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鬼 一 於心有愧作者:纸醉金迷[出书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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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有鬼 一 於心有愧作者:纸醉金迷[出书版]-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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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向槐装没听见,继续吹著头发。
  他从镜子里头不经意瞥见萧至皓脸上放松的线条,那股满足从何而来,他不得而知。「阿皓,你是提前假释吗?」
  「对啊,你替我感到开心吗?」
  开心?利用疼痛的形式来表达吗?那天晚上他拿球棒把自己敲昏之後,再醒过来,人便已经躺在宜兰民宿的床上。
  被监禁的这几天除了他以外没其他人进来过,想必是事先拿钱打点过了。说到钱,他在银行的存款应该已经被洗劫一空了吧?
  「你怎会知道我台北的住址?」吹好头发之後,他将电线缠回吹风机机身,倚坐在梳妆台前。
  「院长告诉我的。」萧至皓双手撑床眼梢微吊,一脸兴味盎然。「不信?那你又怎麽会在这里?」
  「阿皓…你找我要做什麽?」
  「关了几年很想你,想看看你,所以就来了,可是你好像一点都不欢迎我。」
  「我、我没有…我只是希望你能用比较温和的手段……」垂下去的头被抬了起来,蓦然欺近跟前的萧至皓,口气温柔得教苏向槐寒毛竖起。
  「我对你还不够宽容吗?我坐牢的时候你来探望过我吗?我出狱的时候你来迎接过我吗?亏我一出来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我想不出来我有哪里对不起你……小槐,我对你从没变过,反倒是你,变得让人很伤心——」
  被捏起的下颚让苏向槐被迫再次复习了他的容貌,尽管中间失联了几年,那双乖戾的眼神也未曾改变过微笑的弧度,当深埋的恐惧倾巢而出,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不过没关系,往後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会把你教好的。不听话的人就要接受处罚,还记得我们的游戏规则吗?」
  改由握住颈项的大手松动了回忆的封印,苏向槐缩起肩膀不自觉颤抖起来,他就快要无法呼吸了。
  当时,似乎只是不经意说了句「我不是你的玩具」。
  当时,少年的手掌似乎也没现在这麽大。
  那双非得合握才能够包覆住颈项的手,在压倒他之後没再松过,他高仰著头,拼命挥舞的手指抓伤了对方的脸以及所有裸露於外的皮肤。
  「我没有把你当玩具……」
  少年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他对著那跨坐在自己身上的重量摇了下头,然後疯狂扭动起来。
  没有、没有…我不是你的玩具…你说什麽就是什麽——
  说不出口也没有机会呐喊出来的求救一一化为呜咽,他推打著少年不动如山的身体,尽管用尽了力气,少年眼底的冷酷与愤怒依然随著指尖的力道持续攀升,他越掐越深,逼近的胸膛让他看见了少年眼底的血丝。
  「小槐,不要有这种委屈的想法……我们要相依为命下去,永远在一起——」
  几经压抑的愤怒彷佛要将四周的空气冻结似的让他痛苦地运作呼吸,他的脸因呼吸困难而呈现出不自然的色泽。
  「小槐,说你不会离开我,说你不会跟我妈一样抛弃我——」
  他腾空踢著脚试图移动分毫,可是扼住脖子的手指像是掐进了气管让他连呻吟都发不出来,会死的…这一次会被弄死的——
  「阿皓?阿皓你在干什麽!?快点放开小槐——」也许是没听见也许是听不见,执著,为的只是得到一个承诺,少年紧握的双手爆出了青筋,刚好经过教室的社工妈妈听见里头有骚动,把门拉开一看差点没昏厥。
