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认实力绝不输给芳朗的笃纪,除了顿足捶胸抱怨时不我予之外,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下一次了。
他希望明年没有芳朗参加的全日本车赛,自己能够独步天下。
但是笃纪所希望看到的成果并没有出现。
因为在全程的比赛中,笃纪的确演出了几场让观众情绪沸腾的好戏,并勇夺冠军。可是却有更多场的比赛以摔车收场。
因此笃纪去年的年度排名虽然还是在榜内,但成绩却和芳朗还在的时候差不多。
所以笃纪今年还是无法走入芳朗所参加的WGP舞台。
笃纪对自己的车技依旧信心十足。
其实笃纪知道自己控车不够理智,必须尽量压抑自己的热情和直觉。易言之,为了让自己稳扎稳打不摔车,笃纪每场比赛都不能耍花招,只能保守地拿下成绩。
只要确实累积分数,笃纪的成绩理当可以比美年度排名冠军。可是要笃纪在赛车时安安份份,等于是要了笃纪的命。
〃对,我只要照我的骑法继续努力就行了……〃
个性率直又顽固的笃纪,丝毫无意改变自己的想法。但是,最近笃纪却常觉得许多事情似乎都力不从心。
今年是芳朗未参与全日本车赛的第二个春天,四周景物依旧,笃纪也依然大剌剌地奔驰。
对笃纪而言,他仍是全日本车赛中最强的赛车手,他对比赛依旧充满了兴奋和刺激感。然而笃纪的心却是无比的空虚。
〃……芳朗……〃
笃纪心短肚明,原因只有一个:因为芳朗不在车队中。
从幼童车赛时代起,当然应该待在自己身边的芳朗不在了……就是这个事实,像一阵清洌的冷风吹进了笃纪心窝一角。
笃纪直至最近才发现,这份难耐的凄冷空虚感。
〃芳朗,明天的比赛我绝对不会输给你的。我会一飞冲天,让风吹走我心头的虚无。〃
想到明天WGP的第二场比赛,将和久违的芳朗一起较量,一股强烈的斗志和亢奋,猛然由内心升起。
次日,四月二十日,晴天。
准备迎接WGP第二场比赛的铃鹿赛车场,一大早就涌进了数万观众,气温显得异常之高。
正式比赛前,每一级的机车都可以拥有二十分钟的暖身练习。先从125cc级率先暖身,接着是250cc级,最后是500cc级机车。
虽然笃纪今天的比赛和WGP的年度排名无关,但是紧张气氛仍会随着引擎声自然而然高涨。
〃早,笃笃。昨晚睡得好吗?〃
受到全日本注目、期待,应该是一身压力的芳朗,竟然悠闲的打着哈欠,到笃纪所属的车队修护站来探班。
〃不早了……芳朗。距离500cc级的热身练习没有多少时间了。别在这里闲晃,回你自己的车队去。〃
笃纪对着仍旧是一身牛仔裤、T恤打扮的芳朗大声斥责。
〃笃笃,你好无情。你就跟我说一声早安嘛!〃
对于笃纪的怒责,芳朗似乎毫不介意,仍然像平日理所当然般的将手臂环绕在笃纪的脖子上,从后背紧贴着笃纪。
〃现在在场上暖身的是125。距离我们上场还有整整三十分钟。而且只是暖身,又不需要倾全力冲刺。现在就这么紧张的话,集中力是无法支撑到决赛的,笃笃。〃
〃少废话,难道还要你来训我?〃
不管笃纪怎么吼,仍旧贴着笃纪的芳朗索性将唇靠在笃纪的耳边,轻轻地低喃着〃放轻松,放轻松!〃
芳朗的轻声耳语加上柔柔的吐气,让笃纪情不自禁地缩起了脖子。
〃搞什么啊!笃纪,一大早就和芳朗搂在一起。〃
一直看着两人打情骂俏的马可特,故意出言讽刺。
〃开玩笑。你别弄错了。不是我要和他搂在一起,是他自己死搂着我不放。〃
个性率直的笃纪,经不起马可特的挪揶,但是芳朗仍然无所谓地贴着笃纪。
〃对,我就是想抱笃笃。〃
〃我真是败给你了。芳朗,你瞧,莉娜看得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就如同往常一般,马可特一面笑,一面拍着站在自己身边目瞪口呆的莉娜。
莉娜是今年高工毕业之后,就进入车队实习的一个女孩。这是她第一次目睹笃纪和芳朗之间的亲密肢体动作。
〃原来芳朗先生是这样的人……?〃
当然,在她进入车队之前,对于藤堂兄弟的事早有耳闻。但是亲眼目睹时的震撼,仍然相当惊人。
莉娜进车队的时日并不算久,但是由于和笃纪同在一个车队,对笃纪多少有些了解。不过对于帅气过人的芳朗,竟然在人前毫不腼腆的暴露自己肢体动作,莉娜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
原先以一个赛车迷立场架构出来的幻想,就此破灭。但是在莉娜心中依然认定,芳朗是个才气纵横,能够在GP赛中,和全世界赛车好手一较高下的实力派人物。
〃完了,我对芳朗的IMAGE破灭了。〃
