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的支那人,去死吧!”
钢爪瞬间袭到,只想洞穿她的心脏。
凌睿没有避开,抡起军刀腾空而起,一刀劈在他的肩膀,恶魔发出撕心裂肺的狂叫,钢爪挑起她的琵琶骨,一用力,两人一齐倒飞出去。
凌睿闷哼一声,手起刀落,割断了他的钢爪,自己也血肉飞溅。
“八嘎!死啦死啦!”小明智秀怒吼着,只剩一只钢爪的他再次扑来,同归于尽!
眼看小明又扑了上来,凌睿刀尖一挑,先前困住柠妮的绳索便到了手上,奋力甩向小明智秀,又一拖,把他拖跌——
啪啪,绳索震裂的轻响,小明智秀浑身的肌肉已然鼓起,呼吸加粗,抬起左手,碎成布条的袖口中露出一只暴长的利爪,对凌睿狂笑:“三秒之内,你从我眼前消失吧!”
他有这个实力。
凌睿虚脱无力。
忽觉喉咙间一阵腥膻翻涌,下意识地捂着口,鲜血便顺着她的指缝流了下来。
这才是终极武器?
不知疼痛,无视生死,顽强地拼干最后一点能量,获得胜利。
耳边嗡鸣起来,心跳轻快虚浮,呼吸也变得滞重吃力,黑色的恶魔再无优雅可言,杀气腾腾地挥舞着剑指朝她扑来——
此刻,她反倒平静了,只是望着浑身血染的柠妮。
可惊心动魄的一幕出现了,小明的脸突然变得死一样的苍白,慢慢地,皮肤层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试图挣破浅薄的障碍,他大叫一声,倒在地上狂嗷,几秒钟后,他的脸部已经出现龟裂,皮肤也几乎要脱落下来,单薄的嘴角附近也被鲜血染红,正在腐烂……
“快打死她!”柠妮反应够快,夺过地上的手枪,果断的开枪射击,子弹贯穿恶魔的胸膛,一阵血雾从伤口中迸射而出。
可那个家伙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再次弹跳起来,张牙舞爪!
天!这到底是什么怪物,怎么还不死啊?
柠妮惊恐万状。
凌睿再不给他猖狂的机会,一刀斩下——
这一刀下去,让小明智秀如释重负,半个身子分离,如绷直极限的琴弦一般,顷刻断裂。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切口处悉数溃烂,黑色的密密麻麻的东西迅速弥漫开来,在蠕动着。
凌柠二人万分惊恐,看着他顷刻间被自身吞噬。
小明智秀的皮肤剥落而露出森森白骨的手指朝她们伸出:“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人也是筋疲力尽,再无力对抗。见他这可怖摸样,不由自主就往后退。
试验品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当能量膨胀到极限,就会唤醒体内的变异菌,这些变异菌迅速繁殖,便会反噬载体。也就是所谓的‘自毁程序’。更可怕的是,如果让强大的菌体脱壳而出,蔓延开来,便是人类的灾难。这就是植口清和哲也为何不惜背叛帝国也要销毁这个生化实验的原因。
很快就明白过来的柠妮看着他那张腐烂的脸,只有苦叹:“我提醒过你,害人必害己,果然验证了。”
“……凌睿拿到解药了吧?”小明不再挣扎,任由病菌吞噬他的身体,剩下的一只凸出的眼珠阴狠狠地瞪着站起来的凌睿,却悠然的笑了,“可惜,解药只有一个,你会选择救谁?”
“你说什么?解药是给……不是给……”凌睿心神震动。
这个疯子临死前提到这个,必不寻常。
“呵呵,无法选择么?那么,你将永远痛苦了。”小明被刺穿的眼突然有东西蠕动而出。
柠妮微微一怔,还是开了枪。
子弹在小明的头盖骨上打开一个黑色的洞,在一阵剧烈的喘息之后,小明腐烂的尸体终于不再动弹了。
看着呕心的病菌还在往外面钻窜,凌睿惊愕之余,立刻想到:“一定要烧干净!”
“不用麻烦了,”柠妮举起厉爪,尖端套着一枚手雷的拉环,原来她将手雷塞入了小明的衣服里。
你什么时候藏了手雷在身上?直到现在才使用,会害死人的!
