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了一杯Gin Fizz,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穿着碎花裙子,手腕上带着宽大银镯的女歌手在舞台上唱着低哑的英文歌曲,穆安看着街边的杨柳发呆。不久,感觉到身后那一桌传来的低笑,穆安皱了皱眉,难得的安静被打破了。
感觉到一个影子挡住了眼前的光线,穆安抬起头,看到来人的一瞬间,暗自感叹,古人诚我不可欺啊,原来真的有缘分这一说么?
在雪山偶遇的男孩子,年轻的脸盘在酒吧暧昧的灯光下竟也能笑得这般妩媚。他双臂交叠撑在穆安前面的桌子上,俯身挨近穆安,低沉的嗓音混着淡淡的酒精味:“能帮我个忙么?”
这样的姿势莫名的有些压迫感,穆安稍稍向后倾,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我不太喜欢乐于助人。”这个男孩子,虽然只是寥寥见过两次,说的话也不超过四句,可是却让穆安心里有种强烈的抵触情绪。
男孩子听穆安这么说,竟也不讶异,嘴角轻轻翘起:“其实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
穆安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夏夜微凉的夜风拂过面颊,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里竟闪烁着别样的亮光。穆安注视着他漆黑的双眸,当看到他眼睑微微下垂的时候,一个冰凉的触感落在了脸颊之上。穆安惊愕的瞪大眼,看着他带着笑意的眼睛凝视着自己,他的唇很快就离开了穆安的脸盘。
低沉又好似轻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只是告诉你一声而已。”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后他就转身回了身后的那一桌。
穆安听着身后传来的一阵压抑的哄笑,心里的火气慢慢凝集,她勾起唇角笑了笑,端起手边的酒杯,慢慢走向他。
看到穆安站在面前,一桌子本来都还在放肆大笑的人都慢慢噤下声来。那个男孩坐在最外面的位置,离穆安很近,他玩味的看着穆安,右手轻轻的把玩着桌上的酒杯。
穆安对着他笑,在他身边坐下,侧过头眯起眼:“我帮了你不该说谢谢么?”
男孩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倒是男孩身边的那个中国女孩子先出声了,年轻女孩子特有的甜腻嗓音里夹杂着一阵打趣的玩笑:“Lewis,你完蛋咯,又招惹到人家了。”
一个“又”字让身为高中语文老师又擅长捕捉字眼的穆安,马上得出一个结论,这个男孩,很滥情。
被称作Lewis的男孩挑了挑眉,对上穆安的视线:“哦,要我怎么谢呢?”
穆安歪着头想了想,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衬衫领口:“很简单闭上眼。”
Lewis反而有些错愕的看着穆安,穆安看着他忽然变得冷漠下来的眼眸,暗自笑道:“怎么?”
Lewis看了穆安一会,没有说话,慢慢闭上眼睛。
穆安握着酒杯的手指悄悄用力,周围的人一阵惊呼,穆安缓缓的将酒杯里美丽的液体顺着他柔软的发丝一滴不剩的浇在了他脸上。那一瞬间,穆安突然觉得今晚这杯酒喝得超值。
黑色发丝还在向下滴着透明水滴,这样狼狈的场景,在他漂亮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慌乱和恼怒,Lewis睁开眼,长长的睫毛上都还有着透明的液体,他低头轻笑:“味道不错,有点浪费了。”
穆安放下酒杯,俯下。身去看他:“如果喜欢,不介意再请你喝一杯。”
Lewis修长的手指慢慢擦过唇角,笑意更深:“你这样算是邀请?”
穆安的太阳穴突突的跳了跳,终于演不下去了,人至贱,则无敌。穆安呼出一口气,撩了撩长发:“拜你所赐,今晚我很开心,扯平了。”
Lewis看着穆安渐渐走远的身影,轻轻扬起唇角,情不自禁的伸手慢慢转动那枚尾戒。
第二天,还未转醒就听到窗外传来的阵阵音乐声,穆安窝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听着悠扬的驼铃声,全身似乎都松懈下来。丽江之于她,一年前也许是个充满谜团的地方。一年后,却是个得到救赎的地方。
睁着眼看着洁白的天花板,昨夜,还是做了那个梦。梦里的男人还是看不清楚面容,只能依稀看清他哀伤的眼睛,看着自己时那种心痛又愤怒的矛盾眼神,还有他似乎一直惯用左手。穆安疲惫的滑进被子里,身边根本没有这样的一个人啊。若是他真的存在,为什么一年来从未出现过,为什么不来找她?他究竟是谁?这样不知真假的梦境已经纠缠了自己半年多。
在丽江玩了两天后就飞回了C市。学校的课程不能耽误,而且,还得到俞家去听律师宣布遗嘱。即使再不情愿,穆安心里还是隐隐希冀着能从这次去俞家的过程里,多少了解到一点关于过去的自己。哪怕一点点。
在去俞家以前,母亲钟越一直反复交代:“既然俞忆生都不在了,就别和俞家的人有太多牵扯。不该我们的,就不要。”
穆安点头,想了想她还是问了钟越一句:“妈,我当初嫁给俞忆生之前有男朋友吗?”
