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二十多个人里就录取了4个，金山是第一个被叫上名字的，还把他吓了一跳。
张小芹本来还满心希望着自己儿子不会被录取呢，结果儿子喜气洋洋的回来了她一下就泪眼汪汪了。“幸亏这些日子你把你养得又壮了一点！否则就刚回x市的鬼样子风一吹就跑了！说啥也不能让你走！”
金山拥抱一下妈妈，心里暖暖的。这几个月他基本渡过了那个坎儿，能对着自己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就当时被狗咬了一口！以后的日子要过的敞敞亮亮的。
再见了爸妈！再见了X市！金山坐在拥挤的小巴里，冲父母挥手告别，一直到父母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才恋恋不舍的收了手。
之后就是一路颠簸，下巴之后是火车，火车做完了以后就是乘船，金山第一次坐船并没觉得兴奋，轮船有旧有小，散发着一股子机油味。六个人挤在一个狭小的床舱里，连床都没有，直接在潮乎乎的榻榻米上打的地铺。在船上昏昏沉沉的睡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到了日本。大家都没啥力气讲话了，迎接他们的是个大巴。
“我cao，有完没完！还要倒车！”有个小个子忍不住骂起来了。
金山拍拍他，示意让他忍耐一下。小个子叹口气跟大家上了车。都是第一次出国，兴奋终究压过了疲惫，大家都对着外头的风景指指点点。金山却有点失望，他觉得印象中日本一直是个发达国家，可是外头的高楼大厦也不是很多，街道狭窄的很。就是比国内干净，街边一点废纸屑都没有，街边的花草树木都绿的发亮，空气湿润的让人舒服。
“你看看那些日本娘们！真敢穿啊，那白花花的大腿露的！长的也水灵！” 小个子关注的重点和金山完全不一样，“鬼子侵华糟蹋咱那么多姑娘，咱啥时候要为国争光！也搞几个日本姑娘。”
大家都笑着起哄，“就你那样就是个处男吧！”“刚摸到小姑娘手就射了吧！”
金山也跟着笑，心里却有点发愁，他现在还搞不清自己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34
金山做的是个服装厂的活，给衣服钉扣子，给娃娃钉眼睛啥的。每天朝九晚五，没有批条不能出工厂。工作内容说白了就是简单重复劳动。别说人了放个黑猩猩在那儿几个月都会干。早中晚都管饭，菜就那么几样，米饭管饱。住的宿舍是六个人一间，活动室有台小电视，里头放些哇啦哇啦的日本节目，没几天大家都厌烦了。
“小日本真小气，晚餐一个苹果分给四个人吃！”小个子扒拉着餐盒，垂头丧气的，“一天都不见个肉丁！干活都没力气！”
“你这家伙是没力气打手枪吧！”旁边的人起哄道。
“你们刚来没多久不知道啥，日本地少东西少，水果蔬菜贵的吓人，咱们这儿的伙食算是不错的了！”老工人毫不挑食，大口大口往嘴里扒饭。“等周末看看能不能给批下来假条，带你们四处逛逛。”
“管的很严么？”金山也有点被闷坏了，他觉得这简直就像囚犯一样。
“原来也是随便出入的，后来有人逃啦，可能去□□工之类的。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从那儿以后就严厉了。”老工人吃完饭了饭抹抹嘴，把筷子纸巾啥的都分类放好。“你扔错啦，纸巾盒剩饭啥的都要分类的。小日本这方面管得严。”
金山点头，前几天他看到厂里的日本人喝瓶矿泉水，瓶子上的包装纸扔一个垃圾箱，瓶盖和瓶身也是分开扔在不同的地方，他还奇怪了一阵，后来听说是环保垃圾分类回收。
终于熬到了周五，大家都写了申请条想跟着老工人出去逛逛。几个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人行道窄的要命，小个子他们就干脆沿着马路牙子走，一路上山清水秀人烟稀少的，大家笑笑闹闹很是热闹，象去郊游一样。
走到商店街花了快40分钟，金山愣了一下，不就是个菜市场么！叫什么商店街啊！进去逛了才发现，里头的蔬菜搞的跟日本人一样，都小小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不带一点泥。
“妈呀，一个苹果就要8块多！”小个子眼睛都瞪圆了，“这不抢劫么！”
