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树的是我!
“呿,要不是你主攻击,我还不爱用呢,一点小事就罗嗦个不停。”
——你……
——好了,不要吵。
“都是破风挑的事。”
——好了好了,我会让他注意的。
“嗯,还是天羽明理,我正准备用你除掉这些树枝上的叶子。”
——啊?
“破风的剑气太强,我怕会损坏我的劳动成果。”
……双刀沉默,树林中顿时只剩下了锯木头的摩擦声以及某只无良鸟的欢快哼唱。
以上类似事件多的不胜枚举,以至于双刀足足被鬼车压迫了数十年的光景后才得以翻身。
当然,想在语言上扳倒鬼车是不可能的,就算他落于下风,毕竟还有无视对方存在这一绝招可用,所以对付鬼车的唯一办法,就是要不动声色地设下圈套,让他自己钻进去。
大不了表面上给他点便宜占,被磨练成精了的双刀心道。
之后的日子过的既定成俗,但那却是鬼车心境最平顺的一段时光,身侧佩着相当于同伴的双刀,不仅战斗时很是方便,没事时也可以当做闲谈对象,顺便拿两句话挤兑他们一下,借此来打发那种生活所带来的无聊感。
感情一事本就细水长流,它往往会在双方都没有察觉之际,便潜移默化地改变了彼此。
然而鬼车实在是太能惹事,得罪一般的生灵也就罢了,偏偏去挑战重明鸟,结果招来了饕餮的杀机。
还处在成长期的鬼车如何能战胜混沌之力衍化出的饕餮?幸好他及时保住了自己的内丹,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时空漩涡竟然正巧在此时出现了。
那其中的乱流绝对会将重伤未愈的鬼车搅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双刀无法,只得强行解开了契约施加给他们的力量限制封印。
从属者若有违反契约的行为,就会被法则自动视为背叛,因而双刀仅仅护着鬼车刚穿过乱流,刃身便让反噬回来的力量给彻底粉碎了。
但混沌之力本身不灭不息,何况双刀也已认主,所以他们并未回归虚无,而是进入了一对即将出生的胎儿体内,借此来到了另一个与异世大陆重叠的世界,作为这里的人类居民——长子李承宇,次子李炎枫。
*****
“哥,醒醒。”当清晨第一束阳光映进屋内,鬼车就被人在脸上轻拍了好几下。
他才刚躺下好不好?忙碌了大半夜,又是洒血又是搏命的鬼车很是不爽,火气十足地打掉那只还在他脸上作怪的手,转过身继续睡。
“哥,你先起来把早饭吃完。”对方话音刚落,一阵食物的香味便飘进了鬼车的鼻子。
“咕……”鬼车的神智还没清醒,空荡荡的胃部却已经自动开始抗议起来,让他是想睡也睡不着了。
踢开被子,鬼车眯着肿到睁不开的眼睛,一张口就问:“饭呢?”
对此李承宇早就见怪不怪了,根本不提早饭的事情,径自取过干净衣服递到他的手里:“水都倒好了,快去洗脸刷牙。”
“唔。”鬼车拿起衣服随便往身上一套,看来还是得速战速决了,因为一向只有洗漱完毕后,双胞胎才会允许他吃饭。
总会用诱饵骗着自己起床,肚子醒了人还怎么睡?鬼车暗自嘟囔了两句,然后抬手准备去揉自己酸涩的眼睛。
“别动。”李炎枫捏住他的手腕。
太可恶了,鬼车大怒,勉强将眼睛撩起一道缝,打算先确定好目标物的具体方位。
然而李炎枫却顺势拉着他下了地,并且很有技巧地没有牵动到他虎口处的伤,言简意赅道:“鞋在这里。”
嗯?鬼车这才后知后觉地看了眼自己的双手,撕裂的伤处已经被仔细地包扎了起来,还裹着层薄薄的透明纸,以免他等会洗脸时有水溅进去。
穿好鞋子,鬼车动动手指,虽然还是有些疼,但比昨晚好多了,而且纱布包得也很简洁利落,并不会妨碍到他的日常生活。
最后用冷水冰了冰肿胀的眼皮,鬼车从水房走回宿舍,他现在终于彻底清醒了,所以——
“今天似乎起的有点晚?”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夹了片火腿,鬼车试探性的询问道,墙上的钟表指针已经移动到“七”的位置了。
真是迟钝,李承宇啼笑皆非的道:“今早来的通知,二十位教官集体生病,所以我们暂时放假一天。”
集体生病?那些教官可一个个都是身体健壮、气色红润的主儿,哪会这么容易还这么凑巧的全被疾病放倒了?
