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出来了,可是可参考率太低。”
“给我个估数。”
“不到50%……”
“删掉重做!谁那里还有资源,还需要200人的调查数据,十二小时内要弄好!”
“我没有了,我连我老妈学校的学生都利用过了。”
“我的资料全是在马路上求人填的,站了大半天也才收集到二十多个人。”
“谁还有资源!紧急!”
组长已经抓狂了。
秦充紧张地在MSN等网络聊天软件上找人,想从中找到能够帮忙填写调查表的人。
“提供罐头食品的备选公司名单是谁拟订的?”组长突然大声问。
秦充一听到“罐头”两个字,立刻抬起头回答:“是我是我。”
“有没有和那几家公司联络过?”
“有,和他们说好了一旦方案通过就开始竞标。”
因为之前被赵闵文批评说方便食品和罐头食品完全不一样,还说没有技术支持写再多也没用,所以秦充狠狠地K了两天数据,决定采用和有生产罐头食品经验的公司进行合作的办法。
虽然这么一来产品成本会上升,但秦充也找市场部的同事进行过大致的估价,找人合作的成本并不会比自己研发技术高多少。与自己从头开始涉足于并不熟悉的领域比起来,如果只是生产一种商品,借用别人现成的技术更经济有效。
“很好。”组长满意地冲秦充点了一下头,又对其他人吼,“继续联系市调资源!没联系好今天谁也别想下班!”
秦充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MSN上有信息,是学长传来的。
“新品企划书怎么样了?”
“还在做,今天可能会通宵。”
“加油,我们公司也等着竞标呢。”
“嗯。那个……”
“怎么了?遇到什么困难?”
“啊不,没事,你也忙你的吧。”
他在一瞬间产生了向学长求助市调资源的冲动,却又在下一秒掐熄了那一小簇火苗。
不能一味地依赖学长,秦充想,否则永远无法成长。
我一定要自己做出来!
☆、B…4
秦充的雄心壮志一直维持到晚上。在全组的努力下,市调资料还差120人份。
肚子饿的时候有人会变得软弱,有人则会乱发脾气。秦充属于前者。
晚上九点过,秦充蹲在洗手间里给张毅泽打电话。
“你在哪里?”
一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张毅泽的声音,就有安心的感觉。
下班时间他因为太忙而没有和张毅泽一起吃饭,只象征性地啃了几块同事的饼干,然后就一直饿到现在。
一周一次的新品开发会议将于第二天下午三点召开,也就是说,还有不到十八个小时。
虽然整个企划书只差市场调查的资料还没完善,但市调却是最不可能赶工的部分——就算不眠不休,没有资源就是没有资源,这不是光靠努力就能办到的。资料不可能虚构,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做街头调查。
企划组的人没有一个离开,包括组长在内,全部都在寻找自己有可能找到的关系。而秦充能够想到的,除了学长以外最后一个不到万不得以不想去给他添麻烦的人,就是张毅泽了。
“阿充?你还在吗?”没听到秦充的回答,张毅泽又问了一句。
“在……”秦充哑着嗓子说。
“声音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饿了……”本来还没什么的,谁知一被关心就觉得委屈。秦充抬起头,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生怕自己哭出来。
“你还没吃饭?”张毅泽的音量拔高了一点,“难道还在公司?”
“嗯,”秦充揉了揉鼻子,“企划书还没完成,少100多人的市调数据,我们组的人都没回去。”
“100多人?”
