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裴扬决定辞职归国,更让老太爷长久的担忧落了地,他甚至开始乐观地期待,在不久的将来,兄弟俩能够尽释前嫌,齐心协力地共同执掌公司大权。
然而没有多久,亲信们便私下告诉他,裴扬和朱思甜关系暧昧,裴老太爷年纪大了,如果年轻人之间真的有感情,他自然不会举手反对。
其实他也有私心,朱思甜是小川的妈咪,裴璟又是同性恋,如果有一天裴扬真的和思甜在一起,或许兄弟之间向来恶劣的关系,可以藉由小川来改善。
但他万万没想到,为了打击弟弟,裴璟竟然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搞出这么一出丑闻。
听到爷爷说出这番话的裴璟,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他为了替自己争一口气,而将事情闹得这么大,差点害得爷爷病倒住院不说,爷爷多年来对自己的理解包容,他却毫无知觉,甚至毫不领情。
种种愧疚油然而生,令裴璟无地自容。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突然对自己过去紧抓不放的一切感到茫然。那些胜负、权势,真的都是他想要的吗?
「总之,我年纪大了,将来的天下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如果你们觉得这么折腾下去很好玩,那以后的事,我也不想再管了。」
面对爷爷瞬间苍老了几分的面孔,裴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走出老太爷的书房,就看到裴扬正靠在外头阳台的栏杆上吸烟。
裴扬从小就有轻微的洁癖,诸如烟酒这类东西,他平时是能不碰就不碰的,然而一旦他碰了,就说明他现在的心情焦躁到必须藉由外物来平息的地步。
裴家宽敞明亮的阳台里,散发着浓重的烟草味。
两兄弟四目相对,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沉默之中,裴扬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递了一根过去给他。
裴璟犹豫了好一会儿,接过,点燃,两人就这么相对无言地吸着烟。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裴璟才在烟雾中幽幽说道:「我不否认我嫉妒你,但我绝不会向你道歉的。」
裴扬冷笑着吸了口烟,低下头没说话。
见状,裴璟将只吸了几口的烟蒂扔到地板上,用脚踩灭,「你都听到了吧?我真正喜欢的,是一个男人。」
裴扬依旧没有吭声。
裴璟和裴老太爷刚刚在书房里说的那番话,他确实听得一清二楚,对于裴璟喜欢男人这件事,他也很意外。
「想知道我为了让你在这场宴会中出丑,和朱思甜做了什么样的约定吗?先前我曾利用她工作上的小失误,威胁她答应我的要求,她为了不吃上官司,才迫不得已和我签下合约
「而昨天的那场宴会里,我又叫她选择,如果想要提前解除这合约,条件就是」在裴扬催促急切的目光下,他继续道:「无论我做什么、说什么,或是她被别人质问了什么,都不准发出任何声音。」
裴扬冰冷的脸色因为这样的答案而遽然瓦解,丝毫未察觉夹在指间的烟蒂在慢慢烧尽,几乎要烫到他的手指。
「她果然很讲信用,无论你如何发怒、如何质问,她始终保持沉默,期待合约结束以后,你们就能光明正大地长相厮守。」
时间彷佛凝结了,裴扬就这么瞪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直到烟蒂烫得他手指疼痛,他才恶狠狠的将之扔到地上,狠狠踩灭。
下一刻,他如梦初醒地抬起头,忿忿地从牙缝中迸出话来,「裴璟,你真卑鄙!」