金山也吓了一跳，看着标价上写着110日元，换算一下可不是要8块多人民币吗！
领队的老工人看他们一脸震惊的表情哈哈大笑，“我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时间长了习惯了就好了，花的多不是挣得也比国内多么！”
一群人兴高采烈的出来，垂头丧气的回去，就领队买了一兜子苹果，几根香蕉（日本没有一把的香蕉，一般都是3；4跟卖100日元）。
领队和金山是一个宿舍的，洗了苹果嘱咐金山想吃就拿。金山哪好意思啊，馋的都快流口水了也不敢碰一下，后来领队直接塞到他怀里他才毫不客气的吃了。想着下周休息的时候狠狠心咬咬牙买点好吃好喝，干嘛把日子过的这么惨！
结果休息日正赶上下雨天，大家累了一周都懒洋洋的倒在宿舍里不想动，就金山一个人出门。本来一路顺顺的就到了商店街，买了些蔬菜水果后不知道七拐八拐的走到哪儿了，越走越陌生，金山心里喊着糟糕，迷路了！厂里的规定是晚上六点以后必须销假回厂，否则要记过，严重的要送到入管局，金山想起来老工人讲的□□工的事儿，他可没那个倾向留在这儿非法务工，万一被误会了长一百个嘴也说不清楚！他看看天色，估计也就是个下午三四点的样子，兜里揣着厂里的地址，他在那儿想日语该咋问路。
厚着脸皮问了凑上去问了几个人，第一个老头拿着纸看了半天比划了一下眼睛，摆摆手走了，金山估计是老花眼看不清，第二个主妇模样的人像是赶时间说了声不知道真抱歉就走了。第三个人跟他比划了半天，金山完全听不懂，只能点点头说谢谢。
望着灰蒙蒙的天色金山都有点失望了，来了一个多月了，日复一日的简单体力劳动，一样的伙食，面对一样的人，真的挺无聊的。一起上班的小个子他们都是农村的，人挺好，就是说话啊玩啥的总是弄不到一起去。有时候真的觉得挺孤独的。
金山摇摇头，“想些乱七八糟的，赶快找到回去的路是正经！”他努力找下一个问路目标。
细雨蒙蒙中过来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子，悠悠闲闲的推个车子哼着歌。金山远远的看着她估计这人不是个老花眼赶时间的家伙，赶紧奔上去磕磕绊绊的问：“すみません！これ……”
金山都急出汗了，匆忙的把地址掏出来搜肠刮肚的想着日语应该咋问路，结果对面的女孩张口了：“你是……中国人吧？”
金山猛点头，满脸的惊喜，没想到问路闻到个中国人！同胞啊！
女孩皱着眉毛看地址看了半天，“这地方挺偏僻的，你怎么来的啊？”
“走来的啊！”
“我的天！从那边走过来要一个多钟头吧！”女孩子惊呼，“你跟我走吧！出了这个巷子再给你指路。”
“也就40多分钟！”金山不好意思的笑笑，“刚来不熟悉这边。”
“听口音你不是南方人吧？”
“我X市的。”
“啥？”女孩子吃惊的一个刹车，“我也是X市的！来着这么久头一回遇到同一个市的！”
两个人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越聊越投机，金山骑着自行车，后头载着妹子给他指路。没一会儿两个人就熟悉了，祖宗十八代都快摸清楚了。女孩子叫苏月，国内的住址和金山家挺近的，坐公车也就4；5站的样儿，一年前来这边留学的，现在还在读语言学校。
“你劳务输出的签证啊？”苏月在后头撑着伞。“你那日语也忒差了点吧！那句すみません讲的跟中文似的！来之前不考级的？”
“就过来以前培训了几天，为祖国做贡献啊为中日友好出一份力之类，应付面试的那套背的挺熟的！给你表演一下！”没等苏月同意他就开始哇啦哇啦的说起来了，苏月在后头笑得弯了腰。
“太过时了吧！日本人谁管这套啊，他们就看你个人是咋想的，特务实！咱那套形式主义在这儿行不通的！”
“我们干的活就是卖力气拿钱，老师教啥我背啥，学多了也没地方用！”金山想起面试的时候也忍不住笑，背了一大通结果日本人就没问这些问题，竟说漫画了！“我和你们这些留学生不一样！你们是有学问的。”
苏月在后头狠狠拍了他一下，“人和人都是一样的，啥时候都要学习！大道理我不懂，反正学了肯定比没学好！你天天在宿舍里也没事，学个日语啥的多好！以后研修完了回国还算有个文凭！”
金山想想每天下了班除了发愣也没被的事儿干，有时候还会想起那个白眼狼，白眼狼凭什么那么招人疼？还不就是学习好在大家面前有个好形象！“我学！下周放假就去买书！”
