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爷要的就是,不会开口的死人。
唯有如此,老王爷才能确保自己不会留任何把柄在外。没落的小村,在一夜之间变的空盪荒凉,添了一丝丝凄凉。
老王爷抱著孩子回到府里,立刻派人去通报皇宫,说淑妃娘娘已在昨夜平安产下一皇子。
「媛儿,快给你的儿子取个名字吧。」老王爷笑呵呵的把孩子抱给正半躺半坐的爱女。
「爹爹真爱说笑,孩子的名字当然要给皇上命名啊。」女子娇娇柔柔的一笑,看起来就像是真的生产完的模样,一副柔弱无骨用尽气力的倚著床边。
「朕让爱妃辛苦了。」突然房外门被推开,一身黄袍加身的中年男子大步跨入屋里。房里伺候的婢女各自退开左右福身跪地请安。
「皇上万岁。」淑妃起身就想下地给皇上请安。
「爱妃免礼,你刚生完气虚,朕免爱妃养身其间可不用行礼。」
「皇上来访,臣不知迎驾,还请皇上赐罪。」老王爷赶紧装作不知皇上到来,连忙单膝下跪,双手高举做揖。
「爱卿免礼,是朕让人不通报的,朕想让爱妃多多休息。」皇上笑了笑,扶起老王爷。
「皇上,要看看小皇子吗?还没取名呢。」老王爷趁热打铁,赶紧接过爱女手中的婴孩,抱到皇上面前,一张老脸迫不及待的就跟捧著自己孙子的一般老人家无异。
「朕想想。」皇上高兴的接过孩子,淑妃是他後宫里最得他喜爱的女子,只可惜多年来一直无法如愿替他怀上龙胎,现下一举得子怎能不让他龙心大悦呢。
「就叫雅彦吧,皇甫雅彦,彦有才德之意,朕希望彦儿能像这名一样,才德出众。」
第三章
第三章
「起驾!」站在最前头,穿著蓝色织成袍子的小太监,一挥手中拿著的拂尘向一旁等著目送皇上一家离去的老王爷点个头後,便仰声用尖锐的声音宣布起驾,领著大队向返回皇宫的方向启程。而皇上则单手抱著甫出生的第六小皇子皇甫雅彦,另一手则搂著最宠爱的淑妃,一同坐著这十六人抬的大轿,平稳著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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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著气味而来的迦静竟也刚巧错身过这一大队伍,站在街角转处,迦静隐身巷口等著这队伍穿梭离开街道,他拧了拧眉头,这里混杂太多人的气味盖掉了爹爹身上带著的淡淡莹香。那是迦岚为了催化那户人家能养胎出一适合容纳桂豔魂魄的躯体,而特地喂下的鸢尾花,这也让桂豔一出生身上就带著鸢尾花特有的淡淡莹香味。
由於鸢尾花只盛开在龙谷内,迦静对这味道十分熟悉,这也才能在这几天追踪著这气味循线而来,只可惜混杂在人间的气味,将这淡淡莹香给盖去,使得他鼻子再灵也没有办法继续追踪,他望著斜角看去,挂著斗大匾牌的景国府外站著三三两两的人群,那个其中一人身上似乎带著爹爹身上才有的淡淡莹香,他怀疑爹爹可能就是被他给抱去。
迦静悄悄隐身入了巷口的黑暗之中,为免打草惊蛇,他决定待到夜晚再潜入景国府内寻找爹爹。
