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透从兜里拿出个小小的电子产品,笑着的摆弄了摆弄:“你可知现在这个房间没有任何手机信号,你无话可说,我却有话对你说。”
王子衿放下茶杯:“说吧。”
颜透忽然变了脸色,说道:“我只给你这一次警告,别再骚扰青衣!”
“我追求我喜欢的人有什么错,谁能保证他这辈子的真爱不是我?”王子衿笑着摊开手,绿色的眼睛弯的和月牙似的漂亮。
“这没错,错的是另一个非要和他在一起不可的人是我!”颜透忽然狠狠的把他从沙发上拽起来,满眼怒火。
王子衿依然不恼,也不还手:“不,错的人是青衣,他早就该想到选你会有没完没了的磨难,我会帮他纠正这个错误。”
“我倒想看看你还有没有命纠正。”颜透冷笑。
王子衿眼神微变,他对于忽然顶到腰间的硬邦邦的东西有了种不祥的预感,但很快就又说道:“你终于不再只会讲废话了,开枪啊,杀了我你以为你自己就没事,最好我们都死了,剩陆青衣一个人好好享受生命,不,恐怕他只能到监狱里享受了。”
“你说什么?”颜透眉头皱的更紧。
“哈哈,你跟他同床共枕竟然不知道他每天做什么,真好笑。”王子衿盯着他的眼睛说:“青衣可是和你现在一样,在杀人呢。”
几天的囚禁,已经把原本体面的张医生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这民房本来就寒冷,外加花钱雇来的几个亡命徒也根本不用心管他,很快就搞得他半死不活。
“你告诉我实话,究竟是谁让你害死我爷爷的,我就让你回家。”陆青衣面无表情的站在他面前,衣着矜贵,真成了鲜明的对比。
“是我,药是我加的,你反正不会放过我了,那现在就杀了我啊,我不会回答你的问题!”半昏迷的张医生似乎回光返照,躺在房间肮脏的角落声嘶力竭的吼。
“如果我真的要放过你呢……我只是想知道,是谁让爷爷死。”陆青衣淡淡的反问。
张医生难受的喘息,不再吭声。
“你这种贪婪的小人,舍得死吗?”陆青衣又问。
“我只舍不得我女儿,我舍不得她没爸爸。”张医生面色脏污,半睁的眼睛里却有些慈爱的光。
“你撒谎,你想我心软?”陆青衣莫名被戳到痛处,蹲下来给他递过一碗温水:“你都要死了,还想你孩子干什么?”
“死变态,看你半男不女的样子,永远做不了父亲,你哪里懂男人要为家做多少……”张医生狼狈的喝完,话说得太多,狼狈咳嗽。
“父亲?”陆青衣对于他的侮辱置若罔闻,愣了一会儿又说:“为家做的事,包括杀害一个无辜的老人?”
“依他的健康,就算手术成功……咳咳……也、也活不了两年了。”张医生艰难的说:“好、好,我告诉你……是Gabrielle让我做的,我导师与她家族关系密切,当初被颜透那小孩折腾来中国给你爷爷做手术,她便趁机利用,说不想让儿子误入歧途。”
“是吗?”陆青衣不知信了没信,渐渐开始走神。
最终是院落里小小的吵闹打断了他的沉思。
很快,颜透便气喘吁吁地破门而入,不敢相信的看着里面的惨状,好半天才痛心的说:青衣!你……你知不知自己在干什么?”
Chapter 62
做一件事是一回事,做这件事不想让别人知道又是另外一回事。
尽管陆青衣对于杀死爷爷的张医生愤怒多于心软,却仍不愿被颜透看见自己同样并不光彩的所为,因而慌张的有些语塞:“我……这不要你管。”
“把他带到车里去。”颜透指着地上的张医生道。
跟来的保镖立刻上前把奄奄一息的凶手拽起。
陆青衣的帮手见状意欲上前阻拦。
颜透瞬间发了火:“都想怎样,想杀人吗?!滚!”
陆青衣瞅着众人手忙脚乱,又纷纷夹杂着胆怯退出民房,随后轻声道:“是他害死我爷爷的,你说我想怎样?”
颜透对此是真的不知情,只是听王子衿说他囚禁张医生才匆匆赶来,闻言不由诧异:“害死?”
