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我似乎听到于一文语气里的轻笑。
“嗯。”我点头,双眼迷糊,用重庆话委屈道:“那些好变态哦,还摸我屁股。”
“哈哈哈。”从笑声听得出来于一文此时头脑很清晰,他道:“我也不怎么喜欢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屁!小林他们说是在gay吧遇到你的!”我用重庆话膈应他。
“那是一不小心失足。”他辩解道。
“其实我男朋友也黑变态。”我晕晕乎乎说道,脑海里尽是陈学凯的样子。
“哦,男朋友。”他喃喃道。
“他让我坐他身上,然后他就硬了,还说些黑恶心的话。”我继续说。
“嗯。”于一文应答得很勉强。
我低头看见他胯间裤子被顶起来的弧度,反射性从他身边弹开,但一离开他又站不稳,他急忙过来扶着我,道:“我不会做什么的。”
虽然他这么说,我还是很怕被传说中的‘419’,一路上狠狠摇头让自己保持清醒,回旅馆房间之后倒头就睡了。
翌日清晨,空调温度刚刚好,沐浴水声隐约传来。
我醒来时却发现自己是在标间里,另一张床上除了没叠好的被子外什么都没有,我身上衣服还穿得好好的。
厕所的水声停下,开门声响起,于一文从浴室里出来。
我看到他的第一反应是摸自己后面,事实是我连裤子都没脱,更别说被419了。
我松口气,朝他道了谢,下楼回了自己房间。
我回房间时候何铭陈嘉亦还没醒,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电话,但给陈嘉亦发了一个信息说在朋友那里,叫他放心,我想那肯定是于一文发的。
我睡了一个回笼觉,醒后又照着章导游的安排去南京路步行街。
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时我就已经失去兴趣了,我坐在路边椅子上只看匆匆走过的人们,有端着咖啡的欧美型男牵着自己女友,叽叽呱呱说着外文,还有推着小孩的大腹便便的外国蜀黍,小孩指着我笑。不知怎么回事,可能是昨晚留下的阴影,我总觉得有些男人看我的眼神很奇怪,那种打量相亲对象的眼神,说不出的猥琐。
好吧,我承认我很怕,特别是了解他们口中的同志的世界之后更怕,甚至有点神经衰弱。
我摸出手机,于一文给我发了一条信息,问我好点没。
我:好多了。
于一文秒回,问道:你在哪里?
我:南京路步行街。
于一文:你转头看看,我好像就在你身后那家店。
我转头,见他傻兮兮地拿着手机朝我笑。
“嘿!”我走到他旁边坐下。
“嘿,你怎么一个人?”他问我,语气就像章导游昨天一样。
“一个人自由一点,想休息就休息。”我道。
“有人陪还不是可以想休息就休息。”他道。
“我比较喜欢使唤人啦,动作又慢,还是一个人比较好。”我笑道。
他也笑,顿了几秒道:“你男朋友受得了吗?”
我耸耸肩,道:“谁知道。”
“而且你不也一个人吗。”我嘲他道。
“嗯。”他皱眉,装作无奈,道:“我也觉得一个人比较好。”
“你有男朋友吗?”我好奇问他。
他撅撅嘴,道:“没有。”
见他撅嘴的动作我内心暗自吐槽他娘炮,不过还是忍住没说出口,如果苏林在场的话他肯定会大笑着说出来,那场面肯定特尴尬。我脑补那个场景,忍不住笑出声。
“你傻笑什么?”他问我。
“没什么,想到一个朋友。”我微笑道。
“男朋友?”他问道。
“不是,普通朋友。”我道。
“你长得不错,肯定有很多人追你吧。”他笑道。
“不是吧,”我不置信地笑两声,道:“我同学都说我挑剔,还很任性。”
“哦?”他挑眉道:“这隐性性格还真没看出来。”
“而且很多女生说我娘娘腔的。”我道。
“这也看不出来啊。”他嘴角勾起,那种笑容意味深长,又神秘兮兮地凑到我耳边,悄声说,“旁边那桌的两个女生在偷拍你。”
我转头看,旁边两个手机镜头忙被收起,两个打扮时尚的女生尴尬朝我笑笑。我朝她们笑着点头,又转过头朝于一文道:“简直受宠若惊。”
