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方长之凤凰结作者香破- 第10部分

　　　　　直到凤族小镇也下了一场雪后，去破光的计划才真正有了实行的时候。

　　　　　大红的裘皮袄衬得苏绾愈发肌肤胜雪，才出了凤王府娇贵的凤王就打了个哆嗦，脸色不大好。

　　　　　折欢无奈。“凤王可都拖了一个月了。”

　　　　　苏绾没有好气。“我这不是出来了么？再说这么冷的天，你要我在天上飞来飞去，要知道我们凤凰惧寒，大冷天的容易消耗法力。天君求人也该有个求人的样子！”

　　　　　折欢叹了口气：“好好好，是我想的不周到，我们乘马车去凤王看如何？”

　　　　　“那岂不是十天半月到不了？”

　　　　　折欢苦笑，怎么这天一冷，连脾气都差了几分？上前将他揽进怀里，紧紧搂住，一个口诀脚下祥云升腾，向天上飞去。

　　　　　“我为凤王挡风，这样可好？”

　　　　　耳边风声呼啸，苏绾没有说话，任由折欢将他护了个严实。

　　　　　破光城正在下雪，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整座城平添了几分素萧。

　　　　　折欢打了一把紫骨伞，和苏绾并肩走过行人鲜少的街道。

　　　　　“我们去哪里？”一团白气呵出来，惧寒的凤王连声音都少了几分生气。

　　　　　折欢见他这样，不由觉得好笑。不动声色将伞偏到他那边，替他挡了一角寒风。

　　　　　“你这样一问我还真不知道是要去哪里。”

　　　　　苏绾凉凉瞥了他一眼。“天君这脑子长着做什么的？”

　　　　　折欢不恼。“我们上次来这里的时候遇见了一只千年狐妖，不知他如今怎样了，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苏绾不理他。

　　　　　折欢就自顾带着他往城东行。

　　　　　华府大门紧闭，有了破败的样子。

　　　　　折欢将之前的事说了一遍。

　　　　　“看样子那姑娘已经香消玉殒了，那狐妖也不在这里了，你说他会怎么做？”

　　　　　“等她转世，不然如何？”

　　　　　折欢点头，离了华府沿着一地白雪向前走。“人妖殊途，他若爱她，就注定要生生世世等着她轮回转世，不免是折磨一场。如此看来，我比他要好很多。”

　　　　　苏绾冷笑一声：“天君什么时候也有这么多感慨了？”

　　　　　折欢笑着看他：“他等她，我等你，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我比他幸运多了。”

　　　　　苏绾没有说话，抿了唇不再看他。

　　　　　天地空茫，万里白霜。白皑皑一片里，两个男子并肩徐行，红衣男子头上一把紫骨伞挡了片片冰雪，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白衣男子左肩积了薄薄一层雪，嘴角隐隐一抹笑意。

　　　　　慢慢行着，便到了折欢那一日在记忆里看到的桃花林。

　　　　　苏绾微微皱了眉，淡淡道：“这桃花林里光秃秃一片，不知天君带我来这里是做什么？”

　　　　　折欢看了看这一片萧条，眼中一暖。“那年我们来这里时，桃花开得正好，你若想看，待春天一到，我带你来。”

　　　　　“哼！”

　　　　　寒冬腊月里并没有谁闲的发慌跑到这偏僻的月老庙里来问姻缘，当然，除了眼前这位横渊天君。

　　　　　苏绾就站在一边闲闲看着折欢摇着签筒，狭长的凤眼里流光闪烁。

　　　　　“我真是觉得你太闲了，堂堂天上的横渊天君跑到这人间的月老庙里来求签，你那天君的称号是白来的吗？还是天君你人缘不好，连月老都懒得搭理你，只能来这里求？”

　　　　　折欢自顾摇着签筒。“大概真如你所说，月老看见我就头痛，自然不愿意为我好好算上一算。上次我在这里得了支下下签，这次再试一次，怎么说也得给我个好签文吧？”

　　　　　苏绾嗤笑：“你横渊天君的红线估计多的都能把月老的眼睛给绕晕了，人家对你心存‘敬畏’是有道理的。”

　　　　　折欢呵呵笑，捡起掉落的一支签。

　　　　　红衣的凤王不着痕迹往折欢那里走近了一步。

　　　　　折欢仔细看了看，眼中笑意渐深，手中一道白光，那支签便消失在手心。

　　　　　苏绾脸色一变，忽的就来捉他的手，凤眼一瞪怒道：“天君好不讲理，我都还没看你竟然就把它毁了，这是什么道理，莫非是你品德败坏，又求了支下下签？”