“120人……能找的资源都找过了,现在是晚上,不可能上街去做……”他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向张毅泽开口才好。
他们是好朋友没有错,但拿自己的工作去打扰别人,始终有撒娇的嫌疑。
张毅泽沉默下来。
秦充听着那边传来的呼吸声,心情越来越沉重——平时虽然经常找张毅泽抱怨工作的事,但像这次这样希望对方帮忙,还是第一次。
他听出来了吧。果然觉得我很麻烦吧。秦充沮丧地想。
委屈的感觉渐渐扩大开来,连眼眶都潮湿了。
“我知道了,你赶快来我家。”张毅泽突然说。
“啊?”秦充愣住。
“你把市调的问题邮给我一份,我想办法找点人来填,虽然不能保证能拿到120个回复,但是试一下吧。填写完后的调查表可能会很大,靠网络传输来判断哪些有效哪些没效太慢了,你带上笔记本电脑直接到我家来吧。毕竟后面的整理工作还需要企划组的人来做。”
“去你家?不,不会太打扰你吗?”秦充惊讶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没关系。你快给你们组长说一声,然后邮给我问题表。去吧。”张毅泽沉稳地说。
“阿泽……”
“没时间了!”张毅泽低喊了一声。
“好!阿泽谢谢你!我现在就去!”秦充迅速擦了一下眼角,冲了出去,差点和正要进洗手间的同事撞个正着。
上一次去张毅泽家,秦充喝了个半醉,又是被拖拉着,对于路线几乎没有什么印象。离开公司前他又给张毅泽打了个电话,问清了具体地址才背上公司配备的厚型笔记本电脑,一路不停地跑过去。到达目的地时人都快喘得无法呼吸了。
张毅泽打开门,一手接过他那比砖头还重的计算机,一手搀扶着他进屋。
还在玄关时秦充鼻子一动,嗯,什么味道?
“调查表还要等一会儿。来,先吃点东西。”张毅泽把他让进和客厅连在一起的卧室,床前小桌上摆着一碗冒热气的鸡蛋面。
秦充欢呼着扑上去,盘腿坐在地上,二话不说抱起碗就开始吃。
吸了三大口面条后才稍微止住饥饿感,秦充感动地说:“太好吃了,阿泽,这个实在是太好吃了!”
“我只会煮面条,味道也一般,你是因为太饿了才觉得好吃。”
秦充咬了一口煎得软硬适中,蛋黄水水的鸡蛋,“真的很好吃!比妈妈做的还好吃!”
张毅泽摸了一下后脑勺,转身坐回计算机前,嘀咕道:“说什么……太夸张了……”
秦充端着碗蹭到他背后,越过他的肩膀看着计算机屏幕,边吃边问:“发了多少份出去?”
“一份。”
“一份?”秦充差点把面条喷出来。
“那边会帮我分散发给更多人,现在只要耐心等待就好了。”
“哦。”秦充吸着面条点头。
“你别太担心。”
“没关系,大不了被组长K。组长一把年纪了,力气也不算太大。”秦充撇撇嘴,“都怪该死的赵闵文,平时的企划书有2000人的市调数据就够了,他偏说我这次的风险太大,必须拿出2500人份才有说服力。啊!我最看不惯他那副‘老子说了算’的嘴脸了!真不明白部长为什么那么纵容他!”
吃完面条,秦充主动洗了碗,一边等调查表一边闲闲地翻着张毅泽书柜里的杂志。
他坐在地上,背靠在张毅泽的床边,双腿伸直,很惬意的样子。
张毅泽则一直坐在计算机前。
床头闹钟的时针指在十和十一的正中间。
秦充开始有些焦急,脚后跟一下下地轻拍着地板。
当时针终于指向十一的时候——
“第一批数据到手了。”张毅泽突然说。
秦充一下蹿起来,将笔记本电脑接在张毅泽的计算机上。
第一批数据一共有56份,秦充花了一点时间一一看过去,筛掉了3份。在他审查数据的时候,第二批数据也到了,35份里的有效数据高达34。
秦充激动得寒毛都立了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质量这么高的调查回执。平时看起来呆呆的阿泽居然这么有人脉,实在是太强大了!
