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心好意地询问,还会得到气恨恨的反应,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难道洛伦少爷其实很喜欢伊文,自他走後百般想念,但又碍于社会和家庭压力不敢表达出来吗?
帕迪百思不得其解。
无论别人作何想法,至少『有苦说不出』这一点跟洛伦的境况完全符合。
直到现在他摸摸自己的屁股,都还会觉得火辣辣的疼呢。单单打一顿也就算了,纵然痛得要死,对个男子汉来说都没什麽关系,偏偏杜兰还要尽职尽责地帮他上药,既然要上药,就必须得脱下裤子不可。每天皆是如此,那种羞耻感可真令人难以承受。
一想到那晚挨打的情形,洛伦总觉得懊恼的要死。
夜黑风高之际。
料准此刻杜兰应该还在跟伊文算账,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杜兰的卧室,掏出怀里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右手还停留在半空,就被突如其来地打断了。
「你在干什麽!?」
传到耳畔的声音,无异于炸雷般的吓人。洛伦的手一抖,那串金属物体就哗啦地掉落下来了。心惊胆颤地回过头,看到杜兰抱着手臂好整以暇,蓝眸却危险地眯了起来。
「钥匙拿来。」杜兰见他呆住了,不得不摆出家长的威严,抬高音量呵斥道,「拿来!」
洛伦稳住了狂跳的心脏,怯怯地捡起来递了过去,期间甚至不敢抬头和杜兰对视。可是他心虚惭愧的表现并未打动杜兰。後者充满失望地长长叹了口气,马上就让洛伦的脸羞得通红,更加地无地自容了。
他不停地想着会遭受怎样的责罚。痛骂一顿?扇耳光?不可能吧,平常哪怕他再怎麽惹祸,妈妈都没有真正动手打过他呢。
如此思索,忐忑的心情似乎平复了少许。
应该没事的吧……
谁知杜兰收好钥匙以後,上来就将洛伦摁倒在地,不顾他的反抗与大叫,三下五除二干净利落地扒了他的裤子。没等惊恐万分的洛伦回神,抬手往他屁股上狠狠打了一下。
洛伦当场就哇地哭了。
杜兰扳过他的脸,口气没有半分放松:「再哭,我打得更狠。」说着,仿佛为了证明自己话语的真实性,果然又是毫不留情地扇去,啪,疼得洛伦浑身一抖。暗暗叹了口气,低声说:「别以为你在背後耍的小手段我不知道,小小年纪,就知道栽赃嫁祸。找借口带伊文到那里,好让我以为是他偷了钥匙对不对?」
「没、没有……」
杜兰皮笑肉不笑地说:「噢,那我还得给你加一条罪名:撒谎。不知你晓不晓得,对付性格恶劣的小孩,我向来都喜欢用藤条抽的。」
「妈妈!」洛伦明显被吓到了,有点语无伦次,「你别这样对我……我害怕…」
「那你认错了吗?」
见到洛伦用力地点了点头,满心以为这样便能蒙混过关,杜兰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好,这才是乖孩子。」他又沉下脸来,换回了不近人情的语气,「但是我不教训你的话,怎麽能保证你下回不犯呢?」
语毕,不等洛伦开口求饶,便往他屁股上打了几下。力道十足,一顿胖揍下来,原本白嫩嫩的皮肤上赫然发起肿来,还多了块巴掌大的淤青。洛伦起先还哭,後来发现杜兰根本没有因此而动摇,只好默默地忍了下来,愣是一声不吭。
那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洛伦思及今晚还要最後一次上药,脸蛋变得火烧火燎的,万分後悔起自己之前的愚蠢的举动。还好,唯一可以用来安慰自己的,就是伊文已经离开了。以後他就能和妈妈继续平静地生活了。
有所得即有所失,至少,这个结果还能让人接受。
洛伦免不了在他们两人相处的时候,联想到处刑犯跟擦着刀的侩子手。所幸杜兰并没有针对此事而嘲笑他,同样也不是真正的侩子手,只是温柔地帮他抹好药物。要不是因为这里没有光明元素的关系,倒也不必用这麽麻烦的方式。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了。」最後杜兰不忘加上这麽一句。
哪能呀,洛伦心想。下次再干坏事绝对不会被你抓到的了。不过,能安安稳稳地过下去也不错,最好别再多出几个外人来,这样就无形中节省了自己的许多精力。
一个休闲的午後,浓雾散去,绿树发新枝,贫瘠的花园里罕见地染上春意。
春天踏着轻快的步伐降临了。
帕迪疾步走到一大一小的身边,张口正欲报告,只见杜兰倏地站了起来,却不堪忍受似的身子晃了晃,扶着额头差点快要倒下去,被洛伦拉住才勉强稳定了身形。
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这次的感觉比洛伦出生那时都要强烈很多……
难道是力量强弱的原因?还是有其它什麽原因呢?
