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时,没有再因为额外的工作留下加班,同一科的人相约去超市采买派对要用的东西。
彩带,蜡烛,一次性餐具。。。。。。大多的东西是由约定的饭店准备,不必费太多心思,蛋糕也早已选好样式,个人礼物的挑选反而更麻烦,几个人聚在一起讨论得不变乐乎。
黎尚插不上话,颇有些冷清的站在几人身后,经过酒饮区时,看着架上熟悉的红酒,想起那种香醇的口感,呐呐的开口:“酒就买这种吧,挺好喝的。。。。。。”
“嗯?”财政大权在手的同事瞄了眼黎尚手指的方向,推了推眼镜,“超出预算了,选其它的吧!”
“是吗?。。。。。。我只喝过这种酒。。。。。。”被同事盯着,黎尚很是尴尬的扯了扯唇角,沉默了半响,才小心翼翼的问,“那个。。。。。。。很贵吗?”
“至少几万一瓶。”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财政在手的同事回头向身边的人报以嘲讽的笑,几人失笑出声。
早已习惯了黎尚的古怪,穿的衣服几十块的地摊货也有,上万的名牌亦不少见,虽然没有手机,但腕上的手表能抵上半辆车,填的住址是名流小区,却是公交车代步,矛盾得令人吃惊,但无人认为他会是什么行为怪异的贵公子,毕竟,那身入骨的懦弱,卑微无从改变。
他们唯一关心的,也只是黎尚一直的任劳任怨。
与同事分手回家,黎尚拎着顺便买的菜,进厨房忙碌。
齐睿应该在屋内,楼上书房的门半掩着,黎尚没有试图叫他,同居的这段时间,至少也有着一定的默契与认知,齐睿在工作时,是坚决不能打扰的,连多余的嘈音也不能造成,否则,面对的将是男人狂烧的怒火。。。。。。
用完晚餐,黎尚收拾碗、碟站在流水台前清洗,身后伸出的手将他揽在怀里,男人妖艳的舌勾缠着他的耳垂,意味十足的暗示着要求。
黎尚全身僵住,犹豫了半响,身体的疼痛还是占了上风。
“别这样,齐睿。。。。。。我还没好。。。。。。”
背后的男人停下动作,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黎尚听着大力的摔门声,分不清心情的黯然下来。
很早就明白了,不该流泪,他没有出生在父严母慈的家庭,甚至他的存在,本就是错误。
生性轻浮的母亲因怀孕嫁给当时还是小混混的男人,一生下他,便因无法忍受的贫穷与照顾小孩的烦厌留书离开。男人后来安份的做着平凡的工作。娶妻生子,撇开他让他独过,十八岁成年后,更是连微薄的生活费也不再供应。
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健在,有一个继母,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和一个幼妹,却没有人当他是亲人。血脉相承的男人唯一会对他说的话,便是“你自己消失吧,永远别出现在我们一家人面前。”
一家人,不包括他。
十岁起,他就开始品尝寂寞。一直是一个人的他,也曾试图去交朋友,得到的,却只有冷嘲热讽或更直接的拳打脚踢。没有优异的成绩也无法在老师面前抬头挺胸。几年下来,骨子里,只剩下自卑与懦弱。
第一次见齐睿,是个细雨的黄昏,刚承受过一番拳打脚踢,他狼狈的垂着青肿的头脸默默的往租住的地方走,却撞到了人。
摔倒在地后,他怯怯的盯着那人掉落在地沾了泥泞的黑色雨伞,以为又会被痛打一顿,视线里,一只白皙修长堪称他生平所见最美丽优雅的手拾起伞。他直觉也难得的鼓起勇气抬头,望见了那人冷漠却精致的脸以及修长凤眼里鲜明的轻蔑。
但没有打骂!
后来,那人转校进了他的班,就坐在他前面。他很小心很小心的接近,再怎么被漠视也没有退缩,只是陪着笑脸凑近。
他认真的听别人谈论那人,知道他叫齐睿,没有爸爸;知道他比他还小一岁,很多女生明里暗里的喜欢他;他成绩优秀,第一次月考就夺了第一名的位子,是老师眼中的优等生。虽然性格冷漠了些,又不太爱说话,人缘却好的很·······
“我们····可以作······朋友吗?”
鼓起勇气将心里绕了好久的话问出口,他得到的,是当时还是少年的男人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一个淡淡的“滚”字!
