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挣扎着起身,只是刚刚起身便仍不住突出一口鲜血,人也再次昏迷了过去。
小丫鬟记得不知所措,愣了许久才跑出去禀告三皇子。
龙舯英得到消息赶到时,便看到陈牧驰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气息却是平稳的。问了小丫鬟陈牧驰醒来的状况,龙舯英暗自点头,寻常人得知自己的身份,恐怕要惶恐感德。这穆池尘却似是有些不同。
想罢,龙舯英问一边诊断的太医,“他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昏迷过去?”
摸摸长长的白须,太医回禀道,“殿下不必担心,此人只是将胸中淤血吐出,刚清醒太过虚弱,受了些刺激才致使昏迷。”
以金针在陈牧驰的穴位处轻轻刺了几针,便见陈牧驰悠悠转醒。睁开眼显示有些眩晕,接着视线对上龙舯英时,陈牧驰明显一怔,“钟兄?”
陈牧驰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龙舯英制止道:“不必起身!”
挥挥手,其余人皆都下去。
陈牧驰上下打量着龙舯英,苦笑道:“不想钟兄的身份竟如此尊贵。”
“何谈尊贵?我虽同为皇子,身份却尴尬十分。”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龙舯英笑问,“穆兄到底是为何与那些人发生冲突的?”
躺在床上,阵阵疲惫不断袭来,陈牧驰撑着一丝清明道,“我一直以字画为生,那几日也是因为花魁大赛在即便想着去碰碰运气的,谁知却碰到那伙人。”脸色有些发白,陈牧驰却眼神无波动的继续陈述,“其实本是不小心撞到那人,他们却借此想我敲诈十两银子,我哪来这么多银子,何况即便是有又如何能给那种人?”
“也怪我看不清形势,那时候难免有些冲动。但是看着那些人将我喜爱的字画踩在脚下,心中的愤怒怎么也压不住,一时不慎便说了些不客气的话,因而落到那番境地。”抿抿嘴唇,陈牧驰闭上眼,似乎不想再多说。
“你暂且先在我府上安心静养,待伤好了再作打算。”
“稍作两日,穆某定会离开。殿下相救之恩,穆某铭记在心!”
龙舯英又嘱咐了些让他静养,不必急着离开这些话语便离开了。
在所有人都离开后,陈牧驰皱眉思虑,如此虽是快速的接近了三皇子,但明显他对自己并不是十分放心。如何才能打消他心中怀疑,留在他身边呢?如此想着,睡意却是渐渐涌了上来。
第五十章 再次接近
一日前,陈牧驰在鸢芳楼外以卖字画为表象,目的则是为了接近三皇子龙舯英。得知龙舯英会去时,陈牧驰提前便做好一切准备。那几个将他往死里凑的男人也算是他的安排,只是,那些人却不是经他的手,而是唐以青。可想而知唐以青看到那幅场景是如何的愤怒。
正如陈牧驰所想,那几个地痞流氓一离开三皇子的视线,便战战兢兢的去找唐以青哭诉,他们也知道在皇子面前说出有意为之的打上陈牧驰绝对会更惨,因而他当时虽然害怕的要死,却压紧牙关没有松口,事实也证明这么做是多么明智的。
背着行囊,几人的老大看一眼身后跟着的几个兄弟,笑道:“大爷曾经答应给我们百两银票,现下可该兑现了吧?”
从怀中摸出几张银票寄过去,唐以青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淡淡道:“拿去。”
“多谢啦,我们兄弟要出京避避风头,毕竟我们的罪的人可是位与皇子殿下有关的人啊。”说吧,心有余悸的摸摸额头,几人告辞了唐以青连夜离开了京都。
冷笑着看着几人的身影没入夜色,唐以青远远坠在几人身后一起出了城。出了城门,几兄弟连夜狂奔了许久才放松下来,擦擦额头上的汗水,老大笑道:“总算没白忙活,有了银票,咱们兄弟可以逍遥一阵子了。”
“还是大哥能干。”其中一个黑乎乎的猛汉哈哈笑着,一阵畅怀。其他几人也跟着笑了起来,“跟着大哥有肉吃,绝对错不了。”
“只怕你们没有机会等下一餐了。”冰冷的声音,让兄弟几人全身渗入一股寒意。
听到声音觉得似乎有几分耳熟,老大脸色蓦然一变,“咱们说好的百两银票,莫非你想反悔?”
