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匆匆进了花厅,却发现厅里已是人走茶空,只剩下几个粗使丫鬟在收拾桌子,沈荷香忙拉住其中一个问了下,那丫鬟说小姐们已经去了前面梅林赏梅了。
沈荷香不由暗跺了下脚,这些人怎得走的这么般快,本着急着想回去,但想到她一个小姐怎么能与别家的一些马夫不避嫌的待在一起,一时也是懊恼,而且碧烟这丫头也不知去了哪儿,竟然到处都找不到,真是急死人了,只得找一个粗使丫头带着自己到梅园那边,看看能不能寻着何夫人和唐雨嘉,到时再商议是否早些回府。
赵家的梅园颇大,差不多种了半个山头,粗使丫鬟带了沈荷香到了梅园入口便匆匆回去做活,沈荷香哪里还有空闲去欣赏梅花的风骨,只得边往里走边四处寻着,好在那么一群女子游园定是叽叽喳喳,所以虽隔得远,也还能隐约分辨声音的方向。
接着越走觉得声音越近,一时间心下也是一松,脚步便更快了些,因着这天气实在冷得很,身上沾鱼汤时她便嫌味儿都透了,所以连里衣一起脱了,只着了肚兜穿了那赵小姐的薄袄,此时正是北风吹梅落雪的好风景,但若不身上冷嗖嗖的难受,穿着绣鞋的脚都冻的有些麻木了会更好些。
结果一时心急加大意,走到梅园边脚踩到了一戴树枝,不察之下脚下一空,整个人顿时掉进了一个挖好的土坑里,沈荷香虽然是生在农家,但没干过粗活,身子养了这些年早就娇了,哪能受得了从平地毫无防备的直接掉入到一丈深的坑底,当即脚腕落地便觉得针扎一样的疼,蹲坐在坑底过了好一阵才总算是呻,吟出来,并从脚的剧痛中缓过劲儿。
一抬头,天啊,这,这是什么地方?沈荷香抱着脚眼泪汪汪的望着头上,此时她就若井底观天一般,不敢置信的看着头上那只有碗口大的天欲苦无泪,但毕竟是农家女,从小又靠山近,懂得也多些,早些时便听说过有些猎人上山打猎会在隐秘地方挖一些坑来困住冬日出来寻食的猎物。
难道自己是掉进猎人坑了?可这实在荒唐的很,赵家为什么在自己梅园里挖猎人坑,那不小心经过岂不是自己要掉进去,想来想去觉得除非这梅园当初是山体的一部分,没人知晓才会这般,但如此说来自己得要多衰气,才能在多人经过的路上一脚踩中。
沈荷香木木的呆了会儿,随即便觉得不妙起来,因为才一刻的工夫,她便觉得这地底更冷了,寒意直从脚窜入脑后,不一会儿身子便开始哆嗦起来,虽然现在天儿还早,但是若不能早点出去,以冬日这般的冷,她又穿得这样少,不用到天黑就要冻死在这里了。
心下一急,沈荷香便扶着墙勉强站了起来,左脚已经扭到,只能靠右脚站立,望着比自己高许多的坑顶,想爬上去那是想都不必想了,便是脚没好也不可能,如今只能叫人,但是坑底深,喊得声音再大也传不到外面,沈荷香仰头仰得颈子疼,喊得口干舌燥嗓子冒烟,仍连个人影都没有。
甚至连游园女子隐隐的说话声都没有了,四周除了风声便是死寂一般的静,沈荷香不由越来越着急,一时间也是红了眼,若早知如此,还管什么名声,她就去与那些马夫待着也不来这里了,一想起这一切全都是那简舒玄害的,不由心中是又气又恨,而身子却又冷又饿,心中又没有办法,想到见不到父亲母亲便要冻死在这里,不由的抱脚坐在地上眼泪扑扑的往下落,一时没注意到一道黑影落在了上方。
那人似欣赏了一会儿她的窘状,这才勾了唇角似笑未笑的开口道:“哭什么?你现在应该感谢挖这土坑的人没有在坑底放些削尖的木棍和铁钉,否则早就被木刺穿得肠穿肚烂,哪还能这般舒服的坐着?”
