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澡吃了晚饭,张毅泽来到医院。
父母已经回家,弟妹也送小侄子去她娘家了,张毅泽办了陪床手续,坐在病床旁边的折叠小床上看书。
张毅行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身边换了人,便问:“哥,几点了?”
“晚上九点过,感觉如何?”
“还是那样,伤口有点痛,不过没什么大问题。其实这边有值班护士的,不用你们陪也行。”
张毅泽边看书边说:“刚做完手术这两天还是别逞强了,等好一点再说吧。”
“哦。”张毅行答后便不说话了。
过了好一阵。
“哥,新公司怎么样?”
“还行啊。”
“有没有交到朋友?”
脑海里闪过秦充的笑脸,张毅泽挠着头说:“怎么你问的话和老头子问的一样?”
张毅行笑了,“我关心你啊。”
“你关心好自己吧,突然动这么大一个手术,妈和弟妹吓坏了。”张毅泽嘟囔道,“而且还瞒着不告诉我。”
“对不起。”张毅行缩了一下肩,“最近我经常梦到以前的事,还想说是不是大限到了,所以很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张毅泽放下书,坐到张毅行身边,严厉地说:“胡思乱想。”
“是啊。”张毅行又笑起来。
也许是牵扯到伤口了吧,他笑得眼角闪着泪光,“偶尔还是回来看看吧,爸妈都老了。”
“他们不是有你嘛。”
“那不一样啊。每年过节的时候妈都说,打个电话叫小泽回来吧,爸就说你在外面拼事业,不能打扰你。不过过年的时候老爸还是拗不过老妈,总会给你打个电话,可惜你都不回来。结果就是年夜饭的话题基本上是围绕着你转啊,我可嫉妒了。”
张毅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张毅行继续说:“你大学开始就只找爸妈拿一半学费,另一半和生活费都靠自己打工,毕业后立刻找了不错的工作,每年都寄钱回来,在我们住的那一片可是数一数二的优秀孝子呢。我结婚你送了我一辆车的首付,宝宝满月的时候你连他小学六年的课本费都送来了……我是不知道你的薪水有多少,可是……同样是爸妈的孩子,为什么你那么优秀,而我却……”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低下来。
张毅泽有些糊涂。
阿行难道一直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吗?
他还以为只有自己嫉妒阿行的份,嫉妒他能正常地利用表情表达自己的情绪,从而得到父母的喜爱,没想到对方居然也在嫉妒自己吗?
以为自己是不被需要的人,没想到父母原来还是爱着他的。
年夜饭一直谈论自己的事呢,张毅泽陶醉地想,他们也认为我是优秀的孝子吗?
“哥,你说句话啊,太清高了可是娶不到老婆的哦。”张毅行闷闷地说。
“阿行!”张毅泽突然俯□,避开他的伤口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转身就往外跑,“我去打个电话,马上就回来!”
不顾几乎变成化石的张毅行,张毅泽大步跑到医院的公用电话前,投币,拨号,一气呵成。
“喂,爸……啊不是,阿行一切正常。我只是,”他停下来摸了摸鼻子,轻柔地说,“这些年来,谢谢你和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过年少吃点肉… … 。。。。。。
☆、D…1
D:最初的微笑
他有一个很善于倾听的恋人。
和恋人在一起的时候,几乎都是他在说话,说那些快乐的事、郁闷的事、悲伤的事。恋人只是静静地坐在他身边,递上一杯水,或者干脆什么都不干。光是那样就能让他心安。
不过他也会经常诱惑恋人说话就是了,因为那家伙明明有一副美到暴的嗓子,却总是吝于言语。
“听你说话其实很享受哦。”他经常这么对恋人说。
对方听后却只是偏着头深深地看着他。
完全没有表情。
是的,他的恋人没有表情,不是不愿意流露,而是没有办法控制面部神经。
时间长了,他变得很担心对方会不会因为情绪闭塞而压力过大。
如果能笑一笑就好了,他时常那么想。
哪怕一次都好。
