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们承认,无论我们怎样自豪于我们所取得的文化成就,但要想实现文明所提出的要求并在文明中感到舒适却是不容易的。
因为强加于我们身上的各种本能的制约,构成了巨大的精神负担。
我们关于性本能所说的,同样甚至更适用于别的本能即攻击性本能。使人类公共生活变得困难并威胁着其中的生存者的,首先便是这种本能。
对个体攻击性的限制,是社会要求个体首先作出的、并可能是最重大的牺牲。
我们已经认识到一种在其中这种难以驾驭的事物已被驯服的领域,即超自我。超自我接管了各种危险的攻击性冲动,它似乎在有反抗倾向的区域都派驻了重兵把守。
但另一方面,如果纯粹从心理学上来考虑问题,我们却应该承认,自我在这样为
①对这种内疚感的主要论述请参见《自我与本我》第五章,《性受虐狂的效益问题》和《文明及其缺憾》第七、八章。——英译注。
社会需要作出牺牲时是并不情愿的,也并不乐意忍受那些它本来想用于反对他人的破坏性的攻击倾向的折磨。这种情况很像是支配着有机动物界的“吃或者被吃”这种困境在人类心灵领域中的扩展。幸运的是,攻击性本能从未单独存在过,它总是与Xing爱本能并存,而后者在人类创造的文明条件下则具有减轻或避开攻击性的作用①。
①弗洛伊德此前不久曾在《文明及其缺憾》特别是该书第五、六两章中,详细论述了攻击性和破坏性本能。——英译注。
第三十三讲 女性气质①
我一直就想告诉你们,我正在与某种内心障碍作斗争。
可以这样说,我感到难以把握这些讲演的合理范围。
在十五年的工作过程中,精神分析的确发生了变化,而且变得更加丰富了。
但是,尽管如此,对精神分析的介绍即使不作修改和增补,也是可以应付的。我常常思忖,这些讲演是没有存在的理由的。
因为对精神分析者来说,我讲的东西太少,而且毫无新意;但对于你们来说,我讲的东西又太多,而且对于其中的一些,你们还尚未作好理解的准备;它们超出了你们的知识范围。
我为这些讲演寻找了各种理由,并根据不同的理由努力证明了各个相互独立的讲演的正确性。
第一个讲演谈梦的理论,它应该再次一举把你们送回到精神分析的气氛中去,并向你们表明我们的观点实际上是非常牢固的。这个讲演所引导产生的第二个讲演,则从对梦的解释走向了所谓的神秘主义(ocAcultism),利用这个机会,我不受拘束地讲出了我对这样一种研究领域的看法:在这个领域中,许多有偏见的想法尽管遇到
①这个讲演主要依据两篇较早的论文,即《关于性别的解剖学区分的若干心理学结论》(1925j)和《女性性欲》(1931b)。但是本讲演涉及到成年妇女,包含了新的材料。在弗洛伊德死后出版的《精神分析纲要》(1940a〔1938〕)第七章中,作者再次回到了这个课题。——英译注。
了激烈的反抗,却仍然在斗争着。
我希望你们在作出判断时能够学会容忍精神分析的实例,并且不要拒绝和我一起来漫游这个领域。第三个讲演探讨了人格剖析问题。它涉及到你们所不熟悉的题材,无疑对你们提出了最严格的要求。然而,要我向你们隐瞒这个自我心理学(ego—psychology)的最初起源则是不可能的。
如果我们在十五年前就把握了这种剖析,那么当时我就会对你们谈到它的。
至于我的上一个讲演,你们恐怕只有付出艰苦努力才有可能领会它。这个讲演对我过去的有关见解提出了种种必要的、具有决定性的修正,它们对解决各种最重要的问题作了新的尝试。如果我不谈到这些修正的话,那么我的介绍就会把你们引入歧途。正如你们所知道的,一个人一旦提出辩解的理由,这些理由最终便将证明是不可缺少的;它们是命中注定的。我服从命运,并请求你们也采取这种态度。
就介绍精神分析本身来说,今天的讲演并不重要。但是,把它作为详细的精神分析工作的一个实例提供给你们,却是很合适的。
我可以谈两点情况来介绍一下今天的讲演。
首先,它所提出的仅仅是观察到的事实,而几乎没有附加任何理论性的东西;其次,它所论述的题目比别的题目更能引起你们的兴趣。
古往今来,人们都在女性气质的性质这个谜面前一筹莫展:
那些戴着有象形文字的方冠的头①,
①指古代埃及的僧侣。——中译注。
那些包着头巾的头和扣着黑色教士帽的头,那些装着假发的头以及其他无数不幸的、淌着汗珠的人们的头①……
你们当中的男人将不得不为这个难题而烦恼;但女人们却没有这种烦恼,因为女人本身便是这一难题。
你们在遇到一个人时所做的第一个区分就是:“他是男的还是女的?”