被安稳抱在皇帝怀中熟睡的娃儿,此刻因为被老王爷暗地吩咐用蒙汗药使他安静不哭闹,药力发作中睡的不省人事,而他的安静乖巧模样获得皇帝的喜爱,此刻皇帝正喜孜孜的看著怀中那面容光泽双颊饱满耳大方圆的娃儿,是越看越喜爱。
一回到皇宫後,皇帝立刻颁旨升淑妃为淑贵妃,第六小皇子皇甫雅彦则赐号君恒皇子。
仗著皇帝对淑贵妃的宠爱,连带小皇子的身份都高不可攀,尤其是老王爷对自己爱女坐上皇后之位一事,犹如囊中取物般胜券在握,每每来上早朝之时,那得意的脸色彷佛自己已是皇上的丈人一样,对任何大臣皆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傲不可攀的态度。
姜相国听闻六皇子的出世,并不像其他大臣一样都上前去恭贺老王爷,反而在退朝以後悄悄的离去。他在御膳房买通某个小太监,让他带一个玉佩交给姜贵妃娘娘,自己则事先绕到御花园等著。
不一会,送东西去的小太监便则返回来,他带了一封信回来交给相国爷,然後欠身告退。
姜相国摆手让小太监退下後,便立刻走到角落边将信封拆开。
——待妹妹跟皇上禀告返乡探亲一事,还请哥哥回府静待佳音。
几句短短的词,看起来像是匆忙间写落的,字墨未乾的还晕了开,姜相国把信收好後,左右张望了一回,这才大步离开御花园。
*
三日後,相国府。
姜贵妃拎著自己的裙摆,气质端庄的踏入哥哥姜相国的书房里,并左右摒退伺候的人,这才从怀里掏出那枚三日前姜相国托买通的小太监送到她手里的玉佩。
「哥哥,这里无外人,就把话直说了,能把这玉佩交来妹妹手里,肯定是出了什麽大事吧?」姜贵妃随手把这玉佩放在了檀木做成的茶几上,细白不沾阳春水的秀指端上上好的龙井轻轻的漱了一口。
「妹妹难道不曾听闻淑贵妃产下六皇子之一事,不觉古怪吗?我们可是暗中——」末话,在姜贵妃凌厉一瞪之下收住了口。
「或许,是淑贵妃命好,你说是不是啊大哥。」气质优雅的姜贵妃说著温柔的话语,可是那手放下茶杯的动作却是与之相反。
姜贵妃打从心里一直妒怨专受皇上宠爱的淑贵妃,她那时趁著淑贵妃还只是个小小的婕好时,便收买了她身边的人,让身为相国的大哥给她专送一些不能生孕的药方,然後让那个她买通的人日日夜夜给她下在饮食里,不然以淑贵妃这小小的婕好一路快速爬到淑妃这位子时,只要她一举怀孕得子,那皇后的位子难保她不会再继续一路攀上去。
不行!她不允许这贱人爬到她的头顶!凭什麽这淑贵妃一来,皇上就冷落了她!
「大哥,你这里所有人都遣退了吗?」心机重又疑心疑鬼的姜贵妃,害怕自己身周也有什麽人像她一样安插眼线。
「妹妹你放心,大哥书房这里所有人都不许接近的。」
「那就好,那孩子根本就不是什麽六皇子!」此刻姜贵妃妆容精致的脸上尽显歹毒。
「咦!」姜相国表情诧异,完全没料到。
「我买通的那人偷偷回报我了,那孩子是从一个不知名的乡下抢来的,知晓此事的恐怕都给那老狐狸给处理乾净了。」姜贵妃擦了擦沾了茶的嘴唇,又回复一贯的优雅模样。
「那……那该怎麽办?」相国爷倒是自己先乱了阵脚。
「别担心,一个外头捡来的孩子有什麽可惧,等他满一岁後,皇上自会请国师给那野种占卜。」姜贵妃又露出那抹恶意的笑容,国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一个捡来的孩子他会卜不出吗?她等著看那贱人丑态尽出,哈哈哈!
