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哑的男音在夏洛克头上响起，冷厉训斥，「你在干什麽！想杀了他吗？」
第 25 章
精神穿刺？
这个女人要杀我？
为什麽？
夏洛克茫然地回头，对上女人的目光。
悲伤，愤怒，仇恨！赤裸裸的仇恨！他毫不费力地从对方眼中读出这个讯息。
苏立安轻咳一声，打破了僵持的气氛，「谢瑞先生，赛亚先生，请容我为你们介绍，这位是雅丽？艾斯米拉，精神系高级法师，她是莫纳的未婚妻。」
女子咬著唇偏过头去，像是倔强且不肯承认错误的孩子。
未婚妻！夏洛克陡然明白了憎恨的缘由。是的，是自己害死了莫纳，害莫纳的家人必须承受这本不该承受的悲伤。
夏洛克低下头，他不敢面对这样无声的指责。
谢瑞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仿佛在说「这不是你的错」。
苏立安随後又对雅丽说：「雅丽，来，我帮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夏洛克？赛亚，是莫纳生前的好友。另外这位是与我们合作的银面人的负责人，谢瑞。」
苏立安将「莫纳」二字咬得重了些，似乎别有意味。
雅丽或许是读懂了其中的意思，咬了咬下唇，重新回过头来，有礼地说：「您好，谢瑞先生。」
谢瑞也缓下口吻，淡淡应了一声。「你好，艾斯米拉小姐。」
「请称呼我为雅丽夫人吧。」
「……恕在下冒昧了，雅丽夫人。」谢瑞客气地回应。
此时，苏立安不住一声叹息。
夏洛克的脸埋得更低了，苦涩已经快要漫出胸膛，双唇紧紧地抿著，毫无血色。
书房陷入尴尬的静默，直到另一名妇人到来才打破这份沈闷。
苏珊同样来自艾斯米拉家族，乃是族中长老，这次她和雅丽率领艾斯米拉家族成员前来帮忙，充分显示了艾斯米拉家族在这件事上的诚意。
各方的首领人物到齐後，话题便围绕被救回的两个妖子展开。在听到两个妖子的状况之後几个人都感到十分愤怒。
雅丽将双蛇纹章的行径斥责了一番，又急切追问：「他们既然是从双蛇纹章那里出来，有没有可能知道他们的巢穴在哪？」
谢瑞道：「我向兰尼询问过，但一直以来他不是被关在地牢里，就是吃下迷药昏迷之後再被送到某个不知名的房间里，根本不知道自己所处的地方位於城市的哪里。另外一位一直昏迷不醒，不过……我觉得他有可能知道什麽，他的手脚都被砍断了，很有可能是他试图逃跑但是没能成功的结果，或许会知道些什麽。」
「他什麽时候能醒？」雅丽追问，但很快她又说，「不必等他醒来，我们可以使用精神魔法探查他的记忆。」
夏洛克对这个内心充满仇恨的女人有些不放心，「这会不会伤害到梅拉的精神？」
雅丽瞪著他，不过在她开口之前，苏珊接过了话，温和地解释道：「这种魔法最适合用在失去意识的人身上，它不会给人带来任何伤害。」
「不如我们试试？」苏立安征询谢瑞的意思，但很显然他希望这麽做。
谢瑞正要答应，多兰法家的一个下人就前来通报了，「老爷，各位大人，今天带回来的那名青年醒来了，他说有重要的事想跟你们说，说能够帮助老爷和各位大人。」
众人交换了一记眼神。
「走！去看看！」
「非常感谢你们救了我。」
梅拉对站在床前的人说，他靠坐在床头，对大家露出一抹微笑，恬静的姿态几乎让人以为他其实是一个健全的人，然而目光所及却是苍白如纸的脸色，从宽松的衣领中露出的锁骨格外凸出，垂放在被面上的手仅剩半截上臂。
夏洛克和雅丽都红了眼眶，苏立安和苏珊也是暗自叹息。虽然只是初次见面，却没有人不被梅拉那纯净的气质所感染，无法想象他们怎麽能这麽残忍地对待这样美好的人！
谢瑞在床沿坐下，双手隔著被褥轻轻按在梅拉的大腿上，感觉到对方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他立刻收回手，温柔道：「别担心，等你的身体更健康後，我们会为你装上最好的义肢，你会和普通人一样灵活的。」
「谢谢你。」
梅拉展开真诚的微笑，轻柔的笑容仿佛拥有治愈般的力量，在场的人哪怕眼角还含著泪水，也都不禁跟著微笑。
他又道：「我听兰尼说你们正在寻找那个组织的线索，我想……我应该能够分辨出他们的基地在哪里。」
