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严秘书也说了一个字。
“严秘书吧。”
“王清华吧。”
他们在玩捉迷藏的游戏。好像谁都听用听筒听出了对方的心思。
“是我。有什么事吗?”
“李市长叫我问你一声,在清水还能适应吗?”
严秘书是带着市长的指示打的电话,跟严秘书本人没有任何关系。王清华不禁有些失望。失望的开始没有什么兴趣。
“还行吧。”王清华敷衍。
“听大刘说,你在那儿还被人打了?要不要紧啊?”严秘书的语气淡淡的,谈不上关心不关心,只是所说的语言是关心的语言。
“这句话是不是也代表李市长问的?”王清华狡黠地反问了一句。
“一半一半吧。”严秘书采取了中庸的回答方式。
“什么叫一半一半?是有你一半意思,也有李市长一半意思?还是一半的一半,你只占四分之一,或者李市长只占四分之一呢?”王清华是学中文的,喜欢玩文字游戏。文字游戏能让他感到一种快乐。
“你少贫,要说就说,不说拉倒。我挂电话了。”严秘书下了最后通牒。
“别、别、别,我说,我说不就是了嘛。发那么大火干嘛?火大伤肝!容易衰老的。”反正是电话里,又见不到人,愿意怎么贫就怎么贫。
“快点说,到底要不要紧?”严秘书的话很生硬,估计有些生气了。生气也是那种娇怒,绝不会是发怒,或者讨厌。要不然电话早挂了,何必喋喋不休地问呢?问就表示关心。
“没事,就是一巴掌,本人皮糙肉厚,顶的住。”王清华还在调侃,还是没有正行。在严秘书跟前他不想有正行。这是某种心理在作怪,让他永远感觉,无论自己做错什么,说错什么,严秘书都会原谅自己。
“打了一巴掌还不要紧啊?为什么不叫当地派出所办他?”严秘书说的很急切。
“没那个必要,大刘还打人家一拳呢。算是给我报了仇吧。”王清华说完,话锋马上一转接着道:“你怎么样啊?李市长呢?”
“你到底是问我,还是问李市长?”
“两个都问。你一个一个说吧。”
“先说哪个?”
别忘了严秘书是北大中文系的才女。也喜欢玩文字游戏。而且玩起来比王清华还要高。
“先说……”王清华似有为难。
“谁?”严秘书逼问。
“你!”王清华不容思索,随口答道。随口答问也是答的心里话。王清华虽然很关心李市长,但相对严秘书而言,他还是更想知道一些严秘书的近况。
“你不关心李市长,我去李市长那里打你小报告!”严秘书似乎是在报复,王清华刚才对她的调侃。故意吓唬王清华。
王清华不怕严秘书打小报告。李市长没有那么小气。但王清华还是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故意结结巴巴道:“不是,我,你……”
“呵呵呵……”电话通那边传来严秘书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王清华相信严秘书不会打自己的小报告,更何况这样的事情也不值得打小报告,但王清华还是要装出一副害怕、委屈、为难的样子。这样做的好处太多了。首先不是王清华不相信严秘书,而是不能太相信。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谁在想什么呢?更何况李市长和严秘书还有一层亲戚关系。
其次私底下说领导的笑话总不是一件好事。万一领导知道了,心里就是不生气,也会很别扭。
第三,很简单,王清华不是看不穿严秘书的把戏,只是想逗严秘书开心。能让女人开心的男人,才是最值得女人信赖的男人。
两个人又说了一通,忽然有人敲门,只好挂了电话。
王清华心里喜滋滋的,感觉特别舒畅。
门开开,办公室尉主任。这些天尉主任对王清华已经变的很客气。估计冯书记已经把事情给尉主任说了。
“尉主任这么早啊。礼拜天也不休息?”尉主人是有家室的人,也不在机关里住。王清华才有此一问。
“在家里也是没事干,就出来溜溜,溜着溜着,不知怎么就溜到你这儿来了。看来咱们俩有缘啊。”尉主任笑着说,已经进了门。
“这个房间有点过于简陋了,床也有些破了,窗帘上的尘土也没有打扫,连个像样的柜子都没有。”黄书记一边在王清华的房里看,一边念叨:“哎呦,这个沙发也太旧了,也没个电脑,年轻人嘛,没电脑怎么行,没电脑不方便办公嘛……”
尉主任还在念叨,王清华已经听出了点意思。这是要给自己换家具了,或者干脆就是换房间。
