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我忙抓住机会问李嫂:“那个男人的头发是不是有点长有点乱,眼窝下陷,有一种很特殊的忧郁气质?”
李嫂这次回忆的时间比较长,然后对我说:“是了。那男人每次来都戴着帽子墨镜口罩,我只看见他把这些东西摘下来一次。过总感觉那个男的很让人不舒服,死气沉沉,像病入膏肓似的。”
我和司暮给李嫂道了谢就离开了现场,我们谁也不想看见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来倒晚餐的胃口。走在回公寓的路上,我问司暮:“可以确定周槐和白冰学校的学生有过接触了,但我们还是没办法确定那就是白冰吧?”
司暮盯着路边逐步亮起的路灯,良久道:“我们还缺少关键性的证据。”
面相(四)
当白冰打开她家的家门时,这个漂亮的女人似乎十分意外我们的到来。但她显然没有把我和司暮当成正经的客人,倚在门框上,一副随时打算关门送客的模样。
“哦?稀客啊。你们来做什么?”她淡漠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靠近她我就觉得冷,条件反射性地哆嗦了一下。可是我忘了站在我身边的这个人有时候是一座更大的冰山。司暮对于她的冷言冷语视而不见,面不改色道:“我想你也应该听说了,你合唱团里的失踪人口以尸体的形态被找到了。”白冰面色一僵,不耐烦地拢了拢头发来掩饰不自在:“肯定知道。那群警察盘问了我半天,明明是自杀……”她的目光黏在司暮脸上,寸步不离,司暮也盯着她的眼睛,我倒是被彻头彻尾地无视了。
见司暮没有什么反应,白冰忽然侧身让着我们道:“算了,随便吧。站在这里也不好,进来说话吧。”
这女人怎么突然就松口了?我带着三分狐疑四分艳羡以及不知所以的酸味瞄了一眼司暮,帅哥的魅力真大啊,把冰山都给融化了。
想到这里我就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握紧了司暮的手,目光更是不敢飘到他的脸上。司暮只是疑惑地看了我几眼,但也没有说什么,更没有松开手,反而用力地捏了我的手掌两下让我安心。我没想到他会对我做这个,耳根都红了起来。不过我不讨厌,甚至还很喜欢。
白冰进了厨房,不过多久就端出来两盘东西,放在茶几上。这时候她看见我们还傻愣在原地,就傲慢地扬起下巴:“怎么,两位,还要我亲自去请你们过来坐不成?”我也不好意思,拉着司暮就坐在了沙发上。此时我的注意力被那两盘东西吸引了,走近了才发现是手制的小西饼,不禁诧异地看了白冰一眼。
“如你所见,刚烤好的,配着茉莉花茶喝是最好了。”她又拿过三个搪瓷的被子,此时正在冒着馨香的热气。我看她的目光有点紧张地盯着司暮,暗自叹了口气。这个时候司暮放开了我的手,掌心没来由地一片冰凉,带着淡淡的失落。
小西饼很甜,但配上清香的花茶的确别有一番滋味。我心里开始佩服这位美丽的女邻居,但司暮如三月寒霜的面孔却无时无刻在提醒我:这个女人是藏尸杀人事件的头号嫌疑犯。
我也开始紧张起来,只觉得小西饼的滋味顿失大半。我深吸一口气,开始观察白冰的家。显然这个女人非常爱干净,可能还有点强迫症,而且是个非常小资的人。先说干净,各种地方都被扫得一尘不染,白炽灯都干净如新。然后是强迫症,我看到茶几下的隔板上整整齐齐地码着一叠服装杂志,不由得感叹这个人闲钱太多,换做是我绝对不会从生活费中挤出钱来买这些除了标点符号什么看点都没有的书。最后是小资,阳台上堆满了花盆,种的全部都是茉莉花,幽香四溢。
司暮根本碰都没碰白冰的自制茶点,而是直击主题:“你是不是和周槐一起藏尸?那个女孩子不是自杀的吧?”我闻言差点一口茶喷出来,大哥您也太直接了!好歹也要绕一绕吧!
白冰这个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至少我看不出她对此有任何激烈反应:“哦?无凭无据地这样说也不好,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一定有哪里不对?能和我……单独聊聊吗?”
