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纠结为难,也不知问出口了,对方若是回答了,自己又该如何回应。
纪正白站在那,看著他的表情乍青乍白,心中的为难和踌躇全都表现出来,不免有些忍俊不禁。嘴角动了动,突然想起方才要不是对方救了自己,怕是身上就要挂彩了,这样一想,便也不忍看著气氛就这样凝结下去。
朝前走了几步,稍稍躬身,“今天的事情,多亏了你,谢谢。”
他说得正式,贺峰回过神来,倒是吓了一大跳,面红耳赤,差点从自行车上摔下来,好不容易明白了现在的情况,咧开嘴,忙道,“不用不用,没什麽好谢的。”
一瞬间,原本冷寂的尴尬顿时被搅的一塌糊涂。
空气猛的松懈开来。
最先的一步迈出了,就好像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紧张感慢慢的消减。
见著纪正白转身,贺峰突地说了一句,“纪正白。”
这好像是对方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隐约心下一跳,面上却不露出分毫。纪正白扭过头,困惑的看过去。贺峰的神情却越来越自然,好像对著一个熟人一般,热络的说了一句,“我渴了,我们去喝点什麽吧?”
你渴了,与我有何干系?
纪正白诧异,没料到对方竟会说出这句话,一时不知要回些什麽,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扶眼镜,却手下空空,这才想起眼镜已经被那些人踩碎了。
他的目光挪到贺峰的手上,那个人的手狠狠地捏著车把,手掌上青筋都浮现出来。
於是,不知怎的,拒绝的话,梗在嘴边,再无法吐出。
“……好。”
谁是被甩的人?
怎麽也没想到贺峰会带自己来这个地方。
纪正白坐在咖啡厅里,对面的贺峰沈默地灌著一点冰糖都没加的咖啡,好像完全感觉不到苦味一般,咕噜咕噜的往嘴里倒。
气氛顿时陷入沈寂。
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麽,贺峰动一动唇,却没出声。
咖啡入口,苦得要命。
纪正白微不可见的皱眉,再也不想喝第二口。
原以为,以贺峰的性子,怎麽也和这类静谧的场所连不上关系,却没想到,他会拉自己到这里来。不过,比起其他纷乱的地方,这种地方,的确更合自己的喜好,除了这杯苦涩的咖啡。
咦?
似乎想到了什麽,纪正白愣了一愣,抬头看看贺峰紧张无措的样子,显然是不适应这样场合的模样。本等得不耐烦,便想站起身就走的纪正白,顿了顿身子,终是重新坐牢了。
“我有话想对你说……”
贺峰咽了咽口水。
心跳得快要飞出来,这种刺激,简直比篮球场上碰上强敌还要让他紧张。
握了握拳,他已经盯著纪正白看了好一会,第一次看到纪正白没戴眼镜的样子,祛掉了往常的严肃,蓦然多了一点的温顺,仔仔细细的打量,竟然出奇的好看,只是这样看著,就觉得一颗心快要跳出了口腔,额上都隐隐的冒汗。
“纪正白。”
听到自己的名字,纪正白收回看向腕表的视线,挪向了面前的少年。
“这个──你是不是对我……”
有什麽特别的心思……
後面的话卡在喉咙里,在对方的盯视下,消寂无声。
贺峰也觉得有些为难,虽然自己带眼前的人来这里的目的就是问个清楚,但临说出口的时候,竟然隐隐的从心底浮现一丝的胆怯。体谅到依纪正白高高在上的自尊心,心思被直接了当的指出来,怕是会觉得难堪,这样一想,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向有话直说的他,这次却蓦然变得犹豫起来。
“也许……”
他的迟疑让纪正白也觉得不耐,隐隐的猜到对方想要说些什麽,纵使冷静如他,也忍不住偷偷在心中上蹿下跳。
该如何回答?