“我爷爷本来已经好转了,是他给爷爷注射了不该注射的药物……”陆青衣后退半步,摇头回答:“你也有至亲,你该明白无论如何我都要查明真相,不管用什么手段。”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以替你做所有事,我不愿意看你这样。”颜透的眼神里透着痛心疾首的悔意,他以为自己已经够为陆青衣着想,谁知却还是想曾经一样,根本不被陆青衣信任,再度硬生生的发觉陆青衣将自己独自浸在痛苦的深渊里。
“告诉你什么!告诉你最有可能指使张医生的就是你妈妈?!”陆青衣被那眼神刺痛,顿时抬高声音。
“不会的,虽然我妈的确做错事情,但她不会要人性命,绝对不可能!”颜透想都没想,就斩钉截铁的断言。
“你看,那混蛋都要被我折磨死了,他告诉我是你妈做的,难道还是在骗我吗?”陆青衣直勾勾的盯着颜透的眼睛:“如果是真的,你怎么办?”
颜透好半天没讲话。
陆青衣也就闭了嘴,低头朝外走去。
颜透拉住他的手腕:“如果是真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她犯了什么罪,就要受什么惩罚。”
陆青衣苦笑。
“还有,你不准再这样糟蹋自己,你不要想以暴制暴,你那么善良。”颜透硬生生的将陆青衣拽到自己面前,压着他的肩膀说道。
陆青衣烦闷道:“我不善良!”
“我看得出来你在谴责自己,我不愿意让你有摆脱不了的阴影,如果那臭大夫死在你手里,你是一辈子都没办法释怀的!”颜透的手用了过度的力气,捏的陆青衣生疼:“他死不足惜,可他不值得让你永远背负着罪恶感!”
陆青衣这些天都非常忐忑,张医生的失踪,肯定会引起医院和家人的注意,恐怕公安局已经在四处找人了,此刻听到颜透将现实□裸的讲出,更是面色惨白。
“听好了,只要爷爷是被害的,我绝对不会让他枉死,但也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用这种手段害人害己。”颜透语气严肃的说道。
陆青衣无奈闭眼:“可是我已经这么做了,我不能回头了,如果不杀他,就要放他回去,如果放他回去,警察很快就会来抓我。”
颜透脑子飞快的转动着,随后不容置疑的说:“和我回纽约,那里和大陆不一样,我有办法保护你。”
陆青衣挣扎着拒绝:“我不去!”
“谁让你做事情不想想后果!”颜透没在如平常那般听从他的意见,语气里反而带着怒气:“现在不管发生什么后果,都是我们两个人一起承担的。”
陆青衣原本因绝望而冷硬的心,此时又变得慌乱如麻。
“听我安排,你这个傻瓜竟然捅了这种篓子,就别再凭着自己开心不开心的原因任性了。”颜透勉强微笑出来。
“张医生怎么办……”陆青衣皱眉。
“大加贿赂,放虎归山。”颜透叹了口气:“不管是谁指使他,我想那人不是只想害你、就是只想害我,绝不会把我们两个一同拖下水。”
陆青衣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你怀疑谁?”
颜透冷笑:“你爷爷去世了,因此遂了心愿的能有几个人呢?”
