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邮件
蒋淑锦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这么一幕:梁夏跪在一推灰烬面前,两眼无神,脸上全是泪,而她的儿子严卓就搬了个小板凳在那里坐着,手里夹着一支烟。天色已经有些暗了,院子里有些小蚊虫,那点火星旁边飞来飞去,夏婶,无声的用口型说:“劝不起来。”
梁夏跑到院子的时候,他已经点着了小箱子。她愣了一下,大叫一声就吖上去,想要从火里把东西弄出来。可是被他死死的抱住。任由她拳打脚踢,任由她骂,他始终是一言不发,直到东西被烧成了灰烬
她看着那团灰烬,蹲坐在地上,看着面无表情的严卓,颓败的说:“你混蛋!严卓,你混蛋!”
她伸手去摸那些灰烬,上面还有些火星,夏婶忙着伸手去拉她,那火星也是能把人烧伤的,还没伸出手就被严卓呵斥住,“你别管她,谁都别管!让她弄!”说着就让夏婶给他搬来了板凳,拿来了烟。
她蹲着,他坐着。
她哭着,他面无表情。
天色越来越暗。
好在蒋淑锦赶来了,夏婶心疼的,“这是什么事啊!”对于梁夏,这段时间相处,她已经找不到讨厌她的理由。看着现在她这副样子,心里不免难过。你说一个小箱子至于吗?
“这是干什么呢?啊!”蒋淑锦来之前就做足了心理准备,看到这样的场面也没怎么惊讶,至少还没有到惨烈的地步。
严卓一看蒋淑锦,脸色瞬间缓和了不少,“妈,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了?我来看看你们怎么掀房顶的!”蒋淑锦气冲冲的看着梁夏,“”你也给我起来,你们俩到屋里来!
蒋淑锦问来问去的也没问出两人吵架的原因,两个人这个时候倒是很默契,一个低头就知道哭,一个随你便的模样。看这副样子,她叹气却是毫无办法。严卓知道审讯时间结束,冲夏婶摇摇头,示意她把梁夏扶到里面去!
靠!一个破箱子,弄的跟要了她命 一样。看着她几乎哭的虚脱的背影,他心里犹如下雨天的破伞,到处漏雨,凉巴巴的。听到蒋淑锦哎了一声,眼眶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怕蒋淑锦发现,低头点了根烟,想要掩饰,烟还没有弄的嘴里,被蒋淑锦一手捏过来。
“行了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听说这两天都不太平?”
“您怎么知道?”严卓不悦的皱眉,马上猜到了是夏婶的原因,蒋淑锦也没加掩饰。
“我要是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明天就准备动刀子了?我说你何苦啊!她到底这是为什么又吵架?”
“妈!”严卓不耐烦的,“这不怨她!”
“那怨谁?怨你?”
“我的事你少管成吗?”
“你以为我愿意管啊?你看看你,他也照照镜子,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啊!在家的时候什么时候这么瘦过!”
“那是夏婶的厨艺退步!”他插科打诨的想把这件事件尽快的糊弄过去。
“你少胡说!人要是不开心,吃的再她那也是没用。”
“她您真聪明!”
蒋淑锦看他一副无赖劲又上来了,也没说什么,任由他抱着,眼睛盯着楼上!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对了,”蒋淑锦拿出来一个快递道:“你的快递。”
严卓接过不解的问:“怎么寄到家里去了?”
“我怎么知道?”
蒋淑锦还在生气,严卓呵呵一笑,打开快递。仅仅是一下,他脸色瞬间就变了。呆愣了好久。
“怎么啦?”蒋淑锦看看他又看看邮件。
严卓闷声一会,很快如常笑道,“没事,没事。”抬头又看看时钟催促道:“妈,时间不早了,你就回去吧。”
蒋淑锦前脚刚走,他就飞快的上了楼,理也没有理会待坐在那里发呆的梁夏。从书房里出来,他的步子明显的变慢了,坐在梁夏身旁,看着她一脸的泪痕,肿的跟核桃似的眼睛,手上还带着刚刚扒灰时落下的印子,他又生气又心疼,也不说话拉起她就要往浴室走,她别扭的扭动着身子,他用力的扯着她,两个人好似进行拉力赛一样,可是她胜不了他,真的,她胜不了他。看着那些东西,看着它们一点一点的消失在灰烬的时候,她的心都疼死了,可是他也是这么抱着她,她动也不能动,只能看着小心翼翼珍藏了那么几处的念想一件一件的消失不见。她真是恨啊,好恨!
