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瞥了胖子一眼,轻轻吐出两个字:“你敢!”
胖子摸摸鼻子,抚掌大笑,笑得很头狐狸附体的……猪?
……
……
直到最后,张岩才知道,整个炎州的剑修,都叫那胖子小蔡大师。
小蔡?
很有爱的名字啊……
第一百零六章衡冲、小蔡大师、和青衣
张岩是要在今日出发的,但见了青衣和小蔡大师之后,因为铸剑的事情,似乎不得不耽搁下来。
小蔡大师住的地方在一片长着火一样树叶的树林深处。
丹霞浸染的树叶足有荷叶那么大,红得更似杜鹃啼出的血泪。
有一种凄美如诗的意境。
小蔡大师回到他居住的一座精致的小楼,把张岩叫进了一个宽堂明净的房间。
房间一角有一尊袅袅升起丝丝檀香的香炉,一张篆刻纹云腾空的案几,两把青翠简洁的竹椅,屋门上还悬挂着一串风铃。
清风拂过染霞丹枫,溜进精致小楼,就响起了叮咚悦耳的风铃声,恰似天籁。
明显,小蔡大师是个很懂享受的胖子。
“坐,不用客气,我听青衣说了,你今日是要去炎火剑崖的,对吧?”小蔡大师走进房间便坐进了竹椅中,圆乎乎的身子压得竹椅一阵吱吱作响。
张岩很担心竹椅是否能经得起如此大一坨肥肉蹂躏,但看竹椅那铮铮不屈的样子,明显从未低头过,不禁在心里舒了口气,点头道:“的确如此。”说话的时候,他在另一张竹椅上坐了下来。
甫一坐下他便发现,这竹椅的材质似铁非铁,似石似玉,极其坚硬,不禁叹了口气,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了,这竹椅想必也是一件不得了的玩意儿。
“哟,要去炎火剑崖了,你叹息什么?放心吧,铸一把剑器可不是三两天能完成的,我会跟你一起去炎火剑崖的,到时候再给你铸剑也行。”小蔡大师笑吟吟地从怀中摸出一把折扇轻轻摇起来,神情甚是享受。
张岩一怔,讶然道:“您也要去?”
“嗯”小蔡大师眯上了圆圆的眼睛,从鼻子中嗯了一声,他似乎要假寐一番,休憩一下下。
张岩不再说话,也如同小蔡一般眯上了双眼。
听着远处传来的窸窸窣窣的风声,听着那些树叶哗哗的轻吟,心里竟说不出的平静祥和。
哦,对了,那些调皮的清风还在轻拂脸颊,像一个乖巧懂事的小姑娘。
小楼清幽,香雾缥缈,风铃洒下天籁似的叮咚声,落入齐齐假寐小憩的两个人耳中。
小蔡大师的眼睛突然睁开了一只,不着痕迹地在张岩身上转了一圈,一丝欣赏之色氤氲升起。
然后,他无声无息地立起身子,肥胖的身子就像飘起来的一团白云,轻轻一晃便消失在房间内。
就在他消失的那一刹那,张岩也睁开了双眼,眼中一片宁静深邃之色,如平静不起涟漪的海面。
似乎——
他在观察我……
张岩在竹椅中轻伸猿臂,舒展了一下身子,立起来朝窗外望去。然后他看见小蔡大师立在楼下朝他挥手,笑吟吟道:“走啦,走啦,不耽搁你的时间了。”
张岩眸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之色,走出小楼。
两人并肩走在浓密的树林路径间,头顶是涂染丹朱的飒飒红叶,脚下是干净整齐的青石板。
秋意渐浓。
“铸一把好剑,需要花费很多功夫,铸造剑身和剑柄的材料是一项,打磨剑刃和剑尖的矿石也是一项。但这些都不是关键的,关键是符合一个人的用剑习惯。就像画者绘画,在绘画之前不是去准备笔墨纸张,而是去思索到底要画什么样子的画,是画山水、鸟兽、人物、街巷?是务必要有一个目标的。”
小蔡大师便走边谈,神色悠悠,“铸剑大抵如此,铸剑的目标不是品阶有多高,而在于符合一个剑者。”
说到这里,小蔡大师颇有深意地望了张岩一眼,笑吟吟道:“剑器是为剑者服务的,不是么?”
