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店二楼平时是一处仓库,堆放着各式各样的布料。这布店是镇上阎家最大的生意,又因为阎西栖常常到这边办事,所以在二楼单独隔出了一个小房间,做了阎西栖的书房。
进了门,阎西栖殷勤的搬凳子给阎西顾坐下,然后又接过了掌柜端来的茶,亲自给阎西顾泡茶送到手上。
阎西顾对阎西栖的态度有些惊讶,可以说得上是有些受宠若惊。毕竟阎西栖这人并不像是什么性格温柔的好人,之前他还一脸戾气的在训人,出口的话也都不是什么好话,现在这一下却是变脸如翻书,一下一张脸……谁都不知道他到底打什么注意。
看着阎西栖那张带着笑容的脸,阎西顾仔细回忆了下身体的‘记忆’,以前阎西顾从未给阎西栖好脸色看过,所以也不未被阎西栖这么对待过。
“西顾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阎西栖问道,语气中有几分试探几分小心翼翼,“若是有什么困难你尽管跟我说,我一定倾尽全力帮你。”
“我是想问问你,能不能找个事情给我做。”阎西顾开门见山地说道。
他下午还赶着去吃大餐,没多少时间在这里耗着。
到了现在,他这具身体吃不吃东西都已经无所谓,他找事情做,只是希望能摆脱以前的生活和形象,让他以前的熟人不再围过来。与此同时,也能改善现在的生活环境。
让他那个半老徐娘的娘亲一直去上工来养活他,他于心不忍。
“找事情做?”阎西栖惊讶地看着阎西顾,半晌之后他开口试探着问道:“西顾,你缺钱用吗?”
“缺。”阎西顾点头。
“缺多少,我这里有,我去拿给你,你尽管拿去用。”说着阎西栖就起身去取钱。
阎西顾想要阻止,但是他却已经出了门,片刻之后阎西栖回来,手里拿着一叠银票。
看样子,最少也有个几百两的样子。
“你要多少?不,这些都给你好了。”说话间,阎西栖把那一叠银票直接塞到了阎西顾手中,“你先拿着,要是不够用了,就再来找我。”
阎西顾拿着手中少说几百两的银票,有些发怔。
阎西栖的脾性与他记忆中的相差甚远。
“怎么?不够吗,不够的话我再去取一些来。”阎西栖说着又要出门,阎西顾这次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他。
阎西顾把手中的银票塞回了阎西栖手中,说道:“我不是来找你要钱的,我只是想找个事情做,不这么闲着。”
“西顾?”
“打杂,苦力,这一类的都可以。”他现在已经是死人之躯,凡世的诱惑对他来说已经淡了。
比起钱财,他更希望能够每天吃饱饱。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阎西栖没开一家贩卖死气的店,也不能给他打折。
想到吃,阎西顾捂了捂肚子,有些不高兴。
好饿!
腹部的空虚感在嗅过李家大院那浓郁的死气之后就更甚许多,离开李家大院之后,更是馋得他忍不住想早点儿回头去大快朵顾,吃个饱。
阎西顾话音落下,他哥哥阎西栖眉头却皱了起来,他的眼中满含担忧,“我怎么能让你去做这些粗活?你要钱直接找我拿……也好,如果你想早些事情做,不如就到我这布店里帮个手吧!这店里那些人做太久,皮厚了,是该收拾收拾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阎西栖突然冷着脸改口,应允了阎西顾。
“行,那我什么时候来上工?”阎西顾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好先去镇子外墓地那边打打牙祭。他现在已经被晚上的大餐馋得口水直流。
“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我这就去安排。”阎西栖变脸如翻书,笑颜如花。
“那……谢谢。”事情超出阎西顾预料的简单、容易,阎西栖也超出他预料的好说话。
因为阎西顾的一句‘谢谢’阎西栖受宠若惊,他似乎完全没想到阎西顾会对他说谢谢,所以直到阎西顾离开他都有些发怔。
阎西顾离开布店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太阳斜斜地挂在天边。
街道两旁柳树树枝垂落,随着偶尔掠过的微分摆动。
天色还早,墓地死气不会太重。阎西顾也有了时间慢慢走这一段路。
今晚要去和小道士的师傅抢食,他需要做准备。他的道力都是死气转化而成,没有一定量的死气防身,阎西顾怕出乱子,所以当务之急是去镇子外的墓地搜集死气。
而且那个梁道士也让阎西顾不得不提防着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真的察觉了什么还是和小道士一样是个半吊子,只是觉得他被不干净的东西俯身了。
阎西顾晃晃悠悠出了镇子,走在小道上,他吸了吸鼻子,轻而易举就在镇子外寻到了墓地所在的方向。
等阎西顾顺着死气的味道找到墓地的时候,太阳已经到了山边,摇摇欲坠。
而此时,空气中的死气也因为太阳的消弱而变得浓郁起来。
阎西顾望着前方不远处的墓地,吸溜了下鼻子,一脸兴奋迫不及待地加快了步伐。
他兴奋的情绪并未维持太久,才往前走了几步就发现不对。
墓地似乎有人!