  「快来人啊!出事了——」社工妈妈边喊人边跑上前去七手八脚地把失去理智的少年架起来,起先还扭打了一会儿,最後在帮手赶来之後,终於获救的他佝著背瘫在地上止不住咳嗽。
  事发当晚,有医生来院里帮他验伤,隔天,又有几个面生的人来找他问话,然後从那天起,他就再也没见过少年了。
  时间过得好快,一转眼都已经六年了。
  「小槐……」
  苏向槐背对著梳妆台双手握住桌缘,哪怕身後只有一丝空隙他也想把自己藏起来,但梳妆台就这麽小,小到萧至皓的气息不断渗透进来,让扩张的毛细孔充分感受到那份颤栗。
  「伤害你的行为我不会再做了,只要你乖乖的,我绝对不会再打你了。」他伸手抚上他嘴角的瘀青,满是心疼的口吻让苏向槐害怕地避开了他的碰触。
  「来找你之前我想了很多,我会去找份正当工作重头再来,我们又可以一起生活了,你有没有很期待啊?」
  「阿皓,其实我……」
  「嗯?有人敲门,你不要出声我去看看。」
  苏向槐被松开之後整个人瘫靠在梳妆台上,见他隔著门缝跟外头的人小声交谈,很显然是不想让人瞧见里头的状况。
  在台北的人应该已经发现他失踪了吧?如果有去报警,透过ATM提款记录应该很快可以查到这里来吧?当然,如果民宿经营者的立场也值得他赌上一把的话,暂时再敷衍一下萧至皓也无所谓,单是替将来的逃脱做准备,至少这个身体不能再受伤了。
  沈仲宇在核对过地址後驱车来到彰化慈声育幼院,他没抱著在此地找到人的希望,只是觉得应该来看一看。
  引擎才刚熄火,门口似乎已有一名老妇人在等候,他摘下太阳眼镜,礼貌性地点头示意,「您好,我是沈仲宇,中午左右有跟贵院通过电话——」
  「我猜也是你,你来得好快,台北到彰化不近吧?路上辛苦了,我是慈声的院长吴美丽,外头太阳大,还是请先进来吧?」
  「谢谢。」沈仲宇在走廊换了室内拖鞋,尾随院长来到客厅。
  「请用。」吴美丽端上冰凉的麦茶,沈仲宇没动,看著她在面前坐下。
  「院长不好意思,来得很冒昧,希望没有造成您的困扰。」
  「没有没有,只要是客人我们都很欢迎,特别是院生的朋友。沈先生,小槐怎麽没跟你一道回来?」
  「他临时有事,所以我就自己先过来了。」
  「小槐他现在过得怎麽样?自己一个人生活还顺利吗?」
  「还算不错吧。」在这之前确实是顺利到无可挑剔。沈仲宇勉强噙起唇角,没让吴美丽察觉他的黯然。
  「是吗?那就好……他虽然每个月都会给院里寄钱,可是好久没回来了,有机会还真想见见他——」不急不徐的口气随著窗外洒进的夕阳薄暮流泻进来,沈仲宇抬头望见那样一张笼罩著慈爱光辉的脸庞,更深刻体认到自己所处的黑暗。
  「院长…今日突然南下,其实是有个人想请您认一下。」沈仲宇从西装暗袋抽出相片平放在桌上,用手指著其中一个上吊眼的小男孩。
  「阿皓?」
  「阿皓?他的全名是?」
  「萧至皓。至是冬至的至,皓是左白又告,怎麽了吗?」
  「没什麽,院长最近有见过他吗?」
  「呃、沈先生,请问阿皓又做了什麽吗?」
  那个又字让沈仲宇皱了眉头,他靠回椅背双手交握,吴美丽见他沉默,不由得忧心忡忡道:
  「沈先生…阿皓这孩子的个性向来就比较冲动,如果他在外头闯了什麽祸,请务必告诉我——」
  「没有,您别紧张,我跟他并不认识。」
  「沈先生,这相片…是小槐给你的吗?」
  「是啊,有什麽不对吗?」
  「没想到小槐还留著。」
  听出话语底下的不胜唏嘘,沈仲宇不动声色问道:「他们关系很好吗?」
  「好是好,唔…这该怎麽说呢?他们关系好也是正常,阿皓比小槐早一年进到育幼院,几乎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他们从小就跟亲兄弟没什麽两样。」
  「哦?」
  「嗯…阿皓对小槐一直都很照顾,小槐也蛮依赖他的……其实不需要我说明您应该也想像得到,育幼院的环境说来单纯其实也算复杂,毕竟收容的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孩童,总难免会有几个行为偏差的孩子特别喜欢欺负人,像小槐在这方面就比较弱势,但是阿皓就不一样了,他是受到伤害就会立刻反击,而且保护欲很强的孩子,他帮了小槐很多,也让小槐慢慢在团体中找回自己的定位……」
  沈仲宇凭著那一字一句自行建立画面,竟也忍不住心疼起来,「听起来是个很了不起的哥哥啊,那後来为什麽会分开呢?」
