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马要吃回头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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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马要吃回头草-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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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周衍看了看时间,于是赶他走,“你别等我上车了,先回去工作吧,你这样翘班出来,也不怕被老板抓。”
  这句话算是戳中了徐逆的软肋,他的确是翘班出来送周衍的,于是不敢再耽搁,又叮嘱了周衍几句,便先离开了。
  周衍看了看时间,距离上车还有二十多分钟,他正百无聊赖地在车站里四处逛,便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请问……是周衍先生吗?”电话那头,一个陌生女子客气而疏离的声音让周衍怔了一下。
  “我是,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唐兆郢的妈妈。”
  周衍呼吸停滞了一下。
  “周先生,您在听吗?”
  “我在听,”周衍强迫自己冷静以对,“伯母您好,请问您找我是……?”
  “真抱歉打扰你,”唐母再次开口,居然先是道歉,这让周衍有些意外,“我们家兆郢他……”她话说一半,又改了口,“周先生,能否请你过来一趟B城?我知道这个请求提得有些冒昧,但是……”唐母说着,声音竟有些哽咽。
  周衍心里咯噔了一下,突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他忙问:“伯母,是不是唐门……唐兆郢他出什么事了?”
  “的确出了点事,不过,电话里说不太方便,你能先过来吗,我希望能与你面谈。”
  对于一个母亲如此低姿态的请求,又有谁能够拒绝。周衍挂了电话之后,便退掉了回A城的车票,转而登上了开往B城的列车。
  抵达B城时,已经是这天下午。
  唐母举着周衍的名字牌,亲自在火车站口等着他。
  周衍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唐兆郢的母亲,发现这位中年妇女比自己想象得要和蔼可亲得多。
  但是这个时候,周衍已经无心与唐母套近乎了,见了面寒暄了两句,便直奔主题:“伯母,唐兆郢究竟出什么事儿了?”
  “具体情况我们车上说吧。”唐母说着便拦下一辆的士,载着他往医院跑。
  周衍一听目的地是医院,一颗心便不断地往下沉,忍不住问道:“伯母,他……他有没有生命危险?”
  唐母有些讶异地看了周衍一眼,按了按他的手背:“别担心,还不至于这么严重。”她顿了顿,脸上的表情又暗了几分,“只是……右耳耳鼓受损,医生说,可能会有失聪的危险。”
  周衍不由瞪大了眼睛:“怎么会这样?”
  “哎,”唐母叹了口气,“其实是被孩子他爸失手打的。他爸向来脾气暴躁,因为是部队出身,一贯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兆郢长这么大,从来不敢对他爸有丝毫顶撞忤逆,但是这一次,他爸是真的气狠了,若不是我在旁拼死拦着,只怕兆郢这条小命都……”
  唐母说着,抬眸看了周衍一眼,“周先生,你实话告诉我,你和我们家兆郢,究竟是什么关系?”
  周衍听了唐母上半句话,便已经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他垂下头,并未直面回答唐母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唐兆郢,他是怎么对你们说的?”
  唐母似乎察觉到了周衍情绪上的变化,忙解释说:“周先生,你别误会……”
  “伯母,你叫我周衍吧。”
  “好,周衍,其实兆郢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到过你的名字,是我偷偷翻看了他藏在枕头底下的日记本,后来又在他手机里翻查了通讯录,才确定了你的存在。如今兆郢和他爸之间的关系势同水火,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能厚着脸皮请你过来,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啊,周衍,你说是不是?”
  周衍想了想,问道:“伯母,关于通知我来B城的事情,是您的意思,还是……”
  “是我私下里自作主张联系你的,”唐母说,“兆郢和他爸都不知道这件事。并且我希望能一直瞒着他爸,免得他爸脾气发作起来,场面又变得无法控制。”
  两人在市中心医院门口下了车,周衍跟着唐母来到唐兆郢所住的那间病房外,透过玻璃窗,便看见唐兆郢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低头写字的侧脸。
  此刻的唐兆郢,脸色有些苍白,但神色十分沉静,一点也看不出他曾经为了出柜的事情跟自己父亲闹到动武的地步。
  唐母只让周衍在窗外看了两眼,便带着他出来了。
  “兆郢现在的状态还不太稳定,”唐母带着歉意解释道,“听觉受损之后,他便很少再跟别人交流了,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个人对着日记本写写画画。因为我不能确定他现在究竟是什么想法,所以还不敢贸然让你们见面,希望你能谅解。”
  周衍问道:“伯父会来探望他吗?”
