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医生一听,果然态度就不一样了,马上给我们赔礼道歉,他愧疚地说:“抱歉,不过你们说的这件事我觉得可能真的和这次的疫情有关系,哦,我先自我介绍下,我叫周涛,是这里的驻点医生。当我第二次下到山里调查时,那个时候还没有疾病,但是三个月前再来的时候这里就普遍出现身体溃烂的症状,头一例是乔二游,他当初是参与盗取古墓的一个盗墓贼,接下去就是好几个当时下地的人都出现了这种病症,随后我发现一代病原之后与他们日常接触的人也出现了类似溃烂和内脏出血的症状,村里的人都说那是清朝举人的鬼魂作祟。”
果然这些盗墓贼就是这个村里的人,这和我想得差不多,盗墓贼很少跨省作案,所以一般都是偶然发现了古墓然后成群结队来抢。有的时候就是一个村头所有的人,谁都不会把事给捅出去。我纳闷地问道:“那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呢?”
周涛摇了摇头说:“不是我想留在这里,而是我不敢走出去。我接触了太多的病人,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染病。万一真的确定是传染性极强的新型病毒,我一出去很可能就把病带出去了。”
白翌一直抿着嘴巴既不插话也不问话,我想了一下问道:“这么说你也不确定这是不是新型的传染病,我们想明天去看看那座坟墓,希望你能带路。”
周涛皱了皱眉头好像对这件事还是心有顾忌,但是依然答应我们的要求,但是他白天需要照顾染病的村民,只有晚上才能闲下来。我们只能等他得空之后才能去,这就代表我们不得不深夜探墓了。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被鸡叫给吵醒,睡在折叠床上的滋味不好受,我后颈有些落枕,我们三个人就这么凑活着躺在两张折叠床上,没有被子只能裹着自己的登山服。我一起来就看到白翌在穿隔离服,我知道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一件隔离服就像在枪林弹雨中有一件防弹衣一样珍贵。
看来赵老板也猜到这里可能有病菌。我也学着白翌抽出几张消毒纸巾把自己暴露在外的皮肤搽一边,然后也套上了隔离服。这衣服十分闷热,一点也不透气,就像是浑身套在一个橡胶袋子里。周涛没有让我们离开屋子,白天他带着医药箱出门的时候是把我们反锁在屋里的。这也可以理解是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我们吃的是自己带来的压缩饼干和一些巧克力,喝的水是通过周涛蒸馏处理过的。六子显然十分紧张,一遍又一遍理着自己的装备。白翌一声不吭,盯着窗外那堆柴火,从那里传来了一股极其难闻的肉焦臭,混在大量的消毒剂味道之中难闻得仿佛可以让人窒息。
有的时候可以看见有人抬出一些人,浑身都烂得差不多了还在不停地大声嘶吼。他们把这些完全没得救的人集中在一起,虽然不人道但这也是为了防止疫情扩散,这是人在绝望中没有办法的办法。村里除了嘶吼声外就是焚烧尸体或是生活用品的噼里啪啦的柴火声,其他时候就是死一般的寂静。偶尔可以听到老人的说话声,但是因为离得太远又是当地土话,我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嘀咕什么,这一天让我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地狱。
六子眼看天色不早了,周涛还没有回来,他开始第五次检查自己的隔离服。我叹了口气打心底里也佩服起这样的人,一个人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救死扶伤实在是难能可贵。
直到日薄西山,周涛终于回来了,不过脸色十分苍白,他做完消毒处理后就看着我们说:“天呐……这次发现的死者是第一批感染者中的一个,因为是独居住得偏僻,我们都忘记了他的存在。今天进他屋里,实在太恐怖了,他浑身上下都爬满了绿色的虫子,感觉像是甲壳科的昆虫,不过数量太多,看得让人发毛,我都没办法靠近尸体。原来这些腐烂的尸体都是给那些虫子当做孵卵的养分!”
他咽了下口水说:“我想让村民把尸体连同房子一起烧掉,但是没人肯帮忙,你们几个能不能先帮我把尸体处理掉,然后我再带你们去墓地?”