  「嗯,孩子长大了,也无法一直留在育幼院啊。」
  「据我所知,向槐在国中毕业之後就离开彰化独自北上求学……通常像他们这种家庭背景特殊,感情又好到这种地步的小孩,自己的人生计画里头一定多少会有对方的参与吧?可是我们、也就是我们这群向槐在台北认识的朋友,我们完全不晓得有阿皓这个人的存在——还有件事更不瞒您说,我们也是直到最近才知道向槐是在育幼院长大的事。」
  「是吗?」吴美丽捧著玻璃杯,眼神始终没跟沈仲宇对上。
  「照理说,对向槐有养育之恩的育幼院等同於『家』的存在,但他为什麽宁可在外流浪也不愿意踏进家门一步?院长,您是不是漏掉了什麽没讲?」
  「沈先生,小槐的事还是得让小槐自己告诉你,你找我问,我也不好说。」
  「好,那我们只聊这个阿皓。」
  「阿皓?阿皓怎麽了吗?」
  沈仲宇收起照片,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院长,打从我们提到阿皓开始,您不是觉得他怎麽了就是认为他又干了什麽坏事,这个阿皓,对育幼院来说是个麻烦人物吗?」
  「也不是…只是……」
  「只是什麽?」
  「只是觉得既然都过去了就没有再提起的必要……沈先生,若换做是你又会怎麽做呢?如果有人已经替自己当初的年少无知赎过罪,又为什麽不能够给他一次自新的机会呢?」
  「看来萧至皓果然回来找过您。」
  「呃?」
  「是什麽时候的事?他有跟您提过接下来要去哪里吗?」
  「沈先生我不懂你的意思——」
  「向槐失踪了。」
  「什麽?」
  「向槐失踪当晚,住家路口的监视器有拍到一个金发少年鬼鬼祟祟的影像,经警察放大比对过後,很有可能是最近刚假释出狱的萧至皓……请问院长,萧至皓来找您的时候也是染著一头金发吗?」
  「不可能。」
  「什麽不可能?」
  「阿皓礼拜二是来找过我没错,但是我们并没有聊及小槐的近况,因此他不可能会有小槐的地址。」
  「有没有可能是别人说出去的?」
  「那也不可能。那件事都已经过去六年了,当时的社工跟辅导员早就都换过了,而且阿皓也不是那种会随便找陌生人攀谈的人。」
  「『那件事』?指的是萧至皓对苏向槐谋杀未遂的那件事吗?」
  「沈先生,看来你今日是有备而来啊。」吴美丽苦笑道。
  「我们很担心向槐,我们怀疑他是被萧至皓带走的,所以才会回头找育幼院求助。假如您有什麽线索,还请您——」
  「沈先生,我不知道阿皓是怎麽找到向槐的,不过他来找我的时候态度很平静,一点也没有对小槐心怀怨恨的样子,他是我亲手带大的,是不是在说谎我很清楚,我不认为他会加害小槐……」
  「人是会变的。」沈仲宇暗自咀嚼,但并没有把心声讲出来,吴美丽望见他脸上的阴影,也开始坐立难安。
  「沈先生,阿皓那天走的时候有留手机号码给我,虽然我还没打过,不过可以试著联系看看,至少先把误会弄清楚。」
  「院长,您可以跟我到台北几天吗?把你目前手上有的线索都提供给警方协助调查,向槐已经好几天没消息了,您身为院长,应该也很担心他的下落吧?」
  吴美丽犹豫了下,最後还是点头了。「好吧,我跟你上台北。不过沈先生,可能要麻烦你在这里等我,除了收拾行李需要时间之外,还有些院务我也需要跟其他人交代一下。」
  「好的,院长请便。」
  待吴美丽离开之後,沈仲宇稍微放松了精神,他双肘撑在桌上无意识搓揉起鼻骨,虽然略微感到精神不济,但在等待的空档他的脑袋仍未停止思考。
  从被绑到现在已经堂堂迈过第三天了,也不晓得向槐那边的情况到底怎麽样了,如果真的是挟怨报复,能这麽安静吗?
  正当他进行各种揣测时手机响了,是陈麟的来电。
  「老板,你见到院长了吗?」
  「见到了,聊了一下,那个叫萧至皓的有来找过她,我把向槐的事都跟她说了,你那边有什麽进展吗?」
  「警察打电话来说银行那边有查到阿槐的户头在礼拜六下午六点多的时候有一次提领记录,是ATM提款监视器有拍到人,一样是个金毛仔。这个金毛仔实在是很嚣张,整张脸连遮都没遮,监视器把他拍得超清楚的,警察已经紧急确认过他的身分了,是最近刚假释的萧至皓没错!老板,阿槐肯定是被他带走了!」
  对话到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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