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去,我一个人去。”柳丝丝歪歪扭扭地走着。
“好吧,你在前面走吧。”韩力护无奈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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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力护用手机,打通了问讯台,然后辗转问到了龙华殡仪馆的所在地址,其实只用乘地铁一号线在 路下来,不远处就到了。
柳丝丝默默地在前面走,韩力护走在旁边。柳丝丝走的并不快,倒是韩力护指点着柳丝丝走路的方位。
乘上了地铁,韩力护一直紧随着丝丝。在人民广场站上车的时候,车上的人很多,两眼红肿的柳丝丝把身子朝向里面,可以看出,她不想让人看到她泪流满面的情景。韩力护用身体遮挡着她,挡住可能关注她的视线。
在韩力护的提醒下,柳丝丝下了车,然后懵懵懂懂地往前走,一路上,她一声不吭,那样子很吓人。韩力护却不知道该如何的安慰她,只是亦步亦趋地尾随着她。
在地铁出口的过道上,柳丝丝突然停下来,然后,拉住韩力护的手,把他拉到一个旮旯里,在这个站口上,下来的人并不多,空旷的过道里,看不到一个人影。韩力护惊愕地望着柳丝丝的眼睛直对着他,却不知道说什么。
“力护,我真的难受死了,” 柳丝丝把手搭在韩力护的两臂上,那样的自然而随意,“我觉得活着真的没有意思,为什么人要活着啊,一点趣味都没有。”
“丝丝,你不要瞎说了,活着不是很好吗?你姑姑去世,你更应该好好地活着啊。”
“活着真难受。人为什么活着那么痛苦呵。” 柳丝丝张着空洞的眼睛,茫然地看着韩力护。
“你很难过,我能理解,但你怎么能怀疑活着呢。”
“我不会相信,一个好好的人,突然之间就不存在了,我真的不相信。……力护,你刚才说,你喜欢我吗?” 柳丝丝咬着牙说道。
“刚才,我那是……”韩力护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狼狈。
“你不承认了?” 柳丝丝有些失望地看着他。
“不,我是喜欢你,从在公交车上第一刻起,我就喜欢你了。你这样可爱的女孩,怎么不让人喜欢。可是,我不想让你失望,特别是现在……”
“为什么要失望?你喜欢我,我真的老开心……” 柳丝丝在说出内心的感受的时候,却没有一点欢愉的表情。“可是,你会不会因为爱我,而杀了我?”
“你越来越瞎说了。”韩力护反过手来,把柳丝丝搂在怀里,“不准你胡思乱想了,我会永远对你好,永远让你快乐、幸福。”
“这是真话?”
“我为什么要骗你?”
“可是我的小姑父为什么会杀死小姑姑你。我看到他们很恩爱,是天下最恩爱的夫妻,但却是姑父杀掉了姑姑。”
“也许有什么原因吧,也许根本不是这样的情况。”
“我真不知道该相信这个世界上的什么,” 柳丝丝缓慢地说道,“眼睛里看见的,与实际的真实,为什么完全不一样?我真搞不懂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最亲爱的人,会杀掉对方,你相信吗?”
“丝丝,我不相信,我站在你这一边。”韩力护抚摸着柳丝丝的双肩,他没有感到,这个在他的眼中一直是尖锐的女孩,竟然像小鸟依人那般的顺从。
柳丝丝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地说道:“你要对我好,你不要杀我。”
“你这小傻子,尽说傻话。我保护你还保护不过来呢,我怎么会杀你。”
“也许……”
“不准你说也许。也没有也许,只有一个可能。以后不准说那些不吉利的话,知道吗?”
