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昭一进屋就换下西装,直接顺手扔的洗手间里,这件四千多的可以报废了……陈文昭揉揉额角,叹了口气,从冰箱里拿出冰水,然后习惯性地打开电话答录机,坐在沙发上喝水。
前面是几通推销留言,听到最后一通,是一个年轻清脆的男声。
“文昭哥,我是小逸,真是的,打你手机也不接,你肯定就在跟你的文物谈恋爱呢吧!我现在已经到了多伦多,这里的枫叶很美,我给你邮箱里发了一张照片,显摆显摆,嘿嘿。嗯,说正事啊,我去加拿大已经快一年了,我在这里很适应,强尼也很照顾我,所以……我近期可能不回来了,对不起啊,文昭哥,我答应你毕业之后回去投奔你的,结果又把你涮了,呵呵,文昭哥我就知道你不会跟我计较的吧!嗯,不过你要是什么时候找了嫂子,一定得通知我啊,我就是劫一辆飞机也会回去给你当伴郎的!嗯,不说了,我跟强尼要出去了,文昭哥,拜拜!”
陈文昭愣了愣,继而客厅里回响着答录机里温柔的女声:“您的留言已播放到最后一条……”
身子深深陷在沙发里,陈文昭有点茫然的看着天花板,苦笑了一下。手上啪的关上答录机,起身去了书房,打开电脑,查收邮件。
果然,有一封来自多伦多的新邮件,署名小逸。陈文昭呆呆看了一会儿那个发件人,才点开邮件。
屏幕上一片枫红,悠长的林荫小路上,落了满地的枫叶还带着露水的痕迹,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就站在路中间,被枫树围绕着,伸出手傻傻的比了一个V字。
少年笑得灿烂,衬得那张脸更是干净,单纯。清晨的朝阳打在少年身上,陈文昭可以看见少年脚下除了他自己的影子,还有摄影者的影子——挺拔,高大,煞有介事地举着相机。
陈文昭对着屏幕呆愣的盯着,刚刚入秋,房间里却依然闷热,陈文昭觉得有些喘不上气。小逸还是那年走的时候傻乎乎的样子……他跟小逸还是大学时候认识的,只不过小逸大一,他研一,因为他爷爷和小逸的爷爷是战友,竟也扯上关系让他照顾这小崽子。那时候,这孩子就傻乎乎的可爱,也是他陈文昭最没抵抗力的类型。
是啊,他陈文昭是个Gay,还喜欢上了小逸,只可惜表白还来不及,就先听说那小子跟家里闹翻了,是因为他对家里说喜欢上了一个加拿大人,要跟着他去加拿大念书。
从那以后,陈文昭就算出柜了,时不时瞒着家里谈上个不长久的朋友,不然就去gay吧里找个喜欢的类型你情我愿,只不过心里还抱有一丝希望,小逸会回来。
如今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陈文昭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太难过,心底却是为着这场无疾而终的暗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实际上小逸就像埋在他心坎的一颗刺,平时不碰的时候也不疼,一旦想摸了,想拔了,生生的扯着肉疼。
房间里越发的闷热了,陈文昭去把窗子打开,就看见黑压压的天裂开一道闪电,然后是轰隆的闷雷。陈文昭便这么生出些抑郁来,去床头柜里一番翻找,取出个首饰盒,里头是当年自己打算表白时候买给小逸的戒指。
如果当年自己先说出来,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陈文昭苦笑一下,随即摇了摇头,都过去了,干脆抓紧给那小崽子找个嫂子吧!
这么自嘲着,陈文昭就走到窗口,伸手一甩,一枚戒指就这么扔出去了。
这晚上,果然下雨了。
等到陈文昭躺在床上,外面还是电闪雷鸣的,大雨打在窗子上哗啦哗啦的响,陈文昭睡不着,思绪不由得就去想那个笑起来干净的跟云彩似的孩子,他闭了闭眼,逼着自己去想些别的,比如,今天馆里进来一批顶好的文物,那个清朝的官窑瓶子,还有那个东汉的玉辟邪……嗯,今天还遇上一只傻狗……
忽然,陈文昭好像想起什么来似的,猛地坐起身来。
外面下这么大的雨,那傻狗不会还在楼梯口守着吧?!
这么想着,陈文昭立刻起来打开窗子往楼下看,楼底下黑乎乎的,却清净得很,没有人影也没有狗影。
就是嘛,就是个流浪狗,还不是谁给它吃的就跟谁走,怎么可能就这么傻守着自己啊?