*
循著气味潜入景国府的迦静,在窝了一个多月以後,依旧是毫无进展,虽然景国府里还残有淡淡的莹香味,可是每每循著一半时,那气味就消失的闻不著,不是给水洗掉,就是太多气味混著难以辨别,迦静只好退身回龙谷向父王迦岚把一切禀实告知。
爹爹他,失踪了——
迦静沮丧的再度悄悄离开景国府,不知父王知晓後,又会有什麽样的反应?只希望父王别毁了人间就好……
同样的此时此刻,皇宫里正抱著孩子逗弄的淑贵妃一点都没发觉到,那日高人警告她的劫难正已经悄悄地降临了在她身边,如她不能提早发觉防备,恐怕这劫难……
是躲,也躲不了。
第四章
第四章
返回到龙谷里後,迦静没有立刻就往那设有层层结界地方的冰湖找父王报备爹爹失踪一事,而是先在路过的小径上摘采许多鸢尾花。
捧著有紫有白的鸢尾花,迦静独自一人悄悄回到一山崕的居住处,那里曾是他们一家三口共同居住的地方,但至爹爹去世以後,这里就只剩他一个人居住,冷清清的孤寂始终伴著左右。
「爹爹,孩儿想你。」喟叹的声音低沈,彷佛压下了许多情感在话里。
迦静捧著花,站在一栋独院的小屋前,对著有些破旧但紧紧关上的木门喃喃的低声念著。小时候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但又因为年久的岁月,而让记忆有些模糊不堪。
父王不再回来,终年待在冰湖那里陪著不会再醒来的爹爹。而他对爹爹的印象也停留在爹爹瘦弱病重的样子,不能目视,不能耳听,不能言语,剩下的就只有抚处的感觉。
他还记得那双如骨柴般的手,是如何小心翼翼的碰触自己的脸蛋,摸索著自己五官的模样,更记得闭著眼的爹爹是如何用手感触他以後露出的欣慰笑容。
如今让他回想起来,心中有种酸疼的苦涩,疼的是自己那时帮手父王害的爹爹病重缠身,最後丧失目视耳听和言语,苦的则是爹爹依旧还是那麽温柔的待他,让他心中的欠疚更是苦不堪言。
迦静闭著眼伫立在屋前,回想著很久很久以前的往事,直到脸上一阵湿意,他才慌忙用手背擦去,放下那束有紫有白的鸢尾花在屋前,迦静这才转身离去,离去这他爹爹最後闭眼的地方。
踏上往设有结界的冰湖方向,迦静的心思有著复杂难以厘清的感觉,他不希望爹爹流落在不知何处的地方,但又一方面渴望爹爹能就此脱离父王的掌控。在他内心深刻的印象里,始终觉得爹爹不是那麽快乐,在父王有些病态扭曲的爱意下,似乎除了父王的身边以外爹爹哪里都不能去,一直都有著被囚禁的感觉,就连转生以後,用来容纳魂魄的躯体,也是被禁锢在父王的周身,直到躯壳即将坏死再度被父王抽离魂魄为止,重复再重复,永远的一层不变。
没多久,迦静就到了冰湖的结界外,他先是一手探过那结界界线,任由那强大的结界封印吞食著他带有一半父王血缘的力量,这才让结界认可他不是入侵者才放行了他的通过。陆续又通过几个同样强大的结界,迦静本来健康麦色的脸上,此刻也因为被结界吞食掉大半的力量而显得有些苍白虚弱。
「父王。」来到了迦岚面前,迦静站在他身後小心翼翼的开口。不知垂落眼线的迦岚是睡是醒?迦静就静静的站在原地等待著。
「汝爹可安好?」良久以後,低哑沙沈的声音这才悠悠响起。
「父王……爹爹失踪了。」迦静虽有些难以启齿,不知这话一出会带来什麽样的後果?但他还是禀实已告。
沈默,却静的有些令人恐惧,战栗的恶寒连带结界外都能感受的到,方圆五百里内所有声音都像是被天地给吞食了一样,静默的彷佛没有生息。
迦静吞了吞口水,以为父王会马上大开杀戒的冲去人间,但眼前的人却还是坐在那动也不动,迦静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说出口?抑或父王没听见?
「父王……」还想开口再说一次时,迦岚终於打破了沈默。
「汝可有仔细寻找?」
「孩儿沿著气味找到一府邸里,可是却没见著爹爹。」迦静摇了摇头,把那一个月自己所见所闻的事情一一向迦岚据实禀告。
迦静抬了眼偷觑迦岚,可是等他把话都据实告完,迦岚还是坐在那里文风不动,这让迦静不禁怀疑这人真的是他的父王吗?
「静儿,吾到底该不该杀汝。」突然,迦岚回了这麽一句,让迦静差点心就那麽停止不跳。
「为、为什麽要杀孩儿?」迦静硬著头皮回话,父王放出的杀气可不是假的。
「豔儿,与其汝憎恨吾,吾是不是也该将汝放在吾能安心的地方才是正确的?」迦岚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并没有听进迦静的声音。
「……吾该不该呢?」前面的声音太过小声,所以迦静并没有听见迦岚这一句整段的意思,只能伫立在原地看著父王坐在那里看著冰封湖面下的爹爹喃喃的动著嘴唇说话。
是不是爱的太痴,所以打击也大?迦静知道父王对著爹爹的加速死亡一直是认为是自己的过错,可是他知道,即使能再重来一次,父王还是会如此做,因为爱的太痴,所以放不了手。
迦岚从来都没後悔过自己所做的这一件事,他无法释怀的是自己还不够思虑,平白让爱人多受了苦,可是迦静并不明了迦岚的心思,他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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