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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空前盛大的葬礼随着霍思杰的晕倒乱成了一团,正在找方迟麻烦的林夕月惊呼一声“阿杰”后脸色惨白地扑了过去。方迟面色不变,远远看了一眼霍思杰,觉得他没有生命危险,又细细瞧了下扶着他的莫靖远的脸色,心中有了一丝明悟。他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绪,抬脚就要向大门外走,此时的确是最好的时机。
背后有人搂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肩上,灼热的气息扑到方迟的脖颈上,有些烫人。
“别走,至少现在别走。”楚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别在这个时候离开他。”
方迟几不可闻地叹口气:“当我傻子,此时不走,难道等他醒了之后再次把我囚禁起来?”
他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一个两个都认为他还会留在这里,为什么他好像欠了这些人多少钱多少人情似的,必须要留在这里偿还?
“有些事你不知道,至少等知道了再走。”一向冷硬的楚尘几乎可以说是在恳求方迟,他的话让方迟停下了脚步。
“你先去忙霍思杰那边的事情吧,家主晕倒,你这个影组首领跑来抱着一个新来的保镖算什么事情。”
楚尘放开方迟,他了解霍思遥,知道他既然话出口,就不会随便走。
方迟看着楚尘一边派人将霍思杰送去就医,一边主持大局安抚众人,并勒令各媒体记者不能离开现场,绝对不允许一丝一毫的消息传出。方迟的眼中带着嘲弄,或许楚尘这一番举动很得体也很及时,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瞒住,而他身旁那位莫家的最高权力者以及那位林家的大小姐,也都不会帮着霍家瞒住这消息。霍家倒了,油水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多,林家与莫家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更何况这次的事情根本就是这两家联手做的,林夕月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而且根本就是故意找茬,至于莫靖远……
方迟冷笑一下,他不说霍思杰不说,不代表莫靖远查不出莫朝生的死因。只是这些年霍思杰防备很严密,没机会下手罢了。这一次葬礼以及自己的归国,恐怕成为了这一场权力争夺的导火索。
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有些头疼,现在走是最好的时机,一旦蹚了这摊浑水,只怕再也脱不了身。以前他会心甘情愿地为了霍思杰树敌,只是现在他身后还连着个布莱安,要是那家伙也跑过来添乱,就不知道会怎么收场了。
他虽然这么想着,却依旧一动不动,笔直地站在大厅内,冷眼看着忙碌的众人。这一次他不想逃也不会逃了,有些事还是说清楚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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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果然没走。”终于处理好一些麻烦事的楚尘总算是有时间与方迟单独相处,他随便依旧面无表情,但语气却带了一丝欣慰。
方迟挑了挑眉:“他怎么样?”
“中毒,是最新的神经毒素,目前药库里没有见过的品种。药物活性很强,有自主意识地吞噬神经,长期下去就会失去所有感觉,造成脑死亡。霍家专用的医生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找出解毒剂,只能一点点的试。”
“让我猜猜,应该是国家刚发现的新型毒素,尚处在测试阶段,只有几个人能拿到手。比如……”方迟看了看楚尘愈发无表情的脸,继续说:“比如陆军元帅,莫家目前的家主,我的外公。”
“也有可能是已经确定可以用于特殊战场的药物,样品已经送至林家,可以小剂量生产的新型毒素。”楚尘很冷静地分析。
方迟耸耸肩:“不管是林家还是莫家或者是两家联手,都与我这个霍家的‘前’长子,特种部队的逃兵无关吧?留在这里既不会解毒,也没本事去刺杀两家家主,其实真不该留下的。”