“哈哈哈。”他微伸出舌头舔舔嘴角,以一副狩猎者的表情打量我。
我一个激灵,连忙坐直身子,“别,看得我浑身不舒服。”
他不可置否耸耸肩,“猜你也会这么说。”
我勾起嘴角挑挑眉表示无奈。
“吃冰激凌吗?”他问我。
“走吧。”
路上我们聊了很多,我才发现其实我跟他还是挺有共同语言,比如我们都很厌烦那些跟自己不熟的人对自己上下其手,我们都有一段很失败的恋情,我们都是下面那个。我在得知他是0的时候也惊讶了好一会。
他说他前男友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他干哭,听到这个再看他修长的身材,我捧腹笑出声,他则瞪眼叫我不准脑补。
他是我第一个gay朋友,我总算是找到一个除了苏林之外的,能够倾诉的人。
有些情谊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当我为自己的取向感到焦虑的时候,出现了一个有着同样苦恼也有经验的人,这几天的来往为之后的幸运打下基础,我在被众人抛弃的时候,在南京被接纳,一切都要归功于于一文。
☆、第二十一章 郑辰逸你好
回旅馆之后我问了章导游日程,他说我们在上海停留一天,晚上坐游轮看外滩夜景,后天再出发到杭州。我如实跟于一文他们复述了我们的行程,于一文他们没有跟团,所以行程比较灵活,一致决定跟我混。
于是第二天我跟他们去了欢乐谷。
小林坐跳楼机吐了,阿澈就陪他在一旁休息,我和于一文则面无表情地又坐了云霄飞车,再面无表情地去了鬼屋,讨论了哪只鬼比较帅,哪只鬼丑的哭,嘻嘻哈哈嘲笑了别人一番,最后面无表情地找到阿澈他们一起回旅馆。中饭在欢乐谷里解决,晚饭也是他们请的。
晚上我跟团上了游轮,小林三人也去了,小林戴着贝雷帽,打扮得跟间谍似的,却有着大男生的爽朗气质。团里女生见我跟他打招呼,询问我是怎么认识他的,这种情况显然不适合说实话,我找了理由敷衍过去。
在游轮上我们还遇到一个团,在那团里我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容,正心想这么巧和学校的团遇上了,就看见除了陈学凯和苏林的另一个不想看到的模样。
我跟郑辰逸打招呼,他的笑容还是暖暖的,可惜这是夏天,看到只觉得燥热。擦肩而过之后他便跟着这那些大叫他名字的朋友们到船舷边喝酒,我则跟着于一文到了最顶层的甲板上。
夏天的风湿热,从江面上拂过后又吹向我脸,可惜我的发型没有可以被吹起来的鬓角,要不然又是一副45°仰望星空的忧伤景象。
我双手勾着栏杆,只静静看着船驶过那些陌生的建筑,很漂亮,但距离感总是很明显。记得自己房间往外望去也是重庆夜景,隔着江面,正好是洋人街那一个小角,但是那里面的霓虹灯不如公路旁规规矩矩又流畅的灯光让人舒服,那夜景绝不比这漂亮,但却如此亲近,如此迷人。
窗外偶尔有游轮鸣笛,悠长的号角,每当它响起时我就拉开窗帘看外面,母亲进来就会催促我学习。灯光投在江面上,水面反射的光线荡漾着,我就会想起陈学凯。好吧我承认这两者没什么联系,不过每当我安静下来就会出现他的样子,没有什么东西比窗外的江水更能让人安静下来。
“在想什么?”于一文问我。
“重庆。”我道。
“重庆夜景也像这样吗?听说重庆夜景就是小香港。”他继续问道。
“不这样,一点也不像。”我摇头道,“重庆的夜景无论什么时候想起都觉得就在面前,现在看外滩的夜景却还觉得是在宣传画里面看它。”
“因为重庆是你家嘛。”他轻笑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会有这种思乡情结。”
“哦。”我淡淡应答道。
“之后走过的城市多了这种感觉慢慢就淡了,”他顿了顿道,“反正我也没有必须回家的感觉。”
“什么叫必须回家的感觉?”我不解问他道。
“就是那种感觉……就觉得必须回家了。”他也解释得模糊,我也不想多去追究,于是一言不发听他讲。
