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晓枫没有回复,他关掉聊天窗,把邵冲的手机号存到通讯录里,在摇滚的浪子头像上右击选择了屏蔽此人消息。
盯着通讯录,他想,就到这吧,等到录取结果出来,一切都结束。如果可以,我愿意到时候给你发条短信告别。
没有“骚扰”的日子没有文晓枫想象的那么轻松。他经常回想起班主任有一次对全班训话,他说该冷的时候就要冻着,该热的时候就要热点,这样人的身体才健康,最看不惯某些同学跑完操都上课了还在那拿书扇啊扇的,心静自然凉懂不懂啊……。这时候李宇总会在下面抱怨这都什么歪理,不就是给学校设施差找托辞嘛。
文晓枫猜想自己一定被班主任洗脑的很严重,外面是酷暑,他屋里的空调温度调的并不低,但是有时候睡醒后真的觉得浑身刺骨冰凉。
录取通知很快就出来了,李宇特别兴奋的跟他发短信说他被N大录取了,晓枫也回复他说自己H大也录了。
小个子爱八卦的张明伟跟爱唱歌的郝雄录到了同一个二本学校,宿舍长杜子豪则收到了清华的邀请。“咱宿舍几个还是舍长大人威武,人品学习都没的说啊!”李宇跟文晓枫打电话时满是赞赏的语气,他很少赞扬一个人。
在一个傍晚,文晓枫自己签收了录取通知书。拿着快件,他在自己家楼下站了半个小时,原来外面早已不再是酷暑,初秋的风吹得楼下的梧桐树哗啦哗啦响,文晓枫闭上双眼,感觉有什么东西像这秋风一样正在呼啸而过。
李宇打电话说他在人人网上认识了N大的一个学姐叫杜子雅,照片特漂亮,开学的时候约好了去迎接他。文晓枫忍不住调侃他“你这小子下手够快的,学姐都能拿下”。
大学是美好的,至少每个高中生都曾有过这样的幻想,只不过是破灭早晚的问题。文晓枫现在就觉得到了大学一切都会好起来,高中生与大学生,听起来像两个世界的词。仿佛短短三个月所有人都会神奇的突然成熟。
文晓枫还还没来得及给邵冲发短信告别,倒是邵冲在一个闷热的上午突然打了电话过来。
“我在恒倩宾馆,你快点过来。”
文晓枫到的很快,因为恒倩宾馆就挨着他家小区。
邵冲坐在宾馆大厅的长椅上,天气太闷,他的衬衫拿在手上,只穿着一件白色背心,旁边是一个瘪瘪的双肩包。不只是因为奔波还是天气闷热,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
文晓枫站在邵冲面前,俩人对视,自从医院那次,后来他们再也没有面对面交谈过,一时竟有点尴尬。
“你找我干嘛,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的还有我家地址?”
“我问李宇要的”
“哦……”
“李宇跟你关系挺好的?”
“还行”
“还行?为什么你可以告诉他就不能告诉我?我问了你那么多次?”
文晓枫不知道怎么回答。
邵冲穿上衬衫,从长椅上站起来,“你俩以前就天天在一起,他是不是也对你有意思?你呢你对他也有意思?”
文晓枫一下就火了,猛地上前揪住邵冲的领口。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揪住领口的手都在颤抖。
邵冲很平静,他别过头去。“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这个骗子,我看了我妈的文件,你不是说报的B大吗,怎么变成H大了?别他妈跟我说你分数不够,我都录了你能刷下去?”
文晓枫的手松下来。
邵冲整理了一下衣服,眼神却是软下来,近乎哀伤。文晓枫比他矮半个头,纤瘦,他毫不费力就抓住文晓枫的肩膀,使他动弹不得,
“你说话啊,是不是你爸妈逼你的,要你选个离家近的大学?谁逼你的都行,你随便给我个解释都行,文晓枫”
文晓枫抬头迎上他的眼神,“没人逼我,我就是看不惯你随便的样子,我报哪个大学你就报哪个大学,我报的大学你了解过吗?适合你吗?你能对什么东西都认真点吗?能别那么幼稚吗”
“我幼稚?哦对,我是幼稚,我他妈简直就是傻逼!我不认真?我对你比对我自己还他妈认真,我就是想跟你上一个大学而已,我说什么了吗?我是有多恶心要你用这种方法来躲我?!”
