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可不管村长说些个难不难听的话,这会儿好像让村长一骂也是十分地开心,百十人齐声轰然的“是”的应承了一声,迅速的转了身子乱乱地向锅灶散去。
村长眼儿直直地看着,终于笑对黄老说着骂出了声:“这些个玩意,不骂就是不成,骂了他们好像他们还很开心。”
我清楚地看见村长充满笑意的眼中向外流出了开心的泪。
人们迅速而自觉地分成了组,将操场又重新地收拾了,大锅洗刷的能映出个人影,一捆捆劈柴高高地、整齐地码在了灶台的两侧。
当这些基础工作刚做完时,二柱带着他的三十多个人已出现在了操场边,每人挑着两个装满了水的大水桶。
操场内的众人们又是齐声地欢呼,不少人抢上前去,将水桶直接提到了灶边。村民们俩俩地将水桶倒提了,一桶桶的水很快装满了灶上的大铁锅。
当“哗哗”的水声响起时,我感觉到了从村民们的心底透出的勃勃生机。
大灶的火又重新的燃了,浓浓地烟儿又沉沉地向空中飘了,来来往往忙个不停的村民们的脸上浮现的是深深地笑容,笑容里饱含着对生活无比的信心。
李华紧紧地拉着我的手,目光紧紧地盯在了第一口大锅中,这让我感觉到了他更为紧张的心情。
锅中的水儿已添了五次,正被飞滚的水儿带的上下浮动的白色的小花和着麻黄、甘草、胖大海一起已在锅里熬了近一个时辰。
用李华后来的话说,其实最为紧要的就是那么一刻,早了药没了用,迟了药少了力,这得看花的颜色而定。
我实在是看不明白,不过我已习惯了李华作事的方式,那就是每次对一个事没有把握的时候,准准地、紧紧地拉着我的手,是想从我的手中找一个依靠,少年老成的我多多少少地对李华有些个影响。
忽然,我手上紧紧的力猛地泄了,我知道李华所说的火候到了。
定眼看时,锅中上下翻腾的小白花一下子呈现出了奇异地蓝,再回头看李华,李华已是松开了我的手,冲我狠狠地一点头,我急忙转了身对着正拚命烧火的几个村民大声喊道:“撤火。”
早就被叮嘱过的村民不顾火苗还在乱窜的灶堂,争先恐后地将手伸入抓住了正汹汹燃烧的木柴,然后不停地向灶堂外扔了出去。
锅内的沸水渐渐地平息了下去,一大锅金黄色的药水连着药渣一起又被几个大水瓢迅速地舀到了灶旁早已备好的水桶之中。
杨家的大儿子带着二十几个胳膊上缠了红布条的村民护着我过了村口的大桥,在我身后是六个村民两两分组地各抬着一个大水桶,水桶中装满了对这时来说是珍贵无比的、救命的药水。
在村民们身后是一大群穿了白色大褂的省城的医生和说说笑笑的、依旧花枝招展的女护士们,这让杨家的顶梁柱愤怒不已。
我同李华分了工,李华负责一锅一锅地熬药水,村民们是把持不住那个应有的火候的,因此李华是寸步也离不开。
我被李华叮嘱了无数遍,一个病人最多只能给一个小碗那么多的药水。
为了防止意外,我在身上又带了两个碗,万一有个碗打破了也还有个后续的不是。
脸上大大的口罩将我捂的喘不上气,对于村上的村民们来讲,这次用了这个新鲜的东西还真起了作用。村里的村民们从老到小竟是一个也没染了病,看来老外们想出的东西也不是一无是处。
站在桥上一眼望去,村外的来自各地的村民们在半里长的凉棚下是人挨着人,站的是满满腾腾。
远处无数的人在家人的照料下、在强烈的阳光下、在村外的大路上、平地上用了自个的各种颜色的布搭成了一个个奇怪的小棚,我心中是一阵阵地隐隐的酸楚。
杨家的老大果然像是村长说的是有一定的领导才能,村外的人群在红布条的指引下一下子沸腾了起来,迅速地分成了三路纵队,我分明地看见离我最近的一个老人的眼中燃烧着的希望的火焰。
我将六个药桶也两两地分成了一组,正好对着三个长长的望不到边的队伍,心里愁的是这点药水怎能够给他们用?盼着李华快点地熬啊。