唐以青也不废话,一剑划过,几人哪能抵挡的住唐以青。没两下,除了老大,家人皆以倒下。
“你这个背信弃义的混蛋,我和你拼了。”看着几个长久相处的兄弟身死,他知道自己也逃不出,索性抽出腰间的刀子使了狠劲砍向唐以青。
轻松的躲过,手腕一转,剑扫清风,男人瞪着一双眼睛慢慢倒下。身体重重砸在地面的声音让唐以青眉头微展,你们既然动了不该动的人,自然该死!
回去后派了人前去处理尸体,此事便就此揭过。
唐以青对于陈牧驰非要凑到三皇子身边的行为实在无奈,但他也知道陈牧驰心中最主要还是为了帮他,因而虽满心不赞同却也不能总是阻止他。当初他一介教书先生,是他将他平静的生活打破,再后来,他们一共前往边关,途中历经千险方才到了边关,那时候他便认定此人便是可以陪伴身边一辈子的良人。直到他身中剧毒,陈牧驰为救他只身前往碣曦军营,他的悔恨达到极点。再次找到陈牧驰,他心中发誓定要护他一生周全,可是当他忽闻家中噩耗不顾他离去时,他便算是背叛了他的信任。若不是那日以为他惨遭不幸,或许在大仇得报之前,他都会让他以为他已死,并不会现身。他对他始终有所亏欠,如今他到三皇子身边虽有危险,却也比在自己身边安全。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按说陈牧驰如今不过一介无名之辈,但却没想到他的出现倒是让一些人颇为在意。其中之一便是四皇子龙念月。一早穿戴整齐龙念月便去了祥宁府,问清了三皇子所在,直接寻到了“凉秋苑”。
龙舯英正坐在屋内与陈牧驰闲谈,听下人禀告说是四皇子来了,没多久果然见到龙念月。
一进屋子看到陈牧驰,虽然早听下人说了,却还是隐隐有些不悦,他眼神不善的看了眼陈牧驰,转而笑着对龙舯英道:“三哥,最近都忙什么呢?”
“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龙舯英闲淡一笑,招呼龙念月道,“四弟快坐。”
随意的往龙舯英身旁一坐,龙念月终于正视了陈牧驰一眼,“这就是那日被人凑得面目全非的那个?”话却还是对龙舯英说的。
“之前不过是与三皇子有一面之缘,多亏三皇子性善,那日方搭救了在下性命。”陈牧驰有礼且不卑不亢的答道,丝毫没有见到皇子的惶恐。龙念月越加看他不顺眼,冷笑道,“那么巧偏偏遇到三哥,我看是有人故意为之吧,若让我知道你对三哥有什么歹意,我定饶不了你。”
神色丝毫不变,陈牧驰温和的看着龙念月道:“我能有何歹意,区区在下,怎能奈何得了三皇子?”
“你明白最好,少动什么歪脑筋,这样才活得长久。”意味深长的说罢,龙舯英便接着道,“四弟说的什么话,池尘可不是这样的人。”
陈牧驰看着兄弟两一唱一和的觉得有些好笑,看来龙舯英有些怀疑他的来意,否则不会任着龙念月如此问他。他本来此时该避嫌,待伤一好便离开,但此刻却突然决定暂且先住在祥宁府,反正龙舯英也不会赶他走。人都好面子,皇族更是如此。龙舯英虽说并不得宠但到底是皇家子嗣,骨子里的傲气却是一点不少。因而他还做不出驱逐一个对他毫无恶意亦无危险的人。
如此,陈牧驰算是在祥宁府“赖”下来了,虽然偶尔龙念月会跑来看看龙舯英顺便奚落他一下,但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心情。只这几日近距离的与龙舯英接触他便觉得此人实在不像一个无所作为的人。
龙舯英偶尔也会试探他的虚实,比如说,他会有意无意的在他面前提及其它几位皇子的事,又或者会莫不经心的打听他之前的事情。陈牧驰如同不知他的意思,有问必答。自然,话里几分真几分假却是不得而知。
这种耗时间的日子在陈牧驰一身伤好的七七八八之后便是要到头了,他不能总赖在祥宁府里不离开,否则龙舯英必定会疑心他的用意,只是若就此离开,他又觉得实在浪费好不容易得来的时机。
古人多信命运,实际上称为运气更来得贴切。贫而富贵谓之运气绝佳,贵而轻贱谓之时运不济,临死而脱险谓之侥幸,平安而猝死谓之衰败,无望却得希望者直如柳暗花明又一村让人忍不住惊喜。
陈牧驰或许有诸多的不幸运,但在三皇子一事上却真的运气不错。那日陈牧驰本已打算对三皇子的事从长计议,便听府里的侍从说二皇子与四皇子不知何故发生争执,三皇子从中劝架反受其害,被二皇子龙鼎泉所伤。因此事,陈牧驰又留在了祥宁府,他的理由是,此时三皇子受辱,他身受三皇子恩惠,如何能于此时离开?祥宁府的人顿时觉得此人倒还识抬举懂恩惠。