  唐母叹了口气:“他爸性子倔强,虽然心里也懊悔,但是出了这种事,两个人都犟着脾气不肯退让。我怕这样下去会影响兆郢听觉方面的治疗,所以暂时没敢让他爸来医院。”
  周衍垂眸沉默良久,开口道:“伯母,请恕我直言,这一次您叫我过来,与其说是让我来探望唐兆郢,不如说是想让我给唐兆郢做思想工作,说服他向你们妥协的吧?”
  唐母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周衍,我知道这样做对你来说有点过分,但是请你理解一个走投无路的母亲的苦衷。”
  周衍没有立即答应唐母的请求,而是沉默了片刻,才说:“伯母,从您翻看唐兆郢的日记和手机通讯录来看,您也许对我和唐兆郢的过去比较感兴趣。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您能听一听我的想法。”
  唐母被他前半句话说得有些尴尬,于是讪讪笑了一下:“你说吧,我听着。”
  “伯母,我和唐兆郢是两年前在网上认识的,一年半以前正式见面,然后开始了交往。您也许会觉得奇怪,我比唐兆郢年纪大,并且已经有了稳定的工作,为什么会和一个还在上学的孩子交往,难道我是看中了他的长相吗?
  “不可否认,我的确很喜欢他的模样,也很喜欢他身上那种干净、清新的气息,而那种气息,正好是我身上早已消失掉了的东西。但若仅仅因为这两点的话,我或许还会保持观望的态度,不会真正与他亲近。促使我爱上他,决定与他在一起生活的,却是因为一个偶然的机缘。”
  周衍因为出柜比较早的缘故,又因为态度坚决不肯与家人妥协,彻底激怒了他的父母,高中时期就被迫离开了家,靠自己打工赚取学费和生活费,一直支撑自己念完了大学。
  这么多年来,他并不是没有感觉过疲累,但每当觉得累的时候,他便告诉自己,不能认输,就算得不到父母的支持,他也必须撑着一口气,靠自己的能力生存下去。
  大学毕业后,他通过自己的努力,争取到了一份看起来比较体面的工作。
  在拿到第一次拿到薪水时,他觉得自己终于能证明自己了,于是满心欢喜地将钱汇给了父母,希望能让他们看见自己的努力和成长。
  但是几天之后,父母将这些钱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并留给他一句话,不论他做出了什么成绩,同性恋就是同性恋,只要他一直不肯回头,便永远别想再进自己家的门。
  那一瞬间,周衍仿佛跌入了绝望的深渊,似乎这么多年来自己努力奋斗的目标,完全是个虚幻的泡影,而自己的坚持与拼搏,在父母眼中根本一文不值。
  多年前程函因的背叛与离弃,他可以忍;出柜失败导致被赶出家门,他也告诉自己不后悔,因为他一直觉得,人生在世,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东西要去实现。
  但这一切,必须依靠一个强大的信念去支撑。如今,这样的信念却轰然倒塌,父母始终对他的性向不认可,对他做出的努力全盘否定,让他渐渐失去了人生的方向,觉得就算继续生存下去,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那一天下午,周衍独自一人在桥边徘徊了许久。
  他知道自己脑海中冒出的轻生念头是不对的,但他遏制不住地自己心灰意冷的情绪,不断有一个声音在诱惑着他:“跳下去吧,只要鼓起勇气这么一跳,所有一切都能一了百了。”
  就在这个时候,唐兆郢骑着单车从他身边经过,转头见是周衍,便主动与他打招呼。
  当时周衍正心情抑郁地蹲在桥边,一脸生人勿进的表情。唐兆郢见他脸色不好,便停了车走过来和他并排蹲着。
  他试图与周衍搭话,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心情不好。
  周衍心想,这么个小破孩,跟他说这种事情又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但扛不住唐兆郢的关心,他便敷衍着说自己跟父母吵架,心情不好。
