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月松淡然道:“不要胡乱猜想。这次她执意赶你走,却也怪不得她,你知道那九幽洞对她来说有多重要么?”
叶夜一言不发,辛月松便自行说道:“这世上有种神术,名为‘唤来术’,练成此术者,可从妖界唤来各种强大的妖兽供自己役使。然而自古至今,此术只有男子练得成,只因妖物越强大,便越难压制,女子天生质弱,纵使法力强盛,但意念却不似男子般坚定如铁,极难压得住唤来的妖物。厉君静从小好胜,却非要修习此术,我师父便想了个办法,收集起天下悍不畏死者尸骨,再以万年火山之石铸碑,修成九幽洞,让她日日在洞中练功,吸取死士戾气和山石火气,以其压制妖物。这两样东西收集不易,你毁了那些骸骨,碎了火山石,便等于废了厉君静的神术,况且那又是她父亲飞升仙界前,留给她惟一的纪念,她焉能不恨你?”
叶夜沉默良久,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辛月松淡淡一笑,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事情已然发生,多想也是无宜。对了,你体内怎会有件法器?莫不是你爹娘……”
叶夜摇头道:“我哪里知道?”
辛月松沉闷不已,自语道:“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它到底是什么法器,怎么会变出那么个六爪蛛来?”想着想着,突然一怔,愣愣地看着叶夜,自语道:“难道……难道真的是它?不可能,怎么会是它?绝不会是它,它应该被留在了虚无境中,又怎会跑到叶夜体内?”
叶夜却正在想自己的事,一点也没注意辛月松说了些什么,此时他忽然一拍额头,道:“我想起来了!我进那九幽洞后,见到不少厉鬼,当时便有六只巨爪从我身后冒出来,把厉鬼全打散了,我还以为是肖照山救的我,现在想想,却是我自己!”
辛月松深吸了口气,道:“如此说来,一切的一切,还是因你而起。叶夜,你这莽撞的毛病,今后可得改一改了。”
叶夜假装没听见,忽问道:“我们是去杭州吗?”辛月松笑道:“你耳朵倒尖。杭州离此太近了,那些受伤的门人和死者的朋友,难免不受厉君静指使过来找你麻烦,咱们要走就走得远远的,干脆到西边的甘州去!叶夜,那边可冷得很,你怕不怕?”
叶夜一撇嘴,道:“有多了不起?”
辛月松淡淡一笑,搂紧叶夜,催动法力,脚下云雾带动二人如一道闪电般疾飞而去。
苍云门所在的月芒山,距位于河西走廊的甘州达数千里之遥。然而在辛月松这种境界的修仙之人看来,却也并非是漫漫长途。虽然为照顾叶夜,累辛月松要走走停停,却也是日行近千里,几日后,便即到达甘州。
甘州虽地处西方边远之地,但却有塞上江南之称,非但不见荒凉,却是满目繁华。
苍云门作为天下第一的仙道大派,历来受朝廷重视、百姓敬仰。在此地也有一处分坛,正设在甘州北部龙首山上。辛月松带叶夜飞临山巅,却见山上访客如云,朝拜者满山遍野。叶夜看着稀奇,而辛月松却眉头大皱,道:“好好一个清修之处,怎么弄成这样?”
两人自空中降至分坛后院之内,满山访客见了,均以为神仙显灵,立时跪倒了一山,纷纷向分坛方向叩首。
叶夜落到这分坛之内,只觉四周布置如同道观,与苍云门本门全不想像,不由暗感好笑。辛月松一挥手,冲院内几个正惊讶得合不拢嘴的门人道:“你们守坛仙人何在?”
一个机灵的门人见辛月松一身本门白衣,又是驾云而来,立知其身份高绝,急忙上前施礼,一边吩咐其他人去通报守门仙人,一边引辛月松和叶夜向前堂而去。
到了前堂,一位五十多岁的白衣老者迎了上来,一见辛月松,竟怔在当场,半晌后才忙施礼道:“原来是银发仙君!哎呀,您看,门上也没通知一声,我也能好好准备准备,您看这事闹的……”
叶夜见他虽也穿着白色仙衣,但仙衣样式却颇似寻常道袍,而且此人亦无辛月松般的飘逸绝尘之姿,叶夜只觉他像个道观里的老道,不由暗自嘲笑。
辛月松也皱起了眉,道:“刘云泽,你怎么穿成这副样子?还有这满山的人都是怎么回事?”
