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劲爆消息炸得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是怎么回事!我只有支吾着问道:“一百零二个人……全部都失踪了?”可能是一百零三个了,我想到今天傍晚的那个嗓音甜甜的美女。
“只有一个警察死里逃生。”司暮的眼睛盯着我,凑得这么近,我觉得呼吸都有点困难,“从四楼跳了下来,摔成了植物人,一条腿被刀斩断,不知所踪,他在昏迷的时候说了一些零碎的词,‘冰窖’、‘火锅’、‘做梦’之类的,就再也没有开过口。”
冰窖……周槐的家里就像冰窖一样……听到这里我整个人都颤抖起来:“警方借此已经可以缉拿他了!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恐怖的家伙还在逍遥法外?!
司暮攥紧了衣角,继续对我道:“我刚才说过,有十个警察失踪了。你知道吗?一进了他家的门,接近他的人,全部都失踪了!他就是一个黑洞,不分任何东西就吞噬了所有,我一听你进去了,只有出此下策。这一直是警方的机密,你已经涉入这样的危险,我才敢告诉你。周槐既然已经盯上你了,他就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好像还是司暮第一次说这么多话,可以想见事情的严重。
我一下子觉得手足无措起来,条件反射性地拽住他的胳膊,有点逼问的意味,更多的则是逃避:“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如果周槐是那样的人的话……我也会……”失踪吗?那些人真的只是失踪吗?!我想到周槐家里那个不妙的温度,全身发冷。
司暮瞥见我的手愣了愣,也没有推开,只是提醒道:“明天胡嫂就换班了,我听她今天下午说的。”换班?那岂不是意味着……我看向卧室,糟糕,小艾也要回去了,尽管她只是个小女孩,但我不觉得周槐会明目张胆的对两个人下手,他只对单人开刀。“这下不是完蛋了吗?!”我直接喊了出来,新的这个消息再次把我炸得体无完肤。
“所以——”司暮长叹一声,“从今晚上开始,就从现在开始,你都别跟我分开。明天早上我们一起上楼拿点我的日用品下来,在警方正式介入这件事情之前,我会一直住在你家,可以吗?”
“行行行,没问题!绝对行的!!”我眉开眼笑,恐惧顿时消散了一半,心脏的部位被不明来意的甜蜜填充得满满的。司暮看着我,缓缓补充道:“……睡觉洗澡上厕所都必须一起。”
我:“……”笑脸马上变成了苦瓜脸。
这晚注定是个无眠之夜。我和司暮在沙发上坐了一晚。
于是第二天一早送回小艾,我们就上楼去503把司暮的东西给取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的经历或是昨天司暮的那番话太过惊悚,我总是像个特务一样盯着405,生怕那道门忽然开启,周槐那张脸就出现在黑暗中。
生活和小说不同,小说里总是充满了戏剧性的巧合,总是会有接连不断的跌宕。事实上周槐家仍旧像往常那样安静,像一潭毫无涟漪的死水,甚至连CD声都没有出现。我忽然迫切地希望出现什么,也比现在的僵持要好很多。
“别紧张。”司暮看着我,有点拿我没办法,“事情确实匪夷所思了一点。不过你昨晚为什么会去周槐家里?”语气中意味不明。
我被问得猛地怔住。是啊,为什么?我是去吃夜宵的,可是吃夜宵的契机呢?我为什么要站在漆黑的走廊上,像一个疯子?是因为那首歌奇怪的蛊惑力吗?还是那种莫名其妙的焦躁?我不能描述出那种奇形怪状的感觉,自然也无话可说。
司暮见我没有回答,眸色更深了一层,让我有点害怕。
为了打破这样的僵局,我旁侧敲击地问道:“昨晚周槐放CD把我吵醒了,声音比较大……呃,那首《Yesterday Once More》,你听见了吗?”
没想到司暮的答案竟是完全相反:“听见了,但是是下午的时候放了一次,大概五点半左右,那个时候我刚好下楼。不过你说晚上……我就没听见了。”
不会吧……我暗自心惊:只放了一次?一次吗?就是我去借创可贴的那次吗?之后的那两次呢?我想起昨晚上的死寂,那个声音别说是五楼了,整栋单元楼估计都听得见,司暮在这种事上绝对不会无聊到来骗我,我也应该不是幻听。可是这样怎么解释?