她张牙舞爪的猛扑在他脸上,不管不顾的用手死挠着他,嘴里发出凄厉的喊叫声,“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严卓!”
严卓感觉到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手一个重重的用力,看见她猛的碰到床沿然后倒地坐在地上,脸上是痛苦的表情,可是嘴里还是不依不饶的说着:“我恨你我恨你”
到底能有多恨!要用这位的眼神看着他!他颓败的跪坐在她身旁,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双手捧起她的小脸,眼眶又红了。他从小到大,被爸爸打的多疼都没有哭过。这个女人,每次不需要动他一下,只要一个动作,只要一个眼神,只要一句话,就可以让他心碎欲裂,就可以让他欲哭无泪。
他捧起她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夏夏,夏夏,你听我说,纪远他死了,他已经死了,你看看我,他对你多她,我就能对你多好,他怎么疼你我就怎么疼你?她不她乖,听话,我们去洗一下。”他看看她的手,原本晶莹的手指尖已经变成黑乎乎的,白皙的手也有些红肿,她肯定被烫伤了,肯定的。他撩开她的衣服,看着后背被碰掉了一大块皮,露着血丝,心一疼,就要抱起她。
可是她哭着把整个身子蜷在他怀里说:“严卓,怎么办?你是纪远?”
他手一僵,没有回头。抱着她进了浴室。尽管他已经很小心,可是她还是疼的吡牙咧踊的。看着她那个样子,他恶狠狠的捏着她的指尖,看着她皱眉头,“活该,让你再逞能!”这才几天,浑身上下就没个好地方了。
梁夏也不说话,眼泪就又流了下来。她一流泪,他就心疼,也不敢再说话。
睡觉的时候她一直背对着他,恢复到了刚开始的时候,努力的和他分割出一条界线,他几次强行把她抱在怀里,可都被她用力的挣脱开了,最后,他再次强硬的拥住她,任她怎么挣扎也不放手。他拉起她红肿的手,心疼的说:
“夏夏,你知道吗?现在我们就是这样的,我拼命的追,你拼命的逃,你追你的纪远,我追你。虽然你追不到你的纪远,可是,还有个念想,你知道他肯为你死。可是夏夏,我追着你,很累,很累,你连回头看我一下都不愿意。我知道,今天我毁了那些东西,有可能你会恨我一辈子。但是,我确实是想着你能忘了纪远,然后和我一起天长地久才那么做的,我我真的是没办法了,真的。”
他死死的搂住她,感觉着她带给他的孤独。在她和纪远的路上,纪远不在了,她是孤独的。在他和她的路上,她在,可是他依旧是孤独的。
他抱着她,终于说出口:“这是最后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夏夏,不要总让我爱你,你也试着爱我好吗?如果你还不能爱上我,只要你说,我,马上,”他沉吟片刻,强忍着不安道,“我,马上就放手。”
第十九章 生病
当梁夏从睡梦中醒来时,才觉得身上酸疼的难受,旧伤新伤一起让她疼的不能动弹。她想起来了,昨天他是要给她抹药的,可是她拒绝了,她想着就这样疼吧,疼吧,疼死才好。可是她就是这样,越是活的难受,越是活的悲惨,却越是好好的活首。世界上那么多不该死的人都死了,为什么老天爷就不来收她的命?她几次实在撑不下去了,她不是没有想过亲手结束了自己的性命。可是,她没有勇气死,真的,每次看到有新闻说谁又自杀了,她唯一的念头就是佩服,她佩服他们的勇气。她懦弱的竟然连死都没有勇气了。
她起身想要下床,嗓子干渴的厉害,谁知道,浑身都是瘫软的,整个人一下子跌倒在地上,所幸地上有厚厚的毯子,她摔的不算疼。闷响一声,只觉得背上的伤口裂开一样。她背过手狠狠的撕扯了一下那里,感到了痛入骨髓的疼才满意的放手。她抬头看看床上那个眉毛紧皱沉睡的男人,兀自的发出一声冷笑,他的话,哪句可信?她真想跳起来,扑到那个男人身上,把他撕碎了,可是,她没有力气,即便有力气又能怎么样?他只需要轻轻的勾起一个手指头就可以将她打败。命运对她何其鄙薄。她低叹一声,身子完全倒在地上,头脑混沌的,想哭,都哭不出来。
梦里她感觉有个人在叫:“夏夏,夏夏。”
一双大手附上她的额头,冰凉的,有着熟悉的声音,那声音让她心里一痛,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下,却偏偏睁不开眼睛。
