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霜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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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满霜河-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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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位姨娘大喜,笑着扶住太奶奶,进了东花厅。谢峻恭恭敬敬过来,将她扶到尊位坐下,转身皱眉道:“明远呢?他怎么这么不懂礼数,不先到这里准备迎接贵客!”
  二姨娘忙道:“他去请薛阁主和薛二叔…”
  话音未落,只听到谢朗爽朗的笑声遥遥传来,三姨娘笑道:“明远这孩子,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
  谢朗推着薛忱,侧头和薛蘅不停说着话。到了花厅门口,他与薛蘅一左一右,架起轮椅,薛忱身形几乎未动分毫,轮椅便过了门槛。薛蘅松开手,与谢朗相视一笑。
  
  谢峻过来拱手行礼,“谢峻见过阁主!”
  “师兄切莫这样,薛蘅万万当不起。”薛蘅吓得还礼不迭。
  谢峻便笑道:“阁主有命,焉敢不从?那我就随便些,叫一声师妹了。”
  薛蘅这才舒了口气,又赶紧向太奶奶施礼。
  谢峻又向薛忱拱手道:“二师弟。”
  薛忱忙着还礼。三四五三位姨娘还是首次见到薛忱,见他生得清隽温雅,一袭白衫更是显得翩然若仙,偏偏竟是个残疾,只能一辈子坐在轮椅上,三人都在心中唏嘘了一番,怜意大盛。
  一番礼罢,谢朗将薛忱推到客位坐下,又赶紧拉开旁边的椅子,笑道:“蘅姐,请!”
  薛蘅向他微微一笑,端然坐定。谢朗浑没看到二姨娘的招手,径自在薛蘅身边的椅中坐下。
  
  谢峻正走回主位,本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可等他坐定,只见谢朗夹了一块鸭腿放在薛蘅碗中,笑道:“蘅姐,我家的厨子烤鸭做得不错,你试试!”
  谢峻再看了看太奶奶和几位姨娘的面色,终于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气得将筷子一拍,怒喝道:“明远!”
  谢朗吓了一跳,抬头茫然道:“爹。”
  谢峻指着他,双目圆睁,怒道:“你、你叫阁主什么?!”他总算想到这个儿子屡立功勋,已是和自己平级的二品将军,没有骂出“畜生”二字来。
  谢朗看着众人诧异的面色,讷讷道:“我叫惯了…”又嘀咕了句,“我又不是天清阁的,她本就不是我什么师叔。”
  谢峻气得胡子直颤,二姨娘忙从中劝道:“老爷有所不知,明远和薛阁主为躲避追杀,一路上易容扮成姐弟,这才能平安回来,并掩护薛二叔将书送到京城。他可能叫惯了。”又向谢朗急使眼色,“明远,今后可不能这么叫了,还不赶紧改口?!”
  谢峻想起入宫时,景安帝在自己面前颇欣慰地褒扬了儿子几句,这口气才顺了些。他狠狠瞪了谢朗一眼,又向薛蘅赔笑道:“师妹,犬子顽劣,你切莫见怪。”
  太奶奶盯着薛蘅看了一眼,笑道:“悯怀,你一回来就只会拍桌子骂儿子,我看你还是不在家的好。”
  谢峻尴尬地笑了笑,几位姨娘也忙着打圆场,屋内一时欢声笑语。
  
  说话间,谢朗见桌上有一盘野兔子肉,想起那不知已游荡到了哪里的大胡子,哈地笑了声,起身夹了块兔子肉,放在薛蘅碗中,得意笑道:“蘅姐,兔子肉补筋益气,比人参可差不了多少。”
  薛蘅禁不住横了他一眼,却还是夹起兔子肉,送入口中,细细嚼着。
  谢朗紧盯着她,问道:“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薛蘅微微点头,谢朗大喜,再夹了一大筷放入她碗中,道:“那蘅姐多吃些。”
  屋子里其余人都看呆了。眼见谢峻又要发怒,太奶奶急忙踩了他一脚,谢峻总算压住怒火,没有再度拍桌骂人。
  太奶奶咳了声,唤道:“明远。”
  谢朗一心只在薛蘅身上,太奶奶再唤了声,二姨娘忙拉了他一把,他才抬头道:“啊,太奶奶,什么事?”
  太奶奶眯起眼看着他,微笑道:“你从边关回来,还没给太奶奶说过这三年的事情,这一回又经历了护书之险,今晚就上太奶奶那里,好好给我说一说。”
  三四五三位姨娘虽听二姨娘略略转述了一番,但总觉不过瘾,偏偏这段时日,谢朗不是呆在秋梧院,就是带着薛氏二人四处玩耍,逮不到他的人。这刻听太奶奶发话,喜得都连连点头,“就是,明远,回头好好和我们说一说。”
  谢朗看了一眼薛蘅,竟忽觉不好意思,嘿嘿笑了声,道:“也没什么好说的,很平安地就回来了。”
  三姨娘撇嘴道:“还说什么‘很平安地就回来了’,听二姐说,你还被那丹国的贼子射中了手臂,幸好只伤了一只手臂,若是伤在其他地方,可怎么办?”
  薛蘅筷子微抖,凌厉地看了谢朗一眼。
  谢朗慌了神,恨自己一时口快,竟说出曾经受伤一事,好在当时留了点心眼,只说一只手臂受伤,若说出两只手臂都受了伤,可就大事不妙。
  他正胡思乱想,三姨娘已站起,来掀他左手的袖子,口中道:“快,让三娘看看,伤成怎样?”
  她刚起身,四姨娘几乎同时站起,跑过来掀谢朗右手的袖子,连声道:“伤在哪里?让四娘看看!”
  谢朗吓得将筷子一丢,腾身而起,差点将椅子带翻,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早就好了,不用看了!”
  太奶奶夹了筷野兔子肉,慢慢嚼着,又眯起眼看了谢朗和薛蘅片刻,再向谢峻叹道:“这只兔子老了些,我嚼不动,下次让厨子弄只嫩的来。”
  谢峻连声应是,二姨娘听见了,忙吩咐了下去。
  