第三批数据和最后一批数据分别在午夜十一点四十分和凌晨零点一刻传到张毅泽的手上,秦充一边用电话联系组长一边整理。
数据总数超过了秦充他们需要的数量,竟高达147份,就算把不合格的全部筛掉,也肯定能超过120。
电话那头组长的声音因为激动都变得哽咽起来。
“让大家都回家休息吧,我明天早上上班的时候把数据带过去,我们有一上午时间进行影印和装订。”秦充说。
他挂了电话后看了看时间,已经超过凌晨一点半了。
张毅泽还在帮他统一调查表的格式。
秦充拍拍他的肩,“你睡觉,我得回去了。”
张毅泽也看了看时间,想了一下便摇头道:“太晚了,今天住下来吧。先去洗澡。”
“可是我还有点东西没做完,会打扰你。”
“没关系,我只要睡着了就会睡得很深,你在旁边跳迪斯科也闹不醒我。”
秦充突然一笑,勾着他的脖子说:“阿泽,你开始有幽默感了。”
结果秦充一直工作到凌晨四点过,看张毅泽睡得很香,怕吵醒他而没有上床,就这么靠在床边睡着了。
☆、B…5
睁开眼的时候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身体下面软软的触感让人恍惚,秦充茫然地盯着天花板,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昨天在阿泽家留宿了。
而且明明是在床下睡着的,醒来却是在床上。
几点了?这么想着的时候已经撑起身去找床头闹钟,在看到时针指向十二的时候,秦充一愣。
不是吧,这玩意儿停了?
仔细一看,秒针还在走嘛。
这么说,十二点了?
窗户上虽然挂着窗帘,但属于白天的阳光还是偷溜了几缕进来。
秦充的嘴角突然神经质地抽动起来。
不,不是吧……这是个梦吧?一定是梦没错!我怎么可能睡到中午十二点,不可能的,早上我应该把市场调查的资料拿给组长,然后统一影印装订的。因为下午三点就要开会了啊。下午三点,我们就要和那个可恶的赵闵文决斗了!
这一定是个梦吧。
秦充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双手紧紧抓住床单。牙齿互相碰撞着,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这一定是个梦!是个噩梦!
眼前突然一花,他虚弱地倒回床上,耳边似乎有火车开过的轰鸣声,震得他头痛无比。
快醒醒啊!从这个梦里醒过来啊!
秦充睁大无焦距的双眼,躺在床上无声地呐喊。嘴唇很干燥,四肢也没什么力气。
像是响应祈祷一般,他在耳鸣的情况下听到一个细微的声音,然后看见一张脸悬浮着出现在他面前。
秦充被吓了一跳,想从床上翻起来,可惜全身的力量都被抽干了。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秦充使劲眨了眨眼,认出那张脸是属于张毅泽的。
“我……”他开口说话,声带却像被砂纸磨过。
张毅泽转身倒了一杯水,扶着秦他坐起来,把水杯递到他嘴边,“你发烧了。”
秦充红着脸喝了几口水,感觉喉咙润泽了一些。
原来是发烧了,难怪身体酸软。
他点点头,随即焦急地抓住张毅泽的手臂,“调查资料!我给组长说早上送过去影印的!现在都十二点了!”
“别急,我已经把你的笔记本电脑带给你们组长了。他知道你生病,说让你好好休息,下午的会议有他们在,别担心。”
“真,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一放松,全身就更加无力了。
秦充倒回床上,“阿泽,谢谢你……”
这段时间好像经常在对阿泽说“谢谢”,的确是麻烦他太多了。
张毅泽摸了摸他的头,“我买了粥,来趁热吃,吃完如果不放心,给你们组长打个电话吧。对了,还要吃点退烧药看看,如果傍晚温度还没降下来的话就去医院。”
秦充听话地“嗯”了一声,默默接过张毅泽递过来的粥,吃了几口后他突然说:“阿泽,我发现你现在说话自然多了。”
“自然?”张毅泽坐在床边看他吃饭,听他那么一说,有些怔忡。
秦充笑了笑,“以前想要你多说几句话比登天还难,最近似乎没那么拘谨了。”说完他又补充道,“而且我发现你很会照顾人。哦我想起来了,你还有个弟弟是吧,难怪,做兄长的人都比较温柔。”
“可是我不是一个好哥哥。”
“怎么会。”
“真的。”张毅泽半仰起头,将半身的重量放在撑在床沿的手肘上,在秦充鼓励的眼光下一边回忆一边说,“我从小面部神经就有点问题,不哭也不笑,别人不能从我脸上看到任何情绪,去看过不少医生也没能治好。我弟弟和你同年,小时候还好,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