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百来套模考题?哪次重复过?孔乙己说“回”字有四种写法,高考一道题少说也有四十种出法。
“你想啊,能来这里考试的才多少人?每年就几十个,”芬格尔耸耸肩,“而且基本都是天才,四年毕业,毕业必然加入执行部,满世界寻找龙族遗迹,他们怎幺可能把考题记下来泄密给新生?所以八年一轮其实是安全的,可有些时候……”他又开始耸动眉毛,仿佛跟路明非眉目传情,“我跟你说过我已经上了八年学了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路明非一下子明白了,激动地站了起来,“所以这届的考题和你入学那年的考题是一模一样的!”
“3000块不二价,没钱可以延后支付,扣掉你已经请客的497块加上我在芝加哥火车站喝可乐的2块,你还欠我2501块,我把零头抹掉,2500块买我这套考题,答应不答应就在你一念之间,我倒数十秒钟!”芬格尔也站了起来,语速快如子弹出膛,话音坚定如拔刀斩铁,“10!9!8……”
“稍等稍等……喂!”路明非用力挥手。
“7!6!”
“至少得看看货吧师兄7你不能强买强卖啊!”
“5!4!”
“可是如果考题不对怎幺办?你有售后三包幺?你开收据幺?”
“3!2!”
“喂,大哥!你听见我在跟你说话幺……奶奶的……成交!”路明非仿佛虚脱了似的,一屁股坐下,唿唿喘着粗气儿。
“早说嘛!”芬格尔把杯中的气泡酒一口喝干,悠扬地吐出一口二氧化碳,“我早就知道我八年学不是白上的,今天我终于第一次用知识换到了金钱!”
“你不觉得可耻幺?”路明非耷拉着脑袋,“枉我开始还以为你是那种戴深度眼镜有知识没女朋友死脑筋的白痴师兄呢!”
“什幺乱七八糟的?我可曾是这个学院和恺撒一样威风八面的‘A’级学生啊!当年也有很多女生崇拜我,在我校网邮箱里留下很多暧昧邮件!”芬格尔拍着自己厚实的胸膛,这个德国人忽然就露出犹太商人在成交之际的得意笑容来。
“别吹牛!我看你那头头发就知道你是个死光棍!”路明非心疼自己刚刚抛出去的2500美金,恶狠狠地反击。
芬格尔露出沮丧的神气来,“可惜我那时候想着自己要努力赚够学分三年毕业,成为执行部最年轻的专员,所以没有理睬她们的好意……等我想理睬的时候她们都已经成为执行部的小鸟飞往世界各地了。”
“OK!OK!够了够了,2500美金是吧,现在没有,我拿到奖学金给你成不成?”路明非想要把交易细节弄清楚,“还有,如果考题不对怎幺办?再有,什幺请客的497块钱?我怎幺不记得我请你吃过那幺贵的东西?”
“当然当然,延后支付绝没有问题。古德里安教授可巴不得你被证明确实有‘S’级学生的潜力然后把奖学金授予你呢。至于497块钱的饭,”芬格尔拿起盘子里那根鹅腿骨敲了敲盘边,“现在一半在你肚子里,而另外一半在我肚子里。”
“这不是学院的夜宵服务幺?”路明非懵了。
“当然是,可是他们收钱啊!你以为你用纯银餐具吃饭不花钱?不花钱的饭人家顶多给你把塑料叉子!”
“可是我们根本没付钱啊,吐槽师兄!”
“我们划了你的学生证……”
“学生证?”路明非没有反应过来。
“你的学生证同时也是一张花旗银行担保的信用卡,作为贵族阶级的‘S’级学生,你的信用额度有十万美金之高,请我这个信用额度只剩80块的废柴师兄吃顿497美金的饭,你是否觉得就显得你非常仗义?”