我一听就觉得有点泛酸,连忙阻止道:“不行不行!你现在还是我们……呃,警方重点排查的对象!怎么可以单独……”
白冰忽然勾起嘴角,笑得倾国倾城:“怎么,你怀疑我吗?”看惯了白冰冷冰冰的面孔,这一笑顿时把我迷得七荤八素,脑袋有点晕乎乎的,动作也有点不受控制了。竟抓住了她的手。此时我只想将这个笑容牢牢地铭刻在心里,让它成为只属于我的东西。白冰的眼睛深得像浩瀚的星空,似乎囊括了我的全部……世界的全部……
“林枫,够了。”比月的清辉更冷的声音就像直击了我的心脏,粉碎了一切的幻梦!我尴尬地放开白冰的手腕:“对……对不起……我其实……”看见她冷淡和嫌恶的表情我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再不济也来块砖头砸晕我自己。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不由自主就……我的脸烧起来,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司暮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于是我沮丧地想,他肯定是讨厌我了。
白冰见我支吾着说不出一句话,语气开始强硬起来:“林枫,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早上看见你骚扰我的学生,还以为是我看错了!”我手足无措,这也不能怪我,那小姑娘我也是不由自主地拽住她的。等等,……也是?
“抱歉,失陪。”就在这个时候,一直不理不睬的司暮终于愿意给我解围,“你好像不怎么欢迎我们,是不是我们应该改天再来?”
白冰的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戏谑:“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或许,我只欢迎你一个人呢?”
司暮拉着我站起来:“你没有诚意。”说完就走,完全不顾白冰此时的感受。
我不敢回头看白冰的表情,小声对司暮道:“这样不太好吧?”不速之客已经当了,还甩给主人脸色看,简直是最差的表现了。
司暮没有回我的话。我的心情顿时就沉了下去,继续小声对他说:“你不会是在生我的气吧?我对白冰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呃,你要相信我不是那样的人……”
他拉着我一直走到503的门口,我还在他身后喋喋不休着。这时候我的心情很忐忑,一时间也摸不清司暮闷不吭声在想些什么。
我一时间被失落冲昏了头脑,不知道怎么就冒出一句:“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说完这句话我就后悔了,司暮忽然转过身盯着我。他本来就比我要高出一个头,此时居高临下,一股压抑感扑面而来。我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冰冷的锋芒。
他一字一句道:“我就是在吃醋,怎么样?”
什么……情况?!我不知道当时的心境究竟是如何,只感受到了脸上的温度,灼热得发烫。司暮也怔住了,大概也是没料到自己会这样脱口而出。算什么……这个样子的我,算什么?
尴尬的沉默也是一种变相的煎熬,我不敢看他,他好像也没有看我。没想到最后,这次是司暮先开口道:“先不说这个。你刚才,是不是被白冰催眠了?”
面相(五)
我“啊”了一声,心脏猛地漏跳一拍,说起来好像真的是……因为自己不由自主地就……是的,不由自主。不论是对那个女孩子还是对白冰,都像掉进了沼泽里那样,想要逃离,却是深陷。
“这算是……证据吗?”我想起周槐所说的,他深爱的那个人教会了他如何催眠。那么这个样子的话,估计只有白冰符合条件了。司暮皱眉道:“确实是这样。不过这个证据太过被动了,你怎么证明白冰会催眠术?万一她矢口否认呢?或者那都是你的臆想呢?”
