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蓉打电话说是有一群坏学生堵了她,要是西暖不去,他们就不会放了她。
慕容的声音里满是急切,想想也知道慕蓉口中的坏学生是嘉哥这个闲的发慌的人了。
西暖自己惹的麻烦总不能牵累朋友,所以,西暖不得不冲去救她。
只是,西暖一到现场看到的不是传说中的人质解救画面,而是,嘉哥正和慕蓉在学校对面的冷饮店里喝珍珠奶茶。一脸悠然自得的聊天。
顾经年这段时间没怎么在七中露面,慕蓉也就恢复了正常。
慕蓉的眼睛里此时泛着红心,一副典型花痴的模样,真是交友不慎了,慕蓉竟然又为了色相和嘉哥同流合污!西暖站到慕蓉面前哼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拽住她的手激动道:“你可算来了,这男的你怎么认识的,好帅好有个性啊!”
西暖瞪了嘉哥一眼,硬把慕蓉从他面前给轰回家了。慕蓉依依不舍地隔着玻璃朝嘉哥挥手,西暖巴不得在她屁股上装一火箭直接把她送回家了!
帅哥就是好,哪怕是个坏人也能把别人迷得团团转,心甘情愿地帮着他“为非作歹”。看着慕蓉骑车走远,消失在路的尽头,西暖才又折回来对嘉哥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狠。连我朋友也利用上了。”
嘉哥搅着吸管,不以为然地问,“那天那个男的,叫什么河来着”
“景惜河。”
“嗯,就这个,”嘉哥往后靠在椅背上仰起脸来看着西暖,“我看他似乎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还很讨厌你,为了他得罪本大爷,你觉得值得吗?”
西暖被他问的一愣,她还以为他来这里是要质问她早上的事情的,好端端地怎么说到景惜河去了,西暖把椅子搬开坐下,“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我想做什么是自己的事情,不劳你操心。”
西暖说到这里的时候一脸坚定,嘉哥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正准备说什么,手机骤然响了起来。
看着屏幕上的两个字,嘉哥咧开嘴笑得无比温柔,迅速地接起电话,完全把西暖当空气,径自走到冷饮店门外讲电话。西暖本无意偷听,想趁着他打电话的空当走人,却在听到他那个“妈”字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愣住了脚步。
喧闹吵杂的学校门口,奇怪嘉哥说的每一个字西暖都听得无比清晰。那些温柔的慰问和解答,让西暖的心里晃遭雷击,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直被她忽略的东西重新捕捉到。
对了!
好像很多次都是这样的,从来没有人打电话叫他回家吃饭或者睡觉,他总是玩的很晚很晚,就连早上在他家醒来的时候,家里也没有发现一个家人。偌大的屋子里就和她家一样,了无生气。不管是生活痕迹还是气息,那里面,只有一个人的味道。
怪不得放学以后他总是在外面游荡了,那样一个空荡荡的家,有什么回去的价值?
这是第一次,西暖在他的身上,排除了偏见和不满,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这种气息不需言明,就能彻底理解。看穿最外层的那抹伪装直抵真实的内核。就像是两波同一血型的交融,因为相同的质地和属性,一旦靠近便能互融互解。
他们不过都是家庭残损的孩子。所以,总是习惯性喜欢大声的笑,大声的说话。在人前一副永远很快乐,身边很热闹的样子。其实这不过是因为他们害怕孤单,害怕被人忽略。有时候,在外人的面前表现的很坏很邪恶,那不过是一种证明自己存在的方式而已。以为这样,或许那份缺失的情感就能够回来,却不想越陷越深。学好很难,但学坏,却无比容易。
此时的他,和初中那时的她,多么的相像。
西暖静静地站在他的背后,等待他挂断电话,然而,越过嘉哥手臂起落的空隙,她看到了校门口看向她的那个人,他面无表情地在她身上停留了数秒,然后什么也没说,直接跳上自行车加速的离去。
西暖看着景惜河决然的背影,顿时就恐慌起来。也不管嘉哥了,冲出去把车锁打开,骑上自己的车子狂追过去。
