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后悔啊。”
“小镰,你一个人留下该怎么办……”
“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季镰打断她的话
“可是……”
“你的骨灰埋在欧罗格家的墓地了,欧罗格作为曾经一大吸血鬼家族,墓地中游离的负能量应该很充足,对死人很有好处。”
“但是……”
“那个男人,他没有回中华国找你的原因是被教廷的高手打伤,尽管靠着血族体质逃出一命,却只能在棺材里睡了七八年,你和他的遭遇都很倒霉,所以我也无法太过指责他。”
“问题是……”
“当初我母亲死亡的时候只说了两句话,一句是若是在路途中死去,那就是平日的严格训练便是白费,另一句是将她埋在欧罗格家的墓地,死后她绝对要让那个男人家宅不宁,虽然你演的不错,但是破绽太多了。”
他下结论:“你和她是完全不同。”
不知名生物却还是虚弱的躺在床上,眼神之中满是震惊,伤心或是别的什么。
季镰觉得自己辨别不来那些情绪,不过对方的情绪他本身也无需辨别。
青年解开自己的领结,抽出领结的细绳,勒住对方的咽喉,手上动作熟练分明,没有一点出错。
虽然镰刀是他的武器,但是他明白手上总要能有另一个作为攻击手段的东西,并不是第一次使用领结杀人的季镰手上缓慢用力,看着女人的青筋暴起,明秀眼眸往上翻变为全白,全然不见那美丽模样。
几十秒后,女人挣扎的力道突然松懈,整个人都软下去。
死了。
他确定。
远比常人灵敏的耳目能够听到女人停歇的心跳脉搏,他面无表情的收回领带,竟然就这样将这根已经成为杀人凶器的的领带绑回自己脖子上。
但是他一抬眼,就见到死去女人的手指微微颤动。
“……”
没完没了。
他的领带才系到一半,犹豫是要解开再来一次还是放任不管,一个近期已经有些熟悉的声音突然由远至近大喊着扑过来。
“让开让开让开开开开开开开开开开开开开开开开开开!我来!”
一道符纸被啪的拍到女尸额上。
☆、第11章 客途(五)
时间转回不久之前。
尽管水神大人本质上是个又软弱又爱脑补的逗比,但是我们也不能忽视,就算他是逗比他同时也是神明。
一地之主,一河之主,天下唯五能被称为“君”的水神之一。
其他四位水君皆是一海之主,唯有余礼白掌管的仅仅只是一条流量并不大的小河。
白河水君,白河水神,若是细究那凡人无法接触的修士世界,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所以当他又一次走神归来,发现自己被白雾困住时,可以想象一些他是多么惊讶。
好多年没有敢和他动手的家伙了……而且对方想和他比拼的竟然是幻术。
真是哪里来的初生牛犊不知好歹还是故意为之?他首先如此考虑,对眼前被幻化而出的一具尸体视而不见。
操纵幻术的人当然不愿意看到自己的表现被无视,久久不见余礼白行动,那具看上去仿佛溺死鬼,发白发胀的尸体只能诈尸爬起,不住往下流水的爪子猛地探出,紧紧抓住他的脚腕。
脑中已经想到各种阴谋的余礼白被水尸这样一抓,不得不正视眼前的危机,一脚将水尸踹出去。
水尸在地面轱辘轱辘打上几个滚,最后仰面朝天,不动了。
……战斗力好弱啊。
余礼白腹诽。
莫非今天所遇真的只是意外?
不不不,不对,之前在花都找住所的时候他就隐约觉得有些不对,神明会被天地之道眷顾,只要好好工作就会变得运气很好,他原本也是个走到路上会捡到一块金元宝的人,从未倒霉至此,走遍整个城都找不到安身之所。
绝对是有人故意算计好的。
可是也没有感觉到被人算计啊……
余礼白皱眉伸出左手,指尖在半空中轻轻一划,带出水蓝色的波纹,涌动的水汽将他包围,片刻之后,站在原地便不是那个书香门第的富家公子,而是神袍加身的白河水君。
似绢似纱的白蓝神袍袍摆长长拖在地上,鱼鳞般的花纹仿佛水波,余礼白手腕上玉铃微微转动,叮当作响。
是何人窥探?