凌睿非常纳闷,又非常不满。
柠妮淡淡地说:“是俞瑜自杀用的。”原来俞瑜是想和小明智秀同归于尽,藏了手雷在身上。可是她根本杀不了这个疯子。柠妮救她的时候,便拿来了。
“对付疯子,应有对付疯子的办法。”柠妮瞥了眼草丛里的那抹白色。
凌睿惊怔。
这时,已成腐尸的小明的脸出现了难以形容的可怖表情,所有的肌肉都扭曲起来,那些病菌体积迅速增大,令人恐惧。突然轰得一声爆响,他的尸体爆炸开来,化为一道绚烂的色彩,强烈的气流把柠妮和凌睿冲得滚了开去。
彩霞满天。
一道一道彩虹,划破晨曦的迷障。
她们感到无边无际的平静,祥和和安乐,感受到深远无尽的空间和世界。
霞光散去,二人都有点悲从中来的感觉。
凌睿看着她,心头蒙上一层阴影。小明的变异脱胎于你,那你……
“他终于死了。”柠妮的脖子淤紫一片,喘了口气,深深盯住她,“解药在你这儿?”
“先救人再说。”凌睿不忍提起直子。挣扎着站起来,朝草丛里的那幕白色走去。
她安静地躺在那里,白色也比不过几乎透明的脸颊,凌睿失神地抱起她,“俞瑜,你怎么样?”
树荫暗冷,枝叶间洒下的碎光也没有丝毫温度。
俞瑜睁开眼:“你来了。”只一眼,已无生命的能量。
望着怀中的她已经没几分生气,目不能视,只有眼泪滑出,落在她的掌心,她颤抖着掏出药剂,“快喝了它,快。”
“让你担心了,”颤抖的指尖去碰触她的脸,她的眼神清澈而坦然,宛若含香的茉莉。那么自在,那么悠然,那么美。
“你受伤了么?”指尖停在她的唇角,潮湿的血渍,温柔的抹去,“总是受伤,不好。”
忽然,她痉挛般的咳起来,一股殷红温热的血溅了凌睿满身。
凌睿慌手慌脚地将药剂喂给她喝,一边呼唤:“没事,你会没事,瑜,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死,不准离开我!”她紧紧锁住她的心魂,抗争着死神的脚步。
柠妮自始至终静静地立在一旁,身上血迹未干,又被唇角的血线浸染。她看到死神正嘲笑着她的痴傻,愉快的朝她招手。
而那个人并没有看她,哪怕一眼。
血染红了凌睿的衣衫,也染红了凌睿的眼。她将药剂送到她的唇边。
她拒绝了。
“柠妮需要它。”
柠妮怎会需要?中毒的是你,不是她。
凌睿很意外。
“她几时中毒?即使中毒,也有我这味药。这是你的解药,快喝!”
俞瑜缓缓摇头,转身去看风中那个满身清辉的幽灵,“她,很危险。”
“够了,不用可怜我,我自生自灭,与人无关!”
柠妮暗色风衣布满狰狞可怖的血渍,伤口不断愈合,又不断裂开,血流不止。纵然重伤难消,她锋芒不减。
何况,她已不知什么是疼痛。
纵然死去,也不屑你可怜。
黎明的微光中,暗影翻飞而去,转眼消融于远山迷雾中。只留下一句话,在虚空中若有若无的响起:“凌睿,你放心,就算我死了,也再不用你救!”
“柠妮,我……”似乎任何解释都是苍白的,尤其在这一刻。
更重要的是怀抱中的俞瑜还在鬼门关徘徊。
“她早已中毒,你没有发现……”俞瑜渐渐无力,合上了眼。
“别担心,我的血就是她的药。”
凌睿拨开瓶塞子,将血液一般的灵药送入俞瑜的口中。
终于,一层强大的能量满溢而出,如烟波云海中的仙灵,渐渐苏醒。
“凌睿……”她伸手去触她的脸,青丝顺滑地堆于身畔,眼眸是温柔的笑,“我知道你会来救我。”
此刻,她身上有着不掺杂物欲的清爽,不忌惮阴霾的阳光,不受外界干扰的超脱。
“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凌睿掩饰自己的不安,一笑绝尘。
我带你走。
江边,风大浪急。
许之博有些焦躁,要带人去接应:“林子里有枪声,一定出事了!”
“老苏有命令,让我们在此等候,不能丢下船只。”中年汉子坚持着说,“各司其职,是组织纪律!”
