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白夜的大门被打开,一个高大黑衣的男人走了进来,周身散发的凌人气势让所有的人不得不侧目。
林舒尘摇摇晃晃地
站了起来。
“唐哥,你怎么来了?”
唐羽走到林舒尘面前,闻到他身上扑鼻的酒味,皱了皱眉头。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还不是江哥太热情……”林舒尘笑着瞟了一眼江皓川。
江皓川感觉唐羽灼热的目光就要在他身上烧出一个洞来,忽然他又回过头去。
“回去吧。”唐羽看着开始神志不清的林舒尘道。
“嗯。”林舒尘顺从地点了点头,随即把下巴搁在了唐羽胸口。
江皓川看见唐羽望着胸口已经闭起眼睛的林舒尘,深黑的瞳孔猛然收缩,长臂一展,将林舒尘打横抱起。林舒尘的手臂也自然地绕上了唐羽的脖颈,仿佛这已是两人的习惯动作。
唐羽抱着林舒尘,旁若无人地走出了白夜。
黑色的轿车消失在夜色中,车窗里,黑色与白色,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江皓川看着窗外漆黑的夜,慢慢喝尽最后一滴酒,想了想,又要了一瓶,直到酒精把他放倒。
“不要这样……舒尘……”被驮出白夜大门的时候,他在小周的背上喃喃着。
“你说江哥和那个林舒尘是什么关系?”小周神秘兮兮地问小丁。
小丁狡黠地眨了眨眼道:“我上次顺便查到,林舒尘还是青焰的林少爷时江哥是他的贴身保镖。”
“你怀疑……”小周的眼中忽然有了深意。
小丁会心一笑。
要下雨了,灰黑的云朵在天上凝聚,金色闪电若隐若现。林舒尘打开窗户,猛烈的风灌了进来,吹得屋顶的水晶吊灯叮咚作响。他黑发凌乱,坐在窗沿上,支起一条修长的腿,凌乱不整的白色睡袍间,白皙的肌肤泛着绯红的光泽。
“唐哥,事情交给我你不放心?”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看着床上似乎在沉睡的男子。
唐羽过了很久才从枕间翻过脸来,他伸了个懒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缓缓道:“放心?很多事情根本由不得人,人也由不得自己的心。”
“那就没有心好了。”林舒尘冷冷道。
“这怎么可能,舒尘,人若没有心就死了。”唐羽笑起来。
唐羽躺在洁白的枕被间看着林舒尘,他清秀的脸庞在风雨欲来的天空下竟是这样绝美。那双乌黑的眼眸深处是什么?唐羽知道那应该是枕被的倒影,但好像炽白的火焰,看久了又觉得,更像是白色的蝴蝶,在黑暗的深渊里翩翩起舞。
“江哥,我们真的要和林舒尘做生意?”
“有生意,为什么不做?”江皓川看着
堆在仓库里的几千斤海洛因,若有所思。
其实他也不明白,林舒尘为什么要来买他的海洛因,应该不会真的是像他在电话里笑着说的那样:为了照顾江哥的生意。
交易的地点定在R市市郊的一片荒地。
江皓川带着自己的人早早在那里等候。荒地十分辽阔,长满碧绿的青草。现在这个季节,草地零星开着白花,风吹过,犹如海浪般高低起伏,一直蔓延到远处青黛色的山峦下。荒野深处,一座废弃的楼房矗立在铅灰的天空下,那里面是上千斤的海洛因。
“他们该不会放我们鸽子吧。”小丁在料峭的风中缩起了脖子。
江皓川不动声色,大衣在草地上拂过。
到了约定的时间,果然小道上开来数辆黑色的车子。
车门打开,下来的是上次西门琉璃雨歌舞厅的那个满脸横肉的男子。他像是忘记了过去的事情,笑着朝江皓川伸过手。
“江哥,林哥让我来取货。”男子虽然肤色黝黑,但是牙齿倒是洁白得很。
“资金有没有到账?”江皓川冷冷道。
男子轻浮地笑笑,朝一辆黑色的车子挥了挥手。
不一会,江皓川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
“在那边。”江皓川指了指矗立在荒原里的那座被废弃的楼房。
男子朝自己的人招了招手,朝废楼走去。江皓川笑着看他的背影。
忽然,一声清脆的枪响打破平静,几十辆警车蜂拥而来。
做这种交易最怕被警察抓住。两方的人瞬间乱成一团。这次的警察显然是有备而来,火力迅猛,眼看着自己的人一个个倒下,包围圈越缩越小,即使是久经沙场的江皓川也不由得慌张起来。忽然听见那满脸横肉的男子一声叫:“林哥来了!”
