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神术与供奉神灵相辅相成。若无供奉,平白无故如何同神明借力?只是平素修士供奉,或是三牲六礼,或是七宝陈前,亦或是长明灯、万里香,晨昏参拜叩首。
何时这清规戒律的神仙,却也肯受这等风月供奉?
若非先见那清秀温润的星官引路,后有这先天无上的心法在手,单致远只怕要将那神仙当做妖魔邪道了。
单致远缓缓坐起身来,如今他精力不足,疲倦难消,也做不了其他。便起身打坐,细细研读典籍,从头开始脚踏实地,开始修习那篇《先天五行修真法》。
那心法乃是为五行灵根量身打造,首先从分辨天地灵气开始,天地灵气由五行生,水灵根取水灵气修炼,火灵根取火灵气修炼,与体质相合,灵力方才能融于经脉,沉于丹田,并精粹纯净,日积月累,自然修为日深。
故而灵根单一,更有助灵力纯粹凝炼。五行灵根却因属性驳杂,吸收灵力事倍功半,效率极为低下。
否则以单致远勤奋苦修,又怎会至今才不过炼气修为。
这篇五行心法却另辟蹊径,以五行灵气淬炼五行灵根,正是往全仙之体修炼的正途。
单致远细细读完前篇,茅塞顿开。便盘坐敛目,以玉符所授之法引气入体,顿时沐浴在一片温暖热流之中,宁心静气,神智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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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群神聚说往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幸臣星官担任巡游下界之职,巧遇勾陈召唤之后,便匆匆完成当日巡游,返回神界,述职之后,又前往四御宫,禀报三御大帝。
天帝座下,以三清四御辅佐左右。三清乃太上老君、元始天尊、灵宝天尊,若非天帝相询,平素从不过问天庭事务,只履行监督之职。
而四御则是东极青华大帝、南极长生大帝、太极勾陈大帝与北极紫微大帝,乃是亲力亲为,率领群仙维持秩序者。
幸臣便在四御宫主殿之中,向东极、南极、北极三位大帝禀报巡游时偶遇勾陈之事。
东极青华大帝须发皆白,慈眉善目,安坐殿上,敛目道:“自千年前始,勾陈每百年甦醒一次,从无特例。如今距他上次醒转不过三十五年,为何突然为一介凡人改了习惯?”
幸臣道:“禀青华大帝,小臣听闻勾陈大帝提及,原是万神谱现世了。”
万神谱三字一出,殿上便响起一片轻轻抽气声,南极长生大帝乃是个盛装的妇人,三十许年纪模样,端庄娴雅,此时亦是端起茶杯,柳眉微蹙,“我等寻了千年一无所获,却不料,终归是着落在他自己身上……可是四相皆醒了?”
幸臣肃然道:“勾陈四相,俱已醒转。”
北极紫微大帝乃是个文秀青年,俊雅端方,坐在边上却是喜道:“如此说来,只怕也寻到耀魄宝的踪迹了。若是勾陈回归,天帝也……”
东极大帝却咳嗽一声,打断北极大帝所言,沉声道:“此事本神自会禀报天帝,幸臣,你退下吧。”
幸臣见三御暗潮汹涌,不明就里,却也聪明地不去询问,温润笑开,恭顺答道:“是,臣告退。”
而后便悄声离了四御殿,方才长长舒出口气来。
他才舒口气,旁边却有人不叫他安生,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银发少年正蹲在九曲桥头玉雕的狮子头上,肩头扛着一根包铜铸铁棍,一脸郁色紧盯他不放。
这少年正是同他搭档,巡游下界的北斗星官。
幸臣见他面色沉得快滴水,不由咳嗽两声,温和去揉那少年脑袋:“勾陈大帝召唤,事态紧急,故而我自己先去了,实在对不住。”
北斗只将脑袋一偏,又将他手掌拍开,冷道:“我这等星官,年幼无知,资历又浅,当不起幸臣大人道歉。”
幸臣哈哈一笑,也不以为忤,将那少年拖走,“你受封星官不足两百年,自然不清楚勾陈大帝之事,我且与你细细道来。”
北斗虽然不满幸臣擅自拖拽,却也难抑满腔好奇,一面挣扎,一面却已竖起耳朵听他讲古。
这勾陈大帝虽位列四御之三,掌四极之西,却因万民信仰众多,天长日久,而生出四相之身。谓之勾陈、麒麟、开阳、太羽。
勾陈乃帝王之星,统领万星,所有星官皆要听从命令;麒麟乃宰辅之星,行辅佐之职,若现下界,便是祥瑞之兆;开阳乃将星,掌天下兵革之事,武力卓绝,凶暴异常;太羽乃后妃之星,掌男欢女爱,乃情爱床笫之神。
幸臣见北斗一脸惊奇,便笑得愈发温润,“你乃凡人修行,羽化仙界后又修炼万年,方才有了封神资格,入天庭任星官,想来难以理解。”
北斗便坐在桥头,皱眉道:“我听闻这神界之中,有如我这般自凡人修仙而成神者,另外有许多神仙,却是与天地同生,天生的神明。”
幸臣道:“正是如此。现任天帝圣阳,与座下三清四御,皆是自万民信仰中诞生的神明。”
因信仰而生之神,便受信仰左右。勾陈身负种种期待,自然便生成了这一体四相。
北斗有些恍然,又问道:“这同他不在天庭镇守,却自我封印,百年醒转一次有何干系?”