听到莉娜高频的呐喊,整个车队的工作人员全都笑弯了腰。
〃真是的。芳朗和笃纪从幼童车赛到现在,都是一个样子,一点都没变。看芳朗这样抱着笃纪,实在很难相信他会是大家最看好的冠军得主。〃
监督荻原先生边笑边说,在两人头上各敲了一下。
〃啧,很痛耶!荻原先生。不过,就算很难相信,今天的冠军还是我。在别的场次可以输,在铃鹿我是绝对不会输的。为了不让任何人跑在我前面,我一定会一马当先,一路赢到底。铃鹿颁奖的最高的位置,非我莫属。〃
不管任何比赛,东道主队的赛车手得天时、地利、人和,一定最具冠军相。当然观众对于自己国家的车手所给予的掌声和期待也一定是最大的。
铃鹿在日本。身为日本人的芳朗,斗志高昂自是理所当然。荻原先生从芳朗充满挑战而自信的眼神中,看到了芳朗离开自己的身边,接受世界舞台洗礼后的成长。
〃芳朗已经是我无法掌控的大男人了……〃
去年一整年,未能抓住机会而独自留在全日本车队的笃纪,过得艰辛无比。但是比起除了铃鹿车赛之外,整年都在国外参加连左、右都分不清的WGP赛的芳朗,这份艰辛犹如小巫见大巫。
战胜重重大力之后,较以往更为强烈的孤傲,完全写在芳朗的脸上。从芳朗的侧脸,荻原不只一回的感受到了芳朗精神层面的成长。
〃……优胜是属于芳朗的……〃
胜败讲求时运。方格旗未落下前,谁也不知道冠军奖杯花落谁家。但是荻原先生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虽然芳朗还是带着幼童赛时撒娇似的笑容紧搂着笃纪。事实上,他已经是个以具有职业水准的WORKSRIDER身份,挑战过无数场严酷世界比赛的成熟男子了。
〃你不能再吊儿啷当、魂不守舍了。笃纪!〃
拥有一双锐利之眼的荻原,一眼就看穿了这短短一年,芳朗和笃纪之间的实力和心智上的差距。
下午两点……继125cc级及250cc级的比赛结束后,笃纪和芳朗参加的500cc级比赛,正式开启战火。
结束了一圈暖身的机车,一列四台整齐的排列在起跑线上。
齐发的引擎排气声同时作响。每部机车都像架在弓上的箭一般蓄势待发。
第一列,位在POLEPOSITION位置上的机车骑士,当然就是第二年参加WGP全程比赛,跨骑在HONDANSR500上的藤堂芳朗。
这部以黑色为基色的机车上,装饰了显眼的萤光色车厂LOGO和徽章。由身材修长的芳朗驾驶,显得更加出色。
第二列打头阵的则是预赛中名列第五的笃纪。他的位置正好直盯着芳朗的背部。相对于一身热情活泼的红色赛服的笃纪,芳朗仍然一身漆黑,因为他从小就偏好黑色。
〃芳朗……〃
原本早已看惯的芳朗背姿,今天却有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怎么回事?这种感觉……〃
位于笃纪前方的芳朗背姿,不断散发出足以震动空气的恐怖精神集中力。几个小时前,打着哈欠搂住笃纪的芳朗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始今散发出来的,是面对比赛的坚决信念及敏锐的斗争之心。
〃……芳朗……变了……〃
对此不经意浮现的想法,笃纪突然打了个寒颤。
〃不可以胡思乱想……我要集中精神比赛……〃
笃纪紧握住龙头,排除心中杂念。从来不知紧张为何物的笃纪,第一次发现手套中的手指竟然出奇的冷。
情形实在诡异。马上就要比赛了,笃纪却完全无法集中精神。从幼童车赛至今,长年在车赛中打滚的笃纪,从来不曾有过这种经验。
天候佳、车况佳,身体状况也不错,照理说没有一件事需要笃纪担心的。可是已就起跑位置的笃纪就是觉得浑身不对劲。
〃难道我被……芳朗的气势盖过了……?〃
在全日本车队时代,笃纪曾有过和芳朗比邻而赛的经验,可是却从来不曾被排在芳朗的后面。
或许只是单纯的因为排在芳朗背后,造成心理莫名的压力,也或许是因为芳朗跻身世界舞台之后,这一年实力大增之故。总之,笃纪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弄得自己的情绪纷乱不已。
但是,笃纪的确被散发自芳朗背后的强烈气势压倒了。
〃…………〃
这种令人不舒服的感觉,不但刺激了笃纪的神经,更让他的背脊发冷。接着,另一种无形无色的阴森感觉,像怪物一般掠过笃纪的内心深处。
但是,笃纪已无暇颤抖。因为场上的红色旗子已经退下,表示准备开赛的红灯信号已经亮起。
异样的紧张感突然高涨。每一位赛车手的视线都落在红色的信号灯上。接着信号灯由红转绿。这一瞬间,已经架在弓上的箭,一起向着赛车场上乱箭齐发。
轰隆隆……!