江皓川惊愕地望去,没错,站在波涛般的绿草间,一身白色的风衣,俊美非凡的人正是林舒尘。
只见他双手握枪,在草丛中迅疾地奔走,瞬间撂倒数个警察,包围圈终于有了缺口。
两方的人迅速朝他靠拢。警察也不是好惹的,更多的人朝他们涌过来,枪战变成近身肉搏。
林舒尘毫无惧色,他将枪丢给周围的弟兄,乌黑的眼眸闪烁着凌人的光芒。
江皓川在黑道上混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身手。矫健如豹,轻捷似燕。所有动作一气喝成,行云流水般优雅流畅,却招招凶险致命。黑发飞扬,白衣蹁跹,林舒尘一脸冷峻的神色,数人的围攻最后只是一地的狼狈。
江皓川完全呆住了,眼前英气逼人的男子
是林舒尘吗?那个瓷一样脆弱的少年,什么时候已经成为这样夺目的人?
是因为唐羽吗
两方的人终于杀出一条退路。满脸横肉的男子一脸猥琐的笑:“林哥,你怎么来啦?”
林舒尘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李,你做事还真是让人不放心。”
忽然,林舒尘朝江皓川道:“货在哪儿?”
“在废楼里。”小丁现在已经对林舒尘佩服得不得了,忙不迭地说。
林舒尘望向那座矗立在荒野中的废楼,只见数个警察已经朝它走去。
“有没有炸弹?”
“有,以防万一带了好几个。”小周道,说着把炸弹递给林舒尘
林舒尘接过炸弹,拔腿就朝废楼冲了过去。
江皓川这才回过神来,即使逃脱了警察,那座楼里也还有上千斤的海洛因。
不会逃的罪证。
江皓川也跟着冲了过去。
广袤无垠的草地,零星的白花。一前一后飞奔着的二人的身影。
警察果然射来子弹,林舒尘侧身躲过,把枪丢给江皓川。
“你在外面守住,我进去解决那些海洛因。”
江皓川信任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黑道生活的细节肯定有很多漏洞,请多多包涵哦,毕竟深不是道上的,深只是想尝试一下黑道文的新鲜。其实是这样的,啊,黑社会啊,没写过啊,试一试,说不定会很好玩很刺激。
这个Piece太对不住警察叔叔了,你们不要怪深哦,深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管哪个Piece对不住了谁,都不要往心里去哦,毕竟,故事嘛,博欢喜者一笑,为动心者一泪,不要太纠结呀。
☆、Piece 12
小丁和那个叫李的男子一边抵抗和撤逃,一边紧张地望着废楼的方向。忽然听到一声巨响,废楼起火了。熊熊的烈焰映得铅灰的天空微微发红,风送来火星和焦炭的味道。
那可是近千斤的海洛因啊,小丁扼腕痛惜,但是转念一想,要是被警察弄走,还不如烧了的好。
江皓川被巨大的爆炸声震的鼓膜嗡嗡作响,抬头看见林舒尘浑身血迹和烟尘,单手悬挂在废楼的残垣上,摇摇欲坠。
似曾相识的情景。
江皓川想都没想身后的那些警察随时都会给他致命的一枪,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在林舒尘即将落地的一瞬接住了他。林舒尘显然是失血过多,眼睛仿佛疲倦得睁不开,眼神恍惚,苍白的嘴唇不住哆嗦着。殷红的血已经浸透了他白色的衣衫。
看着他就要失去意识,江皓川拼命呼唤着他的名字,声音里充满惊恐和绝望。警察还在一步步逼近,大喊着缴械不杀。江皓川以一垣断墙为掩护,一手抱着林舒尘,一手握着枪射击,硝烟扬起,几具穿着制服的躯体沉重地倒下,然而更多的警察包围了过来,忽然江皓川的腿上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原来是中了弹。
“逃……你逃……”神志不清的林舒尘在唇间喃喃着。
江皓川听在耳间,心头一震,他不能置信地看着怀中半昏迷的林舒尘,瞬间热泪盈眶。
林舒尘,你的心中还是有我的,对不对?
