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注视着他们离去。
“咳……”
台上的神父轻咳,对着底下的学生们说:“我们继续,接下来,翻开耶利米书——”
班纳德将昏迷的黑发少年带到了自己的休憩室。
这热心的青年让修道院的奴仆烧来热水,并且亲自照料他。
在班纳德轻轻地擦拭雅克兰多的脸时,一只冰冷的手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班纳德微微一顿,下一秒,那双湛蓝的眼睛已经睁开来,并且沉默地盯着他。
“雅克兰多……”班纳德有些急切地解释:“你、你昏倒了,这里是我的房间。我已经通知你的仆人和圣约瑟神父,他们都知道你在这里。”
他看着那美丽的容貌,吸了吸气,轻轻地握住那只手,有些红着脸说:“你可以安心地待在这里,我、我会照顾你。”
雅克兰多坐了起来,他穿上了自己的鞋子。班纳德再次着急起来,他想拦住这倨傲的少年,“等等,你可以再待一会儿,你的脸色很糟糕。雅克兰多——”
当雅克兰多打开门之前,这黑发少年回过头,他迅速地拦住红发修士的脖子,吻住它。
“……!”
班纳德猛地往后退了几步。
黑发少年盯着他,然后慢慢地扬起微笑。
“我会过来找你。”他说话的声音令人迷醉:“不要告诉任何人,在这个地方等我,今晚。”
在红发修士开口之前,雅克兰多打开门走了出去。
班纳德看着那合上的门,他久久地呆站在远处。之后,他有些迷茫地走到了自己的床榻边,抚摸刚才黑发少年躺过的位置,慢慢地双手执起毯子,凑近鼻子深深地一闻。
没有人能抗拒。
红发修士满怀兴致,他拒绝了他的朋友们一起参加晚上的祝祷会,甚至在用晚餐之前,就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里。
他在镜子前徘徊,偶尔瞥见了桌案上的圣经,他的脸色会有些变化,不过班纳德很快扭过了头。
雅克兰多已经提出了邀约,他不可能拒绝——他也许一直期待这一刻。
然而,红发修士等了许久。
甚至到了大半夜,他也没瞧见雅克兰多的影子。
红发修士坐在床边,他昏昏欲睡,他已经开始嘲笑自己——倨傲的雅克兰多也许是在玩弄他,好给他这怀着肮脏念头的家伙一个教训。
但是在班纳德这么想的时候,一阵敲门声陡然响起来。
红发修士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他快速地冲上去打开了门。
“雅克兰多……”
披着黑色披风的少年掀开了盖头,他在修士打开门的那一刻,迅速地上前,两手搂住比他稍高的青年,就像之前那样,亲吻他的脖子。
“等、等等……”班纳德有些惊讶地轻唤,但是他很快地就沉沦在那双湛蓝的海洋之中。他回拥住黑发少年,急切地想要亲吻那艳红的唇。雅克兰多轻声嗤笑,忽然用力地一个翻转,将这年长的修士按倒在床上。
他倨傲地俯视班纳德,像个高高在上的王者。红发修士着迷地看着他,轻语:“我能为你做任何事情……我用生命起誓。”
“我会给你这个机会。”那清冷的声音轻声诉说。
雅克兰多慢慢地俯下身,红发修士陶醉地闭上眼,紧紧地环抱住他。
“雅克兰多、雅克兰——”
班纳德忽然睁开眼,他剧烈地颤动了一下,抓住少年的双手一紧。
“啊……”他无声地张圆了嘴,面部逐渐地扭曲。