鬼车接着开始咬一只黄澄澄的荷包蛋:“陈容呢?”
“据说家里出了点事,回去了,”李承宇道,“导员刚来过。”
“那啥,我昨晚可能梦游了,”鬼车再找不到话题,便主动提起自己的伤势,“所以无意识间……”
“那哥现在醒了么?”李承宇打断他的解释。
“啊?醒了、绝对醒了。”
“那就好,经常梦游的话可是个麻烦。不过哥你放心,不会再有下次了,因为——”李承宇眸光微微一闪,“因为我们也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陈容应该还有出场机会。
22
22、认亲 。。。
共计十一天的军训结束后第二日,A大便正式开学了。
报到当天,校园内人来人往,各大社团更是沿着几条交通主干道设下了驻地,拉起赞助商的横幅到处拦截新生。
鬼车刚开始还很有兴趣地在人堆里钻来钻去,然而待新鲜劲儿一过,他再见着那些热情过头的学长学姐,就直接面部扭曲着转身溜掉了。
双胞胎倒没强制鬼车不许乱跑,两人极有默契的互看一眼,然后李炎枫跟上了自家那不让人省心的主人,李承宇则留下继续听人胡吹乱侃。
“要回家了?”李炎枫陪着鬼车走了会儿,突然道,“回家走左边那条路。”
正打算把脚往右边迈的鬼车立即若无其事地转个方向,想了想又觉得不甘心,遂状似无意地问道:“你对这里地形似乎挺熟的啊?”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对我心里想什么似乎也挺熟……哎这位兄弟你是寄生虫吗?
“我之前有看校区的平面示意图。”李炎枫一板一眼地回答,仿佛完全没懂鬼车话语中的另一层含义。
碰了个软钉子的鬼车只得干巴巴的道:“啊,是嘛?你真有先见之明。”
他本想揪住对方小辫子并趁机抢占语言优势的,但却未曾料到这平常像个闷葫芦的李炎枫,竟也不知不觉间变得无懈可击起来。
不,是有苗头可循的,鬼车稍稍回忆了一下,双胞胎最近的变化很明显,应该是从军训第六天开始,两人整体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就好像出鞘了的刀剑,鬼车想,虽然不至于咄咄逼人,但也算是锋芒毕露了。
虽说容貌与以前相比并无不同,但那种举手投足间不经意带出的气质,以及双眸中偶尔掠过的细微神色,足以让他察觉到两人哪里有些不对。
也许旁人感受不到,但鬼车一来相信自己的直觉,二来又一直颇为留意两个“饲主”,自然不会忽略那股异样的违和感。
难道是那天晚上自己用血液放倒了梦游的两人,但效力过猛致使他们脑袋也坏掉了的缘故?鬼车恶意的想。
除去本身的改变,两人在对自己的态度上也是奇怪,不仅将他的心理活动掌握了个通透,而且眼底也染上了十成十的真诚意味。
不再像过去那样半真半假,也不再带有那种类似于对待宠物的放纵情绪,鬼车踢飞脚边一颗小石子,这两个人目前着实让他有点焦躁。
偏偏身体还总比大脑快一个反应,没等自己记起要远离两人的决心,手脚便早已自发享受上对方体贴的照顾了。
这绝不是个好现象,鬼车瞄了眼身侧的李炎枫,他投注在这两人身上的注意力有些过多了,完全不符合他的本性。
暂时性的玩乐可以,然而一旦倾注了大量的情感进去,他可就要体会被束缚住的滋味了。
自由对鬼车来说比什么都重要,如果他再不能恣意纵情,那活着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到家先别急着和白琮出去疯,”待两人走进宁阳街后,李炎枫拉住鬼车手臂往旁边带了带,避开一辆正在拐弯的轿车,这才继续道,“下午要回学校拿书,明早还要上课。”
潜台词就是:你给我乖乖在家里窝着,别又惹事情出来。