钟越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没见你带回家过,你也没提起过。怎么了?”
穆安摇了摇头:“没事。”
看着电视,心思却早就不知道飞去了哪里。这样对过去一片空白的感觉,好像是生生被人从电影的中途拉进场,只看得到过程和结尾,也许开头才是真相。
穆安发呆的间隙没有看到钟越看着自己时担忧的眼神。
钟越轻轻的叹了口气,平静的生活希望不要再因为俞家而横生波澜了。
去俞家的前一天,陆乔拉穆安去健身。穆安是个十足的宅,很少运动。用陆乔的话说,就是24岁的人,42岁的身体。
在跑步机上跑了不到20分钟穆安就没力气了,开始慢走,眼神放空的看着眼前的大片落地窗。
陆乔跑得累了,看了她一眼:“又发什么呆呢?老是这样发呆,早晚变成呆子。”
穆安闻言,笑了笑:“你说,人做的梦有多少成分是真实的?”
陆乔皱着眉想了想:“都是假的吧,人家不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这不就说明梦境其实就是自己的潜意识嘛。”
是吗?穆安想起梦里的那个男人,那双眼睛看着自己时的感觉明明那么真实。
陆乔担忧的看着一再放空的她:“你做噩梦了?还是?”
穆安愣了一下,噩梦?想起那个男人好看的眼睛,和梦里他在自己耳边温柔呢喃自己名字的情景,他左手轻轻滑过自己发丝的动作。
她笑着看陆乔:“不是噩梦是很好的梦。”
“你不会是做什么不CJ的梦了吧?”陆乔打趣到。
穆安不知道是运动过后脸际绯红还是真的想到了梦里的一些情景,她敛下眉不理她:“不CJ的明明是你。”
到快离开的时候,穆安在健身房的一个角落看到了一个似乎有些熟悉的身影,是那个Lewis!他好像在练臂力,可是好奇怪,别人都是两只手一起练的,他却只是右手单手在练,左手一直搭在身侧的扶手上。
穆安暗自吐槽,健身还耍帅,陆乔过来招呼她去洗澡:“在看什么呢?”
“噢,没什么。”
“Lewis,最近感觉怎么样?”一个穿着黑色背心的健身教练走近Lewis,Lewis皱了皱眉,活动了下自己的左手:“不行,还是使不上力,看来真的要废了。”
健身教练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慢慢来,你才刚刚康复,不能太急进。”
Lewis看着自己无力的左手,笑道:“我只是急着去见一个老朋友,不想她看到这样的一个我。”
教练闻言笑道:“就是为她伤到手的那个?应该很漂亮吧,一年多了,还想着她?”
Lewis低低的笑了笑,似乎陷入某些回忆,只说了一句:“我怎么可能把她忘了。”
第3章 第三章
到了俞家,看着一屋子的女人,穆安一个头两个大。如果说当初知道自己昏迷在玉龙雪山是诧异的话,知道自己嫁给了这样一个男人那就是惊悚了。
俞忆生除了正室之外,有三个情人,正室去世后未再娶,但是这几个情人都是一直跟着俞忆生的,都为他生下了孩子。可惜俞忆生不知道是好事做多了运气不好,还是坏事做尽天绝他,只有一个儿子,叫做俞钦。从小就宝贝得不得了,在美国读书,很少回国。今天应该也会出现吧?
俞忆生是C市黑道响当当的人物,生意做得很大,黑白两道都买他的帐,穆安叹了口气,自己到底是怎么会招惹上这样一号人物的。
在阳台找了个单人沙发坐下,穆安看着面前的花园有些出神,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面前忽然出现一个杯子,白色的洁白瓷杯,握着它的那只手小手指上那枚铂金尾戒熠熠生辉。穆安下意识的抬起头,惊讶的看着面前的人。
Lewis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意味深长的说:“我是俞钦。”好像很满意看到穆安此刻的惊愕,他那种一切尽在他预料中的神情让穆安很不舒服。
穆安接过咖啡,眼睛却看着他的那枚尾戒出神,俞钦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眼神复杂,左手轻轻转动着右手的尾戒:“怎么了?”