并且习惯于以毫不犹豫的确定性进行这种区分。解剖学在这点上具有和你们相同的确定性,而且并不比你们更加深刻。
男人的性产物即精子及其载体是阳性的,而卵子及其聚藏它的有机体则是阴性的。
两性方面的器官已经形成,它们的唯一功能就是从事性活动。
它们很可能起源于相同的(遗传的)性倾向,但发展成为两种不同的结构。此外,男女两性的其他器官、身体形态和组织结构,则显示了人体性别的影响,不过这种影响是不稳定的,它的程度也是可变的。
这些就是所谓的第二性征。
其次,科学会告诉你们某种东西,它与你们的期望背道而驰,并可能被认为会搅乱你们的思想。
它引导你们注意这一事实,即男人性器官的若干部分也出现在女人身上,尽管它们处在发育不全的状态,反之亦然。这种观点认为,上述事实的存在是双重性别特征(bisexuality)②的表现,仿佛人类个体即非男人亦非女人,而始终既是男人又是女人——只不过一种性别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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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引自海涅诗集《北海》第二部分第七篇“问海”。——英译注。
②在初版《性学三论》(1905d)中,弗洛伊德阐述了双重性别特征。该部分包括一个长脚注,该书的以后各版均对这一脚注作了增补。——英译注。
另一种性别更明显罢了。
另外,我将要求你们熟悉这样一种见解,即在个体中作为男性成分与女性成分结合标准的那种比例,常常具有很大的不稳定性。然而,除去非常罕见的情况以外,一个人身上所呈现出的仍然只是一种性别的产物——卵细胞或Jing液。
所以你们一定会怀疑上述成分的决定性意义,并推断构成男性气质(masculinity)或女性气质的东西是某种解剖学所无法控制的不为人知的特性。
B那么,心理学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吗?我们也习惯于把“男性的”和“女性的”作为精神特征来使用,并且已用同样的方式把双重性别特征的概念转入了精神生活领域。
例如,当我们谈到某人(不论男女)行为时,我们说他在这一方面采用的是男性方式,而在另一方面采用的是女性方式。
但是你们很快就会发现,这种说法不过是对解剖学或习俗的让步。
你们不可能赋予“男性的”和“女性的”概念以任何新的内涵。这种区分并不是心理学的区分。当你们说“男性的”时候,你们通常意指“主动的”;当你们说“女性的”时候,你们通常意指“被动的”。
这种关系确实是存在的。
男性的性细胞是积极活动的,它寻找女性的性细胞;而后者即卵子则是静止的,它被动地等待着。这种基本的性生物体的活动状态,确实就是性茭中性个体行为的雏型。
男子为了性茭的目的而追求女子,他占有她并在性茭中穿进她的身体。但是,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这种说法就恰好把男性气质的特征转变成了攻击性(agresivenes)。
但在某些动物中,例如蜘蛛,雌性却更为强壮,更富于攻击性,而雄性则仅仅在性茭这一个行为中才具有主动性。如果你们考虑到这些事实的话,你们就很可能会怀疑上述说法是否真有道理。
抚养和照料幼儿的功能,被认为是女性特有的美德。
然而在动物界中,甚至这种功能也并不都属于雌性。
我们发现在相当高级的动物中,照料幼仔的任务是由两性分担的,有的甚至是由雄性单独承担的。即便在人类的性生活中,你们也会很快发现,把男性行为与主动性划等号、把女性行为与被动性划等号是多么的不恰当!