你真的不是寄生虫?鬼车低头,用眼刀狠狠扎戳李炎枫那两条长腿,当然他绝不会承认自己是由于不敢直接违抗“饲主的旨意”,所以才转用的这种精神胜利法。
“知道了。”鬼车很不情愿的道,两人在这方面简直惊人的一致,管东管西不说,还非得要他作出肯定承诺。
他们怎么就这么肯定自己会遵守?明明睁眼说瞎话的人多的去了。
话虽如此,鬼车却只想仰天哀嚎一番,因为他的确是将言出必行这四个字展现的淋漓尽致。
欺骗向来是被鬼车所不屑的,无论出发点是善意也好,恶意也罢,他始终固执的认为,一旦给予了他人回应,那就必须做到。
不过鬼车的承诺从前是没人敢要,如今是没人会要,哦,除了双胞胎。
B17号公寓很快就到了。
不得不说,双胞胎的眼光着实长远,虽说公寓面积不大,但却占尽了地理位置方面的优势:处在大学城与闹市区的交界处,既不会显得吵闹也离学校比较近,而且日常生活也很方便,基本上需要什么东西的话一出门就能买到。
“是、是小然吗?”正当鬼车跟在李炎枫身后准备进门时,却有一个颤抖的女声突兀地从围栏外响了起来,话语中满满都是惊喜。
还在为自己将来哀叹的鬼车自然没有留意到他那个人类名字的变异体,而李炎枫却蓦地回过了头。
也许真有必要给公寓附近安排点人手了,李炎枫面无表情的想,要不然自家门前怎么总是会蹦出些莫名其妙的玩意儿来?
“?”差点撞上前方某个巨大人形障碍的鬼车疑惑仰脸,这才注意到周围气氛有异的他立即顺着李炎枫的视线向后方看去。
那是位身材十分纤弱的女性,一头黑发如瀑,可脸却叫额发遮了大半,看不太清楚,肩膀微微缩着,很有些胆怯意味。
“有事?”心知李炎枫在外人面前一向都会摆出那副惜字如金的面瘫脸,根本指望不上他会主动说话,于是鬼车只能自己开口去问。
“小然,你不认我了?”那女人抬起手,也不知是想伸向鬼车还是想抓住点什么,神经质地痉挛着,声线也是颤抖得越发厉害,“我可……我可是你的妈妈啊。”
鬼车顿时头大如斗,因为他清楚地看到对方脸上有水痕划过,滴落于地溅起点点水花。
“我知道当初是我不好……但我也、我也只是……”女子见鬼车依旧没有反应,眼泪霎时汹涌而出,威力好似闸门坏掉的水龙头,“想让你……过上好日子……”
再过一会儿恐怕就得上气不接下气了,鬼车瞅瞅对方脚下那滩渐具规模的水迹,极为无奈的道:“哎,你冷静冷静。”
“进来再说吧。”鬼车又道,并将“李炎枫”牌木桩子往屋里推了推,自己再稍退开几步闪出一条路来,最后冲着傻站在原地的女人偏了下头,他可不想在家门口接受那些过往行人施与的注目礼。
“给,”接了杯热水放到桌上,鬼车在李炎枫身边坐下,与那女人正好是个脸对脸的位置,“喝点儿水,再把脸擦擦。”
听到这里,就连一直提防着对方意图不善的李炎枫也忍不住开始了自我反省:他们是不是把这家伙照顾得太过了?勉强倒个水还算行,可有光动嘴说让对方擦脸的么?好歹也该送条纸巾吧?
“谢谢、谢谢。”女子倒是显得很有些受宠若惊,似乎没想到他还愿意关心自己,一边道谢一边用手胡乱抹了抹脸。
“……柳如云?”李炎枫终于开了金口,他好不容易才在一段被自己抛诸脑后很久的记忆里翻出了对方的名字。
“是我,”将热水杯捧在手里,柳如云的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感谢您还记得。”
此时她那过长的额发已经被抹开了,一张苍白的脸随之完整地露了出来,虽说五官看着颇为憔悴,双眸也带上了岁月浸染留下的风霜,但这却并不能掩盖住她曾经的秀美轮廓,再加上眉宇间那种习惯了逆来顺受的神色,怪不得当初会吸引到本性懦弱、妻子又过于要强的李盛睿的注意。
“小然,我今天只是想来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