“这样挺好。”王清华客气道。
“哦,对了,上班的时候,有没有给你安家费?”尉主任问。
“俺家费?没有。”王清华自己都不知道,李市长是通过什么渠道让他进入清水镇的,手续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哪儿来的安家费。
“唉,现在……对年轻人也太不关心了。刚刚上班安家费怎么能少呢?给——”
安家费应该是市委发的,现在市委没发,尉主任想发牢骚,又感觉不能发这样的牢骚,只能说个现在,把后面的内容省略掉。
尉主任说着把一个信封提了过来,应该是提前准备好的,厚厚的一踏,也该有三五千块钱。
“这个我不能要。”王清华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急忙推让。
“这个你必须要。”尉主任口气很坚决。
“为什么呢?”王清华不解。
“这是镇党委政府给你的安家费,你不要,难道装我口袋?”尉主任说完很开心地哈哈笑了两声。
“既然是党委政府的关心,那我就收下了。”
自己银行卡里虽然除了父母给的两千块伙食费之外,还有十三万之多,但那都是别人的贿赂,或者是变相的贿赂,自己暂时还不想动那些钱。万一不慎,那些钱就可能给自己招来牢狱之灾。
“王部长是哪儿人呢?”廖主任坐在沙发上问。
“太西的。”
“哦,南边的。家里父母都好吧?”
“好,都好。”
“来X市多久了?”
“……没多长时间。”王清华略微停顿了一下道。
不好,王清华偷视一眼一亮阴气的廖主任,马上警惕起来。这家伙是在探听自己的出身,探听自己的家底儿。这家伙也是个好事之徒,但比老胡精明多了。老胡问的很直接,很明朗,一副你爱说不说,说了也跟我没关系的架势。这家伙却是在无声无息中打探,是伪装起来的间谍。
“王部长今年有多大年龄了?”尉主任继续自己的问话。
“二十来岁,还小呢。”王清华打哈哈。
“王部长少像,我还以为王部长只有二十一二岁,看不出来都二十多岁了。”
王清华笑笑,心里暗想,这里应该没有自己的档案,或者是
第三十三章检查
星期天,兰镇长说市里来了客人,叫王清华一块去陪吃饭。王清华本想推,自己好清静清静,看看书,又想自己刚来乡镇,多接触一些面,对自己今后的工作可能会有帮助,就答应了。
地方依然是上次去的饭店,饭店的牌子长久没有换了,只能模糊看见“王羊酒店”四个字。王右边的部分,和羊左边的部分已经看不清了,或许是瑞祥,也可能是别的,这个都不重要了。
请的客人是市民政局的,来检查低保工作,一行三人,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男的年龄略微大点,应该是领导,说话很幽默,到了饭店门口,抬头看了一下牌子,打趣道:“王羊饭店,好名字。不过我觉得还是改成羊王比较好,最好是山羊王。山羊肉大补。”
说完几个人同时哈哈笑了起来。笑的很含蓄,意思却很丰富。那个女的没笑,脸紧绷绷的,像谁欠了她的钱一样。
镇上的民政管理员是个中年人,也是多年的老乡镇了,估计和那位领导也打了几年交道,知道那位领导的嗜好,听了这话,心领神会,看了一眼兰镇长。
兰镇长也笑了笑,明白是什么意思,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到底是怎么办,谁都知道。但是兰镇长不能把话说的太明白。兰镇长总不能明目张胆地告诉民政员:“马主任,去,给领导找俩小姐,记着,挑那干净利索的,有病不好看的不考虑。”这样不行,这样兰镇长就犯错误了。兰镇长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即便是办出事情来你民政办主任也得顶着。我告诉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难道你认为该办的事情就是找小姐。这种逻辑在党内说到哪儿都说不去。这叫责任下压,当然也可以叫权利下放。
进门时,女老板又颠着一对肥硕的胸脯要过来说话,兰镇长给马主任递了个眼色。马主任心领神会,过去阻止了。女老板吃了闭门羹,一张脸讪讪的,也不好再说什么。