“遵守组织纪律也要随机应变!”许之博无法再等,持枪朝林子走去,老苏担心他身上有伤,安排他和另一名同志在此接应,但是一整晚,老苏和俞瑜都没有出现,一定遇到危险了。林子里传出的枪声已经证明。
那种爆炸声令他吓了一跳,当他愕然发现有人急速奔来,立刻警觉地藏于暗处。
“你们的人在哪里?”凌睿警惕地巡视周围。
“江边。有船送我们去苏区。”俞瑜眼前一片朦胧,只能感觉她的气息。
“俞瑜,”许之博确定目标后,从树荫后走了出来,“我等了好久,你们没事吧。”一看到俞瑜垂危,他很紧张:“小瑜,你怎么了?要不要紧?”
“之博,”俞瑜睁大眼睛去看他,十分焦急,“我伯父在哪里?”
“说来话长,俞先生他……”顿了顿,许之博看到凌睿,表示不解:“组织上安排凌小姐走特别通道,怎会到了这里?”
“情况紧急,先离开再说。”凌睿觉得空气似乎胶着起来,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林子里有动静,他们追来了!”
她的军人嗅觉异常敏感,上船后,大批军警奔出林子,朝江边追赶,子弹激射如雨,无奈船已扬帆而去,乘风破浪,已在江心。
江风并不温柔,可心底一片祥和。
似有暖阳透过眼皮射进来,睫毛翕动中,俞瑜醒来,却发现那双紫眸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我们到哪里了?”
“别担心,很快就上岸了。”凌睿一脸柔情。拿着毛巾拭去她头上的汗丝,无血的脸色因为高烧而艳。
俞瑜又闭上眼,嘴角逸出带血的笑意。
可她这样子令人担忧。
江潮汹涌,腥风凛冽,空中居然呜呜地响起了灵歌一般的乐曲,黎明的苍白霞光中,倍显诡异。
许之博若有所思地说:“小瑜的情况怕是挨不到苏区,得找个大夫给她治疗。”
“下游就有泊口,也有你们的联络站吧?”凌睿毫不客气。
“俞瑜情况特殊,组织上会安排的。”许之博皱皱眉,凌睿在这里,让他觉得非常不安全。万一她居心叵测,华东区的地下组织就彻底完蛋。
“之博,我有事问你。”俞瑜看着他,满怀期待。许之博立即过去,急切的握住她的手:“我在这里,小瑜,我在这里!”
“之博,我想起当年也是坐船……”
莫名地,她提到当初被凌睿打伤,老夏把她托付给许之博,他借口游学的名义带她去国外治疗,那段日子虽然短暂,因远离危险的使命,却是非常轻松而愉快的。
“嗯,小瑜放心,我对你的心从没有改变,我会救你!”许之博情不自禁地揽住她的腰身,轻轻呵护。
诡异的气氛中,充满暧昧。
我和你,算什么?
凌睿反手握住军刀,颤了颤,又放下。
到了渡口,岸上不仅有全副武装的军警,也有端着刺刀的日本兵,严格检查进出的人群。
只能等夜里再行动。
俞瑜仍然昏迷,凌睿心急如焚,她怀疑那瓶解药有问题,就要带俞瑜上岸。
“这样做太危险了,你也是通缉犯!万一暴露,一切都完了!”许之博制止,又道,“城里有个米特医生,我去找他。”
凌睿沉声道:“你去更危险,还是我去。”言下之意,遇到敌人,你能逃掉吗?你逃不掉没什么,俞瑜就没救了。而且,似乎她更想和你待在一起。
许之博也没坚持,告诉她地址。
凌睿最后看了俞瑜一眼,长篙一点,人如离弦之箭跃上了岸边。许之博默默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
此时,寒风呼啸,空阔的江面有如寒镜,一艘小船隐匿在岸边的芦苇丛里,随风飘摇。一轮金黄的圆月已钻出云层,在小船身后的涟漪中抖动了几下,仍如金盘一样静静沉入水底。
“小瑜,你醒了。”许之博见她醒转,立刻走了过来。
俞瑜盼了一眼,忧道:“凌睿呢?”
“她上岸去找医生。你的伤势很严重,要立即治疗。”许之博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神色复杂。“你伤得太重了,还中了毒,是不是小明智秀害得?”
雪纷纷扬扬,月色中茫茫一片。
俞瑜透过草帘望去,望不到尽头。
她回过头来,问:“我伯父是不是出事了?”
许之博很伤痛:“小瑜,请节哀!俞先生是为了救我才,才被日本人杀死的。”
他不敢正视她,捂着嘴巴咳了几声,又抬起头:“俞先生嘱托我,好好照顾你。放心吧,侵略者欠我们的血债,迟早会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