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清河回到家,邵燕黎正站在桌前,看放在上面的相框,照片里有很多人,导致大家的容貌都照得不是很清楚,最前面坐了两位半百老人,他们周围有几个穿着警服的年轻人,舒清河蹲在两位老人的前方,一身白色休闲装,在整齐肃穆的制服衬托下显得很突兀,不过他的笑缓和了肃穆的气氛,间接解释了这不是警察合照,而是全家福。
「前面是我的爷爷和外公。」见邵燕黎感兴趣,舒清河走过去,指了指照片里穿西装和唐装的两位老人家。
邵燕黎把相框放好,问:「你大哥走了?」
「是啊,刚才真不好意思,我大哥在刑事组,什么事都喜欢往坏处想,神经兮兮的,说话也像在审贼,请不要介意。」舒清河向他抱歉地笑笑:「我刚才都解释清楚了,不会有事的。」
小祖宗,你干嘛要解释啊,你不知道有句话叫欲盖弥彰吗?说得多了,只会越描越黑,没事也搞出事来了!
邵燕黎欲哭无泪,想想舒清河的口才,和他刚才在舒清扬面前的慌张回应,就对他所谓的解释清楚不抱任何信任态度。
「你家兄弟姐妹很多啊。」他随口说。
「是啊是啊,而且很多都是当警察的。」舒清河脱去了正统西装,那份精英气质也一起消失无踪,听邵燕黎问起,立刻很热心地解释道:「我爷爷是法官,最公正无私了,我有一点点怕他,我喜欢我外公,全家里只有我外公没有官衔,不过他有很多钱,哈哈……」
邵燕黎打了个哈欠,很想问,大哥,我可以去睡觉吗?
还好舒清河有眼色,很快刹住了话题,道了晚安,邵燕黎去卧室,走到半路停下脚步,转回身对舒清河说:「既然我们是朋友,那有件事我不想瞒你,其实我是同性恋,我之前提到的情人是男人,我很爱他,如果你不能接受我这样的朋友,请直接说,我不会在意的。」
舒清河脸色一变,表情有些怪异,但随即笑了起来,说:「不会,这种事情属个人隐私,我怎么会瞧不起你?」
他笑得很勉强,轻易就暴露了心里的情感,这让邵燕黎有些愧疚,因为这些话他是故意说的。
他虽然情商有点迟钝,但不是笨蛋,今晚舒清河的表现跟平时不一样,那些暗示的表白他不会听不出来,刚才舒清扬看到他们时的反应也足以说明一切,舒清河如果性向正常,他的家人不会那么紧张,所以他借这种方式表明立场,冠上坦诚以对的标签,只不过是要告诉舒清河自己不讨厌他,但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跟他不可能有发展。
这样做虽然有点过分,但快刀斩乱麻,把伤害减到最低,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邵燕黎这样说服着自己,但在看到舒清河说完话后,靠在桌沿上,没了在餐厅见面时的飞扬神采,头低低垂着,像是受了很大打击,缩在那里一动不动,心里又有一点点的痛。
如果没有阿翩,他跟舒清河也许不是不可能,舒清河是个很乖巧的男生,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他也很奇怪为什么之前自己一直都没注意到他?不过有时候事情的发生就是这样不可思议,有些人交集过很多次,却不曾放在心上,有些人仅仅只是电话联系,却不由自主地在意到了,就像早就设定好的程序,不迟不早的,在对的一刻碰到了对的人,于是动了心,为他停下脚步,心里眼里看到的都是他,再也装不下其他人。
所以,他只能对舒清河说声抱歉了。
02
因为一连串的突发事件,外加不熟悉的环境,邵燕黎睡得不是太好,还以为自己向舒清河坦白了,再见面时会比较尴尬,但事实证明他的顾虑都是多余的,第二天舒清河跟平时一样,很温和地跟他打招呼,表情自然,就像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昨晚本来就什么都没发生过嘛,他在胡思乱想什么!
邵燕黎气得在心里甩了自己一巴掌。
「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吃早餐时,舒清河问他。
「没有,床挺舒服的,就是比较担心那个白痴。」邵燕黎忍住打哈欠的冲动,敷衍了过去。
舒清河没多问,吃完饭,开车带他去小丁家取了换洗衣服,又载他去医院,在医院门口停好车,邵燕黎下了车,说:「这次谢谢你,有时间请你吃饭。」
舒清河莞尔一笑,「你还敢请我吗?」
笑容在阳光下异常耀眼,邵燕黎的心不自觉地跳快了半拍,读出了舒清河眼里的揶揄,他反问:「为什么不敢?」
难道不怕再碰到什么麻烦事,然后再被他载回家?