陈文昭正嘲笑自己荒唐,就隐约听见细小的挠门声。一开始陈文昭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走到客厅,那挠门声越发清晰起来,陈文昭趴在猫眼上往外看,倒是没瞧见人,皱着眉稍微把门打开一条窄缝,陈文昭傻眼了。
好么,这个浑身湿淋淋脏兮兮的东西,不是那条傻狗是什么!
3、古怪
陈文昭就这么站在门口,一时不知该让这东西滚开好还是进来好。结果他还没做决定呢,那傻狗就擅自的钻进门来,踩着一路泥脚印往里头跑。
“喂!别跑!”陈文昭只觉太阳穴突突地疼,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那小狗还真停下了,转个身哈哈着盯着陈文昭,小尾巴摇啊摇,甩的到处都是水花。
陈文昭当真是服了,无奈地关上门,叹了口气:“好吧,你赢了,现在先洗澡!”说着,过去一把拎起小狗朝浴室走去。
这傻狗倒是老实,由着陈文昭抱着,等到给它放在浴缸里,它还撒欢儿似的抬起前爪,趴在池子边上,朝陈文昭窜。
“嗯……这是什么?”陈文昭皱皱眉,发现这傻狗嘴里叼着什么,把手伸过去,小狗就很乖的把东西放到他手里了。
诶?这不是他扔的戒指吗?
“我好不容易把东西扔了,你竟然又给我捡回来了?你这傻狗……”陈文昭无奈地摇摇头,倒也真觉得自己确实拿这个东西没辙了,伸手抓抓这家伙毛绒绒的头,开始给浴池放水。
想来,狗总比人单纯多了,至少认定了主人就一辈子不离不弃。他陈文昭是个Gay,想找个喜欢的人共度一生估计是个奢望了,或许留下来这只傻狗陪着自己也算不错。
陈文昭想得出神,伸手给毛乎乎的小东西泼了一身水:“笨狗,算你走运,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主人了。”说着,陈文昭又是拿花洒朝着小狗喷了喷:“我就叫你……狗子?”
“嗷呜……”小东西似乎相当不满这个名字,呜呜叫着,开始拼命抖毛,水花溅了陈文昭满身。
“哈哈!不喜欢这名字?那你想叫什么,笨狗?傻狗?二狗子……”
“呜呜……嗷呜,嗷呜……”
外面的雨越发大了,浴室里一人一狗却是闹的欢,陈文昭身上本是干净也被那不老实的小狗子甩了一身湿漉,干脆这么着又冲了个澡,等到出来一人一狗又是拿着吹风机好一通折腾,狗太小,什么都不懂,完全就是把吹毛当成了游戏,中途好几次企图啃上电吹风,好在被陈文昭手快按住了。结果等到这人吹干了头发,狗吹干了毛,陈文昭又是一身臭汗,瞪了小狗子一眼,返回浴室冲澡去了。
不过这第一晚,小狗睡在客厅地毯上,陈文昭睡在卧室,倒也相安无事。
陈文昭平时工作还算忙,所幸这傻狗有傻福,来的时候正赶上十一长假,陈文昭有大把的时间在家里照顾它,并给它寻个归宿。
在楼下的宠物商店里买了狗窝和链子,陈文昭想起来这个祖宗不吃狗粮,于是又去超市买了奶粉和面包。十一的时候超市里人多的跟东西不要钱似的,陈文昭看见不少拉家带口子的,推个婴儿车,孩子还哇哇地哭。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事实上也跟人父人母没什么区别,说白了都是个伺候……
回到单元里的时候,自家那个“孩子”倒真是不哭不闹,乖乖地趴在玄关等他回来。陈文昭忽然产生一种有人等待自己的幸福感,这样……似乎也不赖?
他呵呵笑着,就抱起窜上身来的小狗,躲着他湿乎乎的大舌头道:“祖宗,这就给你开饭!”说着,换上拖鞋,谁想脚一踩进去,竟是脚趾头全从鞋尖儿闯出来了……
陈文昭一阵哭笑不得,再看自家拖鞋,全都齐刷刷被咬坏了鞋尖儿,无一幸免。干脆一甩脚,光着脚咚咚走进客厅,伸手拎起来小狗子脖子后面的皮,对着他的鼻子皱眉:“唉,你可真是我祖宗,修鞋的也没你啃得技术……”
“嗷呜嗷呜……”小家伙儿懵懵懂懂地舔了一下陈文昭的鼻子。
“唉……”摇了摇头,陈文昭把小狗放的新置办的狗窝里,找了个小碟子,冲上浅浅一碟儿奶粉,然后撕了面包泡进去。其间,他家狗子无数次蹭过来咬他的裤腿玩,被他甩开,再不厌其烦地粘过来……
“行了,你这傻狗不知道饿吗?吃吧!”陈文昭放了盘子在地上,拿脚尖戳戳小狗白绒绒的身子。小狗凑过去闻了闻,却又抬起头瞅着陈文昭看,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吃东西也要人教吗?