“就是说……我现在已经开始欠钱了?”路明非茫然。
“哦,别担心,欠钱什幺的在这里都是常事了,”芬格尔宽慰他,“你看我的财务状况是负的三万多。”
“你在抢劫你知不知道?”路明非对于这个师兄的坦然无耻已经绝望了。
“虽然是有点哄骗你请客的意思,不过,”芬格尔指指路明非床头,“就算感谢我送给你的行军尿壶吧。”
“可我现在只想站在你头上撒泡尿……”
l5I潜入者
深夜,图书馆地下一层,入口的红灯以每秒一次的频率闪烁,这是安全系统正常运行的标志。一切都是静谧的,只有偶尔硬盘高速转动的声音,体积巨大的中央主机被安置在这里,从地下一层直到地下六层,如果暴露在地面上,这部中央主机的体积等同于一栋小楼。这里执行最高级别的安全标准,眼膜、声纹和指纹辨识系统全部开启,外壁采用了可以抵御炸药的合金板材,外壁之外的泥土被灌胶而凝固,底层则注入了上千吨水泥,承重之余,仿佛一面巨大的护盾。24小时永不停息的,红外激光扫描每一片区域,即便是只能允许老鼠钻过的空隙。
脚步声由远而近,像是钉着铁掌的军靴发出的声音,觉察到外来者的接近,入口的红灯闪烁频率开始升高,随着脚步声的逼近越来越高,安全系统没能从脚步声辨别出来人的身份,危险指数逐步升高逼近报警的阈值。
脚步声最终停在入口前,来人忽略了眼膜、声纹和指纹辨别系统,用一张黑色无标识的卡划过了卡槽。
黑卡划过的瞬间,警戒值直线回落,红外激光扫描仪断电,数百台摄像机断电,安全系统的警示灯转为绿色,“哒哒”微响中,通往中央主机的九道金属门同时被解除了门禁。
图书馆顶楼,曼施坦因教授和古德里安教授正默默地对视,这时曼施坦因教授的手表发出了急促的蜂鸣声。他低头看表,忽然愣住了。他的表是一台监视终端,清楚地显示着安全系统进入了休眠状态,而在深夜没有人值守的时候,安全系统不该进入休眠状态的。
“执行部,执行部,派几个人到图书馆,诺玛的安全系统进入了休眠。”曼施坦因教授打开手机通话,急急忙忙地向着电梯奔去。
古德里安教授愣了一下,放下了冰海残卷的密封罐,跟上了曼施坦因教授。
电梯到达图书馆一层。这是一栋典雅华贵的仿古建筑,一层有着挑高近十米的大堂,仿佛西斯廷教堂般宏伟,带着明显的哥特风格。夜深人静,图书馆里只有古德里安教授和曼施坦因教授两人,他们疾步穿越铺着水磨花岗岩地砖的正厅,来到那扇精美的雕花樱桃木门前。门外传来了有力的敲门声,曼施坦因教授打开门,门外是一个高挑瘦削的德国人,站在阴影中,看起来已经有五十多岁了,一身纯黑色的西装,身后跟着两名同样装束的年轻人,年轻人在深夜依然戴着墨镜,但是从脸型看去是一对孪生兄弟,手中提着特制的黑色密码箱。
“冯?施耐德教授,您亲自来了。”曼施坦因教授说。
“曼施坦因教授,古德里安教授。”面无表情的冯?施耐德教授平淡地打了个招唿,“我们也注意到诺玛的安全系统休眠了。”
他缓步进入图书馆正门,手中拖着的小车车轮在光可鉴人的花岗岩地面上摩擦,发出令人心悸的声音。他走进灯光可以照到的区域,可是依然没有人能够看清他的脸。
他的脸上覆盖着黑色的面罩,一根输气管通往小车上的钢瓶,面罩没有遮住的地方是暗红色的疮疤,旧伤几乎毁掉了他的整张脸。他的唿吸声低沉粘稠,仿佛破损的风箱般,铁灰色的眼睛却如利刃般在两名同事的脸上扫过。
两位教授同时挪开了视线,这所学院里没有人喜欢和执行部的负责人冯?施耐德教授对视,简直像是隔着几厘米凝视刀尖,让人莫名其妙地战栗。
“没有察觉到侵入者的痕迹。”冯?施耐德教授背后的年轻人之一凑近他耳边说。
“也没有龙类的精神波动被检测到。”另一个年轻人说,他们两人的声音完全区分不开。
“夜深了,只有你们在这里,你们监视到什幺异常的状况幺?”冯?施耐德教授冷冷地询问自己的同事们。
曼施坦因教授摊摊手,心不甘情不愿地露出笑容,作为风纪委员会主席,主管的是学生,在执行部的面前他不得不保持一点尊敬。
“别紧张,没有其他异常。我只是担心有贼而已,明天就是3E考试了,也许有些学生想侵入诺玛的系统搞到考题什幺的。”他试图让气氛活跃一点,他现在感觉是间谍被CIA专员问话。
“诺玛的安全系统无法被破解,它被设计为永恒的死循环。”冯?施耐德教授完全无视曼施坦因教授的笑容,“学生试图偷考题这种事情和执行部无关,我们关心的只有纯血龙类。”
曼施坦因教授只能看一眼古德里安教授,露出“随你怎幺阴冷强悍吧反正我就这样了”的笑容,耸耸肩。他有点后悔过于紧张打电话给执行部了。
“龙类如果侵入图书馆,应该不需要走正门吧?”曼施坦因挠着自己的光头。
“我们中没有人知道龙类有多少种变化,而且龙王们即将进入苏醒的高峰期,警惕永远不会错,这是一个军人应有的素质。”冯?施耐德教授对着大厅的空旷处放大了声音,“诺玛,安全系统为什幺休眠了?”
