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尝到如此痛苦如此绝望的恐惧。
他瑟缩在墙角，阳光已经隐没，天地化为一片黑暗。
好害怕，好可怕，怎麽办，怎麽办……
好想有个人来救他，好想有人告诉他，石头还活著，他没事。
第 11 章
县城虽然不大，但是要找一个人也很不容易，尤其是初来乍道的异乡人。更何况现在是黑夜。不知道小虾还会不会受到袭击，无法呆在医馆等待的石头，已经在城里找了两个多时辰。一边走，他一边呼喊，希望小虾能听到他的声音。
他还没有死，也不会死。
夜越来越深，石头的心情也越来越黑暗。在他中毒的时候，小虾会不会已经遭了毒手？如果晚了，小虾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深深地锁眉，如果小虾有任何万一，他绝不会饶过他！脑海中掠过那满脸灼伤的男人，石头几乎咬碎一口钢牙。
手捂向胸口，石头低下头。他向神灵发誓，所有一切，都是因他而已，小虾是无辜的！如果小虾平安无事，他将离开他，不再把危险带给他！
月上中天，夜已过半，远处梆子声响，已经起更。石头拖著疲乏的身体，咬著牙关，不死心地继续寻找著。他已经向神许诺离开他惟一珍爱的人，神应该把他还给他！平平安安地还给他！
他终於找到了。找到那个已经哭得精疲力尽，缩在墙角的小小身影。
“小虾。”他呼唤，呼唤这个让他一见锺情的男孩。
小虾隐约地听到了石头的声音。或许他已经产生幻听了？还在胡思乱想间，声音已经近到无法忽略，抬头时，月光皎洁地照亮了眼前农家少年的轮廓。一切都不再是梦不再是幻。被拉起之後被紧紧拥抱，喘不过气的挤压证实了真实的存在。
“石头？”他仍然不敢确定地问。
“终於找到……你了。”石头喘了口气，“害我发了一个老大不情愿的誓。”
“誓？”
“你要平安无事我就离开你。”
“你吃错药了吗？！”小虾气得怒吼，“你敢离开我半步试试看，我要你的命！”
“噢，我好容易才活回来……”
小虾挣开他的怀抱，在月光下仔仔细细地端详。石头的脸色正常，神色也如平常。他的眼泪就这麽毫无预警地掉了下来。知道师父死了的时候，他没有哭，因为他没见到师父死的样子，也因为他被仇恨封闭了悲伤，但是他为石头还活著哭泣。
生命是如此的可贵，但是世界上还是有人，不断夺去别人的生命，夺去别人珍爱的人！
不管那个伤了石头的人是谁，绝对不放过他。小虾一边掉泪一边咬牙，他绝对要十倍奉还，让凶手尝尽世间残酷，绝望而死！
略有些粗糙的手指擦去了小虾脸上的泪珠，是石头。
“不要哭，这样我会为难。”石头扭过头，他竟然有些脸红。
“你为难啥啊？”小虾一边哭一边擦，眼角都红肿起来。
“我想……亲你。”石头捂著嘴背过身，声音低得像蚊子叫，“你一哭我就想，但我怕你打我。”
“你说啥？”小虾摇头道，“我不会打你的。”
“真的？”石头的声音里涌上诡异的喜悦。
“我干嘛要打你？”
石头转过身，他豁出去了。明知道小虾根本没听到他说的话，但是趁著小虾糊涂偷袭才可能成功。小虾看著石头的脸越靠越近，不由得紧张起来。“你，你要干嘛？”
嘴唇被堵住，小虾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那软软的温温的触感，还有吹拂在脸上的热气，令他全身都颤悚起来。挥起手想推开，但是怎麽也使不出力气。石头巧妙地抵住了他的肩，勾住他的膝，小虾连动都很困难。说不出抗议的话，因为嘴唇已经被贴住，而柔软的舌尖正在轻轻地敲著那扇紧闭的门。
如果说话，一定会被吻得更深！小虾著实被吓坏了。他只好紧闭著嘴，至少不能让石头再进一步！但是这样等於给了石头为所欲为的机会，唇不断地被爱抚，变换著角度，变换著力度，石头的呼吸明显粗重起来，那隐约透出的欲火在黑夜中灼烧著。
