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叶兰转过身,太阳便在这一刻喷薄而出,橘红的霞光洒满了叶兰一身。
匆匆跑来的小萍忽然脚下一顿,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天啊,兰子,以后要是看上了那个男孩子,就选个这样的早上,你啥都不用做,只要这样背对着阳光一站,保管就能把人迷得丢了魂!”
碎金似的阳光在叶兰白的几乎透明的脸蛋上打上了一层红红的光晕,更衬得那双点漆一样的黑眸璀璨生辉,被这样美的一双眸盯着,便是圣人,也会动情吧?
“你找我有事?”叶兰瞪了一眼小萍,这小妮子,总是这样咋咋呼呼的,不过,自己好像适应良好呢。
“哦!”小萍忙跟了上去,“谁叫你这么秀色可餐!人家都看呆了说!我们快点吧,林老师回来了,让赶紧整好队,说是客人马上就到了。”
“这个,”叶兰有些迟疑,刚来一天,除了身边的这个老是咋呼的小萍,叶兰并不认识什么人,“我这么长时间没来,也要去吗?”
“那当然了!”刘萍不由分说,推着叶兰就跑,“快些,别的班都站好了,我找了你半天,谁知道你在这里!”
“立正!稍息,向右看齐!”
远处已经传来了洪亮的整队的声音,刘萍的脸色很是着急,看样子恨不得马上飞过去,对了,好像昨天有听刘萍提到,她是本班的体育委员!
“你快去吧!我又不是不认路。”忙推了推刘萍,“一会儿我就撵上你们了。”
刘萍迟疑了下,耳听的别班的口号声都越来越响亮了,终于放开了叶兰的手,“好吧,那你快点啊!”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叶兰愣了片刻,才想起自己好像忘了问到那个地方集合了!又听着声音是在北边,心想,自己朝着喊口号的地方走准没错。
“叶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叶兰回头,却是林老师,手里抱着几个箱子,箱子摞了老高,都快到下巴那儿了。
叶兰忙迎上去, “林老师,您回来了。”
“是啊,刚才见老校长了,说是你找我?现在有点忙,你和我边走边说吧。”林老师是个身材微胖的女老师,脸上总挂着和蔼的笑容,可能是走的急了,有些发白的鬓角已经有些湿了。
“我的事不急,”叶兰接了上面的两个纸箱子抱住,“箱子要往哪儿抱?我先帮您抱过去。”
“那也行,就抱到办公室就行。怎么样?好利索了吧?我把你安排到高二二班了,等会儿不忙了,我就把你送过去。”林老师边喘着粗气边说。
叶兰心头一暖,这里的每一个人,好像都和这里的山水一样,清澈的让人心醉!
“我也正要和您说这回事呢。”叶兰撵上一步,有些艰难的和林老师并排走,“老师,我觉得我还是上高三吧,那些书我在家里也看了,能跟的上的。”
“这孩子,还真是和你哥一个样。”又突然停住,看着叶兰有些颤抖的胳膊,“看我这记性,一忙就忘了,快把箱子给我放回来,你这右胳膊,不能使力的!”
“啊?”叶兰一怔。
“啊什么啊?手都抖成这样了,还逞强!”林老师瞪了一眼叶兰,“把箱子还给我放上,对了,最上面的箱子里是些文具盒,你先拿个。”
叶兰苦笑,这位林老师,还真像叶妈妈。拗不过,叶兰只得又把箱子给摞了回去,又顺从的随手从最上面的箱子里拿了个文具盒。
林老师满意的笑了,“你先回去歇着吧,等明天我给你拿套题做一下,行的话还跟着我上高三;不行的话,就回高二蹲一年,别老怕花钱,不行到时我们再想办法。”
叶兰呆呆的看那个风风火火的身影越走越远,低下头看看自己手中的文具盒,上面是一只可爱的喜羊羊,要密码对着才能开。
叶兰抱着文具盒,边走边研究,自己好像忘了拿说明书了,反正没事,看自己能不能打开。
一二,不行;二四,还是不行;三五,不行四二,——啪的一声,文具盒竟然开了!叶兰一下子怔住,四月初二,那不正是上一世的自己的生日吗?还,真是巧啊。
远处传来雷鸣般的掌声,好像还能隐隐约约听见“欢迎”“感谢”之类的词汇,叶兰环顾周围,发现自己走到了一个简陋的宣传栏,快要走过去了,又一下子停住,那上面的相片,不是叶峰吗?
