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姬璇煌就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了。看着天色还早,突然想到大概苏子卓也不会这么早便回去,略一犹豫,起身便向霜雪阁走去。
☆、第八章 处境 (2153字)
姬歆言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这里,是哪里?
他皱起眉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不是在姬璇煌的房间里了?谁把自己带出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却发现昏睡前的高温已经消失了。心下对于姬璇煌又是多了几分感激的。
“醒了?吃点东西吧。”
姬歆言抬头,不知在什么时候,身边站了一个女子,手上端着一碗素粥,目光不善的望着自己。
“谢谢。”他礼貌的道了谢,伸手接过那碗粥。一直放在炉子上用文火温着的碗顿时将他的手烫红了一片,他却仍是微微的笑了笑,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吹凉了吃掉。
那女人略显惊讶的望着他。这本是她故意用来整他,看他出丑的,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轻描淡写的全不放在心上。就好像用力挥了一拳却是打空了,脸色变得乍青乍白的不太好看。
“主子吩咐了,让你在这里好好养病,有什么需要的跟我说就是了。紫轩阁总是不回亏待你的。”
“我知道了,有劳姑娘了。”姬歆言客气的道,对于自己被变相的关起来这件事似乎什么想法都没有。
“主子现在就在楼上楚雨姑娘的房间里,你最好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才是。”那女人并没有在姬歆言的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的表情,于是不甘心的擅自又加上了这么一句话。眼神带着轻蔑,眼睛却一眨不眨直直的望着姬歆言,似是一定要从他的表情里看出来不甘心才满意。
姬歆言有些好笑的低下头,“是,歆言知道了,多谢姑娘提醒。”
“哼。“那女人瞪了他一眼,转身出了房间。
姬歆言望着她离开,然后起身。将就喝了一口的粥放回到桌子上,然后走到窗子前面,伸手,推开。
窗外是一株株正在花期的蜡梅,是少见的银白色的花朵,枝叶上挂着无暇的雪,交相辉映,美得出奇。
旁边的书桌上摆了纸笔,姬歆言想了想,走过去拿起笔寥寥的写了几个字,折起来等着一会交给刚刚的那个女人,让她帮忙送上一趟应该不会有问题吧。想起她的言语态度,姬歆言笑了笑,却又觉得有些惆怅。
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好,姬歆言就这么站在窗子前面呆呆的发愣。一站就是一整个晚上。
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
好累。他觉得自己仅剩的力气也在这一整晚的夜风里散去,还是在睡一会儿吧。他想。
伸手去关窗子,如果要是让那个人救回自己的人知道,恐怕他又是要生气了吧。想着那人气急败坏却又不敢真的在自己面前发脾气的样子,姬歆言的嘴角忍不住的上扬。
其实,有人关心的感觉也不赖。
不经意间似乎感到楼下有视线望着自己,姬歆言直觉的回望过去,却发现是刚刚走出霜雪阁的姬璇煌。
他今天着了一件深紫色的长袍,长发高高的束起,也是不经意的一回头,目光锐利如刀,却在触及二楼窗前的那个身影时,一点一点的柔和下来,满满的都是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温柔。
姬歆言礼貌的对他笑笑,道了句早上好。
楼下的人对他点点头便收回了视线,似乎也不在乎姬歆言依旧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握着随身的佩剑站在梅树下,闭上眼睛,浅浅的呼吸着,然后一瞬间的拔出剑来,开始温习那些早已烂熟于心的招式。
姬歆言也放弃了休息的想法,就这么专注的看着姬璇煌所展示的一招一式,一个人时的寒意消减了一大半,就连心情也好了起来。
纯白的雪,银白的花瓣,那人的身影轻盈的就像是翩然的云,在阳光的照射下依然泛着寒光的剑却不带着任何令人窒息的杀气,这不符合这个人的习惯,却符合他此时的心情。
用来杀人的招数在他的有意无意间成为了美得不真实的一场剑舞,不为其他,只是想要让那个微笑着看着自己的人一直将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半分也不要离开。