  谢朗吃完饭,再在秋梧院拖着薛忱下了数盘棋,眼见薛忱呵欠连连,才不得不作别,回到自己居住的毓秀园。
  他在秋梧院时浑没觉得出汗,一回到毓秀园便连声叫热。小柱子等人忙将大木桶中倒满水,谢朗将衣服脱得精光,跳入大木桶内,长长地叹了声,“爽啊。”
  他正闭目享受这井水的清凉,却听小柱子在外叫了声,“老祖宗!”
  太奶奶似是笑眯眯地在问,“少爷呢?”
  “回老祖宗,少爷在洗澡。”
  太奶奶似是要推门进来,小柱子连声道:“老祖宗,少爷他、他正在洗澡…”
  太奶奶将拐杖顿得笃笃响,骂道:“他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什么我没见过!”
  门吱呀一响,吓得谢朗急忙缩入水中。
  太奶奶举起拐杖,将木桶敲得嘭嘭响,不耐道:“出来出来!躲什么躲!太奶奶都快进土的人了,你怕什么羞!”
  谢朗只得将头钻出水面,双臂攀在木桶边沿,嘻嘻笑道:“太奶奶,什么事?”
  太奶奶目光在他赤。裸的双臂上一掠而过,又围着木桶转了几圈,什么也没说,出门而去。
  谢朗摸不着头脑,想了片刻,懒得再想,不停将水往头顶淋,嘴里还哼起了小曲。
  小柱子在外听见了,卟地一笑,低声向小武子道:“少爷怕是在思春吧。”
  小武子笑得贼兮兮,道:“少爷回来后还没去过珍珠舫,我看,是在想珍珠舫的姑娘了。”
  




四三、温香满怀难消受

  谢朗将手中的肉条喂给大白,想了片刻,唤道:“小武子。”
  “少爷,有何吩咐?” 小武子笑着跑过来。
  谢朗摸了摸大白的头顶,问道:“这涑阳城,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小武子想起昨晚之话,贼笑着点头,“有,翠湖。”
  谢朗拍了一下他的额头,怒道:“我要带蘅姐出去玩,你竟让我带她去翠湖?!”
  小武子眼珠乱转,道:“少爷,这涑阳城其它好玩的地方,您都带薛家二位去过了,只剩下翠湖没去。翠湖夜景极美,不去太可惜。再说了,您又不是带他们去喝花酒,就坐坐船、游游湖、吹吹风、听听曲子,再和薛二叔在船上下几盘棋、对几句诗,岂不是最风雅的事情?”
  谢朗听了大为意动,眼下天气渐热,谢府竟似闷得透不进风来,若能带着蘅姐去湖上吹吹凉风,倒是不错。
  他再想起回京后还未去见过秋珍珠,也不知她最近怎么样了。秋珍珠虽落迹风尘,但风采出众、一身艺业,只怕并不下于那个什么柴靖,若是蘅姐能与她一见如故,象和柴靖一样惺惺相惜,更是一件美事。
  他将手中的肉条丢给小武子,再抚了抚大白,笑着直奔秋梧院。
  