状况发生的匆忙,应付突变的安排更是紧急。
芮丹很快就帮两人和随行办好了飞机票,将颜透和陆青衣妥妥的送上飞机,才留在北京善后工作上的事情。
颜透已经通知了纽约的家里,想必大洋彼岸现在也有些同样的手忙脚乱。
实话实说,陆青衣将张医生绑架是因为实在抑郁难忍,他从来没决定好绑架之后要怎么收场。
干脆要了那杀人犯的命——这样的想法也出现过不止一次。
可他不是政府也不是法律,尽管有着正义的起点,却找不到彻底的坦荡。
从而每每回家看到颜透的笑脸时,便感觉到无尽的痛苦与不舍。
所以这天被如此一闹,心反倒茫然而安静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的,你不听我话,还是在看着我?”陆青衣关掉飞机的遮光板,挡掉外面融化着阳光的厚厚云层。
“我今天出门发现被盯着,抓住后一问又是王子衿的狗,实在生气就想去吓吓他,是他告诉我的。”颜透放下咖啡杯,揉了揉酸疼的太阳穴:“我虽然厌恶他,可却真是感谢他让我知道,青衣,你不让我放心。”
陆青衣低下头,半晌轻笑:“早晨醒来时,我可完全没想过自己会坐上去美国的飞机。”
颜透说:“反正北京那画廊还在装修,你暂时住在我家里,虽然有些亲人,但也不必搭理他们,我会尽管着手查清爷爷的事情,你相信我,我不会对你撒谎,也不会包庇我妈。”
“我相信你,我不说,是不想你为难。”陆青衣侧头:“也许……是时候将所有的心结做个了断了,小透,不知道了断之后,我们会怎样。”
“我知道。”颜透说。
陆青衣抬眸。
颜透接着回答:“我们还会在一起。”
陆青衣笑而不语,笑中苦涩居多。
颜透叹息:“我也不没想到会在今天忽然回纽约,事情都乱成一团。”
“还记不记得,我们私奔过?”陆青衣轻侧过头:“真像那时候。”
颜透回忆起自己小时候做的傻事,尴尬的不知该说什么挽回面子。
陆青衣握住他的手:“我不会杀张医生,就算你不来,我也不会杀他,我不可能做让爷爷魂灵不安的坏事,你说得对,我成不了那种恶人。”
颜透也握住他的手心:“我骂你是气你凭白把自己搞的心里难受,懂吗?爷爷的事我心里或许有答案了,我相信,我想的答案,最接近真相。”
陆青衣问:“什么答案?”
颜透认真的说:“我会让事实告诉你的,绝不让你剩半点遗憾和不解,因为你明白了,才能放下,放下了,才会好好的、幸福的继续生活。”
Chapter 63
随着轿车的逼近,庭院的大门缓缓地自动打开,而后露出一条在树木掩映下显得更加幽深的路径。
陆青衣透过暗色的玻璃瞧着外面的一切,忍不住问道:“这是你家?”
“这是我外公家,我妈离婚以后就搬回来了。”颜透回答。
想到Gabrielle,陆青衣心情顿时更差,哦了声便再没讲话。
“没关系,他们都很少回来,遇不见的,现在这附近也只有些佣人而已。”颜透微笑着安慰他。
陆青衣皱眉:“如果要问候你外公可以,你妈就算了。”
颜透握住他的手道:“我知道你很别扭,可这里安全。”
“那医生、怎么样了?”陆青衣垂下眼睫毛,面色有些担忧。
“现在知道后怕?若去的不是我,而是警察,看你怎么办。”颜透弯弯嘴角:“你放心,我会好好处理他的。”
陆青衣点头,坐在旁边陷入沉默。
实在突然的旅途让他深感疲惫,但忽然之间与颜透没什么秘密了,心里反倒有些形容不出的轻松。
毕竟这世上只要有一个可以无话不谈的对象,此生便再与孤独无缘。
“我真想不怪你,可我却偏得责备你。”颜透像是能看透他的心思,淡声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都支持你,但你一不要让自己身处险境,二不要再因为不信任而瞒着我。”
“不是不信你。”陆青衣侧头:“不想让你为难而已。”
“谁没有为难的事,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颜透说。
陆青衣不语。
颜透将他的手握的更紧:“其实我明白,你瞒着我的,都是怕伤害了我。”
陆青衣说:“你明白,我就够了。”
颜透刚想趁机和他温存一下,轿车却已经停在巨大而奢华的别墅旁门,因而只好道:“进去休息下吧,有人照顾你,我安排下琐事,忽然出尔反尔的回来,得打电话和外公解释清楚。
应付家里人容易,事实上颜透更着急去做的是处理好陆青衣搞下的烂摊子,因此一离开他,就把电话拨回了北京。
“颜总,我已经把张医生送回了家,给了他一笔钱,又把你给我的他的家庭资料扔给他看,他吓个半死,倒是真去公安局消了案。”芮丹的报告令人松了口气。
“他虽然是个普通人,可也不是傻子,量他也不敢怎么样。”颜透笑了笑:“我该谢谢他,要没有他,青衣怎么愿意跟我走?”
芮丹小心翼翼的请示:“现在还要做些什么?”
颜透说:“这几天你好好陪他聊聊,别威胁他,相反,他想要什么你给他什么,我只想知道到底是谁指使他的。”
芮丹回答:“我已经问过两次,他一口咬定是夫人给了他五万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