他停下脚步,紧张的查看周围,但刚刚隐约有人影的地方已经空无一物,只剩下树荫。
仔细检查了周围,确定周围确实是没有人之后,阎西顾松了口气。
大概只是错觉。
这里是一处公共墓地,年代已久,墓有新有旧,死气也有浓有淡。
不过这地方到底只有一群尸体,死气很淡而且也很杂,嗅着空气中的味道,阎西顾兴奋的心情平静下来。
这地方的死气就像是隔夜的剩饭,实在是让人提不起胃口,不过他肚子却还在咕咕唱着空城计,让他就算是难以下咽也必须吃下去。
007。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啃上一口
阎西顾手中捏着道决,周围的空气猛地涌动起来,先是向着中间聚拢过来,然后再突然暴动起来,就好像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在往四周挣扎着冲刺逃走。
见状,阎西顾猛地把手握成拳,这一简单的动作之后,周围暴动的空气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墓地一片寂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法诀、手势这东西,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控制道力而造出来的,这些东西对阎西顾来说,已经不重要,他更精与控制道力本身。
被阎西顾凝聚了的周围的死气,逐渐被缩小,最终化为拳头大小的乳白色气体。
那东西还在动,并未失去生命迹象。
阎西顾走上前去,伸手毫无阻碍的把那一团不断流动的东西拿到了手中。
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因为身体的原因,他的五感早已经变淡,嗅觉亦是如此,不过在这团东西面前,他倒是清楚地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让他食欲大涨。
又嗅了嗅,阎西顾伸出舌头舔了舔,那团东西感觉到来了阎西顾的欲//望后猛地挣扎起来,想要逃离阎西顾有力的手掌。
到嘴的食物阎西顾自然不可能再吐出来,就算这东西实在称不上美味。
如同阎西顾猜测般,这东西仿佛泡沫般的触感,咀嚼时也只是不断发出扑哧扑哧的声响,没有半点美味可言。甚至是比不过俯身在李宏身上的那只小鬼美味。
没了细嚼慢咽的心思,阎西顾张大嘴,嘴角划出一种不可思议的弧度,整个人都面目狰狞起来。
那一团东西挣扎得更加厉害了,不过那都是徒劳,不过片刻,就已经被阎西顾完全纳入口中。
咽下口中食不知味的东西,阎西顾脸上的肌肉抽动,不过片刻就恢复了原本容貌和表情,仿若刚刚那丑陋一幕不过是幻觉。
夕阳斜挂在山边中,暖黄色的阳光却泛着幽幽阴气,被洗白了的阳光斜斜地照在冰凉的石碑上。本就荒芜的墓地随着远处吹来风寂寞地低语。
原本阴森恐怖让人毛骨悚然的墓地,在阎西顾那一次进餐之后,却完全变了模样,阴森冰冷不见了踪影,多了几分暖意与温暖。
就连洗白了的夕阳,仿佛也多了几分颜色。
墓地这些死气重的地方,普通人就算是看不出异常,也能感觉到些。所以很多人一到墓地就会觉得阴森、不舒服,但是经过刚刚阎西顾这么一闹,死气不见了踪影,这地方一下子便安静下来。
吃完东西阎西顾感觉着腹部微弱的胀腹感,不高兴了,果然这种东西只够打打牙祭,根本就吃不饱。而且越吃反而越让他饥饿起来。
一边抚摸着越闹越凶的肚子阎西顾一边往回走去,步伐比起来时快了不少,他只希望晚上能好好吃上一顿。
阎西顾离开,已全然变了味道的墓地却突然再次阴森起来。
一道黑色的人影突然出现在墓道之中,若是阎西顾还在,定会觉得惊讶,因为那人影一般的东西,正是站在他刚刚站的地方。
而那个人影,正是之前他恍惚间看到过一次的东西。
那人影晃动了下,似乎是在查看周围,见周围变成这幅模样,黑影再次晃了晃,随着阎西顾离开的方向走去。
阎西顾回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分,阎母早已经在家里做好饭,见到阎西顾,立刻高兴地迎了上来。
阎西顾把下午的事情跟她说了,并且说好明天开始要去上工。为此阎母还哭哭啼啼直叮嘱他他要认真做事情,直到半夜,才被阎西顾哄去休息。
待到阎母离开,阎西顾迫不及待的翻窗、离家,冲出了家门向着李家大院的方向冲去。要是去晚了被那梁道士抢了先,把那厉鬼驱散了那就亏大发了!