我想起那把刀上的血渍,还有周槐最近放CD的时间,太不正常了……也许太多的事情都已经脱离原有的轨道了!
烹饪专家(五)
托这件事情的福,我有幸第一次见到司暮白天不睡觉的样子,抱着一本砖头厚的医学书看了一个上午。
我的姿势已经变了十几次了,终于耐不住寂寞地抽了抽嘴角,道:“……说起来,司暮你应该是文科生吧?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医学方面的书啊?”司暮的手把书翻过一页,眸子也不抬一下:“我是理科生。由于身体的原因被特批在家自学,我十三岁拿到A大的录取通知书,十六岁从该大学毕业。现在我偶尔会去医院守夜班,但和胡嫂不是一起的。”
震惊已经不足以概括我现在的表情和心情,十三岁!医学!毫无疑问,眼前这个小我一岁的男孩子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我一直在猜测司暮的种种,也许是个天天逃课的不良少年,或者是个长着娃娃脸的青年……但没想到是这个样子。
“你呢。”司暮在我不知不觉中放下书本,语气淡得不像在询问,他的眼睛深邃,让我有点不敢看。“啊?……我?”我反应过来,忙回答道:“我是学金融管理的……”只是一个普通人。此时我有点莫名的自卑,好像我就不能站在司暮身侧一样。
令我没料到的是,司暮居然有点好奇地问我:“金融管理都学些什么?”
我解释了下学籍的事情,然后把自己预习的内容粗略地讲了讲,司暮就靠在椅背上,悠悠地来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啊……很有趣,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我愕然:“为什么?这很平常……”
司暮翻开书,语气里透着淡淡的无奈:“从小父亲就发现了我与众不同的天赋,然后我就一刻不停地学习着,我这样子有什么用呢?后来十六岁的时候父亲过世了,我才开始一点一点学,学怎么洗衣服怎么做饭,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才算活着。”
“抱歉……”我不知道会戳到他也许是一个隐晦的新伤。他不再和我说话了,我也默默地打开收音机,听频道里的人说书。终于我无聊到趴在桌子上睡死了,我惊叹司暮生活的枯燥无味,在惊讶之余也生出一丝心疼来,这个人究竟是怎样的活着。
在接连不断的梦里,我似乎看见了什么特别的东西,一直在我的脑子里打转,这个东西非常重要,我觉得它重要到无可比拟。但当我醒来时,那个梦被我忘得干干净净,心里一阵莫名的空虚感,还有刻骨铭心的痛苦,总觉得少了什么东西。
“冰箱里没有菜了,得下去买。”司暮开合冰箱的声音。我迷迷糊糊地看了下时间,下午四点半,拼命了很久才把胸腔中因为起床而燃起的怒火压制下去,艰难地站了起来。这时我才发现司暮找了件衣服给我盖着,不由得有点感动。
在我们出去并且回来的时候,我都特地留意了405的动静。虽然门是紧闭着的,但我还是察觉到了周槐的异样,他还是没有放CD,四楼从未这样的安静过,就像一潭死水。是的,就是一潭死水,这好像是我今天第二次用这个词来形容这里。
我所熟悉的四楼,我所熟悉的景色和人们,此时充斥着一种怪异的违和感。我强烈希望着哪扇门可以打开来缓和一下此时的气氛,但这个愿望未能实现,四楼笼罩在奇怪的平衡之下。
晚上七点,司暮极其不情愿地被我赶去厨房炒菜烧饭,我窝在沙发上看着新闻联播。屋子里呛人的油烟几乎让我睁不开眼睛,我坚持了一会儿就丢盔弃甲,捂紧口鼻冲进厨房,打算开窗子透气,再冷我也认了。
司暮系着围裙,我买的那条,颜色有点花,穿在他身上挺好笑的,油烟对他来说似乎根本没有任何影响,他神色冷峻,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在发呆。
我好不容易才掰开厨房的小窗,一股冷流霎时冲了进来,灶台上的蓝色火苗跳动了两下,几乎就要熄灭,不过油烟总算被冷风给冲散了。
我深呼吸了几口,又因为寒冷而缩紧脖子。看司暮继续放空目光,我忍不住开口道:“别想了,周槐的事情我们迟早会解决的。”
司暮抬起眼睛,用他探不到底的目光打量了我许久,才应答完全不沾边的一句话:“林枫,你害怕睡觉,还是害怕醒来?”菜在锅里和油与辣椒发生剧烈反应,发出“嗤——”地长响。