六子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其实我心底也想打退堂鼓,最后他把目光投向了白翌。白翌面无表情地点头答应了,我们两个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觉得再不出手就真的不是个男人了,也只有相互看了一眼硬着头皮跟去。赵老板很舍得花钱,而且估计他也认为这东西是有传染性的,事先给我们准备了隔离防护服。我们身边还有一套隔离服,这种服装是国际病毒组织通用的专业隔离服,可以说研究艾滋病、腺鼠疫、霍乱和黄热病等世界上最危险的传染病人员就是穿这种。我们让周涛也换上,拿上柴油和消毒水桶就跟他一起来到那个叫乔二游的家。
此时天已经非常晚了,我们走在村路上再远一些的景色完全就是一片昏暗。整个村子静得可怕,白色的麻布堆得到处都是,还有一些破烂的席子,可能这些都是他们用来处理感染死亡的尸体用的。虽然周涛还没有说到地方,但是远处传来了一阵类似臭鼬的异味。过了一会他挡住我们说:“这里就是乔二游的房子,尸体还在里面,你们要小心,绝对不要让自己的皮肤碰触这里的任何一个东西。”说完就推开了房门,他一推就从门缝里掉出许多虫子来,我们连忙往后仰,借助手电筒的光线我们看清了这些虫子非常小,表面是草绿色的。我们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跟着他一起进入房间。白翌停了一下,转过身对着我说:“里面的虫子可能非常多,要小心点,不要碰触尸体。”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没问题,然后握紧手电筒,检查一下自己的面罩。一进屋看到地板上爬满了绿色的虫子,虫子分泌出一种酱汁一样的液体,使得地面非常湿滑,我们走得像溜冰一样。到了床边我基本是看不到尸体了,只有一大堆让人头皮也可以炸开的虫子,臭味就是由这里传来的。我们顿时吓了一跳,虫子数量多到让我感觉喉咙极其不舒服,头皮都有些发麻。这种感觉就像是看到一具高度腐烂浑身爬满了蛆的死尸。我稳住自己想看清尸体的模样,但是那些虫子实在让我无法正视,过去在动物世界里看到过一头死牛身上爬满了蛆虫,当时也没有像现在这么惊心。这种翠绿色的甲壳虫颜色太艳丽了,尸体身上就像是涂了一层厚厚的绿漆一样。
这个时候只有白翌和周涛还比较镇定,六子已经忍不住冲出去呕吐起来,我叹了一口气心里十分能够理解他,我深呼吸好几次才让自己镇定下来。白翌查看着尸体说:“你们看,这个人的姿势很奇怪!”
这时候我才发现这个死人腐烂的手一直保持着一种抱着身体的姿势,虽然看不太清楚脸,但是估计已经烂得差不多了,眼珠子翻上去了,灰白的眼白睁得大大的,这种死状实在使人颤栗。我不想老是盯着尸体看,等白翌查完之后我们就快速地把柴油倒在尸体身上,然后四周也浇上柴油。此时周涛招呼我们离开屋子,把周围都清空后点燃一根火把就把房子给烧了。
我们很小心地盯着火势,因为这里一着火很可能会引发森林火灾。只有万分小心,只要一烧到其他东西我们马上就得把火舌给扑灭。大火烧了好几个小时,我们确定虫子和尸体都被烧成了灰,在四周都喷上了消毒水才离开。
周涛示意我们跟着他走,现在他就带我们去那个被盗的举人墓。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居然离这里很近,走了半个多小时的山路就到了。
这个墓的封土堆已经被挖没了,墓碑被胡乱地摆在旁边,棺材也被拖了出来,此时我们没看见那还没有完全腐烂的尸体,尸体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我不放心地问周涛:“不是还有一具举人的尸体么,怎么没了?”