39
沈荷香是被那凉飕飕的声音说的心头发寒,待见着了上面的人;就不止是发寒那么简单了;还明显的哆嗦一下,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她千方百计想避而不见的那人;此时就闲闲的蹲在上面;眼睛就跟猎人在巡视自已的地盘,看着入套的猎物一样。
原本沈荷香听到有人的声音心里还有一丝雀跃;待见着来人是谁,瞬间便冷寂下来;滴水成冰,严寒冷酷也不过如此;难道指着这人救自己吗?以两人关系,他不落井下石往坑里扔石头就好了。
光听着刚才的话就知道了,他巴不得这坑底有木刺,好看她被肠穿肚烂的样子,光想着就打冷颤,当真是恶劣的让人发指,事到如今,沈荷香反而将脸上的泪擦了擦,不由咬紧银牙暗道,便是冻死在这里也不会去求他的,她虽是女子,但这点骨气还是有的。
随即便继续坐在包袱上,抱着腿又往坑里缩了缩,将头放在膝上脸则扭向土壁,一声不吭就跟没看到坑顶那人一般,居高临下那人见状顿时脸色发黑起来,看了她半晌才站起了身,看了眼天色,随即抱胸口中冷哼了一声道:“既然你想在这以地为床,以雪做被我也不阻止你,不过赵家这梅院才建好不久,不时还会有些山上的野兽黑狼过来寻食,像你这样的毫无反手之力的,几下间就能被撕的粉碎”
坑底的女子听着全身紧张的一动,坑边的男子明显的停顿了下,这才话一转道:“当然,你若喜欢这土坑,我也可以去抓一只瘦狼扔下来与你为伴”
本来沈荷香还在强装镇定此时却装不下去了,明明上一刻还嘴硬着,下一刻只听着几句话便心肝颤儿,这死和死还有区别,留着全尸和身首异处可不一样,想着他说的野兽,有哪个娇滴滴的女儿家能不害怕,不尖叫出来便不错了。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当初那香贩天天让她干粗活折磨她,她都没死,现在靠自己的努力终于过上了富贵日子,又怎么会舍得这般凄凄惨惨的去,虽然明知那简舒玄的话里半真半假,但难保这人一时被仇恨入脑,为折磨她真的会去抓只狼扔进来光想着就要被吓死了,随即沈荷香抬头望着上面那人的脸,一时红唇发白,指着那人“你你”了半天,粉唇都吓得微微哆嗦着。
那人大概觉得戏弄够了,看着她的目光也有些软和下来,这才重新又蹲在了坑边,然后一手撑着坑边一手向坑内伸去,其意思不言而喻。
沈荷香望着上头那只有力的手掌,一时心绪纷飞,心中本来还有点的逞强意念顿时不翼而飞,命只有一条,她还不想死,而坑底也实在太冷,如果再呆下去恐怕会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所以她并没有矜持太久,便从地上费力的爬起来,然后忍着脚上的疼痛,一掂一掂的走了几步,站直身体后,这伸出手臂吃力的去勾半空那只男子的手,虽然此举有违女训,但现在她又哪顾得上什么男女大防,先离开这里才妥当。
虽然她想过那只手的主人这举动可能只是为了戏弄她,像逗猎物一般,看她死前的挣扎和绝望,让她够不到,或在半空将她扔下去,但明知如此,她却没办法拒绝能离开这里的那点希望,即使那希望可能只有那么一点点。
于是她使劲的掂着脚勾啊勾,来回几次才终于勾到了那只大掌,虽然磨着她的手指感觉极为粗粝,似石头一般,但却意外的干燥温暖,沈荷香不由的用双手紧紧抓着他,最后他将她两只手都包在掌中,然后微微使力一提。
沈荷香便像只小鸡一般被人拎了上去,刚出了土坑立即迎面刮来一股刺骨的北风,还加杂着一点点零星碎雪,吹在脸上如刀割一般,还没等她叫冷,整个人便被拥入了一具宽阔坚硬又温暖的怀抱里,一时间她也忘记其它,自然而然伸出了手臂圈在他肩膀,只想贪恋那人身上的暖意想要贴近些。
不过,片刻后感觉到腰间那只手臂紧箍着她的力道重重时,顿时又醒过神,还未等挣扎开便听到头上那人冷冰冰的声音响在耳畔:“再动一下,我就把你扔下去”此话一出,他便感觉她身上的颤栗,那双手臂反而缠着他更紧了,如此温香暖玉在怀,男人脸色总算是缓了缓,这才心安理得的抱着她离开了此坑。
梅林不远有个木屋,是建亭子时工匠的居处,如今已废弃了,“嘶,你轻点,疼死了”一阵女子难忍的声间传来,断断续续的着实让人起疑。
但实际却是一女子坐在炕沿的干草上,双手抱着腿眼圈红红,盈满水儿的怒看着对面的那个人,而一只串着红宝石的精美绣鞋却是被扔在一边。
同样对边的那个男子却是半丝神色都欠奉,手掌正的握着一只女子白若羊脂的精致玉足揉捏着,大概是因为太疼的缘故,女子挣扎的厉害,那白绸亵裤竟是不自然的向上卷了卷,露出一截不被外人所见的凝脂般的小腿而不自知。