是何人算计?
是何人摆出天地棋盘?
算计他就罢了……反正他一直都在被人算计,怎么着还要将季镰算计进去?!
感觉到主人心中的愤怒,玉铃的响声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急促,初始是还若冬去春来,冰雪消融,解冻的山间小溪从冰块滴落在溪水中的叮当声,很快转变为潮涌之音,江河之上的大浪在星夜下奔向圆月,英勇无畏拍打在岸堤上。
哗啦——!
哗啦——!!
哗啦——!!!
惊涛骇浪,水汽漫天。
填满整栋小楼的诡谲白雾已将此处变作异域,但在大潮大浪之下也渺小的仿佛无根浮萍,不过支撑几秒,便被拍个粉碎,被水流从深处拽出的,竟然还是那只被余礼白踹出的水尸。
余礼白:“……”
等等,你玩我呢?!
水神心中发出咆哮,但是无论再如何施法,找出的源头都是眼前这具水尸。
他只能停下施展神通,戳了戳对方的额头。
“哎,兄弟,醒醒。”
水尸垂着头,发出平板不变调的话语。
“我已经死了,我不会醒。”
余礼白:“……”
面对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对手,他满肚子火竟然消下一小半,无可奈何的继续戳对方额头。
“别装死,本君听到你说话了,快起来。”
“我死了。”
“你没死。”
“我死了。”
“你没死。”
“我真的死了。”
“你真的没死。”
“我真的真的死了!”
“你真的真的没……”
余礼白话没说完,楞了一下。
等等,他怎么被这家伙牵着鼻子走啦!
智商方面似乎或许可能大概应该有小小缺陷的水神大人沉默不语,倒是那软趴趴的水尸挣脱捆绑他的水带,抬起头不屑地白了余礼白一眼。
“都说你死啦,怎么不信呢?”
那张用于浸泡在水中太久,青白发圆的脸赫然能看出几分余礼白现在的影子。
这个时候应该质问何方妖孽竟然敢假扮本君模样,但是余礼白又一次被对方的话语牵走注意力,不由自主的吐槽道,“你刚才明明说的是你死了。”
“是啊,你死了嘛。”
“你说的我。”
“对啊,我说的是你。”
“……”余礼白不得不再一次沉默,这回他考虑的是要不要求天宫花园的哪位仙女帮他在那花园中种点核桃,据说这东西补脑子。
但是天宫中还有一些仙女没有和他一起游玩过,万一传出不好名声后她们不答应邀约怎么办?
——等等你还有好名声可言?
“为何要反驳呢?”他对面的水尸笑地无比扭曲,“若不是淹死了,您怎会神魂化鲤,称为白河水神呢?”
“若不是接下友人遗物,您怎会被追杀千里,不慎落入水中呢?”
“若不是那人定要你接下他的遗物,您怎会变成这般,生死不由的下场呢?”
余礼白摸着下巴,仿若沉思。
有着余礼白面貌的水尸大笑,“您真是……”
“等等。”余礼白打断他。
没想到会被打断的水尸楞了一下,还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为何说不出话来。
余礼白以锤击掌,恍然大悟。
“早该想到啊,”他像是自言自语,“我哪一次被算计不是因为他?就因为他好友唯我一人,这些年我掉多少人坑啊。”
他握紧拳头眼中冒火。
“下一次见面一定要让那家伙给我戴上一壶千日醉!”
这一方豪气万分的发言让水尸也不得不沉默。
……虽然早有调查,不过亲眼见到白河水君竟是如此的人,也实在是太打破人的憧憬幻想了。
简直无法将此人和五百年前那传奇形象连接起来。
水尸心中满是惆怅,余礼白却从怨气横生的状态里恢复,随意往后一坐,流动的水带自动在他身后编织成长椅。
“说吧,你找那谁有什么目的?”
“我……”
水尸的话又一次被打断,余礼白摸着自己下巴。
“说起来还能有什么目的,一定是为了长渊剑。”
水尸:“……”
好难得啊,原来这位还是有智商这一回事的吗?
“长渊剑已被毁去,你们这种人还依依不饶作甚?”