如果我真心忏悔,你还是会原谅我,回到我的身边,对不对?
江皓川丢掉空的弹夹,把林舒尘放在膝盖上,重新装满子弹,又从身后拔出另一把枪,双手各持一把,猛烈地射击。
可是整片荒野遍布着警察,他们源源不断地从警车里跑出来,朝江皓川和林舒尘包围而去。
近乎绝望的挣扎。
忽然狂风大作,五架直升飞机出现在荒野上。数枚小型导弹,警车瞬间葬身火海,紧接着密集的机关枪扫了下来。
浓重的硝烟弥漫在荒野上,几乎遮天蔽日,江皓川看见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从硝烟中走来,眉宇间凌人的怒气让他不由自主地颤抖。
林舒尘已经完全昏迷,苍白的脸上沾满肮脏的血迹和尘土,正垂头在江皓川的胸前。
唐羽踢开脚边警察的尸体,走到江皓川的面前,用冰冷刺骨的目光看着他,然后弯下腰从他怀中将林舒尘抱起。
黑色的大衣如同夜幕一样掩去了林舒尘苍白的面容,江皓川眼睁睁地看着唐羽就这样带走了林舒尘,身中数弹的自己却动弹不得。
C院
。
唐羽看着林舒尘苍白得像透明的脸,气不打一处来。
林舒尘,我只是叫你做事情,不是叫你玩命!
一想到自己若是不及时赶过来,林舒尘就要和那个江皓川共赴黄泉了,唐羽更是心如刀绞。
刚抬头,就见一个白大褂在门口哆哆嗦嗦。
“什么事?”唐羽阴沉地问道。
“那个……唐先生,林先生是失血性休克,需要输大量的血,医院血库有些紧,一时找不到那么多的AB型血……”
唐羽当时就想把这个医院给炸了。
忽然,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
“我也是AB型,抽我的!”
是江皓川。唐羽一出门就看见这个男人被自己的弟兄搀扶着,几乎浑身都缠满了绷带。
“不行,江先生,你身受重伤,再献血给别人,你会受不住的。”
谁知江皓川猛地掐住医生脖子:“让你抽你就抽,啰嗦什么!”
医生被掐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只能同意。
才抽了400ml,江皓川就开始头晕,可还是努力镇定自己。
600ml,豆大的冷汗从他刚毅的额头渗了出来。
“江哥……”一旁的小周和小丁喊了起来。
“不要紧,我没事。”江皓川固执地瞪着那个血袋,想到那些温热的血液等会儿就会输到林舒尘的血管里,他觉得很幸福。
800ml,江皓川自己几乎也要休克了。医生强制拔了针头,说再继续下去会出人命的。
唐羽看了看病房里的林舒尘,又看了看江皓川,两张一样苍白如纸的脸,忽然有种挫败感。
黄昏,夕阳将医院的窗户镀成金色。林舒尘的眼睫颤抖了一下,他缓缓睁开眼睛,看见唐羽坐在病床边上,人有些憔悴。
“唐哥……”林舒尘一边挣扎着想要坐起,一边道:“舒尘愚钝,事情弄成这个样子,请唐哥责罚!”
忽然唐羽一巴掌甩来,林舒尘闭上眼睛,却发现那巴掌最后只是轻轻地抚在了他脸上。
“你这又是何必?”唐羽无奈地叹道。
你以为这样我的心就不疼吗?林舒尘,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江皓川,还有我唐羽。为什么你总是看不到呢?
林舒尘苍白地笑了。
“唐哥,我做了一个梦。”林舒尘忽然说。
“嗯?”
“唐哥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最喜欢在高楼上往下丢东西,看着东西掉下去,然后听下面传上来碎裂的声音。”
“这真是个诡异的癖好
。”唐羽道。
“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林舒尘停了停,继续说道:“唐哥,我梦见这次我丢完了所有的东西,最后把自己从高楼上丢了下去,下面是无底的深渊。”
“我一直往下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到尽头,也许下一秒就会粉身碎骨。第一次发现原来失去重力的感觉是这么可怕,什么都无法依靠的空虚,好像心的背后被抽空了一样。”
林舒尘没有再说下去,唐羽却专心地听着。
“然后呢?”他问。
“然后我就醒了啊,醒了就看到你。”林舒尘脸上浮现温柔的笑容。
“唐哥,为什么,每次救我的都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你这小子,算还有良心!”唐羽笑着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