  “去翠湖?!”薛蘅冷冷看了谢朗一眼。
  “是。”谢朗笑道,“翠湖夜景是涑阳四大美景之一,眼下天气渐热,与其在府里闷着,不如去翠湖坐船,吹吹风。”
  他向薛蘅靠近了些,神神秘秘道:“蘅姐,我想向你介绍一位奇女子,你若见了她,必定十分喜欢,我敢保证,她比那个柴靖差不了多少。”
  薛蘅一听,沉吟不语。薛忱在一旁忽然接口,“明远将这人说得如此好,我倒真想去见识见识。”
  薛蘅想起薛忱难得到京城来走一趟,便点头道:“好,我也去见识一下。看看究竟是怎样的奇女子,竟能比得上柴靖。”
  谢朗乐得赶紧去推薛忱,小黑见三人要出门,在铁架子上拼命扑腾,又哇声大叫。
  薛蘅见它这迫切的样子,想起它已关了数日,心一软,解下小黑脚上的细铁链子,道:“带上大白吧,可怜它也关了几天了。”
  小黑在她怀中拱了几下,薛蘅低头,瞪着它道:“你今晚若再和大白干坏事,以后都别想出去玩!”
  
  四月二十的月儿斜斜爬上夜空,将东面的天空映成淡淡的绯红。
  薛蘅与谢朗并驾而驱,到得湖边,她迎着湖风,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嗯,翠湖的夜风确实凉爽。”
  “是吧。”谢朗笑着下马,回身到马车中抱出薛忱,小坎小离忙着将轮椅搬下来,小武子和小柱子则跑到湖边大声唤船。
  唤了半天,仍不见“珍珠舫”摇过来,谢朗“咦”了声,张望道:“去哪了?”
  一艘漆成深红色的画舫从柳树下晃悠悠摇过来,穿着水红色薄纱裙的女子在船头掩唇笑道:“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真的是小谢!”
  薛蘅眉头一皱,谢朗已向那女子赔笑道:“紫云姑娘,可看见秋姐姐的船?”
  紫云的眼神象会飞一般,自众人面上飞快地飘过,盈盈一笑,“秋家妹妹的船本来是停在这里的,可陆家少爷来了,似是喝醉了酒,嚷着要去捞湖心的月亮。秋家妹妹没有办法,只得将船摇去湖心,这个时候,只怕正在陪着陆家少爷捞月亮呢!”
  谢朗一愣,道:“小陆子怎么喝醉酒了?”
  紫云素日只能看着这些世家公子出入秋珍珠的“珍珠舫”,眼红得不行,好不容易逮着谢朗一次,怎肯放过,便眼波流转,笑道:“小谢若是急着见秋家妹妹,不如坐姐姐我的船,我送你们去湖心,如何?”
  谢朗一心惦着要介绍薛蘅与秋珍珠结交,又想看看一向稳重的陆元贞,究竟为何事醉得要去捞湖心的月亮,便笑道:“有劳紫云姑娘了。”
  薛蘅薛忱互望一眼,总算忍住,没有表示异议,但二人的面色,都冷得象十月的寒霜。
  
  上得画舫,紫云连声吩咐开船。舫中姑娘们听说“涑阳小谢”竟然难得的没有上“珍珠舫”,而是上了自家的船,齐齐拥来,一时莺声燕语,花团锦簇,将主舱挤得香风四溢。
  薛忱连打数个喷嚏,将手放在鼻前不停扇着,微笑道:“明远,这就是你要引见给我们的奇女子吗?”
  谢朗也慢慢觉得不对劲,再看看薛蘅的脸色,更是心中直打鼓,慌忙摆手,道:“不不不,不是…”
  他话未说完,紫云已拉着一位肤色雪白的绿衣女子过来,将她往谢朗怀中一推,拍手笑道:“绿荷,你平日嚷着要见小谢,这可见到了!”
  谢朗还未反应过来,绿荷已倒在他怀中,就势将他脖子搂住,娇声唤道:“谢公子!”
  谢朗吓得脑中发昏、腿脚发软,浑身的功夫竟使不出一分来,只会结结巴巴说道:“你、你快起来,别、别这样!”
  绿荷声音低柔,媚声道:“听说谢公子很喜欢听秋家姑娘弹琴,奴家琴艺并不输于秋珍珠,奴家这就弹给谢公子听,可好?”
  薛忱在旁冷眼看着,拉长了声音笑道:“师侄果然不愧‘涑阳小谢’的名声,竟认识这么多的奇女子啊…”
  
  紫云这才注意到白衣翩翩的薛忱,她瞄了数眼,觉得此人虽然身有残疾,但能让谢朗一意要带上“珍珠舫”,只怕也是第一等的风流人物,忙向手下的姑娘们使了个眼色。
  姑娘们早就等着,一拥而上,围住谢朗和薛忱,娇声连连。薛忱连打数十个喷嚏,哪还说得出话来。
  还有数人见大白和小黑又可爱又威猛,忙着去摸它们,笑道:“小谢,这就是你养的那个白郎将大人吗?”
  谢朗狼狈万分地将绿荷推开,只见薛蘅面青如铁,竟是从未有过的严厉,吓得赶紧过来,道:“蘅姐,我…”
  薛蘅气得拂袖而起,大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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