“干系极大。”幸臣却是长长叹了口气。
千年之前,勾陈不知为何触怒了新任天帝圣阳,被天帝一击打破主神魂。勾陈的主神魂名为耀魄宝,重创之下,碎裂成万千流星,落入下界。
那万神谱乃勾陈执掌的法宝,同耀魄宝一脉相系,自然也随其落入下界,消失无踪。
失去主神魂后,勾陈四相便少了凝聚中心,竟日益显出分裂迹象来。为免这四相当真分离,三御便协同其施展封印,令其常年沉睡,百年方醒转一回。
北斗又好奇问道:“这四相职责有异,莫非性格也不同?那岂非就是四位神明,何不让四神各司其职便是?”
幸臣揉揉那少年细软银发,“四相本是一人,若失去了耀魄宝,各自为政,天长日久,便终有一日消失无踪。自有新神明替代其职责,但那新的神明,却再不是如今的勾陈大帝了。”
北斗若有所思,仰头往天庭中心看去,那白玉雕梁的层层宫殿鳞次栉比,众星拱月一般簇拥中心的神塔,“天帝面壁千年,不见外人,莫非也是为击伤勾陈大帝悔过?”
那少年回过头,却见幸臣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北斗便闭嘴不语,只扭头道:“若下次再有这等事,切不可再抛下我。我如今……也是那位大人的属下。”
幸臣便又抚摸他发顶,柔声笑道:“好。”
而此时四御殿中,却也迎来了久违的贵客。
那神明巍然而立在殿中,有若山岳倾轧一般,靛青衫袍被殿上明珠一照,有若一片沉沉黑云,压城而来。
东极青华大帝笑道:“勾陈,你来了。”
南极长生大帝却唤道:“太羽,你来了。”
北极紫微大帝却又道:“麒麟,许久不见。”
那神明任众人千呼万唤,面色不变,款步入了殿中,又扬手一招,将四御主殿笼罩在层层禁制之中,方才开口:“可有天帝下落?”