伴随着一阵紧张感,我讪笑道:“那……要看我做没做噩梦。”其实也许我更害怕醒来,因为我有起床气,可惜这句调侃就是卡在嗓子里说不出来。
司暮垂眸,之后我们之间的气氛就开始僵硬,再也没有破冰。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我更搞不清自己是什么意思,所以我不愿去想,也不愿去触及,只要保持现状就已经足够。
吃完晚饭我继续看电视,司暮洗完碗之后就继续看书,就这样一直心不在焉地磨蹭到了睡觉时间。我关掉电视机,无奈地叹气,还是我率先打破了僵局:“呃……司暮,你洗澡吗?”后者合上书,施施然站起:“一起洗吧,一个人不安全。”
我的头皮一阵发麻,当时耳根子就有点烫了,一边摆手一边后退:“这个不太好吧……毕竟我……”话语中全是心虚,不知道为什么。
司暮大概是看透了我神色中满满的尴尬,也不再坚持:“那好,你先洗,我在门外面守着。”我送了口气,逃似的准备洗漱用品去了。其实我也不知道司暮到底要干什么,周槐再怎么神通广大也穿不过我家的铁门吧。
当肌肤触到热水的那一刹那,我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一阵强烈到极致的倦意迅速袭来,差点将我一举击溃。
“林枫,你没事吧?”司暮敲了敲门,大概是觉得我太久没有说话,他有点担忧地问道。我强撑起快要阖上的眼皮,“唔”了一声算是回应。
正当我昏昏欲睡的时候,我家的锁孔忽然“咯咯咯”地响起来,声音格外刺耳,顿时就把我的瞌睡虫驱走了大半。
铁门“吱嘎——”一声被推开,我站在水中,轻声询问道:“司暮?发生什么了?”可是没有回答,除了铁门和锁孔发出的声响,就再无他音。
“冰窖——周槐家就像一个冰窖——”我脑袋里这个声音嗡嗡作响。
糟糕了!我全身僵住,刚才还热乎乎的水打在身上,就像冰一样刺骨地寒冷。如果,如果真是这个样子的话——
“火锅……火锅……在冰窖里吃火锅……?”
烹饪专家(六)
我关掉淋浴用的莲蓬头,整个人顿时被寒冷和寂静所包裹严实。我从未觉得自己的心脏如此压抑,压抑得手都在剧烈地颤抖,而又颤抖到无法呼吸。
卫生间的门终究还是被我打开了。白气一下子氤氲开来,但仍旧可以清晰地看见门外空无一人。前一分钟还在和我说着话的司暮,消失了。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几乎就要将我击晕了,前面遇到的事件司暮都是一如既往地陪在我身边,可是从未遇到过现在的这种情况。
我一下子束手无策起来,门外的寒冷冻得我回神,我连忙用最快速度套上衣服裤子,才感觉到温度稍稍回暖。我总是觉得漆黑的走廊和客厅里不知道有什么肮脏的东西在蠢蠢欲动,在引诱着我踏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此时哪怕有一点声音一点动静也能打破我的恐惧,可惜没有,什么,都没有。
就在我犹豫不决是否应该出去看看的时候,门口那边忽然传来悠扬的歌声,仍旧是那首《昨日重现》,却好像比任何一次都要甜蜜一点,就像一个美丽的陷阱,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我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迈开,朝门口那边去,好像我的身子不属于我,因为除了思绪没有什么它受我控制。那蛊惑人心的美丽声音好像对我有一种别样的魔力,我好像对它也有一种别样的渴求,我迫切地想要接近声源,不明所以地想要。
我家的木门被打开了,铁门也被虚掩着,冷风飕飕地往屋里灌。此时我也无暇顾及门上没上锁有没有小偷的问题,推开门就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果然,我感觉自己往405去了,那里的门大敞着,清冷的灯光落满一地,歌声正源源不断地从那里面传来——我上钩了。
当我站在周槐家门口的那一刹那,翻涌而来的刺骨寒意仿佛刹那间就冰封了我的血液。天啊,天啊,怎么会这么冷!?我的身体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