穆安抬起头与他对视:“这个戒指我好像在哪见过。”
俞钦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用极不标准的中文说:“是吗?这样的戒指很普通,见过并不稀奇。”
因为靠得近,穆安闻着他身上传来的隐约香味,还是那次在松赞林寺小饭馆里的感觉,脑海中不断闪过很多画面,有些晕眩,她扶着沙发的扶手,轻轻的喘息。
“你没事吧?”俞钦看着她发白的脸色,连忙去扶她。
穆安拂开他的手,摇了摇头:“没事。”
有下人正好走了过来:“少爷,周律师来了。”
俞钦和穆安一起走进客厅,俞忆生的遗嘱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穆安一分钱也没有,穆安倒是无所谓的样子。虽然俞忆生的财产巨大,她只要分到一成也够她花一辈子的了,不过没有她也无所谓,只要能和俞家的人划清界限,她倒不介意有没有分到钱。
在俞家的人找上门以前,她的生活还是很安宁,很平静的,她很享受那样的安静。
等把那几个女人打发走了以后,周律师才拿出另一份文件,他推了推眼镜:“俞太太,俞先生其实还单独有一份遗嘱是给你的,而且”他停顿了下,看了俞钦,“他的条件是必须当着俞钦少爷的面一起宣布。”
穆安有些意外,这俞忆生到底是爱她呢还是不爱她?
俞钦挑了挑眉,抬手示意周律师继续。
周律师从文件袋里取出那份遗嘱:“俞先生其实还有一家上市公司是以穆安小姐的名字注册的,他的意思是现在这家公司将继续属于穆安小姐名下,但是穆安小姐必须和俞钦少爷一起经营,而且,穆安小姐必须照顾俞钦少爷的生活至俞钦少爷结婚为止。”
穆安黑线了,她嘴角抽了抽:“俞先生的意思是我真成他后妈了?”
俞钦听了她的话,薄唇微勾,脸上有些嘲讽:“后妈?你几岁我几岁。”
周律师吞了吞口水,闻着不断浓烈的火药味:“这个是俞先生的意思,我只是按照遗嘱照实宣布而已。”
穆安看了眼俞钦:“他怎么看都成年好几年了吧?还需要照顾?”
俞钦的眼里划过一丝异样,他扬起唇角笑得无邪:“不好意思,我生活自理能力不太好,确实需要照顾,后妈!”
穆安瞪大眼,磨了磨牙,挤出一个慈爱的笑来:“不客气,白捡这么大个儿子,怎么看吃亏的都不是我。”
周律师眼疾手快的收好东西,马上起身:“我再重复一遍,如果你们不按照遗嘱上的做,你们俩都分不到钱。”意识到气压变低,周律师果断选择走为上计,“我还有事,你们慢慢聊,慢慢聊。”
俞钦倚在沙发里,右手支着下颚:“穆安,你才比我大三岁,还真想当我妈啊?不如,我给你笔钱,你放弃公司的股份好了。以你现在的情况,要是经营的话,不出一个月就可以宣布破产了。”
穆安是不折不扣的狮子座,死要面子活受罪虚荣心极强,她干笑到:“倒不如我给你一笔钱,你滚回美国乖乖念你的书就好。”
俞钦撇了撇嘴,一脸无辜:“好凶的后妈哦。”
穆安黑了脸,眉毛都拧到了一块。
俞钦乖乖的闭嘴,想了一会,他说:“你不是不在乎钱嘛,这么点小钱,你不会放在心上的。”
穆安看着他好看的脸上挂着那欠扁的见钱眼开样儿,阴森森的咧嘴一笑:“我是不在乎钱,但是与其把钱给你这二世祖,不如拿去救、灾。”
看着穆安愤然走远的背影,俞钦无奈的笑笑。拿起桌上的那份遗嘱,暗自叹息,爸,你这又是何苦呢?
“所以,你的钱都在那个该死的公司里?”陆乔终于听明白了穆安的意思。
穆安喝了口水:“没错。”
陆乔想了想:“那就接受嘛,谁也不会嫌钱多啊。”
穆安蹙起眉,放下手中的水杯:“本来是不在意接不接受的,可是遗嘱上说,得和那该死的二世祖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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