邵冲的吼声使文晓枫有点害怕,邵冲的冲动他在高中是听说过的。他奋力掰开邵冲紧抓的手,拿起长椅上双肩包淡淡的说:“你该走了……我没有躲你,寒暑假我们也能见面的。”
邵冲却是决绝般的伸出一只手掐住文晓枫的下巴强吻了上去。
文晓枫哪里推得开。末了邵冲从他手中夺过双肩包,破门而出。
闷热已经过去,街道里的风伴着一股土腥味,大雨瓢泼。
“那就干脆寒暑假也别见了。”文晓枫想着邵冲留下的这句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不知是雨还是泪。
作者有话要说: 有看的说个话吧。。。。真心更不下去了。。。。
☆、九
H大校园不算美,毕竟是理工科大学,尽管绿化做的不错,雕塑喷泉也随处可见,不过也都是格式化的装饰和建筑,总是少了一丝人文气息。
两个月过去,文晓枫的大学生活适应的还不错。一个人过惯了好生活,就很难再适应坏生活,但是一个人若是过惯了坏生活,却仍然可以很快习惯上好生活。大一毕竟课业轻松,文晓枫花在学习上的时间很少,跟室友处的也还不错,偶尔也互相开开玩笑。最初的喧闹和开心是有的,但是新鲜感一过,文晓枫就断定了,这一辈子的好哥们也就在新川的那几个了。
而邵冲,他偶尔也会想起,B大,遥远的南方的B大,不知道距离能否让他遗忘过去,做回那个不羁的自己。
玩的时候是一定会有一群人迎合的,所以每个大一的学生都很热衷于参加各种社团和聚餐,但是某个午夜,上网上的好累,某个午觉后,刷人人看到了一篇很戳自己泪点的日志,会盯着满满的通讯录翻来翻去,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毫无保留的倾吐对象。高中总是被学习填充的身心,一旦闲置下来,空虚感和孤独感突然一涌而上,奔腾着找不到出口,无处安放。
李宇还是一如既往的爱玩,文晓枫有一次去看他,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杜子雅学姐,倒没有那么漂亮,扎马尾齐刘海,黑框眼镜,是每个工科大学都能见到的那种女生,也算活泼可爱,会开黄色玩笑,动作大,笑的大声,会露出额头上的几颗青春痘。
“学姐好,我是文晓枫,终于见到学姐真人了,比照片漂亮啊”,文晓枫早掌握了大学里的这套“交际用语”。
“嘿,李宇,你咋没跟我说过晓枫长得这么秀气啊,简直就是花美男嘛,你是不是怕我把你兄弟给勾引走啊?”杜子雅上前跟文晓枫握手,话却是扭过头去说给李宇听的。
李宇挠挠头半天没想出理由,“额,女王,学姐,我错了,我真错了,嘿嘿嘿”
杜子雅含笑说道,“知道错了就行,今天宰你一顿,姐姐今天我要吃火锅”
三人一行来到N大门口的火锅店,杜子雅一边拿着菜单点菜,一边嘟哝“别磨蹭,快说你们吃什么,我多要点鱼豆腐吧,我记得你爱吃,……”
李宇随口附和着,一边跟文晓枫低语道:“哎晓枫,劲爆消息,这个学姐是我们高中舍长大人杜子豪他姐”
文晓枫“哦?”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杜子雅,反应过来“哦,我说呢,杜子雅,杜子豪,一听就是姐弟俩啊,怎么也没听杜子豪说过啊”
李宇说:“我也是有一回看到子豪来我们学校玩才知道的,我还以为他是来找我的呢,看我们子豪那什么稳重大气是吧,啧啧,这姐姐简直就是女汉子嘛”
杜子雅不太理会他们俩人的对话,一边说着“你俩是八辈子没见过面还是咋地,肚子不饿么”,一边给他俩夹菜。
大学里的爱情在文晓枫看来大多是相似的,认识,出去玩,留联系方式,聊天,产生感情。
他马上觉得这个学姐可能有点喜欢李宇。肯定文晓枫这个想法的倒不是因为杜子雅点了李宇最爱的鱼豆腐,而是是因为他看到了杜子雅给李宇夹菜时的眼神;关切中带有一点卑微,不明显,但是让文晓枫捕捉到了。如果说文晓枫神经太过敏感,那也多半拜邵冲所赐,当然这是后话。
李宇虽然高中时也有几次对文晓枫透露他喜欢某某班的哪个哪个女生,也头脑发热追过其中的一两个,结果当然也都是悲剧结局,每次都垂头丧气的说连被学校“扫黄大队”逮到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都是那种娴静内向的邻家小妹妹的型,看来杜子雅是没什么机会的。
文晓枫举着酒杯挡在嘴前对李宇轻声说:“哎你到底跟这学姐熟到什么地步了?”
