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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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蓝-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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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对杨坚是无与伦比的讽刺!



虽然正是那个紫色的身影挽救他于危亡,更带给了他无限的辉煌。但在辉煌之后,那阴影却是太大、太大,实在太大。



尤其,当他最可信赖的长孙览,竟又在抱着长孙晟大哭一场后死去。



那个阴影,那个紫色的、不可付度的、曾被他深深的辜负过,且愈加神秘清冷的身影叫他极度的不安。



他极度的不安,可是他没有一毫丝除去他的理由,及、把握——长孙晟是魔族的至强者,他有一个同样深不可测并可以为他付出一切的兄长,有一个在朝野上下具绝对影响力的百年巨族为后盾。



而且,长孙晟之于他的千秋霸业还有绝对不可替代的作用。



他想来一个精典的‘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他想要一个人的命想的要命,却又不但不能还外带不敢。



于是,能看起来精神正常的让长孙晟活着,活在他的天地已是他最大限度。



于是,他发誓绝不再给长孙晟以任何缔造传奇、增威添望的机会。甚至,只要是长孙晟想的,他就要竭尽全力的不去做!



于是,长孙晟上表的同时间,圣明的皇上在大兴殿里赐宴突厥、契丹、奚、习的大使。



席间,刚刚宣布归附,最后一个归附大隋的沙钵略一族的使者,安遂迦被稳稳的安居在上席——那是前所未有的,全然打破了已往规矩的——原本,该是达头的使者居上首,次为阿波可汗的使者,再次为契丹、奚、习的使者,最后才是沙钵略的使者的……



尔后,在安遂迦的巧舌如簧、言之有理中,因着他所传达的沙钵略可汉身为人婿的谦卑,及他这谦卑的人婿所必向无尚的岳丈所仰赖的——也正是那阴影所在要求皇帝所勿行的种种。



圣明的毫无一已私心的皇上应充了沙钵略种种人所不能有的条件:听其在明山南麓放牧,允其在恒、代二州狩猎,赐给衣食、车仗、鼓吹。



并且,任其在白道川设立可汗庭,统四方草原民族。



最后,还诏令并州大总管晋王杨广出兵支援沙钵略,助他惩戒叛乱,统一草原!



*  *



接到这样一个召令的时候,十六岁、但实已争战四方并为士卒所爱的晋王杨广,脸色有一些些凝重,而不再是近乎不变的阳光灿烂。



当然是谨遵圣令,当然是不变的让所有人笃定他必将完成任务,完美的完成。



只是,他前所未有的凝重,也罕有的对文帝所行不置一词,不给任何附加建议。



他不说,只因长孙炽对他说,很不必要的通告他说:“晋王,你要庆祝吗?你真的会开心吗?经此一役,突厥的彻底分裂与没落开始,而季晟,则必将因心痛步向不可救赎的自我毁灭——那将是我所无能为力的的生命之伤。



殿下首先开启了这场冰蓝与桃红的对决,殿下一度以此为上佳游戏。



现在,这个游戏就快结束,而殿下,注定胜利了。”



*  *



开皇六年。



利用隋廷赐给的衣服车仗,沙钵略把军队化装成汉兵,对追踪到阴山北麓的阿波大军进行突袭。



阿波已向隋廷称臣,见到打着隋军旗号穿着汉装的军队自然没有戒备,等到沙钵略全军掩袭过来后发觉已然太迟,难免出现溃败的局面。



又到他们明白真相,总算勉强稳住阵脚,草原上却出现了真正的隋军——由晋王杨广派出上大将军李广达率领一万精骑。



以旋风般的速度与绝情,在阿波军的茫然与惊魂里席卷而过……



溃不成军的阿波军以最后的四散奔逃为幸运。



自此,阿波、达头、贪汗三股势力合在一起,称西突厥,远远脱离于隋廷治辖之外。



自此,塞外东西突厥之间征战不绝,烽火连年。



*  *



开皇七年。



沙钵略可汗病亡,叶护处罗侯接位——同时接收了那天下无双可贺敦宇文氏。



在宇文氏大义而温柔体贴的指点下,为了表示对隋室赤胆忠心,叶护可汗首先违俗,让他这心爱已久的可贺敦居于侧氏。



接着,当年醉心分裂的处罗侯当了可汗以后,忽然间最痛恨的便是分裂。



他所干的第一件事,是西征阿波可汗。



——利用沙钵略的故伎,再次将军队扮成隋军,且还找来了一个肖似长孙晟的人去扮了那抹紫衣,然后于偷袭西突厥的阿波可汗。



战果辉煌!