水尸正色道:“长渊剑主未死,长渊剑怎会被毁。”
“这话乍一听挺有逻辑的,但是细细一想哪里都不对,你们为什么要相信呐?吾友已死,其剑亦毁,本君真的不想重复这句话了。”
“……您刚刚才说要让长渊剑主带着好酒来见您。”水尸无语。
“本君是如此说没错,这和他没死有甚关系?”
“……”
到底是谁没逻辑啊?!
“水君大人看来是一定让我们采取强硬的手段了。”水尸最后说。
余礼白无所谓挥挥手,表示随意。
水尸终于褪去伪装的面貌,没想到竟然是一个相貌清秀的年轻男子,他对着余礼白行下一礼,白雾涌动,身形就要缓缓消逝。
而周围白雾突然猛烈翻滚,露出虚无变幻的龙虎之象。
既是幻术。
余礼白坐在水椅上撇嘴。
某水神正经起来的模样真的很能唬人,他头顶蓝玉神冠,身周水汽缭绕,正是标准的水神仪观,有神冠神袍,就算他并非身处白河那自身神域,战斗力也提高一倍不止。
“小辈,你要在本君面前表演的就是这雕虫小技?莫要让人笑掉大牙了,还是回去练上百年再来吧。”
“您可不要妄下结论。”
水尸这句话说得极是自信,显然对自己这一手很有把握,并且他也做好应对水行术法的准备,自认为万无一失。
“没想到现在还有人掌握万象幻术。”余礼白也不禁点头。
“果然还是您眼界高明。”水尸说。
他话音刚落,白雾所化的龙虎幻想发出咆哮,向着余礼白扑过去。
余礼白却还只是在不急不慢的点评,“……龙虎,你的主子是朝廷中人。”
白虎幻想巨爪挥下,明明只是白雾所做幻象,利爪竟然也能发出金石一般割裂空气的啸吟,但是余礼白身边流水化作的长带自动纠结,编织成水网挡下这一击。
而另一边白龙幻象也呼啸而至,长龙身躯卷曲,似乎是想要将余礼白给活活勒死。
他却只是竖起一根手指。
——停住了。
无论是龙虎幻象还是诡谲白雾全部停止,被无形的力量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
“怎么会……”被迫从白雾中显出身形的水尸震惊,“这一定不是真的……”
“当然,”余礼白点头,“假即真,真既假,真真假假,你分得清?”
水尸:!!!
他何时落入对方幻境?
余礼白微笑着竖起第二根手指,诡谲白雾再次流动,却是缓缓退让到一边。
“万象幻术,可不是你这么用的啊。”
光影变幻,水汽浮动,小楼中已经变回余礼白刚进入时候的模样,他身上神冠神袍变作水雾消失不见,凡人的余礼白走到水尸身边,叹息着看着眼神空洞,明显陷入幻境之中的年轻人。
“给亲王殿下带句话吧。”
***
咚——!
“哎哟!”
余礼白眼泪汪汪捂住额头,控诉,“为什么打我?”
季镰道:“想打。”
谁让你突然冒出来,一时间条件反射就直接打下去了。
余礼白只能在心中给他记上一个【严重暴力倾向】然后放过——或者说短短时间里挨揍似乎有转变为习惯的趋势——看着被他拍下黄符的女尸。
哪怕是被季镰勒死的时候女尸的动静也没有这么大,黄符上噼里啪啦一阵雷光闪烁,女尸不由发出尖利哀嚎。
好在十几秒后,哀嚎声便停止,床身的女尸这一回算是真的死透了。
余礼白还很真实的抹下一把汗,转身对季镰说道:“解决了。”
季镰点头。
“去找蓓姬?”
季镰点头。
“呃,为什么又不说话?”
“你的麻烦。”
“抱歉,不过此事的确是由愚兄而起,等到了白河镇我便给你们两个好好陪罪……不过你妹妹说不定真的捡到宝了。”
季镰挑眉,默不作声。
余礼白却一反常态没说什么。
若他没有猜错的话,这栋小楼便是季镰父母相遇的那栋小楼,那位洋渣男真的在此处留下些东西也不无可能。
两人一起上了三楼,季镰推开其中一个房间的房门。
裴吉正好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