那小腿好看白嫩的紧,男子见了幽黑的眼眸顿时有火花般闪了闪,抬头时却隐而不见了,女子却不察,只是蹙着眉忍痛的隔两下便试着抽回脚,两滴沾着睫毛的泪珠早不知什么时候晃了下来,显得楚楚动人。
看着自己精细养护的白嫩小脚在简舒玄手里揉来搓去,沈荷香只得坐在那里憋着气敢怒而不敢言,也不知那简舒玄生了一双什么手,简直比那枯树皮还粗,虽然脚腕扭到的地方已经好多了,但是皮肤却被他手磨的刺痛,尤其是那手掌似有似无的划过脚底时,磨砺感让她觉得全身战栗发软,如被挠痒痒一般,若不是怕他会一用力将自己的脚给扭断,她疼痒的还真想用力踹他几脚。
好在那土坑虽深,但底下铺了些干草,脚虽扭伤却并不严重,一开始简舒玄确实在揉脚,但越揉越觉得舍不得松手,他目光细细打量着手中的这一只,还从未见过女子的脚竟可以这般白腻的,手到之处无一处不细嫩,便是脚底也连丁点茧子都没有,柔若无骨的触感实在是舒服的很,于是手下的力道也一下比一下轻,最后几乎就是在轻佻的抚弄了。
沈荷香在疼痛之后,脑中也渐渐清醒过来,没想到这人没将她扔回坑里,倒真把她救了上来,一时间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将他想得太恶劣了,抛开其它不说,两人之间也没有解不开的深仇大恨,若是能让他出够气,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此她才忍气吞声到现在。
不过就算再忍耐,自己的嫩脚被那男人在掌中有一下无一下的亵玩揉搓,白与黑的交叠实在让人看着脸红,沈荷香觉得越来越难以忍受的将脚用力一收,不知怎地竟轻易挣脱了那手掌,心下一喜也来不及看他脸色,便急急的伸手取了罗袜套上,又飞快的穿上了绣鞋,心里盘算着马上离开这里,实在一刻钟也不想多待了。
简舒玄倒也没有强留的收回了手,目光却是盯着她的眼睛仿佛无意一般的缓缓道:“你还记得落马村的风家吗?”
风家?沈荷香套完鞋,脑子一转便想了起来,怎么能不知道,就是老宅旁边那户人家,城里也有间包子铺,但听说前两年本来殷实的风家一夜之间铺子没了,房子没了,一家人穷得叮当响挤在一个草房子里,便是连在读书二儿子也因生病没钱治而病死了,听说日子过得极为凄惨。
“还有刘家屯的马家?”低沉的声音继续道。
马家?终于意识到什么沈荷香脸色一变,马家她也是知道的,当年与简舒玄的父亲是友人,据很多人说当年的那把火便是马家调皮的儿子无意放的,如今听说全家早已举家搬迁,离开村子从此了无音信,后来有人说是路遇大水全家不在了。
“还有邻村的周家,北村的吴江”简舒玄边说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
沈荷香越听越觉得不对,不由看向他,这几家基本没什么联系,唯一的联系就是这几年都过得挺惨,不过再细想想,他们似乎都与当初的简家有些关系,要么交好,要么有些仇怨但不会那么巧吧?当年那些得罪过简家,轻视过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不知怎的在那人眼皮底下,沈荷香觉得腿有点打颤,并不是她不堪,而是对面那人太过可怕。
简舒玄却是唇角微扬起来,似无意的道了句:“听说你母亲已经怀胎两月?那替我恭喜沈叔了”
听罢,沈荷香那如秋水般的眸中终于有了丝愤怒,她只觉得心头有股火,再憋屈下去自己就要燃烧起来了,随即便飞快的伸手拔下头上那只金簪,用簪子尖对准自己的脖子,水盈盈的大眼此时无比决绝的看着那人道:“简舒玄,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我以前对不起你,你不要动我娘,我现在以死赔罪就是了”握那股勇气随时消散,一说完沈荷香便将唇一咬,抬起脖子闭上眼,握着簪子的手用力一刺。
第40章
可惜寻死这个念头对沈荷香来说,来得快去得也快;在手握着簪子触到脖子上的皮肤时;动作自然而然的停了下来,怎么能那么狠心的刺进去;伤害自己的后果是不仅疼还会留疤;她怕疼;而且那个人还不知要怎么对付她爹娘,怎么想也不会甘心的。
沈荷香拿着簪子;脑中却是百转千回,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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