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三年啊，而不是三天。
他下意识又再在机场张望了几眼。
没有……没有人来接他。
无可否认地他心中的确是有点失落的，但很快他又控制了思绪，强逼自己把注意力移开到乘车上。
今天不知道为甚麽，平日应该排列着一辆辆计程车的机场竟然一片清空，艾白路斯有点恍恍的站在车站等着车辆，而身後也很快地来了两个女孩，她们的对话却引起他的注意。
「娜奈，你知道今天发生甚麽大事吗？」一个少女拿着报纸跟另一名少女比横，两人身边都有一个小型的行李箱，似是刚去完旅行回来。
「哦？发生甚麽事啊？」叫娜奈的女孩不太感兴趣的顺着问下去。
「你看你看，新加入的国会议会哎，好年轻好英俊啊！完了，我想我爱上他了！」拿着报纸的少女夸张地拿着报纸陶醉着。
「艾姬，你少闹了，小心罗素不放过你。」娜奈轻推了艾姬一下，调笑着说。
「甚麽呀！关罗素甚麽事？你说了去哪了？」艾姬的脸红了红，不依地拍了娜奈一下。
「你看你，脸都红了。等我看看有没有比罗素更帅……啊…也真的挺英俊的，叫甚麽名啊？」娜奈挑挑眉，一把抢过了报纸。
「Robus 。 Madoxi……」艾姬和娜奈一起异口同声地念出。
艾白路斯心中一震，那不就是老爷吗？他…达成心愿了？一时间艾白路斯脑中混乱着，心中涌现了不好的预感。
他可不相信罗泊斯老爷让他回来是为了庆祝他得偿所愿，罗泊斯不是这麽单纯的人，艾白路斯很早就知道能当上他的位置﹑为了加进国会，并不是光有善心可以达成的。
而且英女王一向主张商致分立，身为商界的罗泊斯老爷理论上不应该可以进入国会，更不用提成为议员了。
在短短的大半年间，到底发生了甚麽事？
艾白路斯心中有点惊慌，也无心留意少女们的说话了。
他想这一次回来，到底是对不对的？
为甚麽心中会感到不安？总觉得有些事会发生似的。
艾白路斯按着胸前，那处有坦撒送给他的手表，虽然不是甚麽贵重的牌子，却被艾白路斯珍而重之的收下来了。
不管怎样，走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他可以决定的了。
艾白路斯深呼吸了一下，努力稳住自己心中的那一点不安感。但是异样的感觉一直伴随他到主宅的大门前，不但没有减退，反而更是不安。
意外地梅度森家并没有大肆庆祝，反而跟平常一样的生活着，只是仆人的脸上都挂着大大的笑容，一脸焉有殊荣的样子。
艾白路斯想：那可不是吗？能进入国会的异姓伯爵，罗泊斯算是第一个。这可是一个大大的成就啊。
「艾白先生。」守门的仆人召来司机，恭敬地把艾白路斯请上去。
在主宅中，罗泊斯是最大权力的人，其次便是诺德少爷，但考虑到少爷才刚出生，自然梅兰里管家也是另一个掌控较多权力的人，所以艾白路斯理所当然受到仆人们恭敬地对待，那怕梅兰里管家一早表现出不希望艾白路斯继承他的位置的想法，可是基度里家和梅度森家本来就是相辅相成的两家人，谁知道风水会不会轮流转？
这样想着下仆就更恭敬地关上了车门。
梅度森的主宅可是奢华至极，一整山连同後山也是属卡梅度森家族的。一路上连路灯也设计得精美细腻，部分配件更是以真心雕刻而成，要是能偷到一件拿出去卖，绝对是价值连城──提前是要有命享受。
艾白路斯到英国时已经接近傍晚，赶到主宅後天色都暗了起来。路上昏黄的灯光伴随着车子慢慢地从山下驶往山上最大型的那一座别墅。
白色的建筑物在花园射灯的映照下有点阴森森的感觉，原本精美的花园也被黑夜夺去了色彩，变得有点死气沉沉。
入夜後主宅的仆人基本上不会外出了，因为以前试过有仆人趁着黑夜的掩饰，在主宅偷去了不少的财物，连累上不少人受到怀疑，被质问。最後即使抓到了主犯，但为免瓜田李下，能不外出就尽量减少夜间的活动。