“嗯。”柳丝丝轻声地在他的耳边答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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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丝丝在龙华殡仪馆里几乎迷失了方向,正当她彷徨无主的时候,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她,她掉过头来,只见莎比站在不远处,向她挥着手。
几个月来,柳丝丝一直没有理睬莎比。那一次,莎比为她介绍对象,把柳丝丝对莎比刚刚回复的一点好感又荡涤干净了。然而,现在在这个阴森而冰冷的环境里,柳丝丝却觉得心里一暖,刚刚止住的泪水又忍不住流了下来。亲情的依偎在死亡的威胁下,竟然变得那么的温馨而珍贵。
柳丝丝迷迷糊糊地跑到莎比身边去,一头软软地靠在莎比的身上,像在寻找着一点安慰。
“这是真的吗?小姑真的死了吗?”柳丝丝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进去看看吧。奶奶、舅舅、姑姑他们全在那里。”莎比指了一个方向,有一点心不在蔫地推开了柳丝丝的身体。
柳丝丝脚步不稳地顺着莎比指着方向,走向远处的建筑物。莎比木然地看着柳丝丝的身影,她看到,在远处的房屋的廊檐下,家里人已经招呼柳丝丝了,莎比松了一口气,但是,沉重地压抑在心中的苦闷,仍使她浑身乏力。
手机铃声突然震响了。现在她听到电话铃声,就条件反射地引起一阵抽搐。她惧怕电话里传来来的那个磁性的男人的声音,那个声音听起来悦耳动听,字正腔圆,没有感情,操控有力,仿佛像条钢铁的鞭子,抽去她的所有的筋脉,令她全身瘫软,无力自持。
在夏天到秋天过度的这一段时间里,莎比觉得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似乎超过了几年来发生的众多事情的总和。她与小穆自从有了床上之欢之后,一直磕磕碰碰,有时候感到非常甜蜜,有时候又充满着敌意与对立。原以为很简单的顺其自然的爱情,一旦有了亲密接触之后,竟然要受到许多严峻现实的检验。那天晚上,小穆对她床头藏着的安全套大发雷霆,愤而出走,似乎预示着他们的关系就此划上了休止符号,但是,有了肉体接触之后的两人关系,总被一种暧昧的剪不断、理还乱的迷雾纠缠着,令人分辨不出方位,找不到东南西北。于是,一个电话,一个短信,便好像就可以荡涤两个人关系中的冰冷隔膜,重新在肉体的紧密依偎中,再次找到一个亲近的快感。因为惧怕那种冰冷的感觉的再次来临,所以再一次的肉体接触,便更加猛烈,更加维护对方,更加愿意在潜移默化中把快乐的感觉赠送给对方。从某种意义上讲,这种爱情像一种垂死的感觉,像在死亡来临前的那种对欢快的竭泽而渔的攫取。这是情欲还是爱?两个人没有人能知道,情欲与爱本来就难以分开,在那种情欲的相互体验中,似乎感受到了一种最强烈的爱意。这种爱意使人留恋,使人不愿正视现实,不愿去回到现实中来,情愿在一种虚拟的空旷的精神领域里,感受那种纯粹是感官的愉悦与亲密。
莎比感到,肉体的狂欢,使他们懂得了什么叫谐和,他们都觉得在相互珍惜这种谐和,本来开始时的那种难以克制的像夏天的气候一般复杂多变的猜忌与嫉妒,日益减少了爆发的次数,他们可以感受到,两个人可以在快乐的平台上,蒙着头去感受,去体验,去重温。这种感情就像是秋天,一个南方的漫长的不冷不热的秋天,可以维持一种冗长的情感的热度,觉察不出季节缓慢向前的进程。的确是这样,有时候,似乎令人觉得秋天是一成不变的,季节凝固着不动,树梢上挂着温暖的绿色,似乎永远不会蜕尽。南方的秋天大多数给人的感觉好像都是晴朗的,明快的,没有任何变化的,在莎比的印象中,秋天根本不是凄风苦雨的。也许城市使季节变得单纯,看不到季节曾有过的泥泞与狰狞。秋天就像他们的爱情,有时候莎比会无由地觉得这样想。他们的爱情很短,但在莎比的心中觉得很长。从春天开始,经过了狂热的夏天,他们终于懂得了像秋天那样去蕴藉着感情,去维持住那种相互融洽的需要。
她觉得小穆不像开始时那样打破砂锅问到底地问她的隐私与秘密了。莎比在开始的时候,告诉过小穆,她曾经是钱盛肿的情妇。这一点,她不想隐瞒,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实,就像她是AV女优一样,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情。你能接受得接受,不能接受也得接受。而他们当初曾经的口角,往往是在这一点上。她可以感觉到,小穆为此曾经难受过很长时间,在他们最初的波动的两性关系中,小穆一直在床上叮着她问钱主任的性能力如何,他们怎样发生性关系。男人天生有一种好奇的心理,特别是在对女人的好奇上。男人在性关系中,他也许看不到女人在情感方面的首肯,只会注重在性方面的允诺。这一点,莎比对他非常讨厌,不过她竟然奇怪地容忍下来了,也许这就叫爱?或者,这是她被迫接受的副作用。后来,他们的关系进入了风平浪静的秋天,小穆很少再问她过去的私秘生活了,他们就进行了一段相对温情脉脉的融洽时期。