此人正是甘州分坛守坛仙人,名唤刘云泽,此时听辛月松语带不悦,刘云泽不由吓了一跳,忙道:“这……本门受百姓爱戴,我也是没办法……”辛月松懒得听他解释,挥手道:“此次我们前来,是打算在此地长住。你们这里乱七八糟,我看了就烦,你给我们在后山弄间房子吧。”
刘云泽连声称是,急忙吩咐门下去安排,辛月松懒得与他废话,要了间清净的房子,带叶夜进去休息。龙首山后山本就有几间旧舍,简单收拾之后,刘云泽将辛月松与叶夜请了过去,辛月松见后山一片清静,几间屋子虽旧,却也正合他的口味,吩咐刘云泽一无事不可过来打扰后,便与叶夜住了进去。
这一来,两人便彻底清静了。一人一日三餐均有分坛派人送来,房间脏了亦有人打扫,二人整日无事,只专心练功。两个多月下来,叶夜的苍月刀已使得有模有样,辛月松看了不住点头,暗想此子将来成就,绝对会在自己之上。
这天,辛月松将叶夜唤到身边,道:“你的苍月刀已然练成,所差者,只是功力而已。今日起,我将传你‘符法’之术。此术仍道家正统之技,变化万端,习练异常困难,你可有信心学好?”
叶夜早见识过辛月松符法威力,听闻要传自己符法,立时兴奋起来,道:“有多了不起?我全听你的就是了!”
辛月松不由会心一笑,道:“当符法练至法力升华,便可以体内法力瞬息生成法符,但初学之人,却只能以纸造符。这可是枯燥无比的事,你若再像从前学苍月刀时般任性,我可再不管你了。”叶夜闻言一吐舌头,再没敢说大话。
造符乃是一门极深的学问,辛月松先要叶夜强行记住了五十多种组成法符的基本图案,当叶夜达到闭着眼也能准确绘出这些图案后,又开始学习调配绘符所用之墨。这种墨由十多种不同的材料制成,调配颇为困难,叶夜学了好久才算基本掌握。
这一切学完,已然过去了两个多月。
这天,辛月松将叶夜叫到屋内,道:“符法之术虽然变化万端,却大致可分为攻、防、医、辅四类,其中有难有易,但历代法师相传,却均要先传‘雷蛇’符,此符法威力惊人,但却极难练成,你必须日夜勤加练习,懂么?”
叶夜想起辛月松当初使那雷蛇烧焦厉君静飘带的英姿,不由一阵心喜,立时点头答应。辛月松极认真的将此符图案与使用时法力运用奥妙传之叶夜,叶夜则牢记在心,当下便在辛月松指导下,练起培养法力的呼吸吐纳之术来。一日下来,已渐有小成,辛月松满意地拍了拍叶夜,赞许了他几句。
叶夜心中高兴,只想让辛月松再称赞几句,便找出符纸,认真地绘出一张符来。辛月松见状笑道:“哪有这般容易的?你若有不世之才,再加之日夜苦修,也要近半年时间,才能真正放出雷蛇来……”
这番话令叶夜颇不服气,他哼了一声,道:“有多了不起?不就是雷蛇么?”说着抓起那符,按辛月松教导之法运气调息,猛地将符掷出。
正文 《妖歌》开唱 第五章 远赴甘州(下)
辛月松摇头淡淡一笑,只待看叶夜的笑话,却不想那符一脱叶夜之手,立时化作一团雷光,轰然炸裂开来,竟化成数十道雷链,如同雷魔肆虐般四处乱窜,眨眼间将整间屋子轰得千疮百孔,辛月松叫声不好,(奇*书*网^。^整*理*提*供)急忙抱起一脸惊骇的叶夜,破门而出。两人方跃出门外,那屋子便轰然倒塌。
叶夜两眼瞪得老大,张着嘴不知说什么才好,而辛月松则皱起眉头,自语道:“雷神之体,我怎么忘了他是雷神之体?”
辛月松放下叶夜,问道:“你可感觉到体内有何异状?”
惊魂未定的叶夜连连摇头,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辛月松沉思半晌后,忽道:“叶夜,你体内有股散乱的雷力,你一使出雷蛇时,那雷力便自行发动,使雷力散乱四射,永远无法凝聚成形,这对你修炼雷蛇之技,相当不利。”
叶夜急道:“那如何是好?”