看着男人一本正经的表情,舒清河叹了口气,真是粗心的家伙,难道他就没发现从昨晚到现在他一直在按着自己的步调走吗?还是作家呢,心思却这么浅,或者说,只要他把一个人当朋友,就完全不会去怀疑对方?
「那再约时间啰。」舒清河对邵燕黎的反问不置可否,笑着挥挥手,开车离开。
若有所思的笑容,却又捉摸不透,邵燕黎看着车走远,耸耸肩,懒得多想,转身跑进医院。
小丁睡了一晚上,精神恢复了大半,正兴致勃勃地在跟室友聊天,邵燕黎把他需要的物品放好,见他除了走动不方便外,比正常人更正常,便没再在医院里耽误时间,告辞回家,离开时小丁在他身后催着要稿,被他完全无视了。
邵燕黎回到家,发现自己昨天写的字条还放在原来的位置上,证明阿翩一直没回来过,平时阿翩也经常彻夜不归,但没像这次这样离开一整天,想到昨晚打电话时他什么都没说,邵燕黎有些不高兴,拿出手机给他拨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
周日是邵燕黎的休息日,不过阿翩不在家,他的休息日也变得无聊了很多,去健身房转了一圈,回家时顺路逛逛超市,买了菜回来,做晚饭时还特意给阿翩打电话,想问要不要做他的份,结果电话还是不通,等邵燕黎吃了晚饭,在客厅看电视节目看到十点多,外面才传来开门声,阿翩回来了。
他晃晃悠悠的走到沙发上坐下,像是喝了不少酒,脸颊透着诱人的红,邵燕黎走过去,揉揉他一头金发,问:「你去哪里了,打你电话又不接。」
「你管我!」
阿翩靠在沙发上,好像很累,头向后仰起,眼神有些涣散,邵燕黎看到他的手指轻微发着抖,眉头皱了起来,问:「你嗑药了?」
「没有!」
「那这是怎么回事?」
邵燕黎拉过阿翩的手,发颤的手指说明了一切,这让他很生气,阿翩以前有嗑药的习惯,但自从两人在一起后,他就再没磕过,更别说嗑得这么凶,衣服上还有股浓烈的香气,是那种廉价的香水跟烟酒气混在一起变成的怪异味道,邵燕黎更恼火,问:「你出去了一天一夜,就是去酒吧鬼混?」
「什么啊,我是在做事。」很不快被邵燕黎揪住,阿翩甩手推开他,不耐烦地说:「做事累了,我当然要找东西刺激一下,要不怎么坚持到现在?」
「我都说那种事不要做了,我可以养你的。」
「我是男人,可以养活自己的,不需要别人包养!」
他不是别人,是恋人!当初抱着自己求包养的不也是他吗?这时候跟自己说什么要面子的话?
不过跟醉鬼没什么道理可讲,见阿翩一反常态,邵燕黎猜他一定是事情没做好,被训了,才会借机发泄,没跟他计较,拉起他去浴室,却看到了他衣领上的唇膏,鲜红的颜色,让他想忽视都难,邵燕黎原本压住的火又猛地窜了起来,问:「你说的刺激还包括女人吗?」
「逢场作戏而已,你当什么真啊。」
阿翩甩开他,摇晃着去浴室,邵燕黎抓住他的胳膊,一把拖到面前,一字一顿说:「阿翩,别跟我说逢场作戏的话,我是认真的!」
郑重的表情,揭示了男人此刻的心情,阿翩被邵燕黎严肃的态度弄得一愣,但随即便破口大骂:「老子又没卖身给你,你管老子干什么?昨晚你不是也没回来,说不定也去哪里鬼混了,你有什么资格骂我?」
「小丁出车祸,我在照顾他,我昨晚有打电话跟你讲的。」
「这话骗鬼去吧,说不定你是在床上照顾那个ET呢,他在哪家医院啊,要不要我送花圈?」
「不准这样说我的朋友!」邵燕黎拳头握了起来,厉声喝道。
这次他是真生气了,阿翩有时说话也不可理喻,他都不会太在意,但牵扯到朋友,那就不一样了,虽然他也经常骂小丁白痴,但小丁跟他认识了这么多年,对他来说,既是学长,又是朋友,他不能容忍阿翩这样咒他。
从来没见邵燕黎发火,阿翩愣了愣,随即骂道:「你朋友这么重要,那你就跟朋友过吧,我们分手好了,你算什么东西,我才不稀罕呢!」
「阿翩!」
阿翩没理会他的叫声,转身气冲冲摔门走掉了。
邵燕黎也憋了一肚子火,冲去厨房,把给阿翩留的饭菜全扔进了垃圾桶,空下来的碗筷摔到水槽里,也懒得洗,转身去客厅重新看电视。
阿翩个性粗暴,有时候生起气来也会说分手的话,但从没像今天这样狠过,这让邵燕黎很恼火,他关心情人有什么不对?不让他抽烟喝酒嗑药有什么不对?生气他找女人有什么不对?哪怕是逢场作戏他也会不开心啊,除非他对阿翩完全不在乎,他不明白这些全都没错的言论为什么让阿翩那么生气,甚至说分手,分手就分手,他又不是真没了那个骗子就不行!