叶兰睁大眼睛,天!是让那个剪得发型?生生糟蹋了那么帅气的一张脸!长短不齐的厚厚的头发堆在整个脑门上,衬得一张脸又黑又瘦,那么俊朗的叶峰,也有这样糗的时候!下意识的摸摸兜里,想要掏出手机拍下留念,却在触摸到有些剌手的衣料时突然清醒了过来!一时觉得有些茫然若失。
“b大?”叶兰觉得头有些晕,忙用手撑住报栏,叶峰还真是有出息呢,竟考到了那里!这么说,前世,自己和叶峰还是校友呢!B市啊,那也是自己生活了23年的地方!
默默的呆立了半晌,叶兰缓缓转过身,却在触及到一个身影时,手一哆嗦,文具盒也啪的一声摔落地上!
相逢不相识(二)
那是一个虽瘦削却挺拔的男子身影。
一件乳白色的高领风衣,脖子上松松的围了条同色系的羊绒围巾,配上浅灰色的亚麻裤子,金灿灿的朝阳下,那人的身影却宛若春山般悠远。
听到声音,那人缓缓的转过头来,正对上叶兰睁大的双眼。
仿佛采集了最纯正的墨色挹入那双星眸中,每一次望过去,海蓝都会想要伸出手,擦去那眸色中的抑郁和疏离!
接触到叶兰眸眼的一瞬间,那人眼中突然闪现出一簇耀眼的火花,却又在瞬间化为绝望的痛楚!
叶兰垂下眼,慢慢的弯下身,一双手同时伸向了地上已是大开的那只文具盒。
“你,打开的?”有些低沉的男中音,声音里却有着极力掩饰的颤抖。
怔怔的盯着那双仍是过分白皙的手,叶兰竟是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阻止自己扑向那个怀里的冲动!
那干净的男性的气息,那淡淡的药水味儿,竟是有一种让叶兰难以抗拒的极致的诱惑,叶兰觉得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倒流了,仓皇的一把抢过文具盒,趔趄着向远处跑去!
男子微微一愣,慢慢直起身,修长的眉微扬,整个人平添了抹迷离飘逸。
“宸宇,那是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走来,不解的顺着罗宸宇的眼光看去,“你,认识那个女孩?”是个有些微跛的女孩,扎着长长的马尾,看背影应该十六七岁的样子,好像也没什么特殊呀。
“她,解开了文具盒上的密码。”罗宸宇缓缓的开口,不单单如此呀,女孩抬眸的一瞬间,热切,心痛、凄楚、哀伤?一个人的眼睛中怎么可以酝酿那么复杂的情绪!那是,自己从病床上每次睁开眼睛时,总是第一个看到的,海蓝,的眼睛呀!海蓝,海蓝,仅仅是念着这个名字,胸口便痛不可抑!下意识的用手按住心脏——海蓝,如今,就安歇在这里呀!
“怎么了,宸宇?不舒服?”高大男子慌忙环住罗宸宇,“这里风大些,我们去其他地方转转吧。”
罗宸宇并未做声,任那男子揽着往阳光下走去,正跌跌撞撞走着的叶兰蓦然回头,恰看见了这一幕,猛地用手捣住嘴!
高大男子拍拍有些喘息的罗宸宇,“明明有交代过你好好观察一下,还没过排斥期呢!你这么急做什么!”
罗宸宇闭了闭眼,推开那双手,脸色是灰败的黯然。
“宸宇,”高大男子怔了怔,张了张嘴,半晌,艰难的说道,“海蓝的事,不能怪你”
罗宸宇晃了晃身形,有些疲倦的开了口,“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头也不回的向远处一个土岗走去。
高大男子脚下一顿,停了下来,任那落寞的背影越走越远,海蓝,没有你的世界,好像到处充满了忧伤
叶兰茫无目的的跑出了校门。
初秋的骄阳泼洒出热烈的流光,两边的树木毫无进入秋天的自觉,仍是一片幽深的苍翠,倒是脚下的杂草有些恹恹的,看起来没有一点精神。
叶兰觉得心仿佛要炸开了,那种极致的疼痛让她不敢停下来,好像这样拼命的奔跑,便能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些,让自己的心少痛一些。
宸宇早暗示过自己,他喜欢的是男人。可心里清楚是一回事儿,真正的面对,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仿佛又回到了那日,看到他们紧紧的拥抱着亲吻的感觉,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崩塌了!那一刻,自己真是害怕到了极点吧?竟一点也不敢上前质问,只想那不过是个噩梦,要赶紧醒来,只要离开那里,便会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个可怕的梦罢了!