因此一路上只有载着艾白路斯车子开动着的声音，连小树林养着的无害动物也没有发出声音。
静谧的环境使到艾白路斯原本不平稳的心情更加忽上忽下。
他忍不住问司机说：「老爷升迁了，不会有任何庆祝活动吗？」
司机尊敬地回答：「有的，三天後在主宅举行酒会。」
「只是酒会？」艾白路斯惊疑道。
「是的。」司机点点头。
「好的。麻烦你了。」艾白路斯靠回座上，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甚麽。心中乱糟糟的，这样低调的风格完全不像罗泊斯老爷一惯的做法。他一向是高调﹑张扬的向全世界宣示他的存在，而不屑於遮遮掩掩。今次却一反常态……实在令到人不安。
很快一小时的路程过去了，艾白路斯终於到达了主宅。
看着三年来日思夜想的主宅，艾白路斯却失去了兴奋的感觉。
「艾白先生，这边请。」司机低声地在前头拿着电筒开路。即使有着射灯但四周依然不算明亮。
艾白路斯默默地跟在他身边，从侧门直接经过了仆人居住的地区，再往前走一会儿便是梅兰里的房间，显然司机是受了梅兰里的吩咐，直接把艾白路斯带了过去。
「艾白先生，请等一等，我去通知梅兰里先生。」司机再次低声说话，然後退出了房间。
艾白路斯打量着即使过了三年也没有甚麽变化的房间，小时候总是仰慕着父亲，希望可以在这房间中受到他亲自的教导。可是现在的他已经没有这种奢望了，有的只是麻木的失望。
身後传来了轻微的声音，艾白路斯警觉地转了身。
「来了？」梅兰里淡淡地说。
「父亲。」艾白路斯毕恭毕敬的向梅兰里鞠躬。
梅兰里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得多。淡棕色地头发夹杂着一点白丝，眼角上的皱纹是时间留下的痕迹，淡淡地瞄上别人一眼，就能使人感受到他的威压。此时见到艾白路斯时的脸庞略略柔和，显然他对於艾白路斯的回归也不是没有感觉的。嘴角习惯性的抿起，面无表情的走到桌子前，在椅上挂上大衣。
「坐。」梅兰里抽出一张椅子放在一旁，然後让艾白路斯坐下。
「是的。」艾白路斯谨慎地坐下来，然後直挺挺的绷紧了脊骨。
「回来就好了。」梅兰里难得地憋出一句温情的说话：「这几年辛苦你了，回来休息一下，再帮我忙。」
要是往时艾白路斯说不定会欣喜地暗自开心於自己得到了父亲的认同，但这大半年来他也见识了不少，自然知道父亲突然反常，绝对是有事相求！
「帮忙？」他反问了一下。
梅兰里意外地看了艾白路斯一眼，要是以前艾白路斯只会乖乖地答应下来，而从不会过问其他事宜。看来今次流放也有一定的成果，至少对上…那人时不会太狼狈吧？
梅兰里收敛了一刹那间动摇的情绪，依然冷淡地说：「三天後会开庆祝酒会。是庆祝老爷得以进入国会，而到时你就负责帮忙招待来宾……你已经知道了老爷升迁了吧？」梅兰里不太确定又问了这麽一句。
「知道了。」艾白路斯温驯地低下头，神差鬼使的问了一句：「以往父亲不是不让我插手主宅的事情吗？」
「……」梅兰里没有预想到艾白路斯居然质问他，表情一愕。
艾白路斯心中已经後悔自己用这种口气跟父亲大人说话了，可是心中不安着但脸上却依然瘫着脸，看上去问心无愧的。可以说两父子面瘫已经成了习惯，是改不了的。
「以前不让你插手是因为你还未成熟，现在看到你虽然未成气候，也可以慢慢实习了。好了，不要问这麽多，出去吧。」梅兰里随口找了一个理由搪塞过去，然後匆匆地把艾白路斯打发走。
得到解答没有使到艾白路斯心情放松下来，反而更加……
不安。
回归主宅（二）
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七十二小时中，艾白路斯可以说是非常游手好闲的过去了，父亲依然不让自己插手帮忙，反而另一个极陌生的年轻人一直在旁辅助着父亲忙碌宴会。