汽车的喇叭声在身后此起彼伏,不管景惜河是否在意。任何会让景惜河有所误会的场景和可能,她都必须要解释清。他们之间已经在深秋之后有了太多的裂痕,再也经不住一丁点儿的打击。她怕自己会一不小心,景惜河就会离她而去。太怕太怕。
她也只有小心翼翼。
☆、chapter 13
景惜河听到身后西暖的叫唤,想要加速的骑开,却发现双脚还是不听使唤的停了下来。
自从深秋的事情之后,景惜河一连几天都未和西暖有任何联系。每次都是西暖主动来找他,他很少会去找她。这一次,她没有来,他自然也不会去。
他明白当初牵着深秋的手丢下她一个人对于西暖的伤害有多大,这些天,他想了很多很多,他不想再继续的拖累西暖了。
景惜河不是一个擅长表达自己感情的人,但他是懂得她的。
他明白上一次西暖不管不顾冲出来都是为了他,明白西暖总是隐忍深秋的所作所为也是为了他。明白西暖那么努力地想要做一个优秀的学生同样是为了他他知道她对他所有的好,他其实并不怪她多管闲事,只是,西暖干涉他与深秋之间的事情越多,他就越不能坦然地面对她。
在他与深秋之间的战争中,她是无辜的。他没有办法给予西暖任何的公平。除了伤害,他什么也给不了她。
那么,与其三个人纠结,还不如彻底的放弃。让西暖回归到只有自己的生活。或许,这样,才能留给她快乐。
所以,当西暖追上他,两人并肩走了一段距离后,景惜河把话题引到了想要的方面,用短短的几
个字,残酷地截断了西暖所有的幻想。
“惜河,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将来找女朋友的话,会找哪一类的呢?”
“漂亮。聪明。与我旗鼓相当。”
“如果是那种很平凡的女生呢?”
“没兴趣。”
“为什么?”
“不对等。”
“还有呢?”
“她不配。”
身后有一群一党的学生们欢笑着骑车从面前倏忽而过,冬天来得无声无息,孩子们的笑声回荡在路的尽头,留下一片洋洋暖意。可是,这片暖意还没有被带到西暖的面前,就已经被另外一拨超过他们的学生们挡了回去。
西暖的围巾披散开来,被风吹得左右摇摆,景惜河看到西暖一点点黯淡下去的目光。宛如火势被瞬间扑灭的破败,风一吹来,熏得人满眼灰烬,忍不住眼睛刺疼,无法睁开。
西暖揉了揉,眼睛却是干涩的,什么也揉不出来。
除了疼。
“深秋找我,先走了。”景惜河咬紧了嘴唇,不断地逼迫着自己狠心。眼一闭不再看她,转身上车迅疾地扬长离去。
原本还笑意盎然的人,终于还是没有办法再笑起来。连勉强都无法做到,那一句“她不配”就像是否定她所有努力的符咒,把她钉死在深渊的黑洞里。
无论她怎么努力,她和他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她早该知道的,他那么那么的优秀,她又算什么?
景惜河总是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到西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底线,那是不可轻易触及的自卑。用各种各样的伪装极力在掩饰的自卑。
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出众的长相,没有优异的成绩,甚至没有任何特长。她没有办法成为像深秋那样与景惜河旗鼓相当的女子。如若不是西暖总是缠在他的身边,总是以各种方式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也许,景惜河根本就不会多看她一眼。或许景惜河以前给她好脸色,不过是看她可怜罢了。
西暖把车子一侧独自坐到街角,她嘴上总说不奢望能和他有什么结果,不过是想要留在他身边看着他而已。可是,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处境和位置在他身边真的很可笑。她其实很想很想做他的女朋友,很想很想他对待自己与众不同,不管她伪装的有多好,她能欺骗别人她对他无所求,却始终不能欺骗自己的心。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丑一样。
她有什么资格吃醋?有什么资格和深秋抢?有什么资格要求他对自己稍微的不同?
“不对等。”他说的没错,像她这样平凡的女生,和景惜河根本就不对等啊,她拿什么来配得上他呢?