大手在她额上停顿了好久,她听见他用比以往更加温和坚定的声音说:“夏夏,不哭。”
也不知道到底睡了多久,总觉得不踏实,听觉格外的敏锐,一点细小的声音都不能逃过她的耳朵。她听见人来人往,一会门开了,一会手机响了,一会是水流的声音。混混沌沌的醒了睡睡了醒,可是眼睛始终的睁不开。她知道有人喂她喝水,有人跟她说话,有人给往她身上敷冰块。
她知道,都知道。
她还听见妈妈半是叹息的声音,温暖的手掌,她说:“孩子,我可怜的孩子”
她究竟可怜不可怜?她也不知道,只觉得自己活着实在是痛,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块是得劲的地方。畏畏缩缩耗尽气血的活着,却连自己的一点念想都保不住!她恨啊,她恨别人,更恨自己。眼泪不知不觉的留下。
应雅芸强忍着泪水,擦擦她脸上又留下的泪水,也不回头冷声对一直低头站着的严卓说:“这两天,她就这样,昏睡着眼泪是一刻也没有停。严卓,我真的很后悔!我对不住自己的孩子!我怎么能让她受这个罪!真是造孽啊,我好好的孩子,这是遭谁惹谁啦,为什么要受这种苦!”
“妈,对不起。”严卓头也不敢抬,僵直的站在应雅芸的身后。
应雅芸隔天回来的时候,梁夏就高烧不退了,她原以为是平常的发热,但是看见她一身的伤时,她的心都疼碎了,她好端端的孩子,一天没有见十个手指头红肿的吓人,胳膊上,背上没有一个地方是好的,还有她闭着的红肿的眼睛。
她抱着梁夏,试图叫醒她,但是,这孩子一直只是紧闭着眼睛,就是不肯开口说话,眼泪成串成串的往下掉,就雅芸看着怀里瘦的跟纸人一样的女儿,又看看一脸难堪的严卓,红了眼眶问:“你打她了?”
他没说话,偈是低头默认了。
应雅芸二话没说,扶起自己的女儿,打电话给吉安,“吉安,麻烦你,到C城来一趟。”
她原以为只是小两口闹别扭,她原只是有些生气,小两口闹别扭的哪家没有过。她就想着让夏夏去a城呆几天看看病,然后严卓检讨一下错误就好了。可是看到了别别扭扭的跟着严慈一起来医院的麦兆辉的时候,她才觉得整个世界都是黑色的。那是谁?是糟蹋夏夏的混蛋,是让害死纪远的凶手啊!她的女儿竟然要天天对着这样的一个人生活,这个人的存在无非是天天的提醒她屈辱的过去,不堪的过往。
她看看和自己同样惊讶的吉安,拼命的压住自己心底的不快,冷声说:“谢谢你们来。”也就是从那一刻她打定主意要将夏夏留在a城,她转身看着颓败不堪的严卓,望着窗外道,“我这一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情可能就是那么着急的把夏夏嫁出去,如果她还在我身边我不敢保证她幸福,但总比现在遭罪强。”说着眼眶湿润。
“妈,对不起”他哽咽着,沙哑着嗓子,半天说出这么一句,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想说,请您不要把夏夏从我的身边带走,可是,他知道自从应雅芸看见麦兆辉的那一刻起,这事情已经是必然。
夏夏,会被带走。
即便她愿意留在自己的身边,怕是也不能了。更何况,她那么急切的想从自己身边逃走。以前,她留在自己的身边是有理由的,她不想让自己的妈妈伤心难过,他抓住她的这个弱点,卑鄙的旁敲侧击威胁她,让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可是,如今应雅芸如果执意要带走她,他就连个威胁她的方法都没有了,多么可悲,如今想想,他竟然没有做过一件能让她心软,可以留下的事情。他红着眼眶,突然觉得自己的世界天黑了。
应雅芸不看他,接着说:“别怪我自私,既然麦兆辉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那我就不绕弯子的,这次我带夏夏来a城,本来是想着等夏夏病好了就回去的,但是,我不能看着我的女儿天天回忆过去的痛苦,看着她难过,我这个做妈的不能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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