却没想到,自己竟,果然如了愿,那一切已经真的和梦一样了!
可为什么,心还会那样痛不可抑?仿佛心脏生生被人挖了去,只留下一个血淋淋的伤口,□在那里
慢慢的把手按在左胸,强健的心脏,仍在一下一下有力的跳动着,可自己却无法感受到一点温暖,是啊,自己的心,早给了宸宇,已经拿不回来了!
叶兰缓缓的滑倒在泛着泥土腥味的草地上,两只手死死的扣紧有些石砾的杂草中,颤抖着身子,贴近那并不柔软的土地,眼睛火辣辣的疼,却仍是流不出一滴眼泪。
秋日的暖风掠过远近的山林,又轻柔的掀起叶兰的发梢,随风飘来的还有隐隐约约的飘渺的掌声。
宸宇,已经,好了吗?终于,可以毫无挂碍的和爱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这样不是很好吗?每次看着自己,那双眼中总是有太多的忧郁和伤怀的情绪,在自己面前,好像从没有见过他开心的笑过,明明是俊雅之极的容颜,可再多和煦至极的笑语却掩盖不了那种骨子里流露出来的且是独独对自己的疏离。
自己一定给宸宇造成太多的困扰了吧?曾经一遍遍的告诉自己,爱情是不能勉强的,只要宸宇幸福,只要他幸福就好!可一旦面对宸宇,便霸道的无法接受,能给他幸福的却不是自己这个残忍的事实!
宸宇总是笑笑的走开,最严重的一次,也不过一根根掰开自己攥着他衣角的手指,就好像任何一个包容自己娇蛮无礼的哥哥都会做得那样!可宸宇,你并不是我的哥哥,而,我宁肯,你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也绝不愿意,你只把我当作妹妹,只愿做我的哥哥!
仿佛脱力般的从地上爬起来,叶兰斜斜的靠在一棵粗壮的枞树上,被艮着的后背有些刺痛,却远远没有心中痛楚之万一。
学校破败的大门口依次驶出几辆小车,他们,要,离开了吗?
能依稀看见老校长和林老师笑呵呵的样子,拉着几个人,不知在寒暄些什么。
喧闹的人群中,叶兰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颀长的身影,虽然被围在人群的中心,却仍然不经意的和周围隔离了开来,只除了,方辉,以着守护的姿态,安静的站在他的身后。
方辉呀,自己生命中亦师亦友的人,也是,那样一个充满魄力的男子,有他守护宸宇,应该,是不错的吧?
方辉紧跟着宸宇,矮身钻进了第一辆车子,不太平坦的山路上卷起了些烟尘,那些车子便有些模糊,仿如有了雪花点的老旧的电影胶片,镂刻上了点点不可挽回的岁月的蚀痕。
宸宇,上一辈子,曾经,总是,勉强你;这一生,再不会去打扰你!再见,宸宇!
罗宸宇有些疲惫的仰躺在座椅上,眉梢眼角写满了深深的倦怠。
方辉小心的伸出手,探了探宸宇的额头——应该没有发烧。终于稍稍放了心,反身从后面的皮箱里拽出条毛毯,轻轻的盖在宸宇身上。
“啪”的一声,方辉只觉手腕一痛,手中的毛毯已被推到了地上,前面的司机也吓了一跳,通过后视镜看看没什么异样,便又专心开车。
“我只是,怕你会冷。”方辉有些受伤的开口。
宸宇的脾气好像越来越古怪了,从前不过清冷的站在一旁,现在却已是不能容忍任何人靠近他。有时自己看着看着,就觉得这个人可能下一刻就会从这个世上消失,是啊,这个世间,还有什么能让他牵挂,还有什么是他舍不得的呢?
“我只是,有些累,想,静一下。”宸宇秀挺的眉微微蹙起,似有薄雾遮住的乌黑的眼眸没有焦距的掠过方辉,又投向车窗外,车厢内竟微微有些冷意。
方辉怔了怔,慢慢拾起地上的毛毯,轻轻折好放在两人之间的空位上。
宸宇的眼光忽然微微一顿,方辉顺着宸宇的视线看去,正是拐弯处,左侧是一面有些陡的山坡,除了一个面目模糊的女孩,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偷眼看看仍是静坐不语的宸宇,竟是又闭上了双眼,那条毛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他拿了去,方辉忙放轻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