**
城市广场的时钟每到七点就开始咚咚咚地发出沉重的金属钟声,钟声把呆滞地西暖从空落中拉回现实,西暖看了看逐渐稀少的街道从原地站了起来,推着自行车,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上。
她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能做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以前她没敢问这个问题那是因为她怕听到任何不想听的话,现在终于问了才明白,其实她一早就知道的,她和景惜河没有一点儿的可能,只是自己一直不愿承认而已。
就像是李念晴当时嘲笑她说的一样,自欺欺人永远都走不了一辈子。
南城的城市上空仿佛在一瞬间就被覆盖上了一层黑色的绒布,西暖的眼前盲了,只知道漫无目的的往前走,撞到了一个又一个的人,直到又撞上一个险些跌倒。这次,她没有被骂,反而是被一双手紧紧抓住了双肩。
熟悉地声音撩拨起耳内的神经,顾经年弯腰与她平视,看到她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硬是把她拽到了他口中的治愈系烧烤摊位上。
顾经年就像是在她身上装了监视器一样,总是能在她最失落的时候出现。而每一次,都是在景惜河与她之间产生矛盾之后。
烧烤摊位上有一大群顾经年的朋友,他的生活总是被众人围绕,多姿多彩。西暖随便一扫就被安排在中间坐下。即使此时换了环境,换了人,西暖也还是没有从景惜河那句话的阴影里走出来,坐在椅子上,机械性的埋头把顾经年弄给她的东西往嘴里塞。身边的吵杂声响都被过滤,那一句她不配梦魇一样的不断重复。西暖听到自己心脏沉重的跳动,仿佛有一部分已经开始衰亡。
西暖的颓丧并没有影响到别人的情绪,周围的环境越来越吵杂,啤酒瓶碰撞的声音、划拳的声音、大笑的声音此起彼伏,每个人看上去都那么的快乐。却没有一个人的快乐能感染到她。
感觉身边好像有一个人坐下,然后,一张纸递到了西暖的面前。
西暖把碗里的肉大口大口塞到嘴里,含含糊糊地说,“我不要纸。”
沙哑的声音过了半晌才响起,“你哭了。”
“我没哭,是这个太辣了。”西暖把头埋得更深了一些,把递纸的手推开。头发挡住了周围的视线,直到那张纸完全消失在自己的面前。西暖却还在不断地重复,“好辣好辣”
而在西暖身边坐下的那个人,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始终没有离开。
黑色的发丝在风中凌乱的飞舞,西暖的眼睛里一片模糊,大路上摩托车呼啸而过,像是黏在心底的那一圈车轮,一下子就碾碎了所有的完整。再也无法拼凑回去
☆、chapter 14
每年的立冬,南城都会下一场倾盆大雨。
雨滴断线珠子一般敲打在窗户上,噼噼啪啪把人吵醒。西暖看了一眼时钟,已经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急忙从床上跳下洗漱,雨衣也来不及找,抓起书包就向外冲去。
骑着自行车一路狂奔,要不是西暖骑车技术够娴熟,这么滑的地面不知道要跌多少跤。一夜未眠,天亮了西暖才稍微睡了过去。景惜河搅得她心神不宁,竟然忘记了早上还有的数学考试。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脸上,汇聚成一条条浅淡的小溪,把西暖的脸冲刷的一片苍白。镜片上雾起的水汽遮挡住视线,西暖干脆把眼镜拿掉凭借着模糊的轮廓往前骑。然而,眼看着距离学校还有二十分钟的路程能在考试前赶到,却不想,她竟然又遇到了深秋和她的美女军团们。
“把她的车子给我毁了!”当深秋指挥着她身后的美女军团把西暖的自行车报废的时候,西暖真恨不得上去宰了她。
深秋站在西暖的对面,讥诮的大笑着。任何一个可以针对她的机会深秋都不会放过。西暖也怀疑和猜测过,到底两人之间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深秋非得这样公然和她作对。即使是最激烈的情敌争夺战,也没有见过像深秋这样无理取闹的。
深秋根本不在乎景惜河怎么看她,她的目的就是让西暖难过,让景惜河难过。这样的女人,西暖想不通到底有哪里好,值得他为她什么都去做。
西暖被深秋的护花使者们死死的扣住,几个大男生以为用这样的方式就能博得美女们的欢心,对于西暖足够无情粗鲁。而大雨中的美女们毫无形象可言的尽力摧毁着西暖的车子,笑声被雨声降落,覆盖在一圈圈的水洼里头,美丽的皮囊下,是一颗颗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