　　　　　折欢顺势就将他的手锁进手心，牢牢握住向门外走去。

　　　　　苏绾正在火气上，冷冷斜睨他：“天君自重！”

　　　　　折欢但笑不语，没有撑伞，牵着他走过白茫茫的桃花林。一片片雪花落在二人肩头，折欢使了个术法，那些雪花纷纷落在一层光罩上，渐渐消融了。

　　　　　一路上苏绾都是黑着脸的，嘴里的话若是旁人听了非得气个半死肯定要争执一番的，可偏偏再怎么刻薄难听横渊天君都仿若未闻，甚至眼中的笑意愈加浓重，直教人怀疑这天君是不是有受虐倾向。

　　　　　天色渐晚，雪还在徐徐下着。

　　　　　破光城一家小小的酒楼里，折欢笑着和小二吩咐了几句，那小二脸色变了变，再打量了他一番，终究是毕恭毕敬上了菜。

　　　　　苏绾没有动，冷笑道：“天君想死不要拉着我一起。”

　　　　　折欢为他添菜，宽慰道：“放心，今日这菜里没毒。”

　　　　　凤王冷哼了一声。

　　　　　折欢看了他片刻，忽然道：“思合桥，我们再去一次如何？”

　　　　　苏绾面色一僵：“我乏了，想早点休息。”

　　　　　“今日虽不是七夕，却是人间的小年夜。”

　　　　　“那又如何？”

　　　　　“没什么，你若陪我去一次，我会很高兴。”

　　　　　“天君高兴与否和我并没什么关系。”

　　　　　折欢稍一沉吟：“那好，听你的。”

　　　　　

　　　　　

　　　　　夜色深重，窗外素雪萧萧，一派宁和安静。

　　　　　苏绾醒过来时，盯着墙发了发呆，起身，走到隔壁，抬手，敲门。

　　　　　没有人应答。

　　　　　冷着脸推门而入，烛火还燃着，桌上青瓷杯下压着一张小笺，拿起来一看：

　　　　　“浮渭河上思合桥，盼君至。”

　　　　　将手中的字条揉成一团，苏绾冷笑一声：“凭什么你要我去我便去？”

　　　　　扔了纸团，回了房坐在窗边好整以暇喝着茶，只是茶水已冷，怎么也喝不出一份潇洒惬意来。

　　　　　夜深寒重，寒风列列，饶是他裹得密不透风，也经不住打了个寒战。一个时辰已过，隔壁房间还是没有半分动静，苏绾怔怔望着窗外白雪纷扬，整个人慢慢开始焦躁起来。

　　　　　那人回不回来管他什么事？他是神仙，又是那么爱惜自己的一个人，难道还能冻死在那里不成？

　　　　　再说了，凭什么寥寥几字，他就必须冒了着寒风厉雪，巴巴地去与他见面？哪里来的的理由？

　　　　　压住心里那一点点升腾的烦躁，饮了一口茶，那冰冷的茶水沿着喉咙一直冷到了心里。

　　　　　红色的凤眼里一丝不甘，在这里坐着做什么！去睡觉！才站起身，脸上忽然有了些气急败坏，心里咒骂了几百次，终究是念了口诀消失在房中。

　　　　
　


来日方长之凤凰结　正文　第十四章

　　　　　

　　　　　寒风凛冽。

　　　　　苏绾赶到思合桥时，就着亮惨惨的月光远远便望见有人一袭白衣立在桥头，墨色长发上已有了厚厚一层白霜，走近一看，连鞋面都积了一层，竟是一步也没有移动，更没有使个术法避了这漫天大雪。

　　　　　苏绾神色复杂，默默看他。“你······”

　　　　　折欢却是垂了眼，长长的眼睫上也落了一线白，弯了嘴角，声音有些嘶哑，却不失温柔。“总算是来了。”

　　　　　苏绾没有说话。

　　　　　折欢走到他身边，低头看他。“五百年前，你在这里等了我一夜。”顿了顿。“无论是因何缘故，我未能来见你，是我错。我今晚等你，分明并没有等上一夜，心里却总是忐忑不安，总想着你会不会来，什么时候来，你若真不来我又该如何？纵然如此，我却依旧不及你当日一半的恐慌心痛。苏绾······”

　　　　　带着一身寒意将他紧紧拥进怀中，那拥抱仿佛是找到了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旦寻得，就再也不能放开。

　　　　　苏绾的手有些颤抖，张了张唇，吐出一句：“是吗？”

　　　　　“是我不知珍惜，是我不好，五百多年来，你说记恨我，却没有将我忘记，而我却将你独自留在这记忆里这么些年，是我不该，苏绾，如今我来寻了，欠你的若是你觉得我还不清，那就给我更长久的时间留在你身边，我这颗心你说不值一文，但却是因为你，才有了拿出来的缘由。苏绾，这世间的承诺总要是信了才会有成真的一日，你信我一次，可好？”