陈文昭任命地叹了口气,蹲下来抓过狗子的小脑袋,手上沾了奶伸到它嘴边,果然,小家伙儿很给面子的舔了一下。再接再厉,陈文昭捏了奶面包过去,小家伙乖乖张嘴,却是舔了舔陈文昭的手背……
“笨狗,这个是吃的,你两天没吃东西了,到底想吃什么啊?”陈文昭头疼地皱起眉,恨不得直接把吃的填进狗嘴里,可那小东西铁了心的不肯吃,一个劲儿的躲着。
当啷——
陈文昭动作太扭曲,裤兜里一个钢镚掉出来在地板上骨碌骨碌一通滚,直撞到小狗爪子边上,被小狗一爪子拍上去,然后低着头闻闻。陈文昭正预备把钱捡起来,就看那小狗张嘴一舔,钢镚直接进了嘴,嚼都没嚼,生生吞下去了!
“你这傻狗,赶紧吐出来!”陈文昭当即吓得一身冷汗,扑过去就去掰小狗的嘴,小东西牙还没长尖锐呢,磨着陈文昭的手痒痒的。可无论陈文昭怎么弄,小东西都是不把那钢镚吐出来,陈文昭急的没辙,也顾不上别的,抱着小狗就奔了小区的宠物医院。
大过节的,商铺都少有开门,更别提一个小宠物医院了,陈文昭顶着大太阳足足转了小半个天津城,才找到一家宠物医院给小狗看了病。
只不过不看病倒好,这一看,却被陈文昭发现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先是这小狗吃了钢镚根本没有任何异常反应,连兽医也说他家这个宠物健康的不得了。接着,最重要的就是,医生说,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兽医了,自诩所有国内小型宠物犬的品种全部见过,根本不知道还有陈文昭手里这么一种狗。
也就是说,人家大夫发话了,陈文昭他家这个啊,根本不是狗……
“那……这是什么?”
“我判断,这可能是一种个介于犬科和猫科之间的动物,你看他的头和爪子实际上都和幼儿期的小狮子很类似,而习性却似乎很像大型犬,这么看来,你的宠物或许是串种……”
医生说道这儿,两人都是一阵恶寒,医生咳了一下,继续道:“我看它现在吞食硬币上倒是没什么不良反应,只是它本身的品种太古怪了,安全起见,我还是建议你把它送到研究所……”
“研究所?!”陈文昭愣了愣,转头去看那小东西,小家伙儿正傻乎乎地啃着桌子角儿玩,陈文昭不由得伸过去去揉了揉小家伙儿毛乎乎的头:“它就没有可能,是一只藏獒吗?雪獒什么的?”
“这个我可真不好说,我也是提醒你,现在它这么小到什么都好说,但是随着生长发育,还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到时候肯定会越来越麻烦的……我看陈先生啊,你是被狗贩子骗了吧?”那兽医嫌弃地看看小狗,然后颇为同情地对着陈文昭劝道。
不知怎的,陈文昭见了兽医看小家伙儿的眼神心里就是不舒服,也不愿意再坐下去了。伸手抱起来小狗,对着医生礼貌地点了点头:“谢谢了,不过我还不打算送它去什么研究所,反正我自己就是个研究员助理。”
医生愣了一下,接着应和地笑笑,陈文昭也跟着一笑,转身走了。
自然了,他只是个文物研究员助理,对动物一窍不通。陈文昭之所以这样说,也是应付兽医罢了,免得他热心过度,非要缠着自己把小家伙儿送什么研究所,节外生枝。不管是个什么怪物,他陈文昭也领进家里了,总也不能让小东西在他手上受了罪……
话虽然是这么说没错,可是陈文昭心里依然是打鼓,这个小东西,看起来赖皮赖脸人畜无害的,当着是个怪物吗?
陈文昭不放心,回家便是给小家伙儿拍了一张照片,在论坛上发了一个求助贴。
4、沈阳道
陈文昭发的帖子很简单,就是语气客气地询问了一下照片里小狗的品种。大家回答的却是五花八门,列举了各种狗的品种,还有的说是狗之间串种,不过到了后来,有人上来怀疑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