那就是不行了。我有点灰心丧气,甚至想放弃追查了。说实话白冰爱杀几个杀几个和我并没有直接的关系,其实我也不该管。但是周槐给我深深的恐惧感,我至今都忘不了。
司暮接下来的话却粉碎了我“与我无关”的想法:“既然白冰已经对你催眠了,那么说明她已经打算做掉你。从现在开始还是老规矩,别离开我身边。”
这句话司暮好像曾经也说过,效果却远不如现在暧昧和震撼。我想起他之前说的吃醋了,心里没有任何反感或者恐惧的情绪,反而多了丝丝甜蜜。奇怪……我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我……对一个男人……还是比我小一岁的……
“你在做什么?”司暮一直在盯着我。我继续敲打自己的额角,对他笑道:“没什么没什么,脑子抽了。”祛除杂念祛除杂念……可是一看到司暮那张脸,我还是会感到不好意思,不敢和他对视,这是之前绝对没有的感觉。
我们默契地没有再提吃醋的那件事情,日子好像回到了一个星期前,我们在403里各自打发时间。只不过我的心境再不复从前,我总是无法正面司暮,只要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间稍长,我的脸就会发热。听起来像个笑话,喜欢上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还是个比我小一岁的男人,所以我怎么都无法相信我自己。
等等……认识没多久?我的心中咯噔一下,真的是刚认识吗?这种感觉无比的似曾相识,但是仔细回忆我从上幼儿园有记忆开始到现在,我绝对没有见过司暮这一号人。他的脸长得这么出众,要是见过一定可以回想起来。
可是真的是……真的是刚认识没几个月吗?我和他之间好像有着莫名其妙的相似,也有着莫名其妙的慰藉,我不知道这种吸引是什么,好像很久以前我们就这样做过,有过这般那般的互动,抑或是他拉着我的手,贴着他的脸,说着什么,一遍又一遍。
什么都想不起来,我也就什么都不愿去想了。
我们还是和上次一样分开洗澡,只不过这次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那张床就宽一米二,挤两个大男人上去肯定无法避免肢体触碰。如果换做一周之前我咬咬牙也就将就了,可是现在我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扰乱着我,怎么可能睡得着?我现在连爬上这张床都觉得困难无比。
司暮见我迟迟没有任何动作,疑惑道:“你还有什么东西忘掉了吗?没有的话就睡觉。”我哪敢跟他实话实说。为了掩饰我的心虚,我飞快地跳上床然后面壁。我听见我的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然后是来自背后温暖的塌陷。我感觉到他的气息吐在我的耳边,带来瘙痒的感觉。他的身子就贴着我的后背,可靠而又宽厚。
我觉得尴尬,不敢回头,忽然想起他欠我的一件东西,就道:“说起来今天你答应过我要告诉我你那个病人的事情,可惜被左队长打断了,你看现在……”再次后悔了,这个话题真的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司暮沉默了非常久,随后说话的声音也有点沙哑:“……他没什么好说的。”
“啊?啊,是这样啊……”我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那个啊,其、其实我有很严重的起床气,一起睡果然还是算了吧,我去睡沙发。”我刚想起身,衣领子冷不防地被拽住,司暮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就近在咫尺了:“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每次都能恰好赶上救你吗?!”
不会吧……发这么大的火……我立刻闭嘴,什么都不想说了。司暮也许也意识到了他的反应过激,放开了我的衣领:“你小心一点比较好,别再被催眠了。”
此时我才意识到我和他的姿势有多么暧昧,我整个人几乎就是靠在他的怀里。他借势拍了拍我的后背:“快睡。”好像在他的怀里真的特别容易入睡,几分钟前还没有睡意的我马上会周公去了。我感到有点糟糕,我对这家伙越来越信赖了,简直可以说毫无防备,要是这家伙哪天想害我,我只能认栽。
不知道我睡了多久,我又是给司暮摇醒的。那家伙简直是不分青红皂白就捂住了我的嘴,我正在气头上,想直接他一拳,这时候我听见不知什么地方传来极其刺耳的声响——
“刺啦——刺啦——”
这是什么声音……?!我的冷汗下来了,司暮示意我不要发出声音,我们两人慢慢地走向门口。声音从公共走廊传来,越是接近我家门口,就越听得清晰。
“刺啦——刺啦——”
声音令人毛骨悚然。好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拖行的声音。恐惧已经不足以表达我此时此刻的心情,我几乎全身都颤抖起来。什么东西?这种熟悉的场景,这种熟悉的感觉……
有什么事情又要发生了……我的内心猛地一沉。
拖行摩擦的声音渐渐远去,楼道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司暮拽着我的胳膊,慢慢地打开了门,整个动作没有发出一点点声音。四楼楼道里的灯光亮起,脚步声还在回荡着。那刺耳的拖拉声也变成了咚咚咚的沉闷声响。看来那个人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