饭桌上,马主任把三位一一介绍,分别是乔主任、刘股长、王股长。主任是职务,是大权在握的领导。至于股长就只是个级别了,在政府干三几年,都能混个股级干部。叫股长只不过是为了叫着方便,表示尊重。说白了,其实吊都不是,就是跑腿打杂的。
但跑腿打杂的跑到乡镇里面还是有点分量的。毕竟是市里的同志。大家都比较尊重。
马主任用“酒囊”两个字比喻一点也不过分。还没有上菜,先给每人倒了一杯,不管别人喝不喝,一仰脖子灌了下去。灌完了,又把杯子底儿一翻,滴酒不漏,大声道:“先干为敬,你们自便。”他不让大家自便也不行,这里估计只有他的职位低了,他敢让谁喝。喝出问题,给你穿只小鞋,让你走路脚疼。
点菜的时候,乔主任果然点了一个香菇炖羊肉。点完又说:“羊肉好,羊肉大补。”好像唯恐马主任没有明白。
饭菜味道虽然一般,但也很丰盛。王清华不太喜欢肉食,一直没有夹肉,兰镇长就低声对王清华道:“要不你也吃点羊肉?”王清华愕然,知道兰镇长在暗示自己,心中也想那样,却也害怕被套牢,只能装糊涂道:“羊肉膻味太大,吃完了嘴里味道太重。”
兰镇长说:“没事,吃完了嚼个口香糖就没事了。”说着从小坤包里拿出一个口香糖塞在王清华手里。
这是逼着老子犯错误,王清华心中暗骂。
一个多小时,饭局结束。马主任和刘主任虽然没有喝醉,但也喝的晕晕乎乎的,嘴里哩哩啦啦没完没了,最后发展到要拜把子称兄道弟。
马主任说着说着,忽然看见王清华,就拉住王清华的手,要王清华一块去市里洗澡按摩。
王清华还没有说话,兰镇长越俎代庖地阻止了,说:“你们去吧,我下午安排清华还有个事。”
马主任就不好说什么了,说既然这样就算了。
马主任又问乔主任:“今天检查的怎么样?”
乔主任说:“很好,不过好像还有点程序没走完。”
马主任说:“那就走吧。程序走不完就是对党和政府不负责任,就是对乔主任你不负责任。”
乔主任说:“那就走吧。”
乔主任和马主任拉着手在前面走,刘股长和王股长在后面跟着。兰镇长悄悄把一个信封塞在王股长手里说:“这是马主任的一点小意思,你收着,来一趟挺辛苦的,你又不能和他们一起玩。就当是你的辛苦费吧。”王股长紧绷的脸马上像开了花,一边说“这怎么好意思。”,一边已经把信封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这一幕当然是在王清华的眼皮子地下完成的。兰镇长不忌讳王清华。可是王清华心里别扭。这算什么事呢?本来是来检查低保的,连村里都没有去,就这样检查了,检查的内容就是吃饭、找小姐、收黑钱。原来检查可以这样搞。不整治这些**分子,老百姓还有法活吗?王清华不禁感慨。
本来兰镇长也不需要来这一套,可是现在这种事情已经成了风气。你不来别人就会不高兴。那些想混出点名堂的不高兴还不要紧,因为他们有求于人,他们还巴不得巴结像兰镇长这样的权贵。可那些不思进取的就难对付了。他们不求上进,只想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敲一天钟当然要有一天的工钱。你不给工钱,他们难免给你脸色,难免给你找茬。常言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就是这个道理。所以大家只好选择这种办法解决。
车是市里民政局开来的,本来就要回去,再拉一个马主任刚刚合适。刘股长开车,王股长坐副驾。乔主任和马主任坐后面。
乔主任给兰镇长招招手,一溜烟走了。
今晚的X市夜色一定很美。
“姐,你痛恨**吗?”王清华在路上问兰镇长。
“痛恨,可是光痛恨有什么用呢?现在社会已经形成了这种风气,就是你再清廉正值,只要一进这道门,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发现你身单力薄,无力回天了。”兰镇长语气深长道,好像早就准备好了王清华问这个问题。
“难道就没有一个好的整治办法吗?”
“办法很多,但是执行起来却很难。”
“为什么呢?”
“这还用问为什么啊,裙带关系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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