***
短信是学长传来的。
“我下午三点去你们公司参加合作会议,会后我们还是找地方聊聊吧。”
从今年六月开始,因为学长的公司竞标成功,成为了自己公司某个新产品生产的合作伙伴。
而那个新产品,是秦充的创意。
企划做了两次才让爱挑毛病的赵闵文认可,在这个夏天决定了合作伙伴后,正式进入开发的轨道。
和合作公司每周都要开会,秦充的学长几乎每次都会跟着他的上司过来。
在上周,也就是八月中旬,第一批实验样品出厂,所以本周的合作会议便显得格外重要。
对方公司这次一共派来了五个人,其中当然就有学长。秦充作为企划代表也和组长一起参加了。
会议进行了近两个小时,双方都对第一批样品提出了意见和建议,决定让生产工厂按意见改进,三周后再提出改良后的样品。
“照这个进度的话,只要在第三次出样时能定下来,后面的时间就应该很充裕了。”出了会议室,秦充把学长带到茶水间,边准备咖啡边说。
“虽然是冬季限定的商品,如果能赶在国庆节之前放出一些广告的话,相信对销售会有帮助。”学长说。
“啊,我也这么想。广告部那边好像就是打算在产品上市前一周开始放广告,让消费者先留下一个印象,等真正开始卖的时候,会有不少人因为眼熟而买吧。来,你的咖啡只加奶不加糖。”
“谢了。”学长接过秦充端来的咖啡,“上周开会我有事没来,怎么样,最近还好吧。”
秦充笑道:“还好,工作挺顺利的。”
“其他呢?我没记错的话……阿充,你快二十七岁了吧?还不赶快娶个老婆安定下来?”
秦充一口水没含稳,差点全部喷出来。
“我……咳咳,我……哎,我不急。”
“你不急我帮你急!”学长笑着拍拍他的肩,“家里有个女人还真不错,回家就有热饭吃,衣服有人洗好熨好,连洗澡水都有人放……”
“学长,你说的那是保姆。”
“你试一下,肯定也会上瘾。”
“拖人下水的瘾君子最没道德了!”
“你说谁是瘾君子?小子不想活了!”
“小心咖啡!咖啡烫!救命!”
……
三个月前,暗恋了七年的学长结婚了。
预想之中,那肯定会是个世纪末灾难一般让人难过的消息,没想到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眼前时,却完全不觉得伤心。
惊讶后自然地产生了怀疑。怀疑自己冷感,怀疑是不是太痛了反而麻木,最后发现都不是。
原因是他在不知不觉间变了心,喜欢上了另外的人。
每次一想到正在交往的恋人阿泽,秦充就忍不住想笑。
阿泽全名张毅泽,曾是他最好的朋友。
同性恋圈子里的人都说不要对直男出手,更不要对直男好朋友出手,因为一来不够道德,二来,搞不好就会失去宝贵的友谊。
他很清楚这一点,也严格地约束着自己。以前发现喜欢上学长后,他忍耐了七年没有表白。后来发现自己喜欢上工作后的好友阿泽,也打算让它成为永远的秘密。
压抑着自己的感情,无数次自我催眠,说现在这样就很好,只要能一起吃饭聊天,就很好。
不想被讨厌,不想被他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对于阿泽有女朋友的事,采取不问不想的鸵鸟战术,只要阿泽不觉得厌烦,哪怕多一天都好,他想待在喜欢的人的身边。
虽然是个胆小鬼,但他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心想着就这样吧,走一步算一步吧,然而突如其来的状况完全超越了他的想象。
学长结婚那天,他和阿泽一起去参加婚宴。餐会上学长带着新娘过来向自己敬酒,还稍微聊了一下。
面对脸上带着愉快笑容的新人,秦充第一次认知到自己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得到幸福。无法拥抱女性的身体,又不想欺骗自己的心灵,不能结婚,没有子嗣,孤独终老。
大概是因为周围环境和内心气氛反差太大,虽然没有想要哭,眼泪却自己跑了出来。
然后他听到阿泽说:我能不能代替他?
认定扑克脸男人是在同情自己,也不希望对方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后悔,婚礼后,秦充对张毅泽避而不见。
一个月里只有一次被张毅泽抓到过,他们激烈地争吵,最后不欢而散。
什么代替啊?如果感情可以那么容易就代替的话,自己喜欢他的心情又该怎么算?