再度被打骂着说:“像你这样的人,死了也没人知道时,”他抱着头,分不清心思的喊出声,虽然声音还是很低,但还是被听到了:“我。。。。。。也是有朋友的。。。。。。我和齐睿。。。是朋友。。。。。。”
然后,被打得更狠,他的话被当作笑料在学校传开,再然后,齐睿狭长的凤目瞪着他良久:“我怎会认识你?朋友?”
真的成了朋友,从他十八岁高二起,到三十三岁的现在,他跟齐睿,维系了十四年的朋友关系。 再辛苦,他也想跟齐睿的关系一直走下去,因为齐睿,在被冷落时,他虽然也会觉得寂寞,但失去这唯一的朋友,或许他会失去活着的勇气吧。。。。。。
睡醒了回忆也断了,一夜纷乱的记忆着,黎尚清晰感受到头内的疼痛,苍白着脸在闹铃定时中起身,不忘关了闹铃,才走出房间。 洗弄干净,第一时间记着进婴儿房看宝宝,换尿布,量体温,泡奶粉喂奶,动作熟练得闭着眼也没有问题,甚至还有心思数数宝宝嘴里冒出了几粒牙,跟宝宝睁开的圆溜溜眼珠大眼对小眼的傻笑。 很幸福…………
幸福对他来说,一直很简单,却依然难以得到!
齐睿的房间仍是安静无声,黎尚做好早餐,正考虑着要不要叫醒他,男人却开门从外面走进来,看到他把手里的袋子扔过来,
“自己涂吧!我去公司。”
“那。。。。。。早餐。。。。。。”
“没兴趣。”
他望着袋子里的软膏,再目送男人换过西装后进婴儿房逗弄宝宝,不自知的表情温柔,突然间希望时间在这一刻停止。
如果能永远这样一起,会很幸福吧。。。。。。
从复印室出来,便看到同事们聚在一起,神色讶异的议论着什么,黎尚不甚在意的走回办公桌前坐下,那话语却钻入耳。
“真没想到,他会是同性恋!”
“谁又想得到?那么帅的人,那么多喜欢他的女性fans。。。。。。”
“屏幕上光鲜,居然这么恶心!”
“就是!两个男人。。。。。。像什么!”
两个男人。。。。。。他一愣,想着那些恶毒的字眼,细弱的手掌握得苍白。
市里最大的图书馆,黎尚用颤抖的手指输入“同性恋”三字,顺着目录一本本借阅,越看越神色苍白,到最后关门前,他还回第三本书,心情复杂的回到公寓。
心绪不宁,第三回炒糊锅里的菜,他关了火,收拾净厨房的烂摊子,走进婴儿房,坐在床旁望着宝宝熟睡的脸,呆呆的想着心事。
从认识齐睿起的记忆翻腾出来,总是重复着相同的情形,他腆着脸抛弃所有尊严的跟在满脸不耐烦的男人身后。 不是不知道男人也瞧他不起,但男人对他实在很好,所以他愿意相信,表情言语再刻薄冷淡,男人还是不会欺骗,伤害他。
但骗说那样的关系“不过是男人间安慰”的人,还能够相信吗?
同性恋、变态的扭曲的无法与世俗的、不洁的。。。。。。 在床上与男人身体纠缠的他,被带上了那条不归路了呢!居然还傻傻的希望可以永远这样一起生活。。。。。。
拒绝同事友人去酒吧的邀请,齐睿心情飞扬的开车回家,迫不及待想见那个男人,想紧紧拥抱亲吻,想到那个男人如妻子般在公寓里做家务,照顾小孩,等他回去,便不由自主的满足。 这样一辈子,他便再无所求,不结婚生子,只要那个男人乖乖陪着他,肯说爱他。。。。。。哪怕仅仅一次也行………………他愿意给他所有他想要的东西。
门打开,没有饭菜的香气,客厅里很安静,本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或看书的男人不知去向。
齐睿拧起眉,将公文包放在客厅桌上,转进婴儿房。
小孩子的哭声已经转弱,显然已哭了段时间,床旁的男人很卑微的缩在椅子里,哭花的脸上泪痕交错,双眼肿在一起,却没有哭声,双手按在膝上不停的颤抖。。。。。。
心痛的滋味在心里漫延开来,齐睿快步上前,将男人搂入怀,“怎么了,黎尚?”