两人站在一起看上去有商有量，真像一对父子啊。
艾白路斯微酸的想。
他问过其他下仆，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森西尼奥的职位到底是甚麽的。只知道自三年前开始他便进入主宅，从厨房入手，干过不少不同的活，直到今天，足以站在父亲身边指挥大局。
如果没有三年前的冲动，今天站在父亲身边的会不会是自己？艾白路斯不知道，他下意识不去探究这一个假设。
心情微微的感到复杂，初时被起任的喜悦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回到主宅後没有艾白路斯想像中那样轻松，反而三年，足够使到梅度森家有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例如从前的仆人没有这样多，但现在为了撑起场面，有很多陌生的新人也被起用，从民间招来的各式各样的人种，有点参差不齐，艾白路斯还有见过公然三五成群站在一起躲懒的下仆，不过他还没有说甚麽，他们就一哄而散了，连招呼都没有打一个。
就好像当初的纳茜一样，也是被召进来的。
或许因为纳茜而受到牵连，艾白路斯对於这些非家生的下仆并没有半点好感。可是人家连半分尊重都没有给他，更别提理会他的感受了。
艾白路斯只能自己生着闷气。
梅兰里并没有太多关心自己儿子的情绪，稍微安慰了一下他又继续和森西尼奥琢磨宴会的事宜。
艾白路斯心中的不安依然不断地扩散，尤其当看到宴会大致的简约装饰以後，更是有种奇异的感觉充斥在心头。
那布置不像是庆祝老爷的升迁，反而更像在避讳甚麽似的，弄得很是简约。原本华丽的大厅只是简单地挂上了一些装饰，甚至一反常态把奢华的东西统统都收起来，换上了一些简约的配饰。食物倒是丰盛的，多至数百种，但贵族举行宴会本来就不是着眼於吃食，这样繁多的食物反而显得像是要把人们重点转移到食物上似的。
艾白路斯抛下食物的清单，疲惫地掐掐眉心，不知梅度森在玩甚麽花样，反正…明天就知道了。
虽然心情很无奈，第二天晚上，艾白路斯还是尽职地站在门口接待一些重要的来宾，在空闲时他突然觉得这种工作看上去很眼熟，像是酒店的门童一样……
这念头一生，就再也压不下了，艾白路斯尽量不往那方向想像，而是努力以最佳的态度恭敬地把客人请进去，然後勾起嘴角有礼地说着欢迎的说话。
可惜贵族大多眼高於顶，偶尔会有一两个会温和地跟艾白路斯聊上几句，但很快就会遇上了朋友，随意地跟他道别，尔後使哈哈笑的跟其他贵族聚成一群。
艾白路斯倒也习惯，以往虽然他没有参与过任何主要的宴会，但在管家学校中已经培训过他们这方面的感观控制，绝对不能让客人感到任何一丝不满，即使被打闹了也要尽量和善地解决事情，因为他们只是管家……
这样的生活一刹那间让到艾白路斯有点乏味，他有点怀念跟坦撒一起嘻嘻哈哈的到处游玩的生活了。
就像金丝鸟被养在金笼之中，牠不知道这种生活有甚麽不好，也没有人告诉牠小鸟是要自由地飞翔的。但有一天牠被放出去的时候，迈向天空展了一下翅膀时，牠才会发现这种生活才是牠们想要的生活。
那样自由地…飞翔…
艾白路斯就是这样家养小鸟，虽然梅兰里对他爱理不理的，可是在梅度森家中依然没有人敢不当他一回事，作为管家的儿子被娇养起来，自由的时间不多，除了上学外就要在家中学习各种的技能。
以前艾白路斯过惯了那样的生活，也不觉得有甚麽不好。但当尝试过自由的滋味後，他有点心野了。
「艾白路斯，专心点。」梅兰里抽空警告了儿子，别人看不出，他倒是知道艾白路斯此刻脸上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