随着轰隆隆的声音,所有参赛的机车,都加速到5档,6档,从起跑线飞奔而出。
其中一马当先,万夫莫敌的当然正是大家预期中的藤堂芳朗。
领先的芳朗率先进入第一个弯道。5档、4档、3档,持续减速后,以2档进入第二个弯道,接着再加速至3档。
紧接着一个S型的转弯。向右切入急速爬坡,再向左切入第五个弯道。接着就是铃鹿赛车场著名的倾斜堤。芳朗紧抓着路面,安全的通过了倾斜堤。
接下来要排开的是一个上坡。机车从内车道滑向外车道后,经过若干波澜,切入高速弯道后,再紧咬着内侧车道,终于顺利通过此一考验。紧接着煞车,又通过第一个迪格纳弯道,减速直线下坡,以2档通过第二个迪格纳弯道后,再通过立体交叉道。
芳朗一口气,从4档减至1档,到达200R。想顺利通过这个点,必须掌握主机车不滑向外线车道,尽可能停留在内线车道的决窍。
接着又通过了一个上坡的高速弯道,芳朗减速至4档,通过第一个匙弯。接着切入外线车道,再靠到内侧车道,通过第二个匙弯。2档、3档、4档,加速飞上一个坡道后,继续加速至5档、6档直冲上坡。紧接着通过了200公尺、100公尺、50公尺的批示看板,再切入左侧,以4档的速度通过。
然后,飞过一片混乱的外侧道,继续加速,再减速至1档。通过路桥下,闪过左右的障碍物,迎面而来的就是最受注目的最后一个弯道,通过FINISHLINE后,再加速从直线车道,飞入第一个弯道。
〃可恶……!〃
和顺利一路取得领先姿态的芳朗比起来,赛前即完全无法集中精神的笃纪,起步之后不久即落在十五名之后,直至进入第一个弯道,才暂居第六。
〃可恶,别挡着我的路,滚开。〃
笃纪企图从混杂在一群的赛车手中,找出一条可以杀出重围的车道,可是却徒劳无功。
〃你在哪里?芳朗……!〃
笃纪在搜索一个黑色的背姿。
但是,越是焦急就越混乱,到了第二圈的上坡,笃纪的视线还是捕捉不到芳朗的影子。
无力地转了数圈之后,笃纪更为焦躁。昨天预赛时,一切都正常的机车,到了今天却变得虚而无力。随着圈数的增加,机车和赛车手之间的默契每下愈况。笃纪的表现只能以七零八落四个字形容。
第三章
每回经过修护站,看到队友所打的信号,笃纪的心情就不住往下沉。虽然他追过了前面几辆车,但是距居于领先的芳朗却仍遥不可及。
〃可恶!〃
对笃纪来说,铃鹿是他所熟悉的场地,就算表现的再差,他仍然对自己充满的信心,但是今天的他却离谱到落至十名之外了。
比赛已经进了中盘,焦急的笃纪仍然未能在一定的时间内追到芳朗。
无情的比赛只剩下最后的几圈了。在一个快速转弯中,在数位领先选手中仍然拔得头筹的芳朗,那背姿终于进入了笃纪的视界。
原本笃纪一心期待,在今日的比赛中,能够和全日本车队时代一样,和芳朗一较高下,但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却是残酷的。
〃可恶!可恶!可恶!〃
笃纪的内心在呐喊着:〃不应该是这样的。〃
比赛进行到了这个阶段,只要芳朗不摔倒,笃纪要想在所剩的圈数里追到芳朗,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一定会一马当先,一路赢到底。
笃纪的耳边突然响起了芳朗的胜利宣言。
刹那间,笃纪心中那条紧绷的弦断了。接着在下一瞬间,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