所以当苏子卓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恍惚了好久也不能确定眼前这个陌生的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一样的家伙,到底还是不是自己从小一起长起来的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
“有事?”看着呆愣在自己面前的苏子卓,被打扰的姬璇煌的表情称不上愉快。
“啊……嗯,那个,霜晴回来了。解药的事情……”回过神来的苏子卓连忙道。这是关乎姬璇煌的事情,他半点也不敢耽误,得到了消息便立刻跑过来找人。只是当事人似乎对自己的身体并不上心,自己也只能干着急。
本来预计的是今天下午霜晴才会到,恐怕是萧衍行将凝玉丸已经没有了的事情传信给他了吧。
“让他来歆言的房间。”昨天将药喂给那个人儿之后自己也没有再去看过他,不知道凝玉丸到底有没有效果……那个人的伤,到底好了没有……
“璇煌……”苏子卓的都快急疯了,他也才是刚刚得到消息才知道这个人竟然将自己保命的药给了那个昨天买回来的那个玩具。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左右的了这个人的决定,但他也没有办法就这么看着这个人这么糟蹋他自己的身子啊。“至少先让霜晴把你的毒解了再说别的啊。”
姬璇煌不悦的望了他一眼,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说的话也有被质疑的时候了?“我有分寸。”
“可……“苏子卓还想再开口说些什么,可是撞上姬璇煌那似乎写满了“我的话从来不说第二遍”的眼神,却也是不敢再惹他不快。“我知道了。”他只能这么回答。
☆、第九章 顺从 (3003字)
姬璇煌站在门外,刚刚扬起手,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早上好啊。”姬歆言笑着对他道,侧过神来让他进到屋子里。
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那头柔顺的不像话的长发,姬璇煌在他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就不知不觉的柔和了表情。“刚刚你说过的,我听到了。”
姬歆言低下头笑笑,不再开口。
“屋子里怎么这么冷?你的风寒还没好,这样大开着窗户是想再病一次吗?”姬璇煌一进屋就感到一阵寒风,这才想起这个人不知道已经在窗户前面站了多久。心疼的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回身将窗子关上,然后将人抱在怀里,塞进被窝。
“又这么冰。”
“没事的,老是在床上躺着反而不容易好呢。”姬歆言说着,却还是乖乖的让他抱在怀里,脸上一直挂着那轻轻浅浅的笑,让人感觉亲切的同时又莫名的产生一种遥不可及距离感。
姬璇煌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
“那也至少要穿上外衣再乱跑吧。”他冷下声音道。
姬歆言眨眨眼睛,也不辩解,顺着他的意思应道:“是,歆言知道了。”
“你……”姬璇煌突然发现这个人简直就是自己的克星,一句话就能轻易的挑起自己的怒气,可是自己偏偏却又对他无可奈何。
敲门声响起,霜晴和苏子卓先后进到房间里来。
将手里的餐盘放在茶几上,霜晴风尘仆仆的显得格外的憔悴,可是姬歆言还是一眼便注意到了那人如玉的气质,以及那不经意间显示的高贵的风华。
“霜晴见过主子。”毫不犹豫的跪在姬璇煌的面前,动作自然得不带半分的勉强。
“起来吧。”
霜晴站起身来站在一旁。
姬璇煌没有问话,身为属下自然是不能逾越。
“霜晴,看看他的身体还有碍吗?”姬璇煌松开一直紧抱着歆言的手臂,将怀里的人显露在霜晴的目光下。
“是。”霜晴虽然有些诧异,不过主子的命令便是绝对,容不得半点的犹豫。
他走到床边,伸出手去把脉的同时也细细的打量了这个让主子为了他而不惜放弃了阁中秘宝的人。
似乎……和萧衍行所说的并不相同。
虽然眉眼只能算的上是清秀,身子又是单薄的可怜,但是这个人身上哪里有半点的惑主的味道。即使和他靠得这么近,但是还是这个人还是给他一种轻轻浅浅的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的错觉。
抬头正对上他含笑望向自己的眼睛,霜晴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回给了他一个笑容。但即使那人的眉眼再温柔,笑意再温暖,霜晴还是觉得那双墨黑的眸子里隐藏了太多的东西,太多的,连自己都看不懂的东西。
收敛下眉眼不让姬璇煌察觉到自己的失常,霜晴收回握在歆言手腕上的手,退后两步开口道:“回主子,这位公子的风寒已无大碍,内伤……也已经痊愈了。只是脉象显示,他的体内常年累积了一种慢性的毒,却并没有被凝玉丸化解,却是有些奇怪。”
显然姬璇煌也没有想到会有这种事,他一直担心的不过是那人身上的内伤而已。这个小东西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又是内伤又是中毒的,难道他就不会好好的照顾自己吗?“有解药吗?”