他旗开得胜,生擒阿波,于是将他回送长安请隋廷处置。



但,来不及听到阿波处置的消息,处罗候,这仅当不满两年的大可汗随之在另一处与达头的交战中饮箭而亡。



在长安,围绕阿波的处置一事,隋廷朝臣众议纷坛,莫衷一是,或说囚禁,或说枭首,或说显戳以示百姓。



杨坚此时对前番夹击阿波的圣心独断,已知失策。



——因为一击而失去西突厥,他此时已是后悔不及。故此次在爱子杨广鼓动下,特地召长孙晟上殿,征询他的看法。



沉默良久,已是冷寂的所到之处皆如绝地的长孙晟吐出两个字:“两存。”



同殿的晋王殿下于是阳光灿烂笑了,他笑的那样灿烂而真切,连长孙晟也为之晃了一晃眼:“终究,你对人世还有所牵挂的,还没到死寂,不是吗?”



“是又如何?”长孙晟于脑海中回问他那莫名其妙的灿烂,但并不准备得到答案,因为那无所谓。



也事实上,晋王殿下并未给他答案,他正在对殿上所有人释意长孙晟所言:“突厥内部争夺,于隋无罪,王师不代无罪之国。



前番儿臣遣李广达一战而失半个突厥,如今阿波困穷,杀之唯恐契丹、习、奚难以自安,城非招远之道,不如两存之。”



以丞相高颎为首,众人皆深以为然,心悦诚服的赞同杨广所言。



杨坚由是颔首称善,心怀大慰于爱子的明智和敢于担承,并想及其人当时的凝重与沉默,更简直深觉小小的有愧爱子。



从而,干脆利落的采纳了这番朝议,存养以示宽大。



*  *



开皇九年春。



作为大隋的特使,带着贵重的礼物,长孙晟再次出长城,来到阴山北麓的草原上,于白道川可汗庭参加新可汗的奠基大典。



奠基大典之前,长孙晟还参加了莫何可汗处罗侯的葬礼。



按突厥人的习俗,先是遗体的焚化仪式,而后才举行安葬仪式。



焚化仪式已在去冬举行,眼前举行的是安葬仪式:



染干、雍虞闾等一群亲属,骑马在莫何可汗生前所住的牙帐外绕行七圈,然后于帐门下马,跪拜死者像前。



他看着他们呜咽的痛哭着,同时用短剑划破自己的脸孔,让血泪交迸。接着又挥泪上马,再绕帐七匝,再帐前下马,再次跪拜、痛哭、刺面……



看着他们这样周而复始的一次闪,长孙晟终于淡淡微笑出来——麻木,那是麻木,疼痛被麻木,于是成为礼节——多好的,祭礼方式!



自然,他没有入乡随俗的进行这礼节——他已麻木的太深刻,深刻到划破自己的脸孔却不会有血流出,更惶论眼泪?



——他是个没有眼泪的人,他的叔父临终前抱着他那样呕心沥血的恸哭时他都没有眼泪……



只是,在同一刻,他还是想起了阿波,那个单纯而热情的、至死仍信仰着他的可汉——他就埋骨在这草原另一处,若真的会是在天有灵,他的灵魂,可还仍是在期待着他吗?



*  *



次日上午。



举行了新可汗奠基大典。



新可汗雍虞闾是沙钵略的儿子、处罗侯的侄儿,他被策封为都蓝可汉。



而他的后母,他的婶母,则又再度成为她的妻子,她的可贺敦。



这可贺敦尊贵正如中原的皇后,但却又绝对的不同于中原的皇后——中原里,没有哪一个皇后能这样超脱了一切岁月尘俗的一次次为后,更没有哪一个皇后能理所当然的拥有无限权力。



——她可以干预朝政,甚至直接调兵遣将,一颦一笑中,她风姿楚楚的左右了整个大草原,甚至是全部天下。



对此,可贺敦宇文无又本当荣幸并高兴之至的,她甚至都准备着要好好庆祝一番的。



可是,当她对上长孙晟,对上长孙晟的寂灭。



忽然之间,一切都索然无味,连胜利和未来都来的麻木不仁起来。



“是的,他不在乎了,如果他不在乎了,什么都不在乎了……”



黑天鹅的华美羽翼嚣张的摇曳,心中那些饱胀的、不可抵挡的战意却无处着落,空荡荡的感觉充塞了整个原野,化身为魔后的她第一次低喃:



“这就是胜利了吗?我的路……走到了哪儿?又将如何走下去?”