明明不是GAY,明明是个面部神经失调的臭脸直男,居然会用那种会让人误会的口气问:我就不可以吗?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秦充痛苦地想。
他只是喜欢上直男朋友而已,并没有打算要出手,付出了很多努力才让理智刚好可以控制住感情,结果对方只需要一句话一个姿势,就能让他花在防御上的心血全都化为乌有。
不要诱惑我!不要任性地说那些话!你以为GAY是什么啊?
阿泽那家伙,根本什么都不明白。
那种希望自己能和其他人一样,至少可以将爱情摆到阳光下面来的心情,阿泽那家伙,根本就不知道!
那一个月秦充过得很不好,不仅仅是因为内心的动摇,还有压力得不到宣泄的痛苦。
他害怕失去朋友,总是忍不住去想,等阿泽冷静下来了,不知道他们的关系能不能恢复成以前那样。
如果恢复后还觉得尴尬的话,该怎么办?
虽然自己隐藏了感情,但如果阿泽看见自己就会想到曾经荒唐的冲动而觉得不舒服,该怎么办?
抱着惶恐的心情沉重地度过每一天的秦充,在六月的某天早上收到了一条不寻常的短信。
阿泽发来的,说有事要回老家。
以前聊天时听阿泽说过不大喜欢回老家,所以过年也不常回去,只是寄钱给父母。那么他突然回去,肯定不会是为了什么小事。
打电话过去,阿泽关着机打不通,跑到财务部想打听一下,没想到还没进办公室就听到有人讨论阿泽回老家动手术的事。
不记得当时心里究竟想了些什么,他只是顶着组长火冒三丈的眼神请了假,去人事管理数据室查到了阿泽老家的地址,直奔火车站。
路途中按阿泽留的号码打了他老家的电话,没人接,下火车后便只有坐出租车到他家门口等。
足足等了一个小时。
生病动手术的并不是阿泽,而是他的弟弟张毅行。心脏原发性肿瘤手术,幸而术后被证实是良性,才使张家全家都松了一口气,
办公室传言的真实性,由此可见一斑。
即便理智知道不该喜欢阿泽,感情骗得了别人也骗不过自己。
一听见喜欢的人有事就乱了分寸的自己,连证实都顾不上就赶过去的自己,面对温柔的亲吻和表白时完全无法动弹,也无法好好言语。
因为阿泽说了很多次“喜欢”,不是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
不是想成为学长的代替品,也不是单纯的同情,阿泽说喜欢他。说爱他。
也许理智还会挣扎一下:一个直男的喜欢可信吗?长久吗?
但感情会狠狠反驳:即便是男女之爱,又有多少能真正的长久呢?
因为喜欢,所以更要相信。
……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耳边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秦充吓了一跳。
学长无奈地说:“又走神了。”
“不好意思啊学长……你刚才说什么?”
“阿铃想请你到我们家吃饭。下个月十八号不是你生日吗?好像是个周五,晚上干脆来我家庆祝吧。”
阿铃是学长的老婆,秦充一直不记得她全名叫什么。
“啊……那天晚上我……”
“有约会?”学长戏谑地说。
“有点事……”秦充心虚地瞥开眼。
其实是和阿泽约好了要一起度过。
“那十九号呢?周六没安排的话中午过来吧,给你补过生日。”
“周六应该没问题。”
“行,地址我回头传短信告诉你。”学长把喝空的咖啡纸杯扔进垃圾桶,“我也该走了。”
“学长我送你下去。”
学长开心地伸手搭着秦充的肩膀,爽朗地笑道:“十九号来好好尝尝你大嫂的手艺,让你也知道娶老婆的好处。”
秦充一边抹冷汗一边干笑。
娶老婆?
还是饶了我吧……
☆、D…2
晚上和张毅泽一起吃饭的时候自然而然地聊到下午的会议。
“一旦进入产品试吃阶段,该被挑剔的就是赵闵文那家伙了!”秦充很高兴地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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