剩余三御面面相觑,紫微大帝却终究摇头道:“圣阳天帝自轮回下界之后,再寻不到踪迹。只道一百零八世轮回之后,自然回转。命我等绝不可去寻找。”
勾陈面色仍是波澜不兴,只略略颔首,见同僚个个兴味盎然,一副要追问不休的模样,只道:“我去睡了。”便转身拂袖而去。
那三御留在殿中,一时间竟是回不过神来。
过了片刻,长生大帝柳眉倒竖,怒道:“这小子,逃得倒快。”
紫微大帝却笑道:“罢了,麒麟心中有数。”
长生大帝冷嗤道:“我不过想瞅瞅太羽现下什么模样罢了。”
一面抱怨,一面挥去禁制。方才勾陈所询问之事,乃是绝密,天帝千年前处罚勾陈是真,面壁却是假。
天帝一时冲动严惩勾陈,自己却也受了天罚,自我封印,要在下界轮回一百零八世。此事只有三清四御知晓,外界只道天帝面壁,不见外人罢了。
青华望向殿外,不由叹了口气,“勾陈只怕……还是忧心天帝的。”
两位同僚亦是对视一眼,缓缓颔首。
下界之中,不觉又是一夜过去。单致远被晨光照耀时,心中一动,缓缓睁开双眼。只觉前所未有身轻体健,精神饱满。经脉之中气感充盈,竟一跃至炼气四层。
单致远心中喜悦,自石床上一跃而起,便匆匆提了木桶,自后山提水来浇灌灵田。
忙了大半个时辰,便将八亩灵田浇灌完毕,却比往常省了大半时间,炼气四层,体质优良远胜昔日二层之时。单致远便对这修炼一途,更多几分向往。
灵田浇灌完毕之后,枝叶仿佛又更加翠绿。单致远检查一遍,见那灵谷生长旺盛,并无虫害,他便坐在田头柳树下开始沉思,要如何营救师父。
如今距他师徒二人被诓入洪炉馆,已过去六日。师父只怕已往西去得远了。单致远虽有心直接去营救,但他却有个极大的弱点……
那便是东西不分,方向难辨。若简而言之,人称路痴是也。
如降龙岭与群仙坊这般,二十年来行走了无数次,路径已烂熟在胸倒是无妨。若叫他独自远行,只怕行不过数日,便已南辕北辙。迷路事小,耽误营救师父事大。故而得寻个认路的法宝才是。
如此一来,无论打探消息、收集法宝,全都得往群仙坊走一趟才是。
单致远思及此处,便起身拍怕身上袍服,却见那青衫光泽盈然,分毫不染尘埃。原来被那神仙修复之后,竟成了件仙衣,用力扯拽之下,但见那织物经纬细致,只怕连寻常法术与灵剑攻击也能阻挡下来。又兼光华内蕴,细滑柔软,顿时将这小修士衬托得更为清俊几分。
单致远却只顾感叹这衣衫脱胎换骨,成了防御法宝,便忆起他尚有杀手锏留存,便是精神一振,回了洞府中一番搜索,寻到了师父藏在祖师神龛下的储物袋。
袋中尚有下品灵石九十二枚、辟谷丹两粒、养气丹一粒、下品灵剑一口、符纸若干。这便是真仙派如今全部财产。
单致远低叹一声,将那五行心法的玉牌也放入储物袋中,妥善收在怀中。又在石室中四处翻找,寻到了一条陈旧的褐色披风,罩在头上,方才取出御风符,念诀施展,再往群仙坊匆匆赶去。
时隔六日再度造访此地,单致远心中感慨,却也更加谨慎几分。他那陈旧披风混在人群之中,倒也并不显眼。洪炉馆只怕尚未察觉那处已人去屋空,坊中一派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你可千万不要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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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回仙坊遇师兄
单致远便悄悄闪身进了乾坤阁。那乾坤阁乃是群仙坊最大的商铺,又兼营任务委派,情报往来。单致远师徒往日也曾在此处接过一些诸如采集灵草、打扫兽棚的简单任务,赚取零用。
此时大厅中人群稀疏,三三两两在查看榜上任务。几名小厮正躲在旁边偷懒。单致远一扫,便悄然行到相熟者身后,轻轻一拉那小厮衣角。
那小厮悚然一惊,立时便清醒过来,又转头看见单致远半个身子藏在柜台后,畏首畏尾,不由长叹一口气,拍拍胸脯道:“致远,你可吓死我了。”
单致远歉然一笑,低声道:“抱歉,阿仓,你可知前几日一队人马往西边去寻宝之事?”
那小厮同单致远差不多年纪,姓胡名满仓,平素同单致远最是交好。他见左右无人留意,便悄悄拉住单致远,进到店后头一间偏房中,又谨慎查看一下,关了房门,方才小声道:“五日前我见岳掌门同徐少爷一行人出发了,正是往西去寻宝。”
单致远闻言,心中一酸,便将那小厮双手握住,“我师父……他可好?”
胡满仓略略回忆,方才道:“岳掌门……只叫我好生照顾你,旁的却一句也不曾提及。只是那日后却再不见你踪影,我便猜其中定有玄机……”
师父定是被那锁魂符挟持,故而不敢多说半句。可怜那老人半生辛苦,好容易筑基,半步踏入仙门,却要受这俗世的欺压。
单致远见胡满仓目光关切,又低声叹了口气,“一言难尽。你可知徐公子等人要去何处寻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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