黑发少年埋首在他的颈窝,直到那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无力地垂落。
在之后,雅克兰多仰起头,他慢慢地睁开眼,血红的眼珠透着前所未有的饱足。
◆◇◆
“第一口是最美味的。”
青年看着细缝后方那老迈的老神父,“就像是染上鸦片,不过人类的血液是我们的必需品,我们必须倚靠它生存、并且充满力量……”
“现在依旧是。”他缓慢地凑近。
老神父颤抖了起来,他踉跄地从位置上爬起,像是要夺门而出。但是在他握住门把之前,忽然传来了从外头上锁的声音,使他无法逃离。
“你、你……”
“请坐下。”青年微笑地说:“这只是我认识黑暗的初始,神父。”
老神父握紧了圣经,他在青年的注视下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不断地喃着古老的驱魔的词句。
“很遗憾地告诉你,这对我没有用。”
老神父一愣。
青年温和地说:“包括十字架,圣水,甚至是银弹。对我,都没有害处。还有,我喜欢大蒜面包,他……也喜欢它。”
“关于我的成长,并没有什么值得多提的地方。那无非就是个无趣疯狂的过程,也许在这方面我必须感谢我那强大的父亲,他使我继承了最古老的血脉,我并不需要任何导师,就知道该如何玩弄我的猎物。我和他一样具有别于一般族人的能力,不过我没办法胜过他,在那时候。”
青年傲然地抬了抬眼,“但是如果他还活着,那现在的我,已经能将他从王座上扯下。”
“不要感到讶异。我们遵从自己的意念和欲望,我们并没有如同人类之间的亲属感情……我不太确定,在我诞生的时候,我已经是世上唯一的由血族之间繁衍出来的纯种后代。而在我们的世界里,除了吸血之外,只有两件事情能使我们感到满足。”
他抬起手指,“一,抢夺领地;二,夺取伴侣。”他压低了声音:“不限对象,就算是从我的父亲怀里……争夺他的爱人。”
老神父顿然抬头,他手里的圣经跌落在地。
“不要担心,我会很快地进入正题。请耐心一些。”
青年抬起眼,看着前方,勾起嘴角。
“那是在我的养父去世之后……”
血色弥撒第二回
早晨的太阳还未升起,寂静的街道在眨眼之间忽然多出了一个人。
他的步伐看起来稳健缓慢,然而,他周围的风景都在快速地倒退。
拾荒的流浪汉睁着浑浊的眼,回头环顾周围,他刚才似乎觉得有什么从身边刮过,沙尘被吹拂而起。但是一个人影也没有。
一个穿着披风的青年在老旧的门前站定,他戴着帽子,那一头黑色的长发和身后的巨大黑影几乎融合成了一块。门边微弱的火光闪烁着,他的面孔精致苍白,剔透得似乎能看见青色的筋脉,但是从他脸上瞧不出任何病态,那颜色深红的双唇就像是上流社会的贵族夫人涂抹在指甲的蔻丹,透着一股无法言喻的魔性魅惑。
他缓慢地推开了门,并且走下了出现在眼前的阴暗阶梯。
黑发青年拐弯走进了那潮湿脏乱的地下室。他慢慢地边走边环视着这个地方——厚积的尘埃、缠绕的蜘蛛丝、不时从角落钻出的黑色老鼠,但是这一些以及那弥漫的霉味仍旧无法掩盖空气中的腐臭味。
黑发青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往深处缓慢逼近,从那破落的门口举步而入。
眼前是一张背对着门口的破旧沙发,从那里发出了阵阵诡异的声响,乍听之下,就像是急切的嚼咽声。
黑发青年轻声嗤笑,沙发上的人迅速地扭过脑袋,如果那可怕的模样可以被称作是人的话。
“喝……!”