在那样的情况下,莎比让小穆帮助她完成了一件她过去从没想过的阴谋。她让小穆来到她的办公室,扮成劫匪,把她捆绑起来,然后拿走保险柜里的五万元现金。再由小穆找小兔,让小兔和小穆一起来到现场,发现莎比被绑架的现场。通过这种办法,她成功地劫走了钱盛肿的五万元,并直接把五万元汇到了阿冥的信用卡上。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事情在莎比看来,做得天衣无缝,无懈可击。她抓住了钱盛肿不敢报案的心理,肆意地玩出了这一招贼喊捉贼的把戏。但是,有一天,一个神秘的电话打过来,里面的那个富有磁性的声音,说他知道她玩的这一套监守自盗的游戏。是的,那个男人轻飘飘地强调说:这是一个游戏。
所以莎比听到电话声音,就像惊弓之鸟一样浑身索索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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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比担心的那个磁性的声音没有出现。那个声音总是很奇怪地过三四天就响起,但当莎比问他究竟想做什么的时候,那个声音只是平和地说:你放心,他不会告诉别人的。
电话里的声音竟然是阿冥的。
阿冥告诉她,小火非常感谢她,特别是五万元钱的事情。
莎比头脑里嗡嗡直响,只是干巴巴地应着,既没有客气,也没有多说一句什么。
阿冥简略地告诉他,小火因为最近感冒,又在松江的一个镇上的医院里住了一段时间。医生说,要把她的病彻底治好,不能留下后遗症。
莎比几乎没有听清楚阿冥讲的是什么,显然,电话里的阿冥觉出了莎比的不耐烦,便挂断了电话。
莎比无力地依着墙,觉得气都喘不过来。
今天最小姨娘的突然去逝,使她的心情雪上加霜。内心的焦虑与失去亲人的伤心,双管齐下地撞击着她的思绪。
但是,更使她感觉可怕的就是电话里那个幽灵般的声音?是谁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
她怀疑是钱盛肿。但是,她没有发现钱盛肿背后对她有什么旁敲侧击的询问,最近一段时间以来,钱盛肿用他自己的话来讲,正在外面紧锣密鼓地融资,以把他的产业做大。特别是钱盛肿在浙江大峡谷里遭受意外之后,基本失去了性欲,从来没有骚扰过她,这使得她倒与小穆有了一段非常平静的感情融洽期。
“小全,干嘛呢?”一个女人的声音叫她。
不用掉头,莎比知道是小兔。今天刚上了培训班,她就接到了很久没有见过的父亲打来的电话,说小姨娘去世了,当时她觉得脸颊发烫,两手发冷,几乎支撑不住。已经上班了小兔赶忙扶住她,看她脸色不好,便陪莎比来到了龙华殡仪馆。
“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莎比头也不抬地说道。秋天的空气很干燥,阳光曝晒着,到处是淳澈的一片,给人一种此地非人间的虚幻感。太清晰的世界,总使人觉得不真实。
“真可怜,我眼泪也控制不住了。”小兔在身边轻声地说道。
“怎么了?”莎比不知道小兔指的是什么。
“丝丝那个小丫头,哭得我不能再呆在里面了。”
“这小丫头重感情,我知道她。”莎比说道。
“她不停地哭,说是房地产公司的人杀了她的姑姑,这小丫头,身上还有刚强的一面。”
“反正死的是有些奇怪。这事有公安部门的人调查着呢。”莎比随口一说,无意中提到了“公安部门”,自己的心内也是一紧,发觉自己内心恐惧的双重原因的源头都在这里。
“是很蹊跷,早就听说那些房产公司的人,无恶不作,对拆迁户什么手段都用上,看那些拆迁房不迁走的,就雇用流氓来恐吓你,难保他不会下毒手。”小兔说道。
“不管怎么说,事情会弄一个水落石出的。丝丝没有人劝她吗?”
“没用,谁劝她都没用。她一口咬定,姑姑是被人害死的。”
“我能理解她的心情。”莎比低声地说道,“就在二个多月前吧,我还和她去过小姨娘看守的那个拆迁房,当时他们一家过的挺好的,哪里想到现在发生了这样的情况。谁都不能相信。”
“你们家向公安报过警了吗?”小兔问道。
“听说报过了。说警察已进行过尸检了。还有小姨父还没有死,在医院里,警察也调查过了。”
“那应该很容易弄清楚啊。两个当事人,还活着一个,应该知道是不是有人害他们的。”小兔说道。
“是啊,应该不是一个复杂的事情。搞清楚并不难。”莎比望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