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尾巴;或眼露锐光地徘徊,口齿间滴下涎液;或正哀鸣哭泣,慌乱四窜;或正埋首大嚼,剔骨撕筋;或拉着细锐的鸣叫,从天空中翩舞而过。
大迁徙,几乎整个大陆的迁徙。
拉坎冬人纷纷倒吸着凉气,看向他们睿智而威严的族长,有兽人忍不住叫了声,“族长……”
肖金吸了口烟,长长地吐出来,山风打了个呼哨,便把烟驱散了。他抖了抖胡子,回头对族人笑道说,“看来,咱们还是出来得晚了。”
拉坎冬人纷纷点头,心有余悸:
“看这些动物迁徙的样子,远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灾难啊……”
“所以才连地盘都抛弃了。”
“瓦美尔平原怎么没有这么多?”
“幸好族长带我们出来……”
“比之前见过的偶尔迁徙都还大。”
“后面怕是还有更多的部落吧……”
“在其他地方也发生不好的事了……”
肖金笑开,“勇士们,拉坎冬神一定会庇佑我们的。”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沟沟壑壑都是阅历,拉坎冬的族人们一瞬间仿佛有了信心,他们大声朝天振臂呼喊,“拉坎冬神将庇佑我们。”
阿帕契也跟着高喊起来,血液里流着的液体滚汤起来,于他而言,这个世界,在这一刻,终于在眼前壮阔地展开。
迁徙,对生物来说,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阿帕契坐吉森背上常常思考这个问题。
是的,在吉森背上。因为韦尔奇和凯勒曼,甚至包括乐斯,都担当起了前进路上保护者的责任。凡是有一点战斗能力的,都被布置在了部落行进队伍的外围。即便是做为这个世界的强者,拉坎冬人也没法避免自然的规律。迁徙路上,随时都有厮杀开战。
生与死的气息,每时每刻都浓烈地在耳边、眼前盘旋。
自然制定了食物链,世上再也没有比它更冷漠和残酷的神。
它给了生物家园,又以各种方式毁灭,将原本已经熟悉一片土地的生存者驱赶往未知的方向。
数目永远庞大于肉食动物的植食动物奔走在迁徙大军的最前面,自然用神一般的力量控制着它们前去开路,吃光一路上所有可以入口的草茎、枝叶,甚至树皮,它们在努力生存下去的同时,却为后来的肉食者准备好着自己的性命。
而强大的肉食者,因为天生对地盘的攻占意识,大部分的时候,它们只能独处,在无数只蹄腿间寻着着下一顿口粮,饥一顿,饱一顿。明明是随地的食物,却要付出很多努力,才能得到,甚至不小心,还会死亡。
腐食动物则无时无刻伺机在四周,或者捡食强者的食物残渣,或者眼露绿光地等待着一个生命的痛苦死亡。
再也没有比这更直接、更能明白生死一瞬的地方。
为了生存下去,为了食物,也为了更好地自保,肖金带着拉坎冬人加入了向北而去的迁徙大军,也可以说,是移动食物大军,只是,不知道是谁吃谁。
每天都是在轰鸣般的践踏声中沉睡,每天又在血腥布满的晨气中醒来,刚开始对遍地杀戮浑身颤抖的拉坎冬雌兽们,也能镇定自若地直起身子,在迁徙大军远去后留下的尘埃里洗头擦脸,开始做饭。
一开始,有些不长眼的野兽来袭击拉坎冬部落,在直接进了兽人们的肚子后,周围原本骚动着的空气安静了一刻,之后,再也没有野兽敢于上来挑战拉坎冬人。
拉坎冬人慢慢习惯了这种日子,只是偶尔会感觉寂寞。有时,族人们停下来休息,大家都会相互打趣,瓦美尔平原上留下的部落怎么样了?会不会继续沦陷在无止休的战斗中?会不会战事已歇?又会不会……已经被灭了族?