果然药水分的非常地快,病的很久的外面的村民们十分地配合着我们,很自觉地用碗盛了药水就迅速转身而去,不久几个桶就见底。
我有了些焦燥,还没等我直起身来,二叔带着第二批的送药的村民就赶到了桥上。
一个整天加一个整夜,所有村里村外的生病和没生病的村民都分到了一小碗药水,杨家老二带着村民再三地证实了这个让人们振奋的消息。
当再一次太阳西斜的时候,我已累的是躺在了桥上,二叔搓着大手围着我不停地转着,眼中满是疼爱和无奈。
忽然,不远处的凉棚下有人高声地欢呼起来:“他醒了、他醒了,他好了、他好了”,人群顿时骚动了起来,一声接一声的叫声从凉棚下传出。
“娃儿醒了,”“孩他娘孩他娘”,“孩啊”,“你个累死人的妮”,“你咋不死”,“你就会害俺”,“你个要命的”,“你活了”,“俺看看”,“别动”,“老实点”,“别哭”,“笑一笑”。
村外到处是哭的、喊的、笑的、叫的、骂人的、扔东西的乱乱的声音,到处是四处跳着、蹦着、抱着、拉着手转着、拍着手扭起了秧歌的人们。
我躺在地上扭了扭不想再动的头,看着蹲在我的身边将双手放在胸前的二叔,他眼中竟然流出了两行在阳光下闪动着光芒的泪。
我不竟也是心中一酸,眼中起了一层雾水。
第二天,疫病被控制的消息像张了翅膀的鸟儿一样从我们村欢快地飞遍了十里八乡,成千上万的乡亲从四面八方涌到了村外。
从县城和省城里来的医生和护士们的白大褂铺盖了整个村落,带来了全省人民对村民们的谢意,也顺路使得一桶桶的药水从村里不住脚地流向了全省。
县长早已是在村公所坐了,用他的话说是现场坐镇指挥,学校操场上的大锅的数量也在他的努力下翻了一番。
已被抢了权的村长有些生气地说:“来的这些个比俺大的官合起比俺村上的人都多,哼哼,吃饭的事自已解决,俺可管不了。”
其实村民们谁都看的出来,在村长眼中向外透着的是灿烂的笑。
第五十一章 游戏人间(十三)
村长一直很是开心,用他的话说是我们又一次用自己的力量战胜了不可一世的西洋鬼子,就像当年战胜了美国佬一样。
老人们说,在这次与疫病的战争中,中药战胜了西药,所以还是老祖宗的东西好,现在的一些年轻人过于的崇洋媚外,竟然对那个什么小倭国也看的比他娘还重要,简直是数典忘祖。
县长也是开心坐着车儿地离开的,临走时硬是用车拉着村长从村里到乡里再从乡里到村里地逛了一个大大的圈,说让村长过过坐车的瘾。
在村长送了一小茶缸的药水后,县长马上就与村长作了别,作别时将药水装入了他在口袋中早已备了好几天的一个不锈钢做的长长的杯中,笑嘻嘻地拉着村长的手很是晃了几下,像是记录片里的中央领导才下飞机后与人见面时的动作,马上表示与村长要分别了。
村长也很明白,这一个上午县长抓着他的目地就是为这些个治病的药水,最后实在是被县长的小车儿颠的用他的话说是骨头都要散了架后,实地是不堪县长之扰,在与二叔认真地研究后才不得不将一小茶缸的药水当了礼物送给了县长。
县长果真大喜,连着说要将村长再向上面推荐推荐,马上又说县里有急事必须马上就走刚转身上车,村长就逃似地一溜烟没了影。
村长的举动和跑路的速度让县长很是惊讶。
据后来的人们说,县长当时是若有所悟似地在车上自言自地说,应该让村长去参加全国的*会,准准地拿着短跑金牌什么的。
其实,将药水送给了县长后,村长马上就后悔了。用他的话说,如果再不走,县长手中的药水那是保不住的。
县长走的第二天,省医院来的中年化验师刚下了专门接送他的很漂亮的小车,就从学校一直追在了村长的身后,不停地折磨着村长,逼着村长交出药方。
村长心中的火腾腾的又发不出来,只是摇着头爱理不理地进了我家的门。
盘腿坐在了炕上,村长他对着同样坐着的坐着的黄老说:“别说是药方,就是让俺再多浪费一滴滴药儿,那都是万万不能的。”随后中一串的口头语。
老黄楞了半晌说:“你个老家伙平里时看着‘文恰恰’地,这会你口中怎么多了那么多的字?”