早已经把空城计唱得熟练无比的肚子在阎西顾冲出家门的那一瞬间,应景地呱呱叫了两声,也有些兴奋。
阎西顾感觉到肚子的异常兴奋,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阎西顾打的注意很简单,先趁着夜色溜到李家大院门外候着,然后等子时梁道士动手,若是梁道士真的和那小道士一样是半吊子,他就在梁道士动手的时候趁机汲取死气,一饱肚腩。若是梁道士真的有点儿道行,那他就在梁道士动手之后再想办法。
以阎西顾的能耐,只要不是太过夸张复杂的封印,解除封印都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他之所以会作这样的打算,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镇是小镇,李家也不过是个小家族,在镇上虽然有些名望,倒也就是个小地方的小家族而已,这样的小地方小人物,自然是请不来‘大人物’。
当然,这还太过主观意识了些,让阎西顾认定梁道士不棘手的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之前那一次梁道士的出手。
白天他去李家大院的时候,曾经在井水冒出的时候看到梁道士出过一次手,梁道士的动作与道力并不熟练与浓郁,顶多算得上是入门。虽然梁道士之前主动接近他,说的那些话让他有些迟疑,但是道力的深浅是骗不了人的。
不过具体情况还是要看当时情况。
阎西顾进了灯火明亮的大院后,无声地在李家大院院内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
他藏身地方真是白天他扔掉紫色符咒的地方,前是盆栽后是墙壁,这里十分隐秘,再加上天色暗了视线差,若是不注意查看,基本不会有人注意到这边。
阎西顾出门的时候已经很晚,在溜进来的时候也花了些时间,算算时间现在离子时已经不远。
果不其然,阎西顾没等太久,院子另一边就有了动静。
两个道士模样的人和一个身宽体胖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三人边走边说着什么。走过走廊阴暗的角落,三人出现在了阎西顾的视线中。
因为晚上的法事,院子被特意清理过,没有半个人在,就连院子周围也都被清逐过,十分安静。
小道士显然是特意打扮过的,身上藏青色的道袍已经换掉,换成了一件黑色的道破。白天还随意挽起的头发,也规规矩矩的扎了起来。在梁道士身边他紧绷着脸,努力瞪大了眼睛,做出严肃的表情来。
他师傅梁道士与身边的中年说了几句之后对他点了点头,小道士便紧张得同手同脚的开始往院子中间走去。
院子没有其他仆人,但中间却已经准备好了小道士做法事需要的一切东西。
白纸、黄符、香台……
还有特意换成摆设的灯笼,惨白的光晕,把被死气侵蚀得本就有些让人毛骨悚然的院子照得更加没有生气。
小道士深吸一口气,走到了案台前,拿起了放在按台上的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
阎西顾吸了吸鼻子,伸手捂住了鼻子。
虽然他以死气为食,但是井水中的腥臭味他可并不喜欢。
好在他现在嗅觉并不敏锐,所以就算是蹲在井边不远处他也并未受太大影响。倒是苦了那小道士,本来就因为紧张而绷紧了身体,现在还不被臭气熏天的腥味熏得头晕脑胀。
阎西顾打量着那小道士,小道士好像因为太过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