龙舯英回来的时候脸色很差,龙念月跟在身后脑袋耷拉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龙念月要招太医给龙舯英看伤,却被制止,龙舯英道:“一点小伤,四弟不必放在心上。”
“三哥放心,我必不会让龙鼎泉好过,这笔账迟早要和他算。”怒气冲冲的说完,龙念月扶着龙舯英在屋内坐下,神色间带着愧疚,“都怪我一时冲动,不想反连累了三哥。”
“此事不怪你。”话说完,龙舯英便不再言语。今日的事不仅仅是皮肉伤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他对于自己身份更加深刻的认识。与其他皇子相处,他从来都将自己的身份摆在最低处,以往因为他的低调也算给他自己赢得了一份生存的空间,然而时至今日,随着年级的增长,储君之位的争夺愈演愈烈,他本以为置身事外便可无忧,现下看来确是错的离谱。生在皇家,如何能够与权力脱得了干系,即便他不争,即便他没有什么威胁,那些个皇子还是视他如哽在喉中的刺,咽不下吐不出,唯有彻底除之方的安生。
陈牧驰见到龙舯英时,他的脸上没有半分笑意,脸色冷肃让人见之噤声。看着龙舯英脸上那明显的青紫,陈牧驰见了并未多言,从侍从手中接过热毛巾,他走到龙舯英跟前拿起毛巾寄给龙舯英,“殿下何必与自己过不去。”
龙念月将那块热毛巾抢过去扔到陈牧驰面上讽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毫不在意的取下毛巾,陈牧驰冷笑,“我若想对三皇子不利早便动手了,何必如此大费周折的遭人白眼。”
“你还真当自己是回事。”嗤笑一声,龙念月觉得简直不可理喻,一个身份低贱之人竟然有如此自信?脑大无汁,白白生了一副斯文皮囊。
龙舯英却是被陈牧驰此刻的神态震住,那一副万人唾弃,我自漠然,亿人膜拜,我自淡然的超俗。虽然不知道陈牧驰是不是真的脱俗,但此刻在他眼中,陈牧驰是不一样的。
他挥手退下身边众人,又对龙念月道:“四弟也早些回去,我想歇息了。”
龙念月一怔,点点头走出去合上门。那一瞬间脸上的失落是那么不加掩饰,即便以龙舯英的冷硬心肠也有些动容。目视着那袭身影在门合上的瞬间隐去,心中竟升起一股愧疚,好似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所有人退下,便只余龙舯英与陈牧驰两人。
缓了缓神,龙舯英凝目看着陈牧驰,“穆兄可有话要说?”
陈牧驰摇头。
“我不觉得你对我怀有恶意,但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龙舯英真的有些不解,与陈牧驰初识他便觉得此人睿智过人,但也仅此而已。然而现在他忽而觉得,在他眼前有一层纱隔着,让他所观皆如镜中花水中月。
“三皇子既然觉得我对你并无恶意,何不让我留在你身边?”陈牧驰忽而笑了,风轻云淡却又夹杂着几许沧桑冷厉。
“你果然对我有所图,我只是想不透,在我身边你到底能得到什么?”
“自然是我想要的。倒是三皇子,依穆某愚见,您与传言并不相符。”
龙舯英眼眸一闪,打开折扇摇了两下,猛地合上扇子轻声道:“何为传言?一星半点儿真,七八数十假。”
两人对视,忽而哈哈大笑,纵然对彼此还算不上熟透,但从此刻起,他们却是真的站在了一条线上。
龙舯英以扇指着对面的椅子道:“坐下谈。”
陈牧驰也不推辞,虽说他出生贫寒,然而一生中所遇却也皆是矗立命运顶峰的那群人,因而龙舯英虽未天潢贵胄,在陈牧驰眼中却也并无太大区别。陈牧驰落座,看着龙舯英大笑,“三皇子此生可有何愿望?”
“不过是国泰民安。”他话未尽,便被陈牧驰打断,“何必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言语,恕在下失言,三皇子不过是庇护于帝王驾下的危卵,自己尚且岌岌可危,何谈天下苍生大势?”
“那穆兄以为该当如何?”顺着陈牧驰的话,龙舯英揶揄道。
“及能之所能,争可争之争。”陈牧驰的眼眸刹那明亮的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