撂下狠话后,裴扬转身,飞也似的跑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裴璟自嘲地喃喃道:「是啊,因为太卑鄙,我好像将要失去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朱思甜和裴小川在那场丑闻发生之后,竟如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裴扬找了好久,始终毫无所获。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的心情也越来越差,每次只要一想到宴会中自己失去理智向她泼酒的那一幕,他就被后悔之情折磨得痛不欲生。
这天,他刚从常去的酒吧走出来,就被一道陌生的声音叫住,回头看去,对方是一个长相很斯文的年轻男子,男子大概三十来岁,穿着很讲究,气质很儒雅。
裴扬看了很久,都没看出对方究竟是谁。
那人向他走过来,朝裴扬笑道:「八、九年不见,你不至于连自己的学长都认不出来了吧?」
想了好半晌,裴扬才脱口叫道:「欧子东?!」
对方点点头,「好多年不见,听说你之前在美国混得还不错?自从毕业之后,我就被家人送到日本去,说起来,这次回国还不到一个月,很多老同学却都已经联络不上了」
他径自说着,裴扬则努力消化着再见到欧子东的震惊。
想当年欧子东绝对是A大的风云人物,样貌好、成绩好,是系上有名的大才子,然而当年也就是因为欧子东,才让他和朱思甜之间大吵一架,最后甚至不欢而散。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是他的生日,他满怀期待地想要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和朱思甜一起度过。
结果她迟迟未归,他放心不下,打算出门去接她,却亲眼目睹她被欧子东抱在怀里的画面,盛怒之下,他二话不说就冲上去与欧子东大打出手,但朱思甜不但不认错,还劈头痛骂他冲动霸道不讲理。
他失去理智地和朱思甜分手,并在她哀怨的目光中,转身就走
往事历历在目,如今导致他和思甜分手的罪魁祸首,居然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自己眼前,裴扬的情绪很是复杂。
这些年来,他不只一次地想过,当年朱思甜之所以拒绝和他一起出国,也许与欧子东有着莫大的关系,就连裴小川,说不定也是朱思甜和欧子东的种。
「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对了,你和思甜的孩子,现在应该有七岁了吧?」
正沉浸在回忆中的裴扬,被对方突然丢来的询问攻了个措手不及。
「我和思甜的孩子?」
欧子东挑挑眉,「怎么,你们后来没有留下那个孩子?」
「什么孩子?」
裴扬的心脏突然狂跳起来。
会吗?会是小川吗?
可是小川只有六岁,如果他和思甜真的有过孩子,现在至少也要七岁了。
「当年思甜在参加学校活动的时候突然昏倒,是我将她送到医务室的,医务室的老医生检验出她怀有身孕,她还拼命求我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她当时的身体很虚弱,我看她走得摇摇晃晃,就扶着她回家,结果你还因为误会我和思甜关系暧昧,和我大打出手。」
忆起当年的往事,欧子东显然仍旧记忆犹新,如今事过境迁,他也觉得那场误会很是可笑。
但裴扬的表情就没有那么惬意了,他一把扯过欧子东的衣领,「你是说,思甜之所以会靠在你怀里,并不是因为你们之间有私情?」
欧子东被他问的一愣,随即失笑,「怎么可能?全校的人都知道你们两个是一对情侣,别说我对思甜根本没有那种感情,就算我真的对她有好感,我哪里比得过裴家的二少爷啊」
裴扬已经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欧子东突如其来揭露的事实,让他脑中一片空白,他一度以为,朱思甜和学长关系匪浅,即使到了国外,也想象两人一定是在朱思甜和他分手以后,就顺理成章地在一起,可欧子东刚刚的那番话,却瞬间打破了他这么多年来的误解。
既然一切都是他的误会当年思甜为什么会拒绝与他一起出国?
还有,小川如果不是欧子东的,更不会是裴璟的,那他究竟是谁的儿子?