只是一瞬间的念头闪过,纪正白不由又觉得自己此刻的紧张无措简直可笑极了。
既然不可能和对方在一起,拖泥带水又有什麽意思。
直接拒绝就好。
这样想著,好像解了困惑自己好久的难题一般,从心底涌起一抹的快意,又夹杂著一点小小的沮丧,虽然这股沮丧马上就被忽视过去,但却连纪正白都没有发觉,他的眉眼间慢慢的漾起一点的黯淡,好像一滩只余微光的夜里的冷水,透彻泌凉。
“你想说什麽?”
手指无意识的抚摸著杯沿。
那封情书好像一根针扎在心底,想要忽视,但隐隐泛起的疼意,却让自己无法不去注意那个人的一举一动。
一切敞亮了说也好。
这样,自己也许就会恢复正常,不再那般的莫名其妙。
他的眼睛盯向贺峰,难掩的带上一点的焦虑。贺峰在抬起头的瞬间,捕捉到了纪正白眼底的那一抹紧张,他显然误会了对方眼中所表达出的意思,心顿时跳得更快了。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几乎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纪正白挑高了眉,扬著下巴看他。
那副模样,简直就像是在幸灾乐祸地看著他出丑一般。
明明──
明明该难堪的人不是自己才对!
贺峰额头隐隐的冒出青筋,却无法阻止跳乱不止的心脏,连呼吸都粗了几分,简直就像是第一次告白的小女生一样,忐忑难安。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贺峰咽了咽唾沫,却无法说清自己到底希望是哪样。虽然明知道眼前的人就是这样的性子,还是不免觉得有些烦躁和不甘心。
厌弃著自己的懦弱,一张口,想要干脆利落的拒绝。
“我们可以当朋友的,对吧?”
哪知,脱口而出的话,根本和自己料想的不一样。
这话一出,连贺峰自己都愣住了。
他硬著头皮,听出从自己口中迸出的话语里祈求般的渴望,不得不清楚的了解,其实他并不想和纪正白这样完全的撇清关系。这番话,颇有点的小心翼翼,好像一条线卡在心里,拉不掉又扯不断。
贺峰想到了他每天重复做的那场梦。
梦中纪正白对著他的态度太过友好,那副对著他微笑的样子温柔得不可思议,以至於回到现实,对著形同陌路的纪正白,无论如何都会觉得沮丧和失落。
只是抱著一点小小的期待,他说出了这句话。
不符他一贯干脆利落的风格,纵使心下气恼,说出的话,却还是委婉得不可思议。
他不敢承认,其实在心底,他不想那个人因此而受到伤害,不想看他沮丧的样子;他更不想承认,其实他想要和眼前的人有著除了陌生人外,除了同学外,更为亲切一些的关系,他不想要再被那般的忽视存在,不想要那个人再把他和其他所有人同等的看待。
他是全校最了解他的人。
花费了心思去了解他,不得不去更加的注意他,真正陷进去,再也拔不出来的人,若只剩下自己一个,那不是太凄惨了吗?
手细微的抖了一下,一时之间,他竟不知希望从纪正白的口中听到什麽答案。
他垂著眼,不敢看那个人的神情。
就算这样,仍能感觉到探究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被触到的地方,恍惚间灼热得发痛。
纪正白收回视线。
他的唇角露出一抹的笑,掩饰般的抿了口咖啡,苦意却没有进入味蕾。眼前的人那般紧张失常的样子,除了自己外,应该没有其他人见过吧。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的难以相信,那个意气风发,总是笑得自信满满,凡事好像都没有放在眼里的人,竟也会露出这如孩子般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只是这样一想,就好想窥探到了某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忍不住的泛起一点的喜悦,抑制不住。
他说的朋友,应该是自己想的意思吧?