苏月眉开眼笑的，“买什么书啊！用我的吧！正好你们工厂和我家是一路，拐到我家一趟给你拿书！”
小自行车载着两个人拐了好几个小道终于到了苏月家，苏月本来想叫金山上楼喝杯水呢，金山说下次吧，这次真的赶时间。
苏月也就不跟他客气了，利落的跳下车一路小跑上了楼，没几分钟伴随着铁板楼梯叮叮当当的声音她气喘吁吁的跑下来了，手上一摞子书统统塞到金山怀里，“好好学！出来了给咱X市争光！”
雨已经停了，雨后的空气格外湿润清新，金山骑着苏月的自行车往厂里走。车筐前头摆着一摞子书，后头载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地苏月，觉得心里突然踏实了。
到了工厂金山也挺不好意思的，苏月又指路又送书的，一会儿还要麻烦她再骑回去。他硬要把自己买的水果塞给苏月，两个人推辞了半天，苏月就收了两个苹果。
“有啥不会的给我打电话啊！”苏月摆摆手跟他告别，“有空来我家玩！”
“路上小心点！”金山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小直到看不见才回宿舍。
35。
每天单一的工作逼得厂里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业余爱好。就像是老工人们最爱霸着唯一一天电脑没完没了的看韩剧，动不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小个子最爱跑去厂对面的便利店看工口书，往哪儿一站最少一个钟头。后来店员直接把书都套上皮筋或者塑料袋，小个子才不得已花了600多日元买了一本杂志，心疼的直抽气，天天都要翻看一遍，晚上睡觉都抱着睡，被大家嘲笑了好久。
金山没事抱着书看，他本来就不会学习，现在只能下苦功夫，他不愿意回去了以后还摆小摊被城管追着跑，脚上的烫伤已经好了，但是那条歪曲的疤时刻提醒着他不努力就要吃亏就要被人瞧不起。
时间一晃半年就过去了，大家都慢慢熟悉起来。睡前都会聊聊天吹吹牛，小个子说自己干满三年拿到钱回家就多养两只猪仔，盖个新房娶媳妇，要娶全村最漂亮的姑娘！
老工人说回家后儿子正好上初中，塞点钱打点一下关系让儿子上重点！
轮到金山了，金山想了一会就说要买套房子给父母。大家起哄道：“你看看小金！人家多孝顺！小个子除了女人啥都不顾啦！”
小个子哼哼唧唧的翻个身睡了，他和金山不对盘，他有个朋友是倒卖国际电话卡的，用那个电话卡往家里打电话能便宜好多，他也就靠这个转点零花钱。可是金山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一个免费号码，类似于国内17951那种，用那个号码打电话也贵不到哪儿去，有几个工人就不在他那儿买卡了，抢了生意就不说了，金山也是干体力活的一天装什么B，拿本书在那儿装知识分子。12月日语能力考试结果出来后，他看着成绩单上那个不合格幸灾乐祸了好一阵子，“看你一天到晚在那儿刻苦，还以为你能多出息呢，结果都是装样子啊！”
金山啥话都没说，笑笑吧成绩单扔了。苏月早就说过要是自学了半年就能考上日语二级她干脆退学好了！这次考试也就是攒个经验。
苏月平时打工上学忙得像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一周也就周三周六晚上休息。金山第一次去她家的时候震惊了，以为她家被盗过！十来平米的房间里就能有个落脚的地方，锅台上积了厚厚一层油，衣服丢的满地都是，桌子上横七竖八的摆着好多没洗的筷子，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碗，里头还有剩饭。
苏月尴尬的把内衣啥的都踢到床下，“嘿嘿，打工太忙了，本来想收拾一下……结果……啊哈哈，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啦！”
两个人收拾了快一个钟头，苏月望着一室整洁喃喃自语到：“这还是我家么？好陌生啊……”把金山弄得哭笑不得。
做饭的时候就更精彩了，苏月一边做一边吹自己是整个学校女生里做饭最好的！大家都吃的欲仙欲死，金山看着被她切得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