此话一出，雅丽立刻激动地冲到最前面，近乎尖锐地追问：「你可以？你真的可以？」
「啊……是的，我想我可以找到。」梅拉的身体微微向後靠了一点，似乎在闪避她的靠近，不过脸上依然保持著淡然的微笑，「在被送到那个庄园之前我都住在组织的总部，有需要的时候他们会将我送到不同的地方。
「因为我一直想逃跑，所以一直试图记忆他们行走的路线，久而久之我就有了将路线记下来的能力，包括这次从总部到庄园的路线。如果你们能让我回到庄园一下，我想我能回溯出总部的位置。不知道这是否能给你们帮助？」
苏立安接话道：「是的，非常有帮助！我们有足够的力量剿杀他们，只是我们无法找到他们的行踪！」
梅拉道：「那你们准备什麽时候行动呢？」
苏立安说：「你现在身体太差了，休养两天吧……」
「谢谢您，这位先生。」梅拉打断了他的话，「不过我想还是尽快行动比较好，你们把我和兰尼救出来，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了。主人是个非常谨慎的人，之前有一次似乎也快被人追查到了，虽然追查者还没有来，但他立刻安排我们转移。我想这次他发现我们失踪之後也会采取类似的行动，我们必须尽快动作才行。」
苏立安和谢瑞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好。你稍微休息一下，我们晚一点就去那个庄园，如果真的找到了他们的总部，我们今晚就发动进攻！」
谢瑞是众人之中修为最高者之一，便带著梅拉前往庄园寻找双蛇纹章的基地，因为需要借用死灵魔法的隐身术，所以夏洛克也一起跟去了。苏立安和雅丽等人则留在家族中聚集力量，以便随时出击。
夏洛克开始还担心梅拉是否真的能回溯出双蛇纹章基地所在，然而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梅拉对道路的记忆非常准确，哪儿需要拐弯、哪儿需要直走，几乎没有误差。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一栋府邸的後门。
梅拉睁开眼睛看了看，肯定地说：「就是这里，出门前我特别偷瞄了一眼，阶梯上的石块有一个缺口。」
谢瑞和夏洛克顺著他所指看去，果然，门口的石阶的边角上有一个缺口。
谢瑞看了看，「夏洛克，你带著梅拉到外面去，我进去看看。」
夏洛克吃了一惊，「啊？我们只是来确认一下位置的，你这样进去会不会太危险了？」
梅拉也担忧地说：「我记得总部里有大魔导师，谢瑞先生您这样进去会不会暴露行踪？」
谢瑞考量了一下，「我就在周围看看，除非那个大魔导师刚好发动精神力扫描，否则不太可能发现我。」
夏洛克也犹豫起来，但他也急於知道双蛇纹章的状况，想了想，只好嘱咐道：「小心一点。」
「放心吧。」
谢瑞翻入围墙，夏洛克依言带著梅拉走出小巷，隐身坐在大街角落的大石头上，不时回望一眼空荡荡的巷子。
梅拉温柔地安慰他道：「没事的，谢瑞先生很强，他不会有事的。」
「希望吧。」夏洛克勉强的笑了笑，不过担忧的神色还是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
不时有人从两人面前不远处走过，夏洛克挂念谢瑞的安危，心不在焉地看著他们，直到两个路人的对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听说教皇陛下到裴泽了？」
教皇？夏洛克立刻竖起了耳朵。
第 26 章
与那人同行的另一人道：「嗯，听说前几天就到了，也不知道是有什麽大事。」
「是不是和前段时间多兰法家族的变故有关？」
「不是吧，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不是说什麽国事访问吗？」
两人走远，声音听不到了，然而夏洛克的思绪却被那一句「教皇到了裴泽」给揪住了。
米勒──或者该叫他谢默希，他也来裴泽了？
夏洛克楞住，脑海中浮现的并不是米勒那张熟悉的英俊面容，而是谢瑞那相对於妖子而言太过平凡的容貌。
谢默希……谢瑞？
只是刚好还是……
梅拉忽然碰了碰他，轻声唤道：「赛亚先生，您还好吗？」