张岩细细咀嚼了一番,眼中掠过一丝恍然,点点头道:“的确如此,剑器再好,若剑者实力薄弱,大抵是不能尽施剑器水准的,剑者会成为剑器的累赘。而剑者修为再高,若没一把合适的剑器,也大概不能发挥出剑者十成的威力,剑器就成了剑者的累赘。”
最后,张岩沉吟了一下,总结道:“剑器,无关品阶,而在于合适。”
当然,张岩在心中又补充了一句,“这也只有剑修才能如此做……换做其他类别的修士,他们可是以法宝的强弱取胜的……”
这些小蔡大师不知道,但张岩明白。因为他自己就常常拎着玄宝级以上的法宝,越级杀敌。
“哈哈,你小子悟性不错啊。这下你不会怪我偷偷观察你了吧?我这可是为了替你铸剑才如此做的。”小蔡大师笑得很爽朗。
张岩哑然失笑道:“您绕了这么大一圈,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
小蔡大师笑眯眯道:“也不全为了这件事情。”
张岩道:“那还为了什么?”
小蔡大师伸出圆乎乎的食指,悠悠道:“为了你。”
张岩愕然,“我?”
小蔡大师点点头,加快了脚步,“在祭剑塔初见你的时候,我就从你身上嗅到了一丝血腥,那时你刚杀过人吧?”
张岩点头,他的确杀人了,还杀了一名元婴阶剑修。
总是很乐观的小蔡大师出奇地叹了口气,“剑修嗜杀,但却容易走进魔途。我害怕你走进歧途,当然要让你在小楼内静一静,品悟一下宁静的美妙感受。”
张岩彻底明白过来,刚才小蔡大师的假寐,竟然是有意为之!
那他是否以无上修为,有意影响到自己心境,让自己于刹那间心静如空?若真如此的话,这家伙的修为也太恐怖了吧……
还有,小蔡大师口中的魔途是什么意思?他莫非知道……
就在此时,一道干瘪瘪的声音以极其肆虐无匹的气势彻响在整个天地间。
“哇呜,小蔡蔡,你果然在这里啊。”
伴随这道声音,一道人影踏着歪歪斜斜的遁光自天边呼啸而至,那曲折蜿蜒的遁空姿态,直让人替他捏一把冷汗。
这人还隔得老远,小蔡大师便破口大骂道:“衡冲你这混蛋,再叫我小蔡蔡信不信把你狗日的阉了?”
衡冲?
张岩心中一愣,也顾不得惊叹脾气温和的小蔡大师听到这个声音后的勃然色变,直勾勾朝那道人影望去。
他还记得,那副画着一颗红珠的画卷,可是一个叫衡冲的青莲剑林长老嘱咐青衣交给自己的。
莫非就是他?
遁光消失,一个麻杆似的枯瘦老头立在了面前。
老头有一张像橘子皮一般坑坑洼洼的脸颊,一头像鸟窝一样乱蓬蓬的花白头发,还有一双让人感觉突兀的古灵精怪的三角眼。
当这老头不理会一旁的小蔡大师,而是以那对古灵精怪的三角眼直直望向自己时,张岩别扭的退后了一步,心里轻叹,这老头的双眼也太个性了点……
“唔,你没有被修魔者抓去呀。”
这是衡冲见到张岩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然后他就死皮赖脸地跟在了张岩身旁,再也撵不走了……
当时的情景很有趣,圆乎乎的小蔡大师似乎极为头疼麻杆似的衡冲,两人言语征战不休,唧唧哇哇个不停。小蔡大师憋得脸红脖子粗,最后愤愤一甩袖子,撂了一句,“他妈的,怪不得青莲剑林上下都巴不得你老小子再也不回去了呢……”
然后,小蔡大师就闭上了嘴巴,而衡冲则依旧手脚比划喋喋不休地嘟囔着。
一旁的张岩只有摸着鼻子很无力地耸耸肩,表示自己今儿的确大开眼界了……
当然,从两人的对话中,张岩大致弄清楚了几件事情。例如衡冲的嘴巴很罗嗦,但当问他为何送自己那副画时,却总总闭口不谈。例如张岩询问魔修之事时,小蔡大师也晃着圆乎乎的脑袋叹息道,“说不得,也说不清楚呀……”。
总之,张岩的许多疑惑并未得到解答,身边却多了一个眼神让人别扭的化神阶剑修衡冲。
衡冲的眼神——
真很让人难受。
……
……
三个人组成了一个奇怪的组合,前后不一地走进了祭剑塔。
当青衣看到衡冲时,漆白的脸上也泛起一丝怪异之极的神色,一指衡冲,冷冷吐出一句:“滚一边去,别让我看见你。”
然后,小蔡大师笑了,很有幸灾乐祸的味道。
衡冲翻了一个白眼,正欲干瘪瘪地开启喋喋不休之口,却见青衣锵然拔出了长剑,眼中杀意滚滚。