李宇喝了一口啤酒,歪过头,对文晓枫挑眉毛,“什么熟到什么地步?我反正可是不接受姐弟恋的,况且学姐又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嘛,难道你有想法?嗯不错,这大学上的真值,把你都改造了,学姐手机号我这有哦”,又扭头对杜子雅说:“学姐你快说,对晓枫印象怎么样!”
文晓枫放下酒杯,对他的调侃嗤之以鼻。
像杜子雅这种开放的女生在“被调戏”的时候,一般都会不甘示弱反驳一句“反调戏”的话来避免尴尬。然而文晓枫看她,却也只是一笑而过。
杜子雅豪女话多,李宇也是喝的东倒西歪,三个人东拉西扯,不过就是大学里的几种趣事,一顿饭也吃到挺晚。
文晓枫扶着李宇到宿舍楼下,看他喝的实在有点多,便说:“你先回宿舍休息吧,我一个人回去就行。”
李宇哪里同意,直说要亲自去,杜子雅发话:“去什么去,不怕上大街上被人撞死,我去吧,你回去躺着去,明天还有课”
作者有话要说:
☆、十
安逸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期末来临,文晓枫忙了一个月,总算考完了所有科目,北方的城市冬天暖气很足,文晓枫在自习室和宿舍之间匆匆来往,感觉不到冷,有种与世隔绝的意思,跟李宇的联系也很少。
他几次打电话都是在抱怨期末每天都被杜子雅叫去上自习,真是烦的要命。杜子雅还给他印了全套的高数往年试题,并声称“你可是我带出来的学弟,要是挂科了,老娘我会很丢脸的”。
李宇捏着鼻子学杜子雅讲粗话的口气学的有声有色,文晓枫对他的抱怨是笑而不语的,想起那晚杜子雅送他回来,他故意提到李宇,杜子雅竟也像个有心事的少女一样,静静的说:“前几天看到一个电影挺有感触的,男生们总是比女生成熟的晚,像你这样早熟的男生太少了,李宇大大咧咧的一个人,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安定下来。”
期末一考完,各种聚会就来了,大学生总是有很多事可以庆祝,比如说某某人今天表白成功了,比如说今天这局do ta又被虐了,比如说今天什么什么事儿打赌你输了,比如说今天终于他妈考完了。
文晓枫出去喝了几场便觉得厌烦,能推的就推了,没事做,打算干脆早点回家,正在宿舍收拾东西,收发室给他打电话说有一个包裹要签收。
寄件人写的是新川高三17班,没有署名。打开来是一整套的漫画专用工具,从0。3mm铅笔到橡皮;图纸,美工刀,一应俱全。
漫画是文晓枫的爱好,他也幻想过将来有了时间一定好好学一下漫画。只是这幻想被高考耽搁的有点久,反正将来也不过是毕业工作,懒得去费这个心思。
是王超寄过来的?文晓枫看地址第一个想到的只有他,因为当时的一群哥们中就他还在新川复读,但是王超是不知道他喜欢漫画的。
第二天到家,文晓枫盯着这一包工具,决定给王超打个电话。
“王超?我文晓枫,好久没见”
“文晓枫?你还记我啊……怎么样?大学生活?”接到自己的老同桌的来电,他有点惊讶。
“就那样呗,混日子,环境不一样了,哪能像都你那么上进……王超,那个你最近有给我寄过东西吗”
“我?没有,什么东西?没署名?”
“没有,就写了新川高三17班”
“哦,我是17班没错,新川今年复读班挺多,还搞了个复读实验班就是我们班,都是上一届考了本一还复读的学生,感觉没什么认识你的”
“这样啊,可能寄错了吧………你学习怎么样”文晓枫没了头绪。
“悬啊,这一届改了新课本,当时选择复读也做好接受变数的准备了,还是心理压力挺大,考成什么样还不知道呢,哦我突然想起来,我们班还有一个人你应该认识,李主任儿子,就是老打架老通报的那个,这几次模考考的都是我们班第一。”
“李主任的儿子?叫什