辛月松道:“如今之计,只有封闭这天生的雷力,从头修炼,让这雷力逐日与你的法力同化,最终完全归你所有。”
叶夜道:“那还等什么?快把它封闭便是了!”辛月松点了点头,蓦地伸指向天,一股强大的法力顺指而出,直上九霄,天上立时响起一阵爆炸之声,仿佛那法力将天也刺破了一般。叶夜骇然而视,惊得说不出话来。
一道闪电在辛月松指间凝聚成球状,辛月松银发飞舞,忽伸指指向叶夜,那雷电球立时击在叶夜额上,无数电光立时自叶夜周身闪起,将叶夜化成了一个电光之人,叶夜只觉全身发麻,忍不住发出一阵尖叫。
良久之后,电光消失,叶夜全身脱力,跌坐在地上。辛月松长出了一口气,道:“我已将那雷力封闭,从今以后,你必须日夜苦练,争取早日将那雷力化为自己的力量,懂吗?”
叶夜强咬牙关,重重地点了点头。
自此日此,叶夜果然没日没夜地苦练,仅用了两个多月,便可掷符击出丈许长的微弱雷光。辛月松不由大感欣慰,自此确信此子确是不世天才。
这日辛月松指导叶夜习练,眼见叶夜掷出的雷光,已然能形成蛇形,不由暗自心喜,同时又有些担忧,对叶夜道:“你法力进展极快,终有朝一日,会超过封印之力,到时,你一定要小心,不要一个疏忽破掉了封印才是。”
叶夜奇道:“若是破了封印,又会如何?”
辛月松道:“那封印便如堵住江水的闸,如果骤然解除,滚滚洪流自然瞬间爆发,到时,你的身体只怕会因承受不住而炸碎。所以你一定要小心,让那洪水逐渐被大地吸取,等雷力完全与你法力同化后,那封印自然也就散了。”
叶夜点了点头,牢记在心。
正在这时,刘云泽却不期而至。辛月松心中大为不悦,道:“我不是说过,无事不要前来打扰么?”
刘云泽神色慌张,道:“有事,绝对有事!辛仙君,我……我发现月盈镜了!”
辛月松闻言立时紧张起来,急问道:“月盈镜?怎么回事,你在哪儿发现的?”
刘云泽急忙解释起来,原来数月前,甘州城中突然出现了一只熊妖,身具雷力,毁屋杀畜,还连吃数人。官府之力无法将其制住,只好来求刘云泽。刘云泽亲率弟子与那熊妖相斗,数招内便将其重创。
那熊妖见事不妙,立刻化为雷光遁逃,刘云泽为除后患,紧追不舍,竟一直追入祁连山之中。祁连山中一片雪域冰封,刘云泽不熟悉地形,却被那妖怪逃脱。不过此妖早先所受之伤,已经伤及内腑筋骨,虽逃过死劫,却也将功力尽废,变成只普通的黑熊。刘云泽便率众返回门内。
不想月余过后,那熊妖竟然再次出现在甘州,不但妖力未减,反而有所增加。官府通报后,刘云泽不由大奇,全力施为下,终将熊妖打死。谁知此妖不但功力加强,智慧也有所提升,眼见不敌刘云泽,却是使妖术诈死,骗过众人后,于夜里再吃数人,逃回祁连山,半个月后再次出现时,不但复原如初,而且功力与智慧再次猛增。
说到此处,刘云泽道:“想来想去,除了这熊妖找到了能活死人,肉白骨的月盈镜外,已再没有别的可能,但我怕事有万一,若不是月盈镜,胡乱报到门上,只怕要受门主怪罪,这才想到来找您。我并未击杀此妖,只是将其逐入山中,并派弟子入山寻找其隐遁之处,寻了大半月,却一无所获,只得门人守住出山要道,防止它再逃出来。”
辛月松闻言吃惊不小,道:“如此说来,月盈镜十有八九是在祁连山中了。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言罢拉过叶夜,挥手掷符化云,腾空而起,刘云泽习练的是正统的御剑术,早达御剑飞行之境,亦抛出长剑飞升空中,在前引路。三人一路疾飞,不久便来到祁连山腹地之外。
千里祁连山雪域一望无际,腹地处冰川耸立,高近两千丈,断崖上冰柱成串垂下,仿佛冰瀑,景象甚为壮观。
刘云泽门下数百人,守于一片冰原入口处,见二人到来,纷纷施礼。辛月松踏足冰原之内,纵目四望,只见一片白茫茫的雪雾,视线难以及远,若要在这千里山脉中寻找一只熊妖,实不亚于大海捞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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