衡冲的话在喉间咕哝了半天,在青衣领着张岩走入一个房间之后,才发出声来:“我不是怕你,我只是怕你和小蔡蔡联手欺负我……”
小蔡大师额角青筋暴突。
第一百零七章被蒙在鼓里的不爽
张岩从未想过在仅仅一天的时间里竟会发生如此多起伏跌宕的事情。
在万渊城内溜了一趟大街,就像趟了一遍腥风血雨,于一炷香不到的时间斩杀八个人;回到祭剑塔,却遇到了每个身体部位都圆乎乎的小蔡大师,并且还意外得到了为自己铸剑的允诺;而在丹朱似火的树林深处,与小蔡大师打禅锋一般聊天时,却又被眼神让人别扭的青莲剑林大长老衡冲给搅了进来……
这些事情突兀的让张岩摸不着头脑,却隐隐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似乎在自己决定去炎火剑崖的那一刻,许多隐藏的暗处的东西都一个个浮出了水面。
而细细观察这些错综复杂的时间,却能发现一个关键性人物——
青衣。
小蔡大师可以和他侃侃而谈,衡冲更可以引起他惯常冰冷的的神经变得杀机无限。而小蔡大师和衡冲对之张岩,却总有一种云山雾里的暧昧感觉。
这感觉让张岩觉得自己就像个被蒙骗的傻瓜,很不好受。若非知道这些人对他并没水面敌意,他早抽身离去了。
当然,他还是从这些蛛丝马迹中寻觅到一丝算不上线索的线索。小蔡大师和衡冲似乎都知道自己身上携带着那颗来历莫测的红珠,似乎他们更知道一个万剑界剑修极少知道的事情——
魔修!
这就不得不让张岩奇怪了。
红珠是他和柳诺萱、白洛借以进入万剑界的关键东西,而魔修似乎根本和这些东西靠不上边啊?
张岩脑海中突然想起渡劫元婴时的画面,想起最后一重夺天血雷劫出现的那个火巨人,心头似乎抓住什么,却又是一片模糊。
这感觉很让人不爽,就像雾里看花终隔一层,又像水中捞月每每捞空。
……
……
此时,张岩和青衣独处一室。
“你有很多疑问,但我却不能告诉你那么多。”
青衣神色冰冷,沉吟半响,才轻轻开口,似乎已忘了刚才面对衡冲时自己的古怪表情。
“为什么?”张岩沉默许久,才似叹息一般问出声来。
“修为太差,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青衣的理由总是这么剽悍直接,愣是让张岩无力地抽动了一下嘴角,所有准备好的措辞尽数化为乌有。
“那他二人也不用跟着我一起上路吧?”张岩不再想那么多,只是简单地提出了自己的小小抵抗。
“哼,你以为此行炎火剑崖很安全?”
青衣冷冷一哼,瞥了他一眼,冰冷的脸色竟然缓和了一丝,“你性子执拗坚韧,大抵会很排斥这些东西,但是若非身有要事,我也会跟在你身边。”
张岩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似乎我根本就反抗不得。”
青衣点点头,很冷漠地答道:“你明白就好。”
张岩彻底无语,突然问道:“在我闭关的第三十八年你突然离开祭剑塔,然后在第四十三年才回来,这五年的时间你去了哪里?”
青衣一怔,似乎没料到张岩竟关心起这个问题,沉默了许久才答道:“杀人。”
“五年杀一人?杀谁?”张岩有点好奇。
青衣冷冷扫了他一眼,唇边泛起一丝讥讽之意,“你连自己都保护不好,还有心情问这些?”
“似乎……我真不该问。”张岩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丝恼怒,声音不禁略微太高了一分。
“还是我来回答吧,他这么冰冷清高一个人,当然不会自己夸耀自己喽。”
胖乎乎的小蔡大师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进来,他踱着笨拙的步伐晃悠到张岩身边,笑嘻嘻道:“五年的时间当然不可能只杀一人,要不他青衣还如何在整个炎州立足?”
张岩一怔,强自压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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