花事 章十五  佳人



* *



北方有佳人,



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



再顾倾人国。



城池皆可得,



佳人难再得。



她是那个足以倾城倾国的佳人,却属于江南而不是北方。



她是南朝梁明帝的女儿,天保二十年二月十九日卯时出生于后梁国都江陵。



她有绝对的天生丽质,一自出生便无比的娇媚动人,但她已有了三个姐姐,她的父母只盼着一个儿子,所以并不因此而多疼宠她哪怕一点点。



二月,不是个会生出多福女儿们月份,且她红颜的样子实在是注定了要用来诠释薄命或者祸水的。所以为了她、为了这飘摇的江山少一些苦难,当时仍身为帝王家的她被送入乡间,一如乡间女孩儿般过活以志磨难。



她的名字代表了她父母对她未来的最大期望:平儿,平平凡凡的平,也是平平安安的平,要她平凡,是要保平安,保她的、也保她身绕这些亲人们的。



可是上苍如果注定了一个人的命运,名字不能去更改什么。事实上,人的名字更多时候是随着其时运在改的。



比如她。



* *



那是开皇九年,那是个春天。



那时候,杨坚笑的很开心,杨坚的臣子们笑的很开心,整个大隋朝都笑的很开心。



这一年阳春三月的风光实在太好,太风光!



自汉末的狼烟,到三国、魏晋、南北朝的烽火延绵,整四百年无休止的战乱和纷争让人们望眼欲穿着一次和平与统一。



而今,在血与火的民族融合后,一个崭新而强大的华夏族终于形成,并实现了它必将铭刻千秋的大一统。



——期待了很多年,准备了很多年,从无一天或忘的努力着,杨坚和他的臣子们终于成功灭去了陈朝,成功的做了这中原近四百年动乱的终结者!



在那样的时刻,任何狂欢的情绪和方式都不为过。



也同时,对参与完成这场战争的将士们而言,所有封赏都是恰如其分。



如果,一定要找一个不能那么恰如其分的,就是杨广。



杨广,这场战役的主持者,从开皇七年平陈之役的准备,直至开皇九年攻入建康的结束,他一直积极的参与其中,并确然可称得功绩显赫,独一无二。



可是,一自开皇元年,杨广十二岁时候被立为晋王,拜柱国、并州总管,寻授武卫大将军;又接着进位上柱国、河北道行台尚书令,大将军如故。



这个从出生即带着七彩祥云和龙之幻影的少年,在所有人的瞩目与宠爱中成长,由美姿仪、少敏慧一天天的驱近于完美,终成朝野属望。



在他不过弱冠的今天,自幼来的无数功勋已然让他所能得的封赏多到了今日的无可封赏。



甚或,以其它臣子而言,杨广的结局正该到了‘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最高境界。



但杨广不是其它臣子。



他是帝王双圣最信赖宠爱的儿子。



尤其,当他们为对爱子的封赏而绞尽脑汁的时候,他阳光灿烂的笑,绝对之真诚的请愿说:“于儿臣而言,这世上最好的赏赐莫过于父皇母后的福乐安康,和我大隋朝由此而至的国运昌隆。”



这般赤诚的拳拳之心让杨坚夫妇倍觉老怀大慰,也更坚定了要给予杨广以最好的赏赐之心。



*  *



还有什么呢?还有什么呢?



所能为他加的官进的爵除太子之位已然没有了。



但是太子之位上早已坐着他的兄长杨勇,嫡长子的继位是千古以来的传统,不可轻易更之。



而,除加官进爵外,至仁至孝并少有欲求的晋王殿下对世俗的种种更是了无兴致,青春年少的他甚至无欲到年已二十岁却连一个女人都没有。



女人!



想到女人的时候,独孤皇后也终于想到了她可以给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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