　　　　　红衣的凤王眼中千种情绪历历阅过，怔怔听着他在耳边低喃，那温柔，那字字情意，那温暖的气息，让他一时恍了神，仿若这夜色一般迷茫一片。

　　　　　折欢捧着他的脸静静看他：“你若把它当做一场戏，也让我和你一起演完好不好？”

　　　　　苏绾愣愣看了他半晌，眼中忽然一抹冷色：“你知道我没有失忆！”

　　　　　折欢沉默片刻，点点头。

　　　　　一股羞辱涌上心头，他早就知道了，佯装不知分明是为了看他的笑话，红色眼瞳怒火渐盛，狠狠挥开了他的手，转身欲走。

　　　　　“苏绾······”

　　　　　折欢一惊，迅速伸手拉他，苏绾手中红光一闪，竟是一招袭向了折欢，折欢一愣，只好狼狈地接起招来。

　　　　　“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绾不听，五百年前那一夜的灰心忽然逆流而上，是啊，一直都是这个人掌控全局，他让他等他就等，他让他来他就来，他求他原谅，他就傻傻听他慢慢解释，自己的报复在他眼里根本就是一场笑话，他没有受半分损伤，冷眼一边看自己折腾挣扎，凭什么？凭什么？

　　　　　就凭他知道自己终究是不能放下他？

　　　　　明明知道是这样，明明知道自己心意，就算是再挫败却还是强撑着演着戏，那一日他说再不来找他，心里却没有半分赢了他的欣喜，除了恼恨那人，不甘心他毫发未伤就退出了局，心里那隐隐暗藏的再见不了他的慌乱让他只能恨声说着好。

　　　　　终究是选择了佯装忘服定尘丹，说是要让那人也体会一次被人遗忘的痛楚，其实也是因了那一句：你若无恙我便回天庭。他猜透了那人的脾气，不可能甘心他把他忘在脑后，于是免了一场分离。

　　　　　那一日岚清天君一眼看透他，不知为何却未点破，他惊慌不已，几乎要露了端倪，本以为自己藏得好好的，享受着那人日日的小心呵护，却不知这一切早就被他知晓，一切都成了一场闹剧，他又成了那一夜桥头的少年，白白让人看了笑话。

　　　　　想到这里，几乎是要碎了一口银牙，愈发拼了命狠了心招招凶狠。

　　　　　折欢见他眼神空洞无助，面色痛苦，忽然感觉到了他心里的痛意，心中一软，收了手上的动作，任凭那人使了全力一掌劈向自己的胸口。

　　　　　胸口剧痛，堪堪忍下喉头的腥甜，苦笑着飞向半空，再重重摔在雪地上，神智有一瞬的紊乱，咳了几声，几点殷红溅在无暇白雪上。

　　　　　苏绾愣住了，怔怔看着折欢，又僵硬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自己这是做什么？他为什么不还手？为什么不躲？

　　　　　脑中空白一片，只能呆呆看着那人嘴角的一丝鲜红。

　　　　　折欢见他如此，眼中一抹无奈，挣扎着起身靠在桥头的石墩上，喘息片刻道：“苏绾，我不会骗你。”

　　　　　苏绾仍旧一副无措的模样看着他，那样子竟像极了一个孩子。

　　　　　柔了眼神望他。“那一日你问我我是谁，我几乎觉得我失去了一切，你的眼睛里没有我，我在你的生命里成了和别人没有不同的陌生人，我不甘，更多的却是害怕，我也会怕啊，怕你从此就把我丢了，怕我们种种牵绊都成了我一个人的记忆，怕我真一颗心找不到寄放之处，你潇洒离开，我却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又咳了几声，牵动了胸口的痛觉，缓了缓笑了。“我大哥去凤族的那一日我才知道，或许我该觉得你骗了我，可偏偏我也忘记了你那么多年，这一切算是我的报应，我心甘情愿罪有应得，我没有说出来无非是想由着这个机会，至少你没有再拒绝，我和你说我们的从前，说给你听，同样也是说给我自己听。一切重新开始，什么时候你愿意和我坦白，我就听着，那时候什么都不重要了。”

　　　　　苏绾脸色发白，一步一步朝他走来，口中低喃着：“你说的是真的······”

　　　　　折欢温柔地看着他，道：“我记得那一夜你的眼泪，苏绾，你喜欢我，我知道。”

　　　　　苏绾在折欢面前跪了下来，伸手去碰他的脸，凑近他问：“不会再骗我？”

　　　　　折欢墨色的眸子深深看进他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