閒没事……」明明看起来就一副很閒的样子，不是足足等了快一个小时吗？说到这个——
「喂、你的手机，昨天忘记拿了。」
「谢啦！」沈仲宇接过後直接丢进驾驶座前的置物盒，由於整个动作太过於自然流畅以至於苏向槐忽然不晓得该说些什麽才好，为了避免场面太乾，他只好随便挤些话题。
「那个、你想你找我应该只是为了拿手机吧？还有…你怎会知道我念S大？」
「背包——」沈仲宇单手握住方向盘，腾出一只手指了指後座，「你的背包掉在啤酒屋，有服务生帮你收起来了。」
「是吗？太好了！」
沈仲宇用眼角馀光扫了他一眼，见他喜出望外，隐约牵动了嘴角。「嗯，就说会回去帮你找，你当我是讲场面话吗？喔、有件事还是要先跟你说声抱歉——」
他在适当的时间收回目光，倒车进停车格後熄火解开了安全带。「为了确认是不是你的背包我有打开看过，所以才会知道你念S大。」
「没关系啦，不好意思还让你亲自跑一趟。」
「还好啦！是车在跑，我顶多是走进去问而已。」
苏向槐赧然一笑又轻声说了句谢谢，沈仲宇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许久，然後在他发现之前适时转移到後座把背包捞到前面来。「要不要再检查一下？」
「啊、谢谢。」
「除了谢字，你对我还有别句话说吗？」
「嗯？」
沈仲宇浅浅一笑，为了让他好好看过也没急著下车，不过才转个头，适才还惊喜的表情已经换上一张沮丧的表情。
「怎麽了？」
「没事……」
「真的没事？」
「嗯。」
纵使半信半疑，但还是被苏向槐矢口否认了。不过学生就是学生，脸上完全藏不住情绪，沈仲宇伸手摸上那头看似柔软确实也触感舒服的短发，他放软了口气道：「既然没事那就下车吧？等吃完饭再送你回去。」
「喔。」连当事者都未曾意识到的温柔从指尖发顶传递而来，苏向槐不经意迎上那对讳莫如深的幽黑瞳眸，忽然觉得车内的空气顿时稀薄了起来。
然後不知道为什麽，沈仲宇的头越来越低，他的心跳越来越快，情急之下，他身後的车门被他按开了，停车场的照明灯不偏不倚打亮了他半边肩膀。
「走吧？」沈仲宇叹了口气退开身子率先下了车去，口气虽然还是稀松平常，但显然有些扫兴。苏向槐跟在他身後心里很是徬徨，认识还不到两天的人一夕之间就把他的生活搅得一团乱，对於未来，他实在不敢再细想下去。
第二章
沈仲宇带他来的餐厅很高档，在这里吃一餐的钱，大概是他一个礼拜的生活费吧？
见他考虑了老半天，沈仲宇乾脆抽掉他的Menu自己找来Waiter讨论。因为不晓得苏向槐喜欢吃什麽，他让Waiter推荐了几道招牌菜然後两个人分著吃，一番扫荡之後，沈仲宇忽然跟他提了件事。
「到你公司工读？」
沈仲宇点点头，喝完了剩下的黑咖啡。
「这…恐怕不太方便吧？」
「哪里不方便？你是怕我对你怎麽样吗？」
最不愿意去回想的「往事」却老是被「不经意」提起，苏向槐故做镇定道：「不是啦！我的课几乎都在白天，而且没课的时候也几乎都在系办打工，所以应该是挪不出时间了。」
「你们学校的打工一个小时多少？」
「一佰。」
「把它辞掉。」
「凭什麽？」
「到我公司来上班一样是整理资料，不过我们开给夜班工读生的时薪是一个小时三佰，按日付现，你要不要来？」
「我看还是不用了。」虽然听起来很让人心动，但沈仲宇的态度实在是积极得过分，总觉得自己如果答应了，很有羊入虎口的可能性。
「你是因为我是Gay而拒绝我吗？」
突然黯淡下来的帅脸让苏向槐的良心受到了莫名的谴责，他双手交握著水杯，小心翼翼斟酌著措辞，「我说过我对性取向特殊的人没有歧见，只是助教那边已经先答应了，如果有时间的话，我是很愿意去。」
「我还以为是我的关系。」
「不是……」
「所以你不会排斥跟同性恋做朋友罗？」
「要是排斥就不会在这里跟你吃饭了……」他说的，都是真的。
虽然沈仲宇喜欢强人所难，但就一个男人欣赏另一个男人的角度来看，他流露於外的自信风采是深具魅力的，这样一个走在路上就会吸睛的型男，很容易是他这个年纪所憧憬的对象。
沈仲宇托腮望著窗外，嘴角似笑非笑，苏向槐暗自打量著他，总觉得他像是又恢复了好心情。
他安安静静地吸完杯底的葡萄柚汁，正准备结束这场饭局之时，沈仲宇又转回头道：「我想了又想，我是真的需要你帮忙，还是把系办的打工辞了吧？」
「这、请再让我考虑一下……」
暧昧的回覆在沈仲宇听来等同於推托，他松了松领带，两只手臂随性挂在椅背上，但直视著苏向槐的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犀利。「看来今天要是不跟你说清楚，你是不会安心了。」
「说什麽？」苏向槐的喉头滑动了下，忐忑不安地等著他开口。
「……其实我自己有间公司。」
「蛤？」还以为要说什麽骇人听闻的，苏向槐暗自松了口气。
「是间只有六个人的小公司啦！四个业务一个财会一个助理兼总机。」
「还真是五脏俱全……」
「多谢夸奖。」沈仲宇客气得毫无诚意，虽然没有把握还是学生的苏向槐能否理解他说的，但他都尽力去说明了。「前两年经营得很辛苦，收支几乎是勉强打平，直到最近，我们终於接到了个大标案，金额大概有五六仟万。」
「嗯…那不是很好吗？」
「好是好，但所有的筹备工作必须在三个月内完成，厂商是有我跟另一个同事在负责联系，不过要递交给客户的文件到目前还完成不到四分之一，这个工作白天还有助理可以帮忙做，可是她下班之後就什麽都得自己来了……我看你的课本都是原文书，你的英文程度应该还不错吧？大几了？」
「大二。」
「那也二十了。」
「快了。」
「嗯？」
「过完这个夏天才二十。」
沈仲宇未置可否，苏向槐看著他的脸，突然好奇起他的年纪。
「什麽？你才二十六？」
「干嘛这种口气？我看起来很臭老吗？」他的大惊小怪让沈仲宇挑了眉。
「不是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