那血红污浊的双眼在瞧见来人的时候,恐惧地旋转沙发,剧烈地快速往后挪至角落。他原本擒住的□男孩无力地滚落在地,面向着青年,脖子的两孔还淌着血渍,双眼突出。
黑发青年将目光转向那缩在沙发上的家伙。那模样就像是小说里所描述的丑怪恶魔——瘦骨嶙峋、衣着破烂、头上只有几缕银丝,皮肤溃烂脏污,浑身散发着腐朽的气息。然而,他血红的双眼和无法掩盖的浊黄獠牙都昭示着他们是同类。
“不……不要过来……”他惊恐地看着前方,摇晃着脑袋。“不……塞勒斯汀……不要、不要过来……”
黑发青年一步步地走近他,脚尖勾了勾那趴在地上的男孩尸体,轻声地说:“死尸的血液不太适合我们。”他抬眼瞧了瞧前方,“不过与你匹配。”
“不……不……”那通红的双眼瞪大着,腐烂的唇闭合着。
“可怜的家伙。”黑发青年轻声叹道,但是他的目光是对着那地上的□死尸。他俯下身,用手随意地拨了拨男孩的卷发。当他的手移开的时候,一个小巧的银色十字架搁在那歪倒的头颅上。
“啊啊!!!”沙发上的吸血鬼蜷缩起来,两手掩住自身,嘶哑地尖叫:“十字架!拿开它!拿开!!”
“这没什么。”青年无畏地一笑,“随身携带它是我的兴趣。”
吸血鬼厮磨着牙,颤巍巍地抬起眼,用恶毒的眼光盯着他,恶声说:“你不是……塞勒斯汀……”
“我很遗憾你现在才发现。”青年摘下了自己的帽子,将它扔在男孩的头上,好掩住那难看的死状以及让吸血鬼惧怕的银色十字架。
“爱德华兹?提诺瓦,伦敦的血族领袖。”黑发青年轻声强调:“我是指过去。”
丑陋的吸血鬼惊愕地盯着他,青年两手反剪在身后,缓缓地叙述:“我从你过去的奴仆嘴里知道你的事情——爱德华兹,在二十年前被驱逐的可怜家伙,那是因为他犯了大过错,使得他受到最严厉的惩处,他失去了领地、奴仆、被残忍地驱赶……”他绕过沙发,轻轻地将手搭在沙发背上,侧头看着那颤抖不已的吸血鬼。
“出去……出去……!”爱德华兹惊慌地仰视着他,浑身发颤地嘶喊着。下一刻,黑发青年擒住了他的下颚,快速地凑近他,语气极轻地说:“是什么让你变成这副丑陋的模样?塞勒斯汀?我想不是。听你过去的仆人说,他要亲手撕下你的脑袋生啃你,要是你落在他的手上,应该不会有机会逃脱。”
青年迅速地扳过他的脑袋,看着他敞露的脖子,并且在瞧见那脖子上永远消不去的两个血孔时,沉默地扔开他。
爱德华兹喘息着,抬手捂住脖子,恐惧地斜眼瞧着那双阴冷的血目,身子不断地往角落缩去。
黑发青年静默地在屋子里踱步,接着回过头,微笑说:“你已经完了。”
“不管是时代、或者是权利、地位、力量、美丽,那些都已经离你远去。血族亲王都有别于一般的生命力,你将会顶着现在这副模样度过接下来的岁月,啃着死尸、慢慢地腐朽,化为骷髅,成为名副其实的怪物……”
爱德华兹颤抖着,他转了转脑袋,在瞥见不远处澄黄镜子上的朦胧倒影时,仿佛被自己的模样吓着一样地将脑袋迅速地缩了回去,两肩发颤地啜泣起来。
“真是悲惨。”
黑发青年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他身侧,捧起他的脸,“但是我能使你重生,让你恢复原本的面貌。”他修长白皙的五指划过那腐烂的肌肤,倨傲地说:“我将会让你饮下我的血液,使你重获新生,而你必须对我宣誓忠诚,做我的仆人。”
“……”
“我没有理由欺骗你,除了我之外,不会有任何的同族如此慷慨。”
丑陋的吸血鬼仰视着,眼里眸光颤动。
在青年将手收回去之前,他猛然抓住了它,用虔诚的语气哀求:“我求你,求你……我的大人。”他剧烈地颤抖,用尖锐的声音嘶哑喊道:“我的生命……属于你,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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