第十章
当裴扬透过特殊管道,找到当年朱思甜出事后所住的那所医院时,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了,虽然费了好大一番功夫,但终究被他问出当年的主治医生。
「你说那个朱小姐啊?她当时被送进医院的时候,情况非常特殊」
面对裴扬的询问,医生翻出当年的病例,仔细检视上头的术语和注记良久,才缓缓道:「她当初之所以被送进医院,是因为遭遇了一场很严重的车祸。」
听到车祸这两个字,裴扬的脑海中顿时出现朱思甜额头上的那块深深的疤痕,胸口也难以抑制地难受起来。
「据送她过来的急救人员说,那是一场连环车祸,造成了七死九伤,她算是幸运的了,另外有两个男患者还因此导致终身残疾。」
医生扶了扶眼眶,又继续看病例,「因为她被送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怀了身孕,当时医生用药都非常小心,很害怕会影响她肚里的胎儿」
听到这里,裴扬紧张地抬起头,「那个孩子呢?后来保住了吗?」
医生翻了翻病例,点点头,「所以我说她是一个很特殊的病人,在医院昏迷了好几个月,肚子里的小孩居然安然无恙,如果按出生证明来看,那孩子现在应该有七、八岁了吧?」
对方笑了笑,「帮她接生的是我太太,她说那个小家伙是她看过的最漂亮的小婴儿,浑身雪白,肚脐眼边上有一颗红痣,老人都说,小婴儿肚子上长痣,长大后绝对是一个有福气的人。」
裴扬猛然想起,裴小川的肚子上就有一颗大红痣,可是算算时间,裴小川的年纪却与医生说的那个孩子很不相符。
他又仔细地询问一番,医生被他问得无奈,不得不把出生证明给他看。
「负责接生的医生是我太太,这件事我不会记错的,不过如果你一定要说那孩子今年只有六岁,那么或许是家长算错了,或者故意谎报。」
裴扬恍然大悟,并开始在心底诅咒朱思甜那个大笨蛋,确实很有可能做出算错儿子岁数这种蠢事。
但在诅咒她的同时,他又感到兴奋难当,这么说来,小川确实是他的儿子没错了!
「对了,我这里还有一样东西。」说着,医生从身后的铁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一支款是很旧的手机,外面还用薄薄的夹炼袋保存。
「这支手机是那位小姐进医院时,送她来的警察交给我保管的,她出院的时候,正好赶上我老家有事,所以这支手机始终都没有机会还给她,既然你说你是她的朋友,那就麻烦你将手机还给她吧!」
裴扬接过电话,手指突然有些颤抖,因为那支手机是他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
更让他怵目惊心的,是手机上还残留着已经干涸了的血渍。
拜别这位主治医生,裴扬失魂落魄地离开医院,直到坐进车子里,脑海中还在不断重复着医生刚刚所说的每一句话。
他疲惫地揉了揉紧皱的眉头,眼角扫过那支被封在袋中的手机。
拿过手机把玩了一阵,他试探性的按住开机键,发现手机的电池居然还有一点电。
开机后,萤幕上形影亲昵的两人顿时勾起裴扬太多美好的回忆,那是在朱思甜死缠烂打的要求下,他才答应和她一起拍的大头照,照片里的两个人亲亲密密地抱在一起,笑得好夸张。
他轻轻地摸了摸萤幕上她的脸,记忆彷佛一下子被拉回从前。
把玩之前,他不小心按到拨出键,才发现手机里所储存的拨出纪录,居然都是他出国前用的那支号码。
让他意外的是,里面还有一则未寄出的语音留言,刚刚按下播放键,就听到朱思甜那略带哭意的声音。
「裴扬,为什么你都不开机?你好过份,生人家的气居然生了那么久,那天送我回家的学长,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暧昧,我之所以会对你发脾气,那是因为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我才二十岁,大学都还没有念完,这个孩子来得好突然,我当时心情很乱,你又和学长吵架,我情急之下才答应和你分手的。
「其实我只是想用这种任性的方式留住你」
说到这里,她嗓音中的哭意也越来越明显。
「这几天我忘了缴电话费,我刚刚向同学借了钱补交,就收到你说要出国的简讯,你问我会不会和你一起走,我现在就坐在要去机场的计程车里。」
录音档里的声音非常甜软娇嫩,比起八年后的朱思甜,这时候的她更是像极了一个可怜的小孩子。
她对着电话很无助地向裴扬承认自己的错误,就像每次两人吵了架之后,都是她主动向他道歉认错一样,姿态可怜、语气真诚。
就在裴扬听得心酸难过之时,一道刺耳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那是紧急煞车的声音,他也因为这个声音,而倏地头皮发麻。
话筒里传来她惊恐害怕的尖叫声,紧接着就是一连串撞击的声音传来。
有人在高声叫着什么,电话里的朱思甜似乎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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