杜兰挥手叫帕迪退下,表明已经知晓了事情的原委。一旁的洛伦扯了扯他的袖子,夹杂了些兴奋和疑惑,仰头问:「我要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第二只是谁?
☆、chapter fourteen 欺负
望着融掉的门锁,焦烤的气味,以及附近明显的『作案痕迹』,杜兰几乎没有犹豫就推断出了凶手所用何法,再加上现场找出的证据,足可以下定论了。沉默了片刻,转头看向身侧的银发孩子,後者不免眼皮一跳。
「你…你这样看着我干嘛呀,妈妈?」洛伦问道。
「据说血缘关系是可以互相感应到的。」杜兰挑起眉头,「而且非常的靠谱……是这样吗?你有没有什麽头绪?」
洛伦呆了一会,摇摇头,大眼睛里写满了无辜的诚实:「谁说我们有血缘关系了?」
「不是吗?」
「…要说是的话,也是咯……」
杜兰对他这般滑头的态度感到不悦,半眯起了眸子,大有兴师问罪的架势:「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难道你连话都说不好了?」
这般严厉的模样轻易地勾起了小孩子的心理阴影。洛伦抿了抿嘴巴,说:「说不是,因为我跟它的确不是;说是,因为我们是你的孩子。谁叫你养了我呀。」他看见杜兰非但没发脾气,还破天荒地露出了有些微妙——大约是出于感动的神色,便放心地继续道,「其实,妈妈的力量比想象中的要大得多呢。」
暗讽还是挖苦?都一样,他谅这个小傻瓜没有那个包天胆!
犹记得刚出生的洛伦是安静且怯弱的,之所以遇到自己时变得格外黏人,大抵只是因为睁开眼所看见的第一人,以及那种坚强的精神联系作祟。而那头小红龙也许就不会这麽容易对付了。杜兰几乎可以预料到日後的生活会是怎样的风起云涌、一波三折,多灾多难。
唯有祈求光明神……不对。杜兰咂了咂舌,作为一名在信仰方面孤单迷茫的人,姑且当作外界所认定的那样吧。黑暗神保佑。
那头小红龙果真是不一样的。
远远望见天空上的身影,不近看的话,竟会给人以雄鹰般的错觉。它飞得正高兴,看起来对外面的一切都感到愉快,可是,自己必须想办法把它拦下来。杜兰心里默念。
洛伦凝视着广阔的天际,变回本形前冲杜兰打了个招呼:「我去追它。」
杜兰微一颔首。那头幼龙却不等他们有所行动,像是发现了底下的人似的,一边朝他们飞来,一边往四周瞟去。杜兰静候两到三秒,忽然觉得不太对劲,那飞翔的姿势僵硬而又古怪,怎麽看都是要出事的样子!
难道他即将亲眼见证史上第一头从高空摔死的龙吗?