“别。。。。。。碰我。。。。。。”声音嘶哑的开口,黎尚推开齐睿,模糊的视线看不清男人脸上的心疼。
“为什么。。。。。。要骗我。。。。。。”
骗?齐睿拧眉,有种不安的预感,
“你要说什么?”
“同性恋。。。。。。为什么骗我。。。。。。那样的关系是正常的?”他傻傻的信以为真,被当作女人一样对待也不曾拒绝,那样的关系,分明。。。。。。
“变态。。。。。。”
“变态?你不也为此呻吟吗?不明白可以享受得心安理得,了解后就自命清高吗?”
被用那个字眼辱骂的愤怒远比想象中深沉,先爱上便自作自受吗?无论再怎么温柔对待,男人给他的,也只是这样的骂语。。。。。。
“真说起来,你借的那些钱,用来买你的身体,足够了吧!”
冰冷的眼逼近男人死灰般绝望的脸,伤害的话语缓缓呓出“与其他人比较,至少,你胜在够干净,不是吗。。。。。。”
衣料撕裂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几乎已经习惯的贯穿的疼痛与快感,身体本能的缠住身上的男人,苍白瘦弱的男人空洞的双眼凝着前方,明明这样被对待,却怪异的,连泪也无法流下。。。。。。
第 7 章
还是他所认识的齐睿吗?那个优雅、高贵、时而冷漠时而暴躁,却待他最好的男人………………何时,变得他再无法了解了?
苦涩的把脸埋入软枕,黎尚蜷起疼痛仿若碎裂的身体;感受着不堪的黏稠液体从股间流出,这样。。。。。。算是被□吧!
半辈子也没想过,有被男人□的一天,平凡、老气、庸俗、懦弱。。。。。。这样的自己,再怎么想,也不该引起别人的兴趣,更何况是同性别的男人?就算是同性恋,也不该、不可能看上他吧!
茫然!更多的是难以置信,还有。。。。。。名为不舍的情绪!他只有这一个朋友,认识了十几年,小心翼翼的唯持,希望这份友谊能走得更久、更远,怎样都不想失去。。。。。。初时的气愤早失了痕迹,这一刻的念头,竟是“只要还是朋友,无论被怎样对待都没关系”。。。。。。
房门被推开,黎尚身体一颤,不由自主的闭眼装睡………………该用何种表情面对齐睿,他还不知道。。。。。。
感觉被抱起,走了段短短的路,然后身体被温热的水流包围,齐睿的手掌滑过他的身体,为他擦拭每一寸肌肤,没有夜里的粗暴,很轻、很温柔。。。。。。
“我知道你醒着。”
男人突然开口,手依旧不停的为他洗着发,他睁眼望向男人,看到了那抹清冷孤高的笑,带着点不加掩饰的嘲讽,一如当年初见时的少年。
“生气、讨厌、愤恨。。。。。。现在的你,不再当我是朋友吧!”
他直觉想摇头,又生生克制住。
“反正,我也从未当你是朋友,”手上的力道加重,黎尚吃痛的皱起脸,捉摸不定一脸戾气的男人,也因男人的话揪紧了心。
“就像以前那样多好,偏要把一切打破。。。。。。黎尚,我有说过你蠢笨得很令人恼火吗?”
没有说出口,眼神表情却明显得让他连装傻都不能够!
黎尚暗念着,伸手救回自己快被拔下的一缕头发,用力揉去头皮上的疼痛。
“算了!这样的我更蠢才对!”一个轻柔的吻落下,男人扬起眉梢又缓缓放下,眼帘因视线向下而半垂,风情皎美得令人目眩!
“别走,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行吗?”
液体从眼角滑落,与温水交缠得分不清彼此,黎尚摇头再摇头,半响,哽咽着抓住男人为他拭泪的手。
“我没有。。。。。。想过。。。。。。离开。。。。别再那样。。。。我们,还是朋友。。。。。。”
※ ※ ※ ※ ※ ※ ※ ※ ※ ※
那天后,表面上,关系回到了以前的样子,不再睡同一张床,做亲密到让人脸红的事情,黎尚安安份份的打理好家务,认真的准备三餐,没有人在他做事时从后面抱住他,在他耳边暗示欲望,生活平静得如无风的海面。
但无法否认的,他开始不自觉的恍惚,不清楚是在期待还是害怕,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一切。。。。。。早就无法回到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