“是,这是一种比较常见的毒,只要连吃七天的解药便可以痊愈。”
呼,那就好。他顺手撩起躺在床上的人儿的一丝长发,漫不经心的绕在指甲把玩着。“去了一趟苗疆,有什么消息吗?”
“回主子,上官陌所下的,不是毒而是蛊,名为情牵。被子蛊所寄生的人会在不知不觉间被一点一滴毫无所觉的吸食走内力传递到母蛊之中,不超过一年便会在不知不觉间死去。而且,当子蛊的寄生者遇到母蛊的时候会无法控制的产生情欲,而如果母蛊死去,子蛊的寄生者也会在同时死亡。主子身体里的,是子蛊。”
“什么!”苏子卓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脸上的血色“刷”一下全部退去。“该死的上官陌,当时就应该直接杀了他!
姬璇煌倒是镇定的多,脸上的还是那不带温度的表情,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问道:“母蛊是在上官陌的身上?”
“是。”霜晴答道。“虽然此行没有得到上官陌的消息,但是机缘巧合之下有幸见到了苗疆的圣女。这蛊虽然歹毒,但也不是无法可解。圣女说只要紫轩阁可以答应他一件事,她愿意为主子解去此蛊。”
“你答应了?”
“霜晴不敢僭越,只是回答要回来问过主子再行回复。”
“我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明天就启程去苗疆。”姬璇煌道。
知道姬璇煌的蛊也不能在拖下去了,霜晴也没有怨言的点头。“那霜晴先退下了。虽然没有解药,但是至少带回了药方可以暂时抑制住主子体内蛊虫对于内力的侵蚀。”
“嗯,辛苦了。”姬璇煌道。
霜晴躬身行礼,推门出去的时候感到了姬歆言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转过头对他笑了笑。
如果世界上还有人可以配的上自己那个完美的似乎只能用来仰望的主子的话,应该就是他了。
“璇煌,你……明天就要去苗疆了?”苏子卓的脸上已经是一片惨白,可还是强打起笑意的问道。
“嗯。”姬璇煌把不肯乖乖的躺在床上的歆言按回去,用被子把这个身上的温度冰的吓人,不知道爱惜自己身体的人儿包了个严实,漫不经心的应了苏子卓的问话。
“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子卓想要这样去质问这个人到底将自己看做了什么,可是话都已经到了喉咙里,却还是硬生生的把它咽了下去,尴尬的换成了一句。“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他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的,要想留在这个人的身边,只有绝对的听从。他一直警告自己要学着放下那与生俱来的骄傲,才换得了如今这个人的另眼相待。
“皇帝肯放人?”姬璇煌不置可否的道。苏子卓虽然做事随意了些,但确实也是有真才实学的,自从入朝为官之后经常是被皇上抓着两三天的不放出宫。要是跟着自己去了苗疆,少则一个月,多则三个月都回不来,皇上恐怕听了就要抓狂了。
苏子卓想起那个难缠的小皇帝,脸色立刻难看的黑如锅底。
一个皇帝有野心是好事,但是只想明哲保身的苏子卓可不是一个心怀天下的贤臣,朝堂之上有才华有头脑的人不知道有多少,随便拉出来一个就不知道比自己好多少,也不知道哪个小皇帝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了,死活非要拉一个自己做垫背的。天子近臣一个名号压下来,自己府上的门槛都快被踩烂了。
如果能借这个机会躲开一阵子也是好的,想必到时候再回来小皇帝对自己的热情也该淡了吧。
“没问题,我马上就入宫同他去说。”苏子卓简直是迫不及待的说。
“明日辰时出发。”姬璇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