“我记得很小的时候看哪里都不顺眼,回家就好了。”他笑道,比起一个朋友更像一个学长:“但是现在更喜欢到处流浪,可能等我看厌了外面的世界就又会像小时候一样渴望回家了。”
“嗯。”我趴到栏杆上。
他长叹一声说道:“要是有人愿意和我一起流浪就好了。”
“要是我有只红狐狸就好了。”我也学他长叹一声。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他问我。
“嗯,没什么关系,就是有红狐狸可以一起,就像小王子和他的狐狸一样。”我胡乱答道,脑中又是陈学凯。
“还小王子呢。”他嫌弃我道,“我发觉你有时候文艺起来就像个女生一样。”
嗯,其实这句话是个不怎么娘炮的人说的。
“你小小年纪找什么对象!”他仿佛又发现哪里不对。
“哈哈哈。”我嘲他反应慢。
“哎算了,其实我和我前男友也是高一时候好上的。”他又道,“你也差不多了。”
“嗯。”我又沉了下来,“还不知道高一行不行呢,但愿可以吧。”如果陈学凯高一能回来那就太好了。
“听你这语气你是有目标了么?”他语气轻佻,调侃我道。
“不是目标。”我解释道,“我跟我喜欢那个人失去联系了。”
“哦,我知道了,传说中不负责任的人间蒸发。”他点点头,又道:“我还认为这种行为是偶像剧里的渣男主才有的。”
“你才像女生,还偶像剧。”我皱着脸反驳他,“只是暂时失去联系了,之后肯定还会联系的。”
“你果断又天真了。”他撇嘴道,“你知道他在哪吗?”
“不知道。”我摇头道。
“电话呢?”他又问我。
“不知道。”我撇嘴道。
“qq呢?”他就要获胜了,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根本按捺不住。
“不知道!”我无奈道,自从走后陈学凯就没上过qq。
“你又让我见识了传说中的‘一问三不知’。”他道。
“哦。”我朝他瞪眼。
“这种情况就不要再等了。”他道,“还是要触碰得到的爱人比较靠谱。”
我没回他,他想了一会又道,“不过你还小,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挥霍在等一个人上面。”
其实当时听这话时候心里有些不爽,一厢情愿地觉得我等陈学凯是会有结果的,才不是‘挥霍’,是值得的。
“像我这种,我妈都在催我把女朋友带回去给她看了。”他苦笑道,“我没空再去等人,只想快找到一个人,毕业之后找到工作把生活安定下来,最好是到另外一个没有父母的城市去。”
“你父母不知道你那个?”我问他。
“谁忍心说啊。”他又苦笑,“其实他们问我关于女朋友的事情都无所谓,我只是怕毕业之后他们给我安排相亲什么的。”
我沉默,想到如果我跟父母说自己是gay时候的场景,最怕不是他们大发雷霆,最怕是母亲小声哭和父亲摇头叹息的样子。
“那你三四十岁时候父母问起来怎么办?”我问他。
他撅嘴,无奈地摇头,“不知道,不知道,如果他们可以突然就把我这个儿子忘了或许我突然就取向正常就好了。”说罢故作轻松地笑笑。
我也跟他笑笑。
“那是你同学?”他叫我看下层船舷边的郑辰逸,郑辰逸正和身边几个女生聊得起劲,一男生搭着他肩膀,几人时不时发出笑声,一看就是学生的模样。
“嗯,发小。”我道。
“挺帅的。”他从上打量着郑辰逸,笑道。
“是,”我不否认,想到之前他和张芸说话时笨拙的样子,和现在的样子对比鲜明,现在更像小时候,男生女生都把他围在中间,都欢迎他。
“gay吗?”他又问道。
“怎么可能!”我笑着拍他肩,“你是不是看到男的就是这种思维模式啊,帅否、gay否。”
他仰头笑两声,道:“贤弟明察秋毫。”
“哼。”我轻笑一声,不否认于一文的赞美。
“我觉得他看你的眼神很暧昧,应该是gay啊。”他又道。
“你别吓我,好哥们都是gay,我怎么活?”我道。
“筹集资金,修个宫殿,理个名册。”他笑道,“把后宫养起来。”
“还是算了吧,”我假装皱眉道:“纵欲过度不明智。”
于一文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