虽然这听起来趣味十足,但他还没有活腻到迫不及待找死的地步。
「风之元素,改变你们的方向!」没有多余的时间考虑,情急之下,杜兰念了句简短的咒语。
号令不可见的元素粒子变得轻柔,如同风儿,轻轻地托起了幼龙的身躯。与此同时,刚才略显慌乱的幼龙镇定了下来,气力多多少少得到恢复,总算是安全地降入低空。
「约翰?安妮?」
小红龙绕到杜兰的身边,飞了一周又一周,颇为开心地点了点头。
杜兰又叫了它一声,这回喊的是属于男孩的名字。他可以确定这是头公龙了。试图用目光传递阻止的信息,才使小红龙收起了骨翼,落到地面上晃晃悠悠地站着。杜兰粗略地打量了一下,尚且不及他小腿高,倒是跟洛伦那会儿相差不远。小红龙先是表现得对杜兰十足地感兴趣,後来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同族的身上。
只见约翰屁颠颠地跑过去,抱住了冷淡的洛伦左摇右晃,看上去巴不得缠在人家的身上。而洛伦的反应直接把杜兰也拖进了浑水中——有样学样地环着他的腰,死也不肯回头。
於是就演变成了类似串串烧的局面。
此刻正是家长发挥作用的时候。杜兰上去扒开了他们俩,虽然觉得有些残忍,但又不堪忍受一个比一个更粘乎。不过,从小培养感情是好事,无法否认这是个良好的趋势,假如谁也不理谁,才是真正叫人头痛的咧。
「咕~咕~」
没人能听明白小红龙的话。杜兰试了试,无果,从发音的准确度来说,那决不是大陆通用语或者龙语,只能猜测它是呼唤『哥哥』。
跟在他们後面,洛伦稍显厌烦地抖了抖脑袋,用手拭掉了衣服上不存在的脏尘。
哥哥?
那句话可不是这样说的。
※
关于约翰的成长历程,倘若遵照育儿日记的方式记录下来的话,可以撰成一部跟着名的百万字巨着《萨比特王朝之书》比起来更长更心酸的血泪史。当然,不是约翰的血泪史。这小子过得很逍遥,总能制造出麻烦而不自知,破坏力与洛伦完全不在同一个级别上。神奇的是,洛伦却未曾因此受到半点波及。
有了洛伦在前……也许别的孩子都不算难带……
曾几何时杜兰怀抱着这般侥幸的念头,到现在恍然大悟,这根本是荒谬到极点的想法。
假设时光流放到许多年後,那时的杜兰无异会在记录册的尾页添上一笔:举个例子,如果洛伦是个机灵鬼的话,那麽约翰必然就是混世魔王——此乃境界的差距。
约翰是个很能吃的小鬼,能吃到什麽地步呢?具体地说,经常需要从洛伦那里虎口夺食,据後者原话传述,因为不能容忍自己的尊严被践踏,所以就在大厅里你追我赶起来,为了追回自己的熏肉夹心面包,差点动手打架。最後杜兰被吵得不耐烦,决定把他们俩明天开始一起关禁闭,24小时内不给食物和水,好叫他们尝尝所谓的民生疾苦,免得闲到头上长草心里发荒,居然还有心情计较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都怪你抢我的东西!」
「是你啦!」
在杜兰不知道的背後,身处环境阴暗的仓库,四周的蝙蝠和老鼠全部该躲的躲、该飞的飞,制造出了空旷安静的场所。那件事过去的没多久,正值杜兰两头幼龙目中火花闪烁、摩拳擦掌,互相祭出了拳头。噢,不,约翰只是祭出了它的小爪子。
「要打一架吗?」约翰飞扬跋扈地说,「虽然你比我出生得早,年纪比我稍大,但论实力来讲就未必如此了。」看到洛伦一时没有回话,又问,「怎麽样,你是不是怕了?」
万能的激将法一出,任洛伦再怎麽沉着冷静,也不可能受得了这种挑衅。
「我会怕你这种连卷心菜都喜欢吃的家伙吗?」他似乎是自问自答,「当然,不。」
「那我们就来决斗咯!怎麽样?」
「怎麽样?」洛伦说,「决斗总要有个前提和赌注,还有见证人。」
约翰皱起了眉头:「什麽?还要那麽麻烦?」他急急地绕着原地转了几圈,回头大叫起来,「骗人,其实你只是害怕对吧!鬼才相信你的推托话咧。」
洛伦这回像是握定了胜算,不徐不疾地道:「那是你自己无知——这样也就罢了,干嘛讲出来让人看笑话呢。在你还待在蛋壳里昏昏欲睡的时候,我曾经见过妈妈和一个人决斗,互相约定了用生命和灵魂作筹码。这事儿的的确确存在,况且还有证人,足以说明我说得完全是真的。」
「啊?」约翰惊奇地睁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