纪正白再次扫眼看向那个人,脸红耳赤的模样,的确像是等候著答复。
一瞬间的犹豫,却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对不起,我从没想要和你有那种关系。”
纪正白颔首,说出的话,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直白简单,没有让人看出一点的挣扎。眼看著已经没有必要再呆下去,随手取了钱搁在桌上,强忍著想看对面的人会露出何种表情的欲望,径直离开了座位,走出了咖啡厅。
贺峰想要唤住他,却已是不及。
他独自坐了好一会,夜色静谧,面前的咖啡浓稠得好像他此刻的心情,浑浊不清。
良久,他将垂下耳际的刘海拨开。
虽然早已知道对方会是这样的回答,但在真正听到答案的时候,涌现上心头的失落却好像沈甸甸的麻袋压在了肩上,让他一时间动弹不得。
攥紧了拳头,突然後悔极了自己说出的那句话。
不过又好像放下了重担一般,从骨子里涌起一种快意。
一直卡在心底的那根刺,被挑出来了,最难堪的部分袒露在空气中,好像突然间,再也没有什麽顾忌,想到纪正白时,会出现的那种不安和忐忑也都不翼而飞,沈沦在心底最阴暗部分的某种作祟的东西,涌现出来,在自己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变得冠冕堂皇起来。
心跳慢慢的回复正常。
摸了摸耳朵,还是热烫的。
再想想那个人从头到尾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要不是自己早了解他的性格,怕是会气得爆掉吧。
於是禁不住的哑然失笑。
站起身子,看了看对面几乎没有动过的咖啡,手插在兜里,晃悠晃悠的朝著外头走,比起刚进来时的举步维艰,此刻却好像想通了什麽似的,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原来那家夥吃不来苦啊……
简直像个小孩一样。
……
“阿嚏。”
纪正白揉了揉鼻子,小小的打了个喷嚏。
他此刻已经走到了家门口,一阵风吹来,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走进门,看到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不由有些惊讶。
“爸。”
他唤了一声,没想到一向晚归的父亲这次却回来得这样早。
纪明仑的视线朝著他扫过来。
知道等不到对方的答复,纪正白径直走进厨房,将昨日剩下的菜煮了,父子俩坐在桌前,默不吭声的吃著。
纪明仑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去哪了?”
“喝咖啡。”
“我以为你不喜欢吃苦的东西。”纪明仑挑眉。
“偶尔例外。”
纪正白自然是说得含糊,能避则避。
纪明仑顿了顿,又道,“眼镜呢?”
“掉了。”
纪明仑探究的视线纪正白不是没有发觉,却无意去理会。
纪正白吃著饭,明明是和以前一样的饭菜,却莫名的让他觉得好像增添了自己喜欢的味道,愉悦地勾起了唇角。
他突然想到了今天晚上那个人无措的模样。
怎麽想都让人心情愉快。
不过……
也许今後再看不到了吧。
毕竟自己已经说得这麽直白了。
莫名的觉得有点小小的寂寞,好像胸口被轻咬了一口,还没有察觉到疼痛,那股感觉就消失了。
止住了夹菜的手,暗地里理清脑海里乱糟糟的东西,让心情平复下来。
不管怎麽说,自己做了自己最该做的事情。
明天开始,应该一切都会恢复正常吧。
自己莫名其妙躁动的心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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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终於更啦XD,谢谢捧场。
蹲等的各位辛苦了,拜倒。
以後尽量一周五更= =+继续支持哟~!XD
贺峰的战略
但第二天,纪正白就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他们的交集并没有因此而结束。
慢吞吞的吃完早餐,拎起背包下楼的时候,却没想到撞见了自己最不想看见的人。看到贺峰的那一个瞬间,顾忌到昨晚两人刚撇清关系,就算是纪正白,也不免觉得尴尬。
他後退几步想要避开,却没想到贺峰一偏头,似乎有预感一般,朝这边看过来。
目光相对。
「我们可以当朋友的,对吧?」
「对不起,我从没想要和你有那种关系。」
……
昨天晚上的对话似乎还在耳边回响,纪正白盯著贺峰的脸,看著那个人眉心微皱的样子,一个念头莫名其妙地从脑子里浮现──
他果然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
对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觉得不可思议,忍不住有些自嘲,唇角微勾,竟在不自知的时候,露出一个笑容来,纵使有些牵强,但毕竟是笑了。
那张刻板严厉的脸,也因此柔和下来。
贺峰不敢置信的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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