从任何意义上说,母亲对她的孩子都是主动的;哺|乳这一行为本身,可以等同地说成是母亲给婴儿喂奶或者她被婴儿所吮吸。只要你们脱离狭隘的性茭领域前进得愈远,这种“重迭性谬误”(erorofsuperimpositition)①就会暴露得愈明显。
女子可以在各个不同方面表现出重大的主动性,而男子却不能与其同类相伴生活,除非他们形成了大量的被动适应性。
如果你们现在告诉我,这些事实恰好证明男子和女子在心理学的意义上都是双重性别的,那么我将断定,你们已经自己决定把“主动的”等同于“男性的”而把“被动的”等同于“女性的”。
但是我劝你们不要如此推论。
在我看来,这种见解对于追求有价值的目的是不适用的,也不能给我们的知识增
①指把两种不同事物误认为一种事物。《引论》第二十讲对这个术语作了说明。——英译注。
加任何东西①。
人们也许会考虑从心理学角度把女性气质描述为偏爱各种被动性目标。当然,偏爱被动性目标与被动性不是一回事;实现被动性目标可能需要大量的主动性。
情况或许是这样:对于女子来说,基于她所承担的性功能,她在生活中通过遗传或多或少地继承了对被动性行为和目标的偏爱,这种偏爱相应于各种有限的或广泛的领域,她的性生活可作为这些领域的模式。但是,我们应当谨防在这方面低估社会习俗的影响,它们也促使妇女陷入被动状态。
不过这也远未说明我们的问题。
我们不应忽视,在女性气质和本能生活之间,存在着一种特别稳定的关系。对妇女攻击性的压抑——法律作出了关于这种压抑的规定,社会又把这种压抑强加给妇女——促使妇女产生了强烈的性受虐狂冲动。
正如我们所知道的,这种压抑有效地约束了妇女性欲的破坏性倾向,而这种倾向现在已经转向了妇女自身。这样一来,人们就说性受虐狂确实是女性的行为。可是,如果像经常发生的那样,你们在男人当中也遇到了性受虐狂,你们除了说那些男人显示了非常清晰的女性特征外,还能说些什么呢?
现在,你们已经知道心理学对女性气质这个谜也束手无策。
谜底无疑应该到其他方面去寻找,而且只有在我们大体上认识了生命有机体是怎样演变成两种性别之后才能找到。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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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在1915年的第三版《性学三论》(1905d)第四节中增加的一个长脚注中,后来又在《文明及其缺憾》(1930a)
第四章末尾的一个更长的脚注的开头部分,弗洛伊德论述了查明“男性的”与“女性的”这两个概念所具的心理学含义的难题。——英译注。
于这种演变我们迄今一无所知,而两种性别的存在却是有机生命物的最显著特征,它把有机生命物与无生命的自然界明显区分开来。
然而,对于研究那些因为拥有女性生殖器而被主要和明显地描绘成具有女性气质的人类个体来说,我们已经发现了很多东西。
鉴于我们这种研究的特殊性质,精神分析并不试图说明什么是妇女——那将是一件它几乎无法胜任的工作。
但是它已经着手研究妇女是怎样形成的,她是怎样从具有双重性别倾向的儿童成长起来的。我们近来已经掌握了一些这方面的情况,这应当归功于我们的一些杰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