“你可以,应该说只有你能。”楚尘看着方迟,认真地说:“对方并没打算毁掉霍家,事实上他也没有那个能力,偌大的家族不是一个家主死去就能被毁掉的。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软刀子磨,让霍思杰陷入昏迷,将消息放出,霍家的产业势必要受到冲击,这样一来就可以在不知不觉中吞掉霍家明面上的势力,等家主苏醒后,霍家只怕一半以上的产业都归到他人名下了。”
“那我又能做什么?你不是不知道我以前成绩有多差,经济学肯定是一窍不通,让我去做生意只怕会连自己都赔进去。”方迟闲闲地说着,并没有为霍家放下那么一丝一毫的担忧。
“你可以帮我带着影组,我来维持明面上的局面。你以前就是作为影组的首领受训的,又受过特殊训练,不会比我差到哪儿去。明面上我虽然比不上家主,但维持一段还是可以做到的。而接下来恐怕不只是台面上的明枪,也会有暗箭,现在只有你可以带着影组应对。”
“啪”“啪”“啪”!清脆的击掌声回荡在安静的房内,方迟一边拍手,一边优雅地笑着。他走近楚尘,用手指勾起他的下巴,带着轻蔑且侮辱地拍了拍那张冷硬的脸。
“计划的不错,真的很不错。只是楚尘,你怎么开得了口呢?事到如今,你又是用怎样的脸来开口求我帮忙?难道你真的认为我会帮你?”方迟表情很平静,平静到他仿佛不是在讽刺在质问楚尘,而是在讲述一个很平常的故事。
楚尘也很沉稳,他拂开方迟的手,认真地说:“我说过,当年有好多事你都不清楚不明白,有太多误会你不了解。我会告诉你,并将以前思杰让我毁掉我却私自留下的东西给你看,看过之后你再决定是否留下。”
方迟点点头:“很好,我也想看看你究竟想要用什么来说服我?也想知道当年的事情换一种说法是不是真的可以颠倒黑白。”
就这样方迟跟着楚尘去了资料室,一去之后就没有离开中国,直到作为瑞奈森斯总统候补的鲁斯中将访华,在大选前增进两国友谊的使节团到来。
一个月间,霍家影组风格大变,手段比以往更加凌厉,让那些想要趁乱占便宜的家族没有一个得到好处,也让真正的幕后黑手没有机会对霍家下手。而霍家的产业在楚尘的全力支撑下总算没有亏损,楚尘寸土不让,没叫林家与莫家讨了便宜去。
本来不看好霍家的舆论渐渐转了风向,甚至有人猜测霍家是否要换主,也有流言说传说中被逐出家门的霍家长子回来了。
在诸多猜测中只有三个人稳如泰山,一个是留在霍家主持大局的方迟,他稳得丝毫回瑞奈森斯的意思都没有,稳得连听到鲁斯中将访华这一消息后都面不改色,稳得连在访华团中看见上校那金色耀眼的短发都没眨下眼睛。还有一个是莫家那位久经风雨的老家主,丧子丧女的打击并没有让他显得萧索,唯一的外孙晕倒的消息也没让他有多重视,甚至诸多手段都没有办法得到霍家一丝一毫的产业这件事都无法使他显得急躁,他静静地蛰伏着,仿佛在等待下一次出击的机会。
最稳的那个,居然是追逃兵追到中国的布莱安。他到了中国后一直跟着鲁斯中将访问这个探访那个,一点去霍家兴师问罪的意思都没有,还与使节团亲切慰问了霍家尚在昏迷的家主。
外人眼中布莱安当然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这一番举动在方迟眼中就显得有些高深莫测了。
第 52 章
方迟最近的兴趣是看最新一期的花边新闻,正式的国内国外大事他不看,专门看八卦杂志上的小消息。这样的爱好源自于某个即将成为准将上校来到中国后,璀璨的金发纯粹的蓝眸刚硬的面孔以及那笑起来带上几分残酷的英俊面庞迷得一群小记者嗷嗷叫,尤其这位上校还不怎么老实,在万众瞩目下还敢每晚跑到酒吧去拉拉这个姑娘的小手摸摸那个少年的小脸。
一个年轻、英俊、冷酷、地位高且还带那么一点风流的他国上校,永远是绯闻的焦点,在这些文笔极佳的编辑笔下,布莱安的生殖系统已经强大到瞪谁谁怀孕碰谁谁流产的程度,弄得方迟每次都笑到肚子疼,这些花边新闻倒是为最近无聊的生活添上那么一点色彩。
是的,无聊。从抓周那一年开始,他就是为了霍家影组存在的,逐出霍家之前他所受到的一切教育交往的所有人以及人生所有经历都是为了影组而准备的。辛苦十几年竟然就是在为这么无聊的生活而奋斗,方迟微微苦笑,曾经他做梦都想要成为那个人的后盾,现在只不过做了一个月就如此疲惫,每天像在监狱里一样,想着如何用最小的损失给别人最大的伤害。
他开始怀念瑞奈森斯的生活,怀念在上校手下那段不知会遭到怎样对待的日子,怀念两人勾心斗角却谁也无法瞒住对方的时光,他甚至有点怀念在遇到布莱安以前那段做牛郎的自在日子。
直到此时他终于明白,原来从被德维特救起的那一刻起,他便真的不是霍思遥了,从外表到内心。瑞奈森斯,重生之国,虽然是一个制度尚未完全现实到残酷的国家,却真的带给了他新生。方迟发现自己有些喜欢上这个多民族的国家,那里什么坏的风气都有,比如弱肉强食比如种族歧视比如阶级制度,但这个国家同样融合了所有民族的优点,自由、轻松。在这个国家霍思遥才真正脱离了霍家的诅咒,成为了方迟。
是方知迟,还是方未迟?