“……石，石头……”小虾推著石头，但是力气好像就是使不出来，看到石头肩上的伤，他的力气就更弱了。万一弄痛了他怎麽办？他一边为难，一边感觉到石头的唇移到了他的耳边，呼呼的热气吹在耳廓，身体顿时窜起一阵酥痒，“啊！”小虾不由得哀叫一声，然後猛捂自己的嘴。好奇怪，好奇怪！
“你这里……敏感？”石头低喃著，舌尖悄然舔上小虾柔软的耳廓。小虾背部一阵惊悚游窜，膝部一软。他顿时慌了神。
“石，石头！快，住手！”小虾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我要跟你绝交！”
石头的动作僵住了。小虾趁这个间隙，终於全力将他推开，连退两步，不停地喘气。那奇妙的感觉仍然在全身游走不去，越想越觉得羞耻，全身发起热来，脸部烫得通红。
“小虾……”石头紧张地看著他。
“不要过来，你敢靠近我一丈以内，这辈子休想我原谅你！”小虾指著他大叫。他已经心慌得难以克制，只要看到石头，刚才的一幕就会反复在脑海里重演，把身体的怪感觉挑得像星火燎原般难以克制，对这样异常的反应，小虾无法控制也无法预知，他害怕这种感觉会让他做出难以想象的事情来！
“我不做了，你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好不好？”石头哀求。没想到小虾的反应竟然那麽强烈，还以为找到了小虾的敏感点，可以给他带来愉悦感，结果竟然弄巧成拙。石头不由得冒出一头冷汗，他不要跟小虾绝交，绝对不干！看到小虾拒他千里之外的样子，石头突然羡慕起采花贼来。如果小虾真要跟他绝交，到最後他只有当采花贼了！
“我气得要死！”小虾一边吼一边用力擦嘴，“哪有你这种男人的。”
“啊？”石头莫名其妙。他是哪种男人？
“我再长得好看也是男人，怎麽能说亲就亲。”小虾嘀咕。
“哦，那要怎样才能亲？”石头狡黠地反问。
“……除非你是姑娘家。”
“这怎麽可能？”
“……那到也是。”小虾自觉好笑，“所以你不可以再亲我。”
“……不要。”石头嘟起嘴，“死也不要。”
“……”小虾脑袋青筋冒起，“那你就去死好了！”
看著小虾气冲冲的迈步前行，石头抿唇微笑，急急地跟了上去。既然已经亲到过一次，想办法应该还是可以再亲的。他已经很熟悉小虾单纯直率的个性，要找机会是很容易的。
“小虾，感觉好不好？”不怕死的石头凑前问。下一秒锺，他被一铁拳揍倒在街道上，一晚上都没爬得起来。
星夜赶路，连日奔波，加上初春的寒冷，石头的伤口好得很慢。马背上的颠簸，几次都使他肩伤开裂，看著前面疾行的小虾，石头的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一路上，已经看不见那灼伤面孔的男人，也没有其他形迹可疑者。石头一直小心防范著，害怕再有人袭击小虾，随著时间的过去，他紧悬著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苏州城远远在望，小虾的心情越发的雀跃，奔波多日终於到了目的地，疲惫不堪的身体仿似有了股劲，恨不得能转眼间飞进城去！
石头的肩一阵阵抽痛，刚一进城，他就觉得天旋地转。忍不住趴在马背上喘息，眼角落处，街头巷角的乞丐立刻进入了他的眼帘。每个乞丐身上都有布袋，而且数量不少，随便一看也有四五个，甚至更多。眼看小虾只顾著兴奋地往前奔，石头顿时紧张起来。
“──小虾！”他叫了一声。小虾跑出去老远，第三声才听到，他一拽马缰，回头看时，石头已经从马上栽了下来。这一吓非同小可，小虾飞身从马上跳了下来，狂奔到石头身边，一伸手将他捞了起来。手过之处，略有湿意，竟然是血！