  他原以为唐兆郢会肤浅地劝两句便离开,但唐兆郢的反应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当时唐兆郢很快便沉默了下来,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看他数次欲言又止的表情,似乎正在犹豫有些话该不该说。
  最后,他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他说:“其实我也一直跟我爸处得不好。”
  “嗯?”周衍没想到对方竟是这样一种开场白,顿时有点懵。
  唐兆郢继续说道:“我爸一向脾气暴躁,遇到问题习惯用武力解决,从小到大,我不知被他打过多少次了。所以,我其实很害怕我爸的。”
  周衍一时间有些接不上话。周衍出自书香世家,父母对他虽然严苛,但至少不会随便打他。就连那一次出柜,周父被气到脸色铁青,也不曾出手打过他。虽然后果是更加严重的断绝父子关系。
  所以对于唐兆郢说出的这番话,周衍觉得有些诧异,看他平日里的言行气质,以为他也不过是被家人娇宠着的一朵温室里的花,却没想到,他居然有个喜欢棍棒教育的粗暴父亲。
  唐兆郢打开了话匣子之后,便开始叨叨絮絮地述说自己的事情。
  他说明明家里条件不错,父亲却在他高考完的那年暑假,告诉他上大学之后必须生活费自理,家里除了提供学费之外,不再多给一分钱。
  刚得知这个消息时,他心里觉得十分委屈,为什么别的同学都能随便跟家里伸手要钱,他却必须自己打工去赚?为此,他跟父亲怄了很久的气。
  但是渐渐的,他还是选择理解父亲,他觉得,也许父亲这样严厉地对待自己,只是希望自己快点长大。
  唐兆郢说了这番话之后,便开始将心比心地劝周衍:“如果是因为跟父母吵架才心情不好的话,那就试着从好的方面想想吧。当然,有的时候可能更像是自欺欺人。”
  唐兆郢说着,自己苦笑了一下:“比如我,和我爸闹不愉快之后,每次都是我先低头认错,而我爸却从来不肯为自己的行为做一句解释。所以我只能像我妈说的那样安慰自己,我爸这么做,必定是为了我好。这么自我安慰着,心情也会稍微舒坦一点了。否则我不知要被郁闷成什么样了。”
  唐兆郢的这番话,虽然更像是在说自己的事情,但却很奇异地解开了周衍心中的死结。
  他尝试着从父母的角度看待这件事情,也许当初他们将他赶出家门,自己心里也承受着巨大的折磨,他们如此固执地坚持,也许只是想等他回头。只不过这样的愿望,与他想要出柜做自己的愿望一样坚决。
  这样想通了之后,周衍突然又对自己的人生燃起了希望,他觉得如果自己只到这里就放弃了的话,那就实在太逊了。
  他想着,虽然自己不能回头妥协,但他至少能耐心等待父母的宽容。迟早有一天,他们能像自己理解他们一样,也理解他的苦衷。
  周衍说到此处,唐母已经在默默地拭泪了。
  周衍继续说道:“伯母,唐兆郢是个孝顺的孩子,这一点相信您比任何人都清楚。当然,除了这一点外,他在为人处世中还体现出了正直善良、信守承诺、敢作敢当这些良好的品质,我想这与伯父从小严苛的教诲是分不开的。也正是他身上的这些闪光点,渐渐吸引了我,让我觉得,这是比外貌更重要更宝贵的东西。我忍不住想要去守护他,我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他,不忍心让他在纷繁浊世中受到玷污。
  “伯母,我对您说这些,只是想让您明白,同性恋不是病,更不是罪孽,我们没有谁愿意用这样的方式来标榜自己的特立独行、与众不同,但是天生的性向不由我们自己来决定的,当我们发现时,它便已经深入骨髓,无法剔除了。
  “伯母,您能明白让一个同性恋与异性结婚生子的感觉么,那和让一个异性恋与同性□没什么分别。但是除了这一点之外,我们的一切都很正常,我们一样可以自力更生、出人头地,为社会做出贡献,让父母脸上有光,我们唯独不能回报给父母的,就是无法传宗接代。”
  唐母没有说话,只是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低头沉思。
  周衍继续说道:“所以对于唐兆郢出柜这件事本身,我是持支持态度的,只不过对他而言,现在还为时过早,逼得伯父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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