心情不好,原本喜欢的节目也看得索然无味,不过生气归生气,等到半夜还不见阿翩回来,邵燕黎又有些担心,明明困得很,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好不容易才有了困意,迷糊中听到开门的声音,脚步声传来,然后床铺往下陷了陷,有人摸索着上了床,靠着他躺下,随即又往前蹭了蹭,伸手揽住了他的腰。
「对不起……」
很小的声音,软软糯糯的传到他耳廓里,头在他肩头轻轻蹭着,带着讨好的意味,邵燕黎醒了,心里还很气,不想说话,却感到对方的脚趾顺着自己的小腿一点点地往上蹭着,小声叫:「阿宅……」
这次邵燕黎忍不住笑了,他一向拿古灵精怪的阿翩没办法,更不可能真的气他,哼了一声,说:「说声对不起就想我原谅你,乱发脾气,罚你明天在家准备一日三餐。」
「切,我就随口说一声,你还当真了,你以为你是谁啊。」
听出邵燕黎已经不气了,阿翩一改最初小心翼翼的讨好,放肆起来,翻身跨到邵燕黎身上掐住他喉咙大叫,邵燕黎没给他嚣张的机会,握住他的腰,身子一翻,将他反压到床上,低头吻住他的唇,说:「那就罚你好好伺候我,不许偷懒。」
「什么呀,色情狂,我哪次不是被你做得下不了床,哪有偷懒……」
阿翩小声嘟囔着,吻吮中声音却颤了起来,邵燕黎本来只是想逗逗他,现在却忍不住了,阿翩洗了澡,身上散出淡淡的沐浴液清香,肢体亲密接触中,带着诱惑他的味道,于是邵燕黎遵从了自己的本能,将淡吻转为真正的吻吮,伸手扯开他的睡衣,说:「以后不许再去那种地方找刺激。」
「唔……尽力啦。」
邵燕黎对阿翩的承诺不太抱期待,不过这时候他不想说煞风景的话,所以没再纠结下去,脱掉阿翩的衣服,享受情人的温顺讨好。
小风波就这样过去了,邵燕黎以为他们很快就会回到以前如胶似漆的状态里,可惜他太乐观了,阿翩热情起来,的确跟他如胶似漆,但大多时候情绪都大起大落,前一分钟还很温柔,一转身就变了脸色,彻夜不归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有时候早上归来,身上充满了酒气和不知哪里沾来的廉价香水味,两人为此吵了几次,阿翩最初还会事后道歉,后来就干脆漠视,直到邵燕黎先主动搭话,才勉强和好,这样连续反复了几次,邵燕黎感觉很累,他不想再吵,这让他总想起当年父母争吵的情景,心想再吵的话,就干脆分了吧,他受够了阿翩的喜怒无常。
这个周日,邵燕黎趁休息煲了猪骨汤准备去孝敬他的责编,这是小丁特意打电话来吩咐的,小丁知道他周日不工作,没法催稿,就干脆催催美食,用他的话说,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邵燕黎的厨艺还算过得去,不使用他实在太浪费了。
这些想法邵燕黎不是不知道,不过他没跟病号计较,反正自己也要吃饭,就多做了一份,吃完早餐后他把汤盛好,正准备离开,门先打开了,阿翩摇晃着从外面走进来,熬夜的关系,他脸色很难看,带着一身酒气走到沙发上坐下。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邵燕黎早从最开始的恼怒变成现在的漠然,拿着饭盒要离开,阿翩叫住了他,把一个信封扔到茶几上,放在里面的钱滑出了封口,看厚度钱的金额不小。
「我这个月的薪水。」
邵燕黎在走廊上停下,看看那个信封,阿翩的举动出乎他的意料,不过这时候他已经没了最开始热恋时的激情,连带着对这个小动作也变得厌恶起来,冷冷说:「你收着吧,我用不着。」
阿翩感觉出他的不耐,不过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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