夏洛克猛地回神，尴尬道：「呃，我……还好。」
看看他，梅拉说：「赛亚先生，是和教皇陛下有关吗？」
他惊得差点跳起来，「你、你怎麽知道？！」
梅拉微微一笑，「因为刚才走过去的那两个人提到这件事，您就有些不对劲，所以我想是不是有什麽关系。抱歉，我说得太多了。只是看您脸色不太好，担心您有事。」
「呃，不，没关系……」夏洛克沮丧地垂下脑袋，「我的脸色很难看吗？真的这麽明显吗？」
「可能我对这个比较敏感吧。抱歉。」
梅拉说著轻轻碰了碰夏洛克的手臂，像是安慰，然而这却让夏洛克突然注意到他残缺的四肢，顿时心酸不已，那些不愉快的心思一下都被冲散了，似有一腔话语要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硬是憋红了眼眶。
梅拉楞了一下，但那平和的目光似有看透人心的力量，他微微一笑，轻声道：「没关系的。」
就在对话之间，谢瑞出来了。
夏洛克看了他一眼，突然不想说话。
气氛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还是温柔的梅拉率先开口打破沈默，「谢瑞先生，里面的情况还好吗？」
谢瑞看著夏洛克，答道：「守卫不少，不过等级都很低，而且他们好像还没有转移的迹象。」
「也许是还没有得到消息。」梅拉说。
「有可能。」谢瑞这才将目光转回他身上，「我们走吧，回去和苏立安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查到这里的主人是谁。趁他们还没有得到消息之前进攻也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谢瑞说著将梅拉背到背上，夏洛克跟著起身。
离开府邸的巷子之後，三人专挑偏僻无人的小路行走，走了一会，夏洛克忽然问：「谢瑞，你们首领最近如何？」
谢瑞显然对这个话题一点准备也没有，楞了一下才说：「挺好的。」
「听说他来裴泽做国事访问？」夏洛克扬起眉毛。
「呃……是的。」
尴尬从谢瑞眼中一闪而过，虽然很细微，却被夏洛克捕捉到了。
夏洛克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阴阳怪气道：「可真是合适的时机，这样一来他也可以更方便指挥双蛇纹章这边的事情了吧？」
「可以这麽说……」
「那他怎麽不亲自出马？以教皇陛下的实力，这种小组织很容易对付吧？」夏洛克咬牙切齿地说出每一个字。
谢瑞讪讪笑了两声，恢复了那温和的微笑面孔，以他那不怎麽好听的沙哑声音从容回答，「毕竟是教皇吧，亲自行动会有一些不方便。」
「是吗？这就是他的心声是吗？教皇真的是很尊贵的身分呢！」
夏洛克咄咄逼人的嘲讽终於让谢瑞的脸色微微变了。沈默让气氛变得凝重，两人之间弥漫著火药味，似乎一触即发。
梅拉在谢瑞身後看著，面露忧虑，几次想要开口，然而目光在两人脸上看了又看还是闭上嘴，只是不时流露出一丝若有所思。
半晌，谢瑞重新展开了微笑，只是这次多了几分无奈，「尊贵有时也是一种麻烦。」
夏洛克死死盯著他，想要找出更多的证据，不过男人的微笑却像龟壳一样构筑成坚实的防御结界，令人看不出一丝异样。
夏洛克咬咬牙，偏头不语。
就这样三人回到多兰法家族，将事情说了一下。
苏立安道：「那座府邸我知道，是一个叫罗塔赛斯的小贵族的别院。不过那个小贵族本身并没有什麽势力，似乎也没听说他和哪个大贵族有来往──包括尼亚斯侯爵。」
「尼亚斯侯爵？」夏洛克不解地问，「这和他有什麽关系？」
「你不知道吗？」苏立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向谢瑞投去询问的目光。
谢瑞对夏洛克歉然一笑，「抱歉，忘记和你说了。之前的一些线索让我猜测双蛇纹章的幕後主使有可能是尼亚斯侯爵，因为这个猜测也是刚刚萌生而且并未调查出结果，所以就没有特别告诉你了，只是委托多兰法先生多加探查。」
「……不，没关系。」
夏洛克嘴上这麽说著，心里却想起和谢瑞相遇的第一个晚上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