他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又补充道:“村里出了这事,已经没人敢再来了。我也不知道尸体到底怎么了,可能是被附近的野兽拖走了,如果是这样那些野兽可能也被感染了,那样就麻烦了……”
我们在坟边又发现了一个盗洞,这些盗墓贼没有基础的土木工程学,挖这样的洞周围很可能会坍塌。不过你要让一群连小学也没有念过的人去考虑建筑物理学范畴的东西还真是为难他们。这里周围地上都是碎瓷片,突然六子大叫一声,我们三个连忙围过去,原来出于职业病他本来想要研究下棺材,但是发现棺材板上全部都是绿油油的虫子。幸好他戴着非常厚实的手套,否则这一摸实在恶心,估计可以让人终身难忘,一辈子也不想看见绿色了。
我们马上散开,周涛掏出喷雾器就消毒他的手套,随后马上让他换一个新的。白翌蹲着查看盗洞,他冷静地说:“这些虫子估计靠吸食水分为生,你们看四周的植物都枯死了,棺材里因为有过湿尸,所以才会存在大量虫子,而表面却没有。那些盗墓贼当时看到尸体的时候可能就触碰过这些虫子,所以才会被传染。”
我同意他的猜测,发现在坟的四周几乎寸草不生,而且地质特别干燥,再这样下去这块地就要沙化了。我们用大量杀虫剂把棺材里的虫子杀死,然后四个人把棺材翻个身,把虫子的尸体倒出来烧掉,这才看清棺材里的样子,里面的丝质品已经烂得差不多了,还有一些棉絮的残渣。看得出这口棺材做工十分细致,不过现在彻底成了虫子窝,里面的随葬品已经被掏空了,什么也没有。我们翻了一阵就把目光放在边上的盗洞,洞挖得十分之深,这样一来如果我们贸然下去可能会有坍塌的危险,不过因为时间问题我们再打一个洞已经不现实了,而且我们都不是学建筑的,说不定打得还没这个好。
第二十一回:虫墓2
我们四个人八目相对,最后白翌叹了口气说:“我下去吧,你们在上面等着我。”
我拉住他说:“我和你下去,万一下面有东西你一个人没办法应付,多一个人还可以照应。”
他犹豫着,我拍了拍他肩膀说:“没事,一起下去吧。”
他点了点头,我们四个人赶紧做了一个简单的绳梯,把绳子的一头绑在树上,然后我们把登山扣扣在绳子上,把手电筒挂在腰上,让六子和周涛在上面拉着绳子,我们一扯绳子他们就把我们拉上去,然后脚一蹬,一点点滑下洞去。四周的泥土十分干燥,连一点水分也没有,我们一蹭就刮下了一大堆的灰尘。白翌先下到了底下,我手脚并用地下来,他扶住我的腰让我稳定重心,我一蹬地也跳了下来。果然这里只是一个非常小的石室,四周空气十分浑浊,视线也很差。手电筒照到的地方都是颗粒状的灰尘。在北面的墙壁上有一个洞,估计就是当时他们给炸的。我们靠近一看还有一些玉器藏在里面,白翌嗯了一声,突然发现什么说:“这些不是玉……”
我们钻进耳室,门口堆着一些杂乱的玉块,我想要捡起来看看,白翌一把抓住我的手说:“别碰这些东西,这不是玉。”
他拉着我迅速地退出了耳室,我问他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眼神有些吃惊,说道:“这就是那些虫子的幼体,这种东西叫做柩玉虫,是专门吸食墓室水份的寄生虫。过去西周时期培育出一种方法可以保住尸体不腐烂,当中就用到了柩玉虫,不过必须要在完全干燥的情况下才有用,否则只要有水分,柩玉虫就会由大量繁殖,最后长成实体的成虫。此法盛行于春秋晋国,之后三家分晋就很少有人知道这种柩玉保尸的方法了。”
我看着那些碧绿晶莹的石块,实在没法想到这样的东西会是那么可怕的虫子。我咽了下口水,问道:“这种东西还防腐,那么那些村民怎么还会浑身溃烂?”
他继续说道:“这种东西本身不会引起溃烂,但是成虫分泌的液体有很强的酸性。幼虫本身具有很高的吸水性,可以防止尸体腐烂。一具尸体在下葬时先做好脱水处理,然后在放入适量的柩玉虫就可以起到防腐作用,因为幼虫无法长成成虫。但是这种工艺在战国时期就绝迹了,没有人敢拿自己先辈的尸体做这种实验,万一失败,就可能繁殖大量的柩玉虫,和疟疾蔓延也没什么区别了。”
我们谨慎地退出耳室的时候,突然我在耳室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张人脸,我一下子没注意,以为是人,连忙往后仰了一下。白翌忙用手挡住我的背,我拉住他的手臂指着墙壁说你看呀,那里有一张脸!
我们两人同时用手电照在墓室,发现居然是那具清朝举人的尸体,他的身体被绿色的晶块封在了墙壁上,一张怪异的脸就那么死死地对着我们。我记得这个位置应该是老鸬子说的最后的那张盘坐壁画,但是此时我们看到的却是这么个场景!一个半腐烂的死人贴在墙壁上,双手抱住胸口,下半身几乎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