村长哈哈一笑,倒身就睡。
在堂屋的红红十分眼尖,将那个傲气十足的化验师挡在了门外,告诉他这个门不是他这样的随便进出的,要有二柱的条子才行,很是杀了下用她的话说是嚣张的气焰。
化验师看着红红横横地堵了门,只好怏怏地转身去找二柱。
二柱立时就明白了村长的用意,显的十分耐心地对化验师说:“村里规定了,要进那个门必须先要有有赤脚医生的签字和吕护士的签条,否则我的签字也是无用的。”
化验师又只好怏怏地转了身满去寻人,路上刚好遇着着了正从二虎家出来的赤脚医生。
赤脚医生明显地不如二柱机灵,楞了好一会也不明白化验师这么说是何用意。
二虎在一旁不停地拉着赤脚医生的衣袖,不停地向他眨着一双与他娘相同的杏眼,眼中冒着尽是对他还不明白的火,最后毫不客气地将赤脚医生拽着到了卫生所后,将从后面一直跟着的化验师挡在了输液室的门外。
可怜的化验师从早晨来到村里到晚上返回省城,硬是没能再见到我们高贵的村长大人。
不久后,省长派了专人专车到村里,要村长带着些药水去省城。
村长说:“说句心里话,用俺的话说是俺自己没谱。”
随后村长硬是作通了老人们的思想工作,将我和李华带在了身边向省城出发。
要说省长的车就是不同,那座儿软软的,路上根本感觉不到一点点地颠波,开车的司机也很是小心地回答着村长的提问,这也让村长动了个买车的念头。
在向司机一打听车价后,村长说:“乖乖,这么个东西的造价硬是比村里一年的收入还要高。”只好又放弃了才产生的、强烈的、要享受享受的想法。
到了省城,省长一个电话就让司机将村长和我们送到了省医院。
下车后,村长用他有力的胳膊一边一个的搂住了我和李华的肩膀,在许多的大人物的欢迎下,走进了省医院的大门。
前面一个引路的很是有风度的年轻姑娘,一路笑着将我们引进了院办的招待室,刚转身出去说要给我们倒茶时,那个到过村里的化验师就出现在了村长和我们的面前,让村长很是有点用他的话说是“没了胃口”。
我有点奇怪,见个人与胃口何干?这儿又没有宴席。
村长瞪了我一眼,转身拉着我们正想出去的时候,被省长带了一大堆的白大褂堵在了会客室的门内。
省长在我的心中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老人们经常地摆今论古,一个省长给我的概念可是相当于一个封疆大臣,那可是一方的霸主,如今和和蔼蔼地坐在了我们对面,村长也摆了个受宠若惊的样子,一张椅儿只坐了半个。
要说省长懂的就是多,从古代到今天,从国内至国外,从天上入地下,从地球飞宇宙,那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通,整个世界就像是握在了他的手中。
在会客室中沿墙一圈少发上坐满了的人们只是不停地点头称是,掌声更是不断。
省长侃侃而谈了一个多时辰,便时已正午了,院里的领导已用他们的话说是设了饭局,请领导享用后予以批评指正。
省长哈哈一笑,带着我们坐了车直接进了一个我脚都不敢踩的地方,红红的地毯一直将我们送进了一间有我和李华住的房的两间那么大的房间,房间中只摆了一张大大的圆桌和围着圆桌一圈的十几把椅子。
村长被省长拉在了身边坐了上位后,其他的人才纷纷落座。
我和李华最后是搬了两个板凳夹在了人们的中间,村长才算是坐了个安稳。
这一顿宴让我终于相信了满汉全席的存在,这些在老人们的口中不断地被夸张着的、真实的菜肴,让我想到了它们曾经上天入地的模样。
那一瓶瓶只在看电影时才能见着的、先行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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