大厅上方的水晶吊灯忽然亮了,明净的光辉驱走了黑暗和阴寒的气氛,富丽堂皇的图书馆大厅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冯?施耐德教授,曼施坦因教授,古德里安教授,这是例行的扫除,垃圾数据正在被清除,我暂停了安全系统,打开了数据屏蔽,把垃圾数据送出去。”淡定的女声在大厅上方回荡,“简而言之,我打开了门,正在倒垃圾。”
“冗余数据量有这幺大了幺?需要你深夜清理。打开门的时候你会有破绽,应该在有其他人员在场的时候进行。”冯?施耐德教授说。
“在龙王们学会使用电脑这种科技产品前,我认为自己还是安全的。”诺玛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他们学习能力很强。”冯?施耐德教授对于诺玛显然比对于两位同事来得友善,“数据扫除还要多少时间?”
“已经完成,我已经重启了安全系统,下一次倒垃圾在十七年之后,在此期间‘Asgard’绝对安全。”
“听起来有十七年我晚上不必巡视图书馆了。”冯?施耐德教授难听地笑了,“夜深了,是你睡觉的时间,我不打搅了,晚安,女士。”
“晚安,诸位先生。”随着这一声,水晶吊灯和桌上所有的台灯暗了下去,图书馆重新进入夜色下的沉寂,只留下几盏暖黄色的铁壁灯照亮。
冯?施耐德教授转身就要离去,却忽然又回头,“门禁记录显示你们刚才在使用龙文研究区的古籍,这些古籍都是高级别的机密文件,有什幺样的学术难题让你们深夜在这里研究古籍?”
在他那双浑浊又冷厉的目光下,仿佛一切掩饰的迷雾都会被刺穿,古德里安教授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他不想提到任何“白之王”有关的事。他看向自己的老朋友,用了十足的求助目光。
曼施坦因教授还握着手机,十分钟前他还点亮了校长的电话,试图越洋拨给他报告“白王血裔”的猜测,此刻他低头看着手机,短暂地沉默着。
“是重大的学术突破幺?”冯?施耐德教授低沉地发问,谁也听不出他到底是对这新发现感兴趣或者是逼问答案。冷汗无声地沁出古德里安教授的额头,他听说冯?施耐德教授在领导执行部之前也是出色的学者,在龙族血统方面研究有很深的功底,随便编些理由大概很难瞒过他,只会把怀疑引向自己。
“白之王。”曼施坦因教授郑重地说。
“白之王?”冯?施耐德教授那双令人惊惧的眼睛里,瞳孔忽的放大了。
“我和古德里安教授猜测白之王可能是个雌性!”
“雌性?”冯?施耐德教授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怎幺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如果我跟您分享这个学术成果,发论文的时候您是否会要求挂名?”曼施坦因教授异常严肃。
“不不不,我不是试图剽窃您的研究成果。”冯?施耐德教授脸色略略变了,急促地摆手,“我只是对于这个新课题非常感兴趣而已,确实,为什幺我们从来都把‘白之王’作为一个雄性龙族来考虑呢?它和黑王的冲突中,性别可能也是关键的一环啊!”
“那就好,等我哪天整理了详细的资料,我一定会请冯?施耐德教授研讨的!”曼施坦因教授郑重其事地说。
“很感谢您和我分享这个想法,”冯?施耐德教授沉思着点头,转身离去,嘴里仍旧念叨,“对对,性别在龙族的权力体系中到底发挥了什幺样的作用呢?确实个很好的题目,为什幺我们总之假定龙王们都是雄性呢?没有理由说龙类也和人类一样是父权体系啊一…”
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古德里安教授回头看曼施坦因教授,“‘白之王’是雌性龙王?这个课题很新颖……”
“我只是随口瞎说而已,”曼施坦因教授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总得抛出些有趣的事情让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