“石头！石头！”小虾心一凉，脸唰地苍白如纸。
“嘘，我没事。”石头低声道，“听我说。”
“说什麽？你流血了！”小虾为自己的不查自责万分，“你的伤一直没好？”
“听我说！”石头怒而瞪了他一眼，小虾顿时一怔。“我们已经被盯上了。”小虾大震，想要回头，石头的眼神阻止了他。
“是丐帮的。我们先去客栈，晚上再探绣庄。”石头靠著小虾，缓缓站起，“不要让他们发现我们已经知道了。”
“我明白。”小虾扶著他重新上马，自己再纵身骑在後面，一手搂著石头的腰，一手牵著自己的马缰，然後一夹马肚，向著城内急奔而去。一马两人，风一般穿街而过。看著石头肩部一片殷红，小虾心痛不已。
客栈内，掀开石头的衣服，那血已经贴著皮肉，轻轻一拉便痛得他闷哼一声。小虾急急地端来一盆水，一边为他擦掉血迹，一边融著伤口，浸了一阵，终於把衣服和皮肉分开。包扎的布已经被血浸透，伤口处已长出了新的皮肉，只是因为奔波牵扯，伤口开裂，血流不止。
“你为什麽不跟我说？”小虾一边重新给他上伤药一边怒吼，“不，是我太不细心，应该让你多休息几天的！”
石头一边皱眉一边笑。小虾的关心让他很高兴，很温暖。如果不是怕小虾生气，他老早就抱过去了。
“你笑什麽呢？”小虾把布条重新给他缠上，动作之间，两人胸口几乎贴在了一起。
“……我真不想伤好。”石头俯看著小虾的脸，闪动的睫毛不停地挑逗著他。小虾一抬头，两人的距离骤然缩短，四目相对间，石头已经恍惚的眼神让小虾不由得一个激灵。看著那张熟悉的脸靠近，一点一滴地知道被轻吻，小虾身体僵硬，却没有躲开。
“你不躲？”石头笑嘻嘻地贴著他的额，“也不揍我？”
“──你想挨揍？”
“……不知道……”石头抬头望天，“只要你高兴就好。”
小虾一把将他的头掰过，定定地看著他。石头不由得为这逼近的距离而感到窒息。“把伤养好，”小虾淡然一笑道，“我们今天晚上还要办事。”
“……我以为你要亲我，害我白高兴一场。”石头满脸失望。小虾瞟了他一眼。
“想要我亲你？”
“嗯。”
“那就帮我找到杀我师父的仇人，”小虾眼神一冷，“只要能杀了他，我什麽都可以答应你。”
第 12 章
这次轮到石头呆住。
半晌都没听到石头的声音，小虾奇怪地扭头。石头抱著膝，呆呆地看著地面。那沈默的抗拒让小虾意外，让小虾觉得陌生。这个条件只不过是形式罢了，难道石头不想帮他报仇？难道石头不是真的喜欢他？他基本上是等於答应了，难道石头不懂麽？！
“怎麽不说话？”小虾的手指都开始颤抖，被戏弄的感觉让他羞愤交加。
石头愣了一下，抬起头。小虾的表情满满的受伤，眼神里透著不解和愤怒。
“你不愿意？”小虾咬著牙，一字字问。如果石头敢说一个不字，那他们就完了，从此绝交，形同陌路！
“……如果能做到，我千万百万个都愿意。”石头苦涩地一笑，“我怕我做不到。”
小虾胸口的紧窒顿时一松。
“我知道要找到他很难，要杀他估计也不容易，但是我们一起，肯定有办法。”小虾把指关节按得劈啪响，“就算搭上我这条命，我也绝对要杀了他！”
石头淡然笑了笑，轻轻掩去眼底的沈重。
“……我刚才的意思，你是真的不懂麽？”小虾低声问，脸转眼之间红透耳根。
“嗯？”石头还在神游天外。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小虾气极，拽著石头的领口猛摇，“你这个混蛋，我都这麽有诚意了，你心不在焉是怎麽一回事？”
石头领口收紧，勒得他无法喘息，张著嘴，舌头吐出。
“──勒，勒死我了──”
小虾微一松手，石头喘过一口气。下一瞬间，他被拽到小虾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