无论如何,他已经是方迟,是被德维特所救布莱安所解放的方迟,不是过去那个一直被霍家霍思杰所束缚的霍思遥。
放下手中的电子板,上面赫然是瑞奈森斯上校访问霍家家主的照片,医疗舱中的霍思杰静静地躺着,楚尘陪伴在身边,而布莱安则是高傲地俯视着这两个人,毕竟从身高上来讲西方人就占优势,更何况霍思杰现在根本就是在躺着。
上校永远是傲慢的,他对自己不屑一顾的人从来不会施舍丝毫的注目,楚尘与霍思杰根本无法在他心中留下一丝一毫的涟漪。既然不在意,又为什么要来慰问呢?还大张旗鼓,巴不得全世界人都能看到他布莱安的消息。
方迟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容。
他猛地起身,径直走向霍思杰的病房,而他身旁的影组成员却有些焦急:“01,刚刚我们讨论的关于针对林家的……”
方迟摆了摆手,转头对身后的组员说:“01号是你们的首领楚尘,我已经厌倦了被人用代号称呼。我叫方迟,以后如果还有机会见面,请这样称呼我。”
说完便不再理会那几个为了如何报复林家而头疼的组员,直接走向霍思杰的病房。比起绞尽脑汁地去算计别人,他还是比较喜欢随遇而安地应对布莱安的压迫,难道他真是被虐型的?
方迟这样想着,脸上一直露着浅浅的笑。而他的脚步虽然很稳,但却快得吓人,健步如飞放到他这儿已经不能算是个比如了。
快一点,再快一点。他都已经做的那么明显了,如果我这里还不把事情解决……
思绪直到这里就停下了,没有如果,也不会有如果以后的事情,方迟绝不允许“如果”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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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病房门,看见霍思杰正安静地躺在医疗舱中,手脚以及脖颈的动脉上放着仪器,紧急维持生命的红灯不停闪着,这代表着霍思杰还处在危险中。
方迟向医生询问了几句,便找了个理由将所有人都支了出去。在霍家这一个月,众人都熟悉了他,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影组代首领备受信任,几乎有着与楚尘相同甚至更多的权力。而且大家都隐约察觉到他与家主中有那么一丝联系,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人,可那种联系是说不出的,只能用感觉去了解。
支开众人后,方迟漫步走到医疗舱前,看着紧急维生装置的按钮。据医生说,霍思杰的神经在逐步被麻痹,只能用维生装置不停刺激他的感官,帮助并带领他自主进行正常的新陈代谢,一旦将装置撤除,只怕不到一个小时,霍思杰就会彻底的脑死亡,成为一个永远无法苏醒的植物人。
方迟并没有去碰按钮。他知道医生虽然不在这里,但外间连着的仪器上随时观测着医疗舱,一旦紧急维生装置不再运作,外面立刻会发现。他有些残忍地笑了笑,伸手将霍思杰脖颈上的仪器拿下,就算不关闭装置,只要这些仪器不再连在霍思杰身上,无论它怎么运作,都不会有丝毫用处。
先是脖颈,而后是脚踝,方迟最后才拿下霍思杰手腕上的仪器,先是右手,再来是左手。
当他触及到霍思杰的左腕时,手掌被猛地捉住,一直昏迷在医疗舱内的人睁开了双眼,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方迟扬起唇角,笑容里是掩饰不住的嘲讽:“还以为你会忍到什么时候,才这么几秒钟就受不了了?你那引以为傲的智商怎么不起作用了?我故意最后才拿下你左手的仪器,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在和你比耐心吗?为什么不等到一个小时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