即便是走远了,拉坎冬人才发现,他们的内心深处,还是对那片生自己,养自己的土地充满了眷恋。
然而,许多年前的他们,又怎么能知晓多少年后的自己为了生存,不得不远离了故土,却知道什么时候迁移的路才会终止。
在走了整整一个月后,迁徙大军们迎来了初夏,遥远的北方山脉因为没有受到太多啃食,在太阳下连出一道绿色的曲线来。
派出探查周围地形的兽人发现了一片隐蔽的小山谷,藏在雪山中间,谷中央有一口小湖,四周山林茂密,刚好适合一两百只兽人居住,加上族里有几只雌兽怀孕了,不再适合长途跋涉,拉坎冬人便决定在这片小山谷里暂时居住下来,等到小兽人出生后再另行决定。
探查了周围环境后,发现并没有什么大的威胁,只是山谷里没有多少动物,需要兽人们出去猎食,好在迁徙大军数量众多,食物方面倒不用担心。肖金划分了防守的范围,只是兽人不再分散居住,而是集中在了一起,防止发生什么不测。
这天夜里,因为危险程度的降低,肖金便只留了几个兽人守夜。拉坎冬人们纷纷沉睡,长途跋涉的辛苦在这片宁静的小山谷里暂时得到了缓解。
第二天一大早,兽人们外出捕猎,他们惊讶地发现,在继续往北方移动的迁徙大军中,居然出现了几个落单的兽人。
拉坎冬人高兴极了,赶紧回报了肖金,作为一个永远以宽容姿态接纳兽人的部落,肖金派出雅米尔津,邀请远方来的孤客。
拉坎冬人的行为显然让对方很吃惊,漫长的犹豫之后,兽人们心存狐疑地接受了雅米尔津的邀请。他们的到来,受到了拉坎冬人热情的欢迎,长久未见到同类的拉坎冬人用最热情的欢笑迎接了他们。
从这些兽人口中,拉坎冬人才知道,在他们从未晓过,甚至从不知道存在的地方,发生了一系列灾难,长久的日子,天空从未掉下过一滴雨水,大地龟裂成块,地面陷落成坑,无数只双翅的昆虫飞过,吃光了地上一切植物,寸草不留,饥饿的兽人甚至相互吞食起来,部落在迁移中因为染病而整族整族地灭亡。
拉坎冬人听完,面面相觑。
一种无法得知将要发生如何事件的茫然与恐惧压在了每个族人的心头。
他们惴惴不安,甚至有的兽人动摇:“族长,我们回去吧。”
回去吧,回到那片生我养我的土地上。
“即便是灭亡,即使死,也要死在那片土地上。”
悲哀和绝望的气氛弥漫在了部落的上空,徘徊在每个人的心头,平日里总是爱咋乎的小兽人也安静下来,耳朵贴向后脑,害怕地看着表情悲伤的双亲们。
肖金狠命地抽着烟杆,他摇了摇头。
“不,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一个声音响起,肖金抬头,才发现原来是阿帕契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我们已经回不去了,继续往北方,我们或许会死,或许会生,但回去,我们只有死路一条。那片土地上……”阿帕契望了眼瓦美尔平原的方向,“现在已经是满地鲜血了吧……”
族人们抖了抖。
“即便是回去,我们的人数只有两百不到,一路上还能抵挡住野兽的袭击吗?猛兽会越来越多啊……说不定就死在回去的路上了呢……所以,我们只能向前,就像现在这样,找到一个地方,可以长久地居住下去。”
“要是找不到呢?”
“那就一直找下去。不试试怎么知道,现在,我们不是就找到了一个暂时可以安身的地方了吗。”
“我们要对自己充满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宣传我的新文:现耽《你是我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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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谈了一番后;拉坎冬人才知道被邀请来做客的五个兽人原来并不属于同一个部落;他们虽然都是从东方逃来;却有各自的兽群;然而,他们的族人或者已经全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或被野兽冲击得七零八落;不知流浇到了何方。
兽人们彼此之间唏嘘了一番。
肖金摸着胡子,半天后双眼一米;提出让孤身的兽人们居住到拉坎冬现居的山谷里来,作为回报;他们在居住期间必须担当一部分警戒工作,保护拉坎冬的雌兽和小兽人。
这个提议让大家秋顿时都愣住;然而经过短暂的考虑;拉坎冬的族人和前来做客的兽人们都同意了这个提议。不论是对于原本就人数稀少的拉坎冬人,还是现在变得势单力薄的流浪兽人,这个提议都充满了诱惑。
在山谷中居住后,拉坎冬人的生活暂时得到了安宁,长途跋涉的心完全放松了下来,脸上带上了多日来不曾见过的笑。
然而,阿帕契郁闷却是郁闷的。伴随仲夏的到来与生活的安定,一些原本被无意忽略也是刻意忽略的问题浮上了水面,最直接的表现就是,拉普德与霍珀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张,两个兽人一见面,往往都是厉眸一怒,火光四溅。
阿帕契不是傻子,无论是霍珀的“我等你”,还是拉普德的默默守候,他都看在了眼里,但是对于到底是选择霍珀还是选择拉普德,阿帕契的心里无比地茫然。
已经接受了兽人世界家庭规则的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感情走向。他知道自己最初的时候,喜欢上的是小白,同他共生死过的小白。后来回到部落后,对霍珀也动过心。可是,无论是这两个兽人中的一个,谁规定喜欢就会一定变成和对方生活在一起?
喜欢的情绪,和在一起过一辈子生活的心情,绝对是不一样的。
阿帕契很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是任两个兽人之间争夺的方式进行下去,直到胜者走到他面前,还是自己先行选择一个兽人,从而避免两强相斗,必有一伤。
他想找个人问问,想来想去,似乎只有向自己的大哥凯勒曼求助,可是不知为什么,近来凯勒曼见了他,总是说不了几句话就会离开。阿帕契很纳闷,也很吃惊,什么时候,他和凯勒曼之间居然有了一道厚厚的隔阂,他在这边,感觉不到凯勒曼那边的情绪。
这让他感觉很压抑,一种隐藏着极端暴躁的压抑。
对阿帕契来说,凯勒曼意味着家的象征。那种长久以来隐藏在孤儿阿帕契心里对家的渴望,在月熊身上得到了圆满的满足,所以阿帕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凯勒曼和他之间出现问题,这是他无法想像也无法的接受的。
阿帕契拔了根草,在嘴巴里嚼了半天,又吐出去。拉普德伏在他的身边,巨大的兽身遮挡住了夏日的阳光,长长的黑影把阿帕契罩住。
突然,黑影一个起身,阿帕契转头一看,得,霍珀来了。
这两只又怕是对上了。
金色的巨狮望着岩石上的黑色巨豹,猫科动物相似的杏仁瞳孔里都放出一种互不相让的光芒。
一个是拉坎冬部落里最勇敢的年轻勇士之一。
一个是号称瓦美尔草原双王的孩子。
就这样静静地凝视。
阿帕契叹了口气,跳下岩石,拉长调子,“你们玩,我先走了——”
霍珀正要向前,拉普德轻轻挡住,它低声说,“他这几天很烦躁。”
巨狮一愣,不甘不愿地停住向前的脚步,看着阿帕契的身影消失在林子中,半晌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他怎么了?”
拉普德摇了摇头。
它们彼此打量了一下,掉头各向各的方向走开。
阿帕契哼着不成曲的歌乱走。
肖金划出山谷守戒范围后,位于山谷中央的小湖便成了安全地带,雌兽和小兽人可以在湖边玩耍。
阿帕契本来是想到湖边散散心,待走近了,才发现月熊正站在水里面,看着水面,忽而一爪子拍起,水花四溅,一条肥美的大鱼便从水里飞上岸来。水花偶尔溅过月熊的四肢,湖面上倒出弯弯曲曲的熊影来。
阿帕契望了会,便走上前去,叫道,“凯勒曼哥哥,你在捕鱼?我有话说。”
阿帕契觉得男人就应该直话直说,他再也受不了和凯勒曼之间那种微妙的尴尬气氛。
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定要搞清楚。
月熊扭过头,瞥了眼河边的阿帕契,小时候的雌兽现在已经完全长大成人,齐肩黑发下,有着白色的肌肤,一双黑色有神的眼睛正向着自己看来。
阿帕契看着月熊站在湖里,扭头看着他,却一动不动,心里便着急,索性裤腿一挽,往河里走去。
凯勒曼一见,大惊,连忙叫道,“你进来干什么?快出去。”
说着便走到湖边,将阿帕契往出推。
阿帕契皱了下眉,“凯勒曼哥哥,你在发什么